*基金项目:西南民族大学研究生学位点建设项目及中国近现代哲学研究所项目(2012XWD-S0101)。
摘要:方克立先生“最能心契和赞同的是张(岱年)先生倡导的‘综合创新之义”,标志方先生“综合创新”文化观的第一境界或对这一文化观的契同境界,奠立了马克思主义“综合创新”的文化方向和理论自觉;作出“古为今用,洋为中用,批判继承,综合创新”的阐释并大力弘扬,是方克立先生深化和发展了的境界或曰深化境界,表现出从理论自觉到理论自信、从高明到创进的推展;“马魂、中体、西用”论是方克立先生“文化综合创新”论的升华或最新境界,在马、中、西三“学”中,蕴含“强魂健体、魂体相依方能成大用”的意旨。
关键词:方克立;张岱年;当代中国文化;综合创新;“马魂、中体、西用”
中图分类号:B26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3-0751(2014)07-0114-06
伴随着我国改革开放和20世纪80年代以来历久弥新的文化讨论,在中、西、马三大哲学和文化思潮对立互动、交汇碰撞的思想格局中,方克立先生非常明确自觉地心契、赞同张岱年先生主张的“文化综合创新”论,并积极地对其加以阐扬、深化和发展,推进马克思主义“综合创新”文化观不断升华并达到新的境界,为中国哲学的健康发展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建设做出了重要的理论贡献。这种理论贡献主要就是方克立先生继1997年出版的《现代新儒学与中国现代化》之后,近期又推出的结集新著《中国文化的综合创新之路》,两部著作具有内容上的连续性,可以称为姊妹之篇。
一、心契、赞同张岱年先生主张的
“文化综合创新”论“在80年代文化讨论的各种观点中,自己最能心契和赞同的是张先生倡导的‘综合创新之义”①。这是方克立先生反复申明、一再表示的哲学和文化观点,标志着方先生“综合创新”文化观的第一境界,这里姑且称之为方先生对“文化综合创新”论的契同境界。
方先生认为张岱年先生提出的“文化综合创新”论,为马克思主义文化派树立起了一面鲜明的旗帜,张先生一生的哲学和文化道路是走中、西、马“三流合一”、综合创新之路的典范。肯认、心契、赞同张先生的“文化综合创新”论,是方克立先生审视20世纪中国思想文化思潮、判定中国思想文化格局、把握中国文化发展方向,有意识地自觉标举和鲜明的理性抉择,确立这样的抉择和思想文化境界,具有重大而深刻的意义。
张岱年先生在20世纪30年代受其兄张申府“孔子、列宁、罗素,三流合一”思想的启发,提出“将唯物、理想、解析,综合于一”而创造中国现代新的哲学。这一思想也是张先生在该时期所提出的“创造的综合”或“文化创造主义”的具体体现。“创造的综合”文化观,明确表示既反对东方文化优越论,也反对全盘西化论,主张兼取中西文化之长而创造新的中国文化。至20世纪80年代,张先生在新的文化讨论中,结合新的时代特点和需要,重申和进一步阐明这种综合创新的文化观,强调建设社会主义新文化必须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进行中西文化以及中国固有文化中不同学派的综合,并以马克思主义与中国文化的优秀传统的综合为核心。张岱年先生明确地把他在30年代倡导、80年代丰富完善的这种文化发展观,概括为“文化综合创新论”。方克立先生常常表示:“综合创新”文化观是由张岱年先生首先提出来的,它是20世纪文化论争的产物和文化讨论中对古今中西问题的一种比较全面、正确的回答,也是20世纪文化讨论中心态最健康、最有前瞻性、代表了一种最正确文化方向的观点,是与我们党一贯倡导的文化方针和文化政策完全相一致的文化主张。
方克立先生契同张先生的“文化综合创新”论,根本原因是他对于中国现代化道路和模式选择的关切与理性判断,以及对于20世纪中国思想文化基本格局的宏观审视和中国哲学、文化发展方向的强烈责任意识。思想根底是对马克思主义哲学世界观、方法论的坚定服膺。职志目标是马克思主义的革命和科学精神与中国哲学和文化精华相结合。
方克立先生说:“我在现代新儒学研究中提出了‘三大思潮对立互动的观点,认为它贯穿于‘五四以后的整个中国现代思想史中。”②20世纪的中国思想文化发展,形成了类似欧洲在法国大革命后出现的自由主义、保守主义和激进主义三大思想派别的基本格局,自由主义的“全盘西化”派、文化保守主义的“儒学复兴”派和马克思主义的“综合创新”派,三派并峙、对立互动。进入21世纪的今天,“在中国的现代化问题还没有彻底解决之前,三大思潮对立互动的格局大概还会延续相当长一段时间,我们不能无视和回避这一现实。文化问题不可能完全摆脱意识形态的纠缠,企图摆脱或超越意识形态,结果总会自觉或不自觉地掉到某种意识形态的陷阱中去”③。20世纪以来的文化保守主义思想派别,最典型的代表就是所谓“现代新儒家”。方克立先生认为,从根本上说,中、西、马“三派思潮正是代表了当今世界上三种现代化模式的不同选择和冲突。文化问题不是孤立的,而是和社会发展道路和模式的选择联系在一起的。也就是说,中国的现代化道路或模式不外乎三种选择:一种是‘全盘西化,一种是所谓‘儒家资本主义,还有一种就是我们讲的‘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④。自由主义和文化保守主义,一个主张全盘西化,一个主张回归传统,在处理古今中西文化关系问题上,这两派确实都有所偏颇,在事实上也行不通,因此都不具有现实性。正确的文化心态是既不崇洋媚外,也不抱盲目的华夏优越感,而应该从中国现代化建设的实际需要出发,吸取古今中西文化之长,为我所用。这正是马克思主义“综合创新”文化观所积极倡导的。
所以如此,在于张岱年先生青年时代就接受了马克思主义哲学,认为辩证唯物论是“当代最伟大的哲学”。他研究文化问题的特点是坚持唯物辩证法,反对形而上学的全盘主义和折衷主义,其所提出的“综合创新”论,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建设方针和文化政策相一致。方克立先生同样是“在青年时代就接受了马克思主义哲学世界观和方法论的教育,深为服膺,以后从事的又是中国哲学和文化方面的教学研究工作,可以说,如何把马克思主义的革命和科学精神与中国哲学和文化精华相结合是我的终生职志”,“对于我来说,这个目标和宗旨终生不会改变”。⑤因此,方克立先生对于张岱年先生所说的“马克思主义与中国文化优秀传统的结合,应是中国文化发展主要方向”⑥,明确地表示非常同意,对张先生所主张的“文化综合创新”论,十分积极地加以倡扬。
方克立先生契同张先生的“文化综合创新”论,充分地肯定了张岱年先生在20世纪中国哲学史上的地位,阐明张先生是20世纪三四十年代创造了中西融合的哲学体系、自成一家言的中国哲学大师之一,是为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作出了独辟蹊径探索的第一人,是把坚持与发展马克思主义统一起来的中国现代哲学家的典范,张先生所倡导的以马克思主义哲学为基础和主导的中、西、马“三流合一”、综合创新之路,仍然是新世纪中国哲学发展的正确方向和现实道路。方克立先生这样的思想理论境界,进一步奠立了他坚持综合创新的文化方向、坚持哲学和文化马克思主义“综合创新”的理论立场;也是方克立先生进一步阐扬“文化综合创新”论的逻辑起点和思想理论基础;对于挺立马克思主义“综合创新”派发挥了重要舆论作用和思想阐发作用,彰显了方先生马克思主义哲学和文化“综合创新”的理论自觉,以及促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建设和当代中国文化健康科学发展的使命感、责任感。“社会主义文化大发展大繁荣需要有正确文化观的指导”,“能担当此任的只有马克思主义综合创新文化观,所以我们要有紧迫感,加强这方面研究工作的力度”。⑦这就是方克立先生非常明确的理论担当、十分自觉的高明境界、责无旁贷的学术慧命。
二、“古为今用,洋为中用,批判继承,综合创新”:
积极阐扬、深化发展“文化综合创新”论在20世纪80年代以来的文化讨论中,方克立先生不仅与张岱年先生一起始终坚持了综合创新的文化立场,而且还以自己新的理论创获,丰富和发展了这一文化观。重要标志就是把“文化综合创新”论,进一步阐释为“古为今用,洋为中用,批判继承,综合创新”的“十六字方针”。这是方克立先生马克思主义“综合创新”文化观深化和发展了的新境界,在此简称为“文化综合创新”论的深化境界。
对“文化综合创新”论最有力的契同,就是深刻地阐扬和“大力宣传”。在这方面,方克立先生几乎是利用重要学术报刊、国际国内大型学术会议、高端访谈等尽其所能地加以阐明、积极推展、深刻诠释。方克立先生十分注意对于“文化综合创新”论的深刻诠释和全面概括。他指出:“马克思主义派的文化主张,我把它概括为四句话:‘古为今用,洋为中用,批判继承,综合创新。这四句话是一个整体,合在一起即马克思主义派对古今中西问题的完整回答,是缺一不可的。这一派可以简称为马克思主义的‘综合创新派。”⑧这四句话虽然都不是方克立先生首先提出来的,但却是他第一次将其联系在一起,概括成为一个有机整体的。这一概括,突出揭明了“综合创新”论与代表现当代中国先进文化前进方向的马克思主义文化观之间的内在统一。在此基础上,方先生还从四个方面对综合创新论的主要理论特质进行了揭示:学习、借鉴古今中外文化成果要有全方位开放的文化心态、全面历史主义态度的开放性;以我为主、为我所用的民族文化主体性;理论态度上批判继承、辩证扬弃的辩证性;理论目标上坚持分析与综合相结合、综合与创新相结合最终以“创新”为鹄的的创新性。如此则进一步系统而深入地丰富了“综合创新”文化观的理论内容。同时,在对20世纪中国思想文化发展大势之整体把握的基础上,方先生还首次将马克思主义的“综合创新”论列为中国现当代三大文化思潮之一。“阐明了作为中国马克思主义文化派的基本主张的‘综合创新论,在80年代的文化讨论中,以及在整个中国现当代思想史上所具有的与自由主义的‘全盘西化派、保守主义的‘儒学复兴派鼎足而三的历史地位”,这是方克立先生在其现代新儒学研究中提出的“三大思潮对立互动”说的进一步贯彻与发展,而且方先生还明确指出,决定中国现当代历史进程的主导思潮不是现代新儒学,也不是自由主义的西化派,而是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⑨
经过方克立先生的理论阐扬与发挥,由张岱年先生首倡的“综合创新”论具有了更为具体而完整的理论内容和新的理论高度,作为中国马克思主义派的基本文化主张在中国现当代思想史上获得了应有的定位。方先生不仅在现代新儒学的研究中,自始至终旗帜鲜明地站在马克思主义的文化立场上,强调要“扬弃和超越现代新儒家及其‘劲敌全盘西化派,同时吸收、包容他们思想中的合理因素,对于民族文化和外来文化,都要从中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实际出发,审慎地选择,历史地科学地分析,批判地继承和扬弃,走综合创新的道路”⑩,即采取了“同情地了解,客观地评价,批判地超越”的研究态度和方法,理论上丰富深化、实际中具体践行了综合创新文化观,而且在进入新世纪,方先生继续就“怎样从理论、历史和方法等不同层面去深化对‘综合创新文化观的研究”的问题保持深层关注,表示了从“文化发展之一般规律”的高度对马克思主义综合创新文化观进一步进行深入研究的明确方向。
可以看出,方克立先生“文化综合创新”论的这种深化境界,明显地表现出从理论自觉到理论自信、从高明到创进的推展。从文化立场、政治立场、文化心态、思想学术态度、思想方法研究方法等来看,不仅超越了欧洲中心论和华夏中心论的偏见,也超越了中西对立、体用二元的思维方式,与我们党一贯倡导的文化方针和文化政策相一致,具有深刻的科学性、先进性和包容精神。这种深化境界,突出地彰显着“从综合创新的对象和时空视野、综合创新的目的和主体要求、综合创新的方法论特征和基本要素、环节之间的关系”等所进一步作出的理论概括。把古今中西各种文化资源进行辩证地综合,中、西、马“三流合一”“对立互动”,在马克思主义指导下,“创造集人类智慧之大成而又充分体现民族主体性的、作为经济全球化时代先进文化之一的当代中国哲学”,“努力创造一种集古今中外优秀文化之大成的中国当代先进文化”。这种深化境界,深刻地透露出从审视20世纪80年代文化讨论中各派观点对立互动到挺立马克思主义“综合创新”派、把它当作马克思主义文化派的代表而鼎力高扬的旗帜意识。方克立先生说:“因为一百多年来,‘中体西用、‘西体中用、‘全盘西化、‘复兴儒学等口号影响很大,实际上就是打出了一面面文化旗帜,力图影响甚至决定中国文化发展的方向和道路。从这个意义来说,我们也需要有自己的文化旗帜。张岱年先生倡导的中、西、马‘三流合一、综合创新就是我们的文化旗帜,马克思主义的‘综合创新论就是我们的文化旗帜。”
三、“马学为魂、中学为体、西学为用,三流合一,
综合创新”:强魂健体、超越升华“文化综合创新”论方克立先生于2011年春在给笔者的信中说:“2006年以来,我在阐释张岱年先生倡导的‘综合创新文化观时又增加了一个新的维度——‘马魂、中体、西用,也可以说是对它的丰富和发展吧”,“看在学理上能否成立?”方先生很谦逊。他说的就是从2006年在给湖南大学岳麓书院召开的“纪念张岱年先生逝世二周年国际学术研讨会”的信中提出、其后及至今日又多所阐发的“马魂、中体、西用”论。从对“综合创新”文化观的“丰富和发展”看,对应于上述的“深化境界”,这里笔者视“马魂、中体、西用”论为方克立先生对“文化综合创新”论的升华境界或最新境界。
2006年4月,方克立先生在给“纪念张岱年先生逝世二周年国际学术研讨会”的信中提出:“最近我受经济学界讨论中、西、马关系问题的启发,觉得似乎也可以把张先生的新文化建设理论概括为‘马魂、中体、西用论。‘马学为魂即以马克思主义和社会主义的思想体系为指导原则;‘中学为体即以有着数千年历史积淀的自强不息、变化日新、厚德载物、有容乃大的中华民族文化为生命主体、创造主体和接受主体;‘西学为用即以西方文化和其他民族文化中的一切积极成果、合理成分为学习、借鉴的对象。”他还说:“把马、中、西的关系看作是‘魂、‘体、‘用的关系,既是对传统的文化体用观的继承,又是对它的变通和发展。引进作为精神指导原则的‘魂这个概念,实际上取代了文化体用观中‘体的涵义,而用‘体这个概念来表现文化的民族主体性。这样就将文化体用观与关于民族主体性的论述结合起来了,我以为是符合张先生的中、西、马‘三流合一、综合创新文化观(含哲学观)的精神实质的。”之后方先生又相继发表《综合创新之路的探索与前瞻》《学习张岱年先生的“兼和”思想与品格》《“马魂、中体、西用”:中国文化发展的现实道路》《探索中、西、马三“学”的综合创新之道》《当代中国文化的“魂”、“体”、“用”关系》等文章,“马魂、中体、西用”论的思想日臻丰富和完善。把方先生对“综合创新”文化观的“丰富和发展”视为思想文化之境界的升华,笔者认为至少包括以下诸方面。
第一,“马魂、中体、西用”论是理论思维模式的一次重大飞跃。方克立先生说:“突破‘体、用二元传统思维模式是认识上的一个飞跃,形成‘魂、体、用三元模式的关键在于把主导性之‘体(‘魂)与主体性之‘体区分开来。‘马魂、中体、西用论既坚持了马克思主义的指导思想地位,又坚持了民族文化的主体地位,同时还坚持面向世界、对外开放的方针。应该说这是最切合今天中国实际的一种文化观。”显然,这种理论思维的飞跃表现在,突破传统的“体、用”二元思维模式,形成“魂、体、用”三元模式;引进作为精神指导原则的“魂”的概念,“把主导性之‘体(‘魂)与主体性之‘体区分开来”;突出了文化的民族主体性,并把体现“以我为主”的民族文化主体性的“中学”,诠释为“既是中国新文化建设的运作主体、生命主体和创造主体,对于外来文化来说它又是接受主体”;从马克思主义与包括儒学在内的中国传统文化的古今关系和坚持先进文化的前进方向而言,“马克思主义与儒学的关系是主导意识与支援意识的关系。马克思主义的一元主导地位越明确、越巩固,就越能以开放的胸襟吸收传统文化和外来文化的精华为我所用,综合创新,与时俱进”。“马魂、中体、西用”论在理论上强化了马克思主义的主导地位、突出了中国文化的主体地位、显化了对外来文化的开放性特征,是三者的有机统一、“综合创新”。
方克立先生关于“马魂、中体、西用”论的思想内涵、学理根据、普遍适用性、重大意义,作了比较全面、深刻的论述,阐明“魂、体、用”三元模式开辟了认识文化的新视野。笔者认为,在当代中国文化的建设中提出和确立“魂、体、用”的三元模式,确实具有重大而深远的理论和实践指导意义。文化是民族的精神血脉,人民的精神家园。文化是有生命的活的机体。文化生命或生命文化,实际上就是人的生命的文化表现。文化生命或生命文化必须“魂、体、用”兼备或“魂、体、用”统一才成为活的文化机体。当代中国文化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之“魂”,与当代中国文化精神生命主体之“体”的相即不离,以全党全国各族人民巩固的思想道德基础之“用”为显著表现。当代中国文化作为一个文化体系或文化系统,马、中、西是三种主要的文化成分、文化资源。“马学”,即“马克思主义和社会主义的思想体系”。根据笔者的理解,它应该是马克思列宁主义及其发展中的各种积极思想理论成果的概括,当然也包括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及其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的最新成果。“中学”,就是“有着数千年历史积淀的自强不息、变化日新、厚德载物、有容乃大的中华民族文化”,也即“有着数千年历史传承的,经过近现代变革和转型的,走向未来、走向世界的活的中国文化生命整体”。“西学”,则为西方文化和其他民族文化或外域文化中的一切对主体文化有学习、借鉴价值的东西。那么,“马学为魂”,即“以马克思主义和社会主义的思想体系”,包括中国化马克思主义为精神指导原则;“中学为体”,既然“中学”是指“中国文化生命整体”,笔者认为,也就包括马克思主义、社会主义思想体系、中国化马克思主义这个“魂”在内。也就是说,马克思主义、社会主义思想体系、中国化马克思主义于“中国文化生命整体”是即“魂”即“体”、即“体”即“魂”。作为指导原则它是“魂”,作为“中国文化生命整体”它又是“体”;作为精神指导原则之“魂”,它是“马魂”,中国化马克思主义批判继承、吸收融创了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精华,进一步说它又是“中国文化生命整体”之“魂”(或曰“体”)。从它同时又吸收借鉴国外文化世界文化积极成果的维度看,它又可以说是当代中国文化生命整体的“精魂”,因此在当代中国文化生命整体中是具有旺盛而强大生命力的“强魂”。总之,“马魂、中体、西用”论,强调马克思主义包括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的指导思想地位,引进“魂”的概念,意义在于“强魂”;突出中国文化的民族主体性,阐明其“生命主体”“运作主体”“创造主体”“接受主体”的丰富内涵,主旨在于“健体”,“强魂健体、魂体相依方能成大用”。
第二,“马魂、中体、西用”论是思想境界的又一新的提升。方克立先生的“文化综合创新”论思想从对张岱年先生这一主张的契同境界,到作出“古为今用、洋为中用、批判继承、综合创新”等的进一步深刻阐扬的深化境界,实际上也是提升。再到“马魂、中体、西用”论的超越境界、升华境界,显然是又一次新的提升。从方克立先生的思想历程来看,不仅与张岱年先生一样“在青年时代就接受了马克思主义哲学世界观和方法论的教育,深为服膺”,而后从事中国哲学和文化方面的教研工作,“把马克思主义的革命和科学精神与中国哲学和文化精华相结合”作为终生职志,到20世纪80年代主持和领导现代新儒学研究,确立“同情地了解、客观地评价、批判地超越”,形成“中、西、马三大思潮对立互动”,并高扬马克思主义的“综合创新”文化观,再到90年代以及新世纪进一步阐扬马克思主义的“综合创新”论过程中,越来越明确而坚定地积极回应“复兴儒学”“全盘西化”“中体西用”“西体中用”等文化主张,特别是提醒我国思想理论界“要注意研究90年代出现的文化保守主义思潮”、回应中国哲学“合法性”质疑、“甲申之年的文化反思”,以及对于“大陆新儒学的马克思主义分析”,等等,越来越体现着方克立先生科学而坚定的马克思主义理论立场、思想态度和学术原则,也体现着方先生从理论自觉到理论自信再到理论自强的境界升华。
第三,“马魂、中体、西用”论是文化主张的再次综合创新。方克立先生说:“从古代‘内体外用的传统文化体用观,到近代以来的中西文化体用之争,再到我们今天对文化之‘魂、体、用辩证关系的认识,反映人们的文化理念是不断发展更新和越来越接近客观真理的。”“马魂、中体、西用”论,“是总结一百多年来中西体用之争和中、西、马关系的正解,其正确性在与其他各种文化主张的比较中就可以看到,并且已在历史实践中不断得到证明和将继续得到证明”。超越中西对立、体用二元的僵固思维模式,提出“综合创新”的文化主张,本身就是思维创新的理论成果,就是一种理论创新,这一理论和主张的完善及其丰富发展,则是完全可以作为后续任务来完成的。从张岱年先生、方克立教授阐述这一理论主张的前后来看,可以说始终贯穿着对古今中西文化及近代以来我国各种文化主张的辩证分析和综合。从“将唯物、理想、解析,综合于一”而进行“创造的综合”或“文化创造主义”,到“文化综合创新”,再到“古为今用,洋为中用,批判继承,综合创新”,再到“马学为魂,中学为体,西学为用,三流合一,综合创新”,作为马克思主义文化派的每一次概括、总结和回答,无不鲜明昭示着“综合创新”的重要意义。具体来说表现在三个方面。其一,在“马魂、中体、西用”的三元理论模式中,引进、突出和强调“魂”这个与精神指导原则之“体”同义的概念,首先是在张岱年先生“文化综合创新”论有关“马体西用”等已见“马学为魂”思想端倪的基础上,综合借鉴日本近代史上与“中体西用”类似的“和魂洋才”思想中“魂”的概念,并受到我国经济学界讨论现代经济学发展方向的启发,特别是直接受到经济学家杨承训先生“中国经济学的发展方向是:‘马学为魂,‘中学为体,‘西学为用”提法的启发,契合马克思主义“活的灵魂”以及当代中国文化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之“魂”等,从当代中国文化发展的正确方向和道路在理论思维模式上的进一步深入思考而提出、形成并确立下来的,从而实现了当代中国文化统一体系中马克思主义、中国优秀传统文化、西方(或外域)一切有价值文化三种文化资源的“魂、体、用”三元“兼和”模式的重大综合创新。其二,“马魂、中体、西用”论在命题形式上“不离体用”而又赋予了“体用”全新的科学性时代性内涵和意义,更为突出地体现了它的马克思主义“综合创新”性。“这个结论看似简单,但却是总结一百多年来中西体用之争和中、西、马关系的正解”,“‘马魂、中体、西用论正是在否定了晚清‘中体西用论的保守意涵的前提下,而突出地强调了其肯定民族文化主体性的意义”。在中国传统哲学中“对‘内体、‘外用之学甚至已经议论了一两千年,我们不可能对前人的看法完全不予理睬”,“完全用另外一套概念来讲现代的文化理论”。所以,可以说“马魂、中体、西用”论是对传统体用论的继承和创新的统一,是对传统哲学以来、甚至迄今“道体器用”“器体道用”“内体外用”“中体西用”“西体中用”“马体中用”“马魂中体西用”“中西互为体用”“今中为体,古洋为用”等各种体用观全面详尽地综合分析、意义厘清并辩证地扬弃,而进行深刻“综合创新”的结果,是方先生“慎言体用”而不“讳言体用”这一精辟之论的具体体现。
综上所述,我们认为,方克立先生与张岱年先生一道是马克思主义“文化综合创新”论的创立阐扬者和深化推展者,是当代中国文化马克思主义“综合创新”派的思想代表和理论典范。至少从20世纪80年代以来,方克立先生“心契认同”“阐扬深化”“超越升华”的“文化综合创新”三境界,揭橥的是在当今中国哲学和思想文化领域马、中、西对立互动格局中马克思主义旗帜下“三流合一、综合创新”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方向,不仅体现着方先生马克思主义理论自觉、自信、自强的坚定信念和思想境界升华,更深刻蕴含着为促进当代中国哲学和文化正确发展所进行的理论模式探索与综合创新之路的战略性前瞻性开拓。
注释
①②③④⑤⑦方克立:《中国文化的综合创新之路》,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2年,第174、173、162、161—162、326、274、174、316、244—246、379—380、256、471、244—247、381、381、338—339、338、316、316页。⑥张岱年:《张岱年全集》第7卷,河北人民出版社,1996年,第451页。⑧⑩方克立:《现代新儒学与中国现代化》,天津人民出版社,1997年,第597—598、90页。⑨李翔海:《在综合创新中实现中华文化的现代复兴——记方克立教授的中国哲学与文化研究》,《社会科学战线》2003年第4期。方克立:《现代新儒学研究的自我反省》,《南开学报》1993年第2期。杨翰卿:《中国哲学文化继承与创新研究》,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2年,第72页。方克立:《中国文化的综合创新之路》,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2年,第182、230页。张铁刚、钟珺弘:《用科学发展观统领中国经济发展》,《高校理论战线》2006年第2期。杨翰卿:《论构筑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精神高地》,《西南民族大学学报》2013年第1期。关于“马、中、西”三学,有的学者认识好像有所不同,认为“在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过程中的中、西、马三‘学,它们已经成为同一个文化系统中‘和而不同的三种文化资源或要素:这里的‘中学实际上是指‘中国古近代学说的精粹,‘马学实际上是指‘中国化了的马克思主义,‘西学也主要是指西方文化中的先进成分或西方先进的科学技术、管理经验等,也就是‘为我所用的‘西学。”见洪晓楠:《马克思主义“综合创新”派的文化体用观》,《哲学研究》2013年2期。杨承训在谈到中国经济学的发展方向时提出:“马学”为魂,“中学”为体,“西学”为用。“马学”就是马克思主义,“中学”就是中国化的发展着的马克思主义,“西学”就是西方经济学。见《人民日报》2004年11月25日第9版。关于“接受主体”,我以为用“吸纳主体”的概念似更能体现中国文化的民族主体性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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