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经典”歌剧的艺术魅力之源

2014-08-28 06:41马晓晨
艺术评论 2014年8期
关键词:女英雄红色经典渔家

马晓晨

一部《白毛女》复排了 3次,一部《江姐》复排 4次,一部《洪湖赤卫队》也复排 4次,甚至还有了其“国家大剧院版”。并且,这些歌剧的每一次复排,都引起了不小的高潮,赢得了观众的掌声。这些说明,“红色经典”歌剧具有持续的艺术魅力。本文中的“红色经典”,主要是指 20世纪 40—70年代产生的革命历史题材文艺作品。那么,这些半个多世纪前产生的歌剧为何在今天仍有魅力呢?原因是多方面的。首先,“红色经典”歌剧迎合了“后工业时代”滋生和蔓延的“怀旧”思潮。不难发现,相当一部分中老年人是在“怀旧”情愫中走进“红色经典”的,因为在这些歌剧中,他们找到了历史的年轮,找到了自己成长的脚步。其次是强有力的“商业化运作”,也使得“红色经典”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进而在演出市场上赢得了票房。当然,这些不过是一些外在原因。今天,“红色经典”歌剧之所以仍具艺术魅力,其关键还在于这些歌剧都无愧于“经典”二字。其最为成功之处就在于这些歌剧塑造出了一个个鲜活的艺术形象,比如喜儿、韩英、江姐等。的确,一个喜儿、一个韩英、一个江姐,影响了几代中国观众,以致这些艺术形象在舞台上的每一次出现都将是一个“期待”。那么,这些人物形象为何如此吸引人?在笔者看来,这些人物形象都不是一种单一的艺术形象,而是多重文化形象的复合,具有文化多重性,进而具有基于文化的艺术魅力。这正是“红色经典”歌剧艺术魅力之源。下面以歌剧《洪湖赤卫队》中的韩英形象为例予以说明。从总体而言,韩英形象是“女英雄”、“革命者”、“渔家女”三种文化形象的复合。

一、作为“女英雄”的韩英形象

像许多“红色经典”作品中的女性英雄一样,韩英不仅被淡化了性别,而且还被男性化了。剧中,韩英作为一个女性更多是从外貌、声音上展现出来的,尤其是其歌声,也成为最主要的性别标志;其对白和歌词中也有一些性别的提示(如“韩英姐”、“英姑”、“女儿 ”、“韩英姑娘”)。但从歌剧的整体构思和艺术表现来看,韩英的性别被淡化了。在剧中还有这样一个情节:韩母将一把渔民用的短刀作为传家宝交给韩英,要她为父报仇,但韩英将其赠予刘闯以激励他英勇杀敌,最后刘闯正是用这把短刀亲手杀死了敌冯团长。但这把短刀并非爱情的信物。总之,在歌剧《洪湖赤卫队》中,韩英的性别被淡化了,甚至被忽视了。这样的艺术构思和艺术表现,应该是“红色经典”作品共有的特征。

众所周知,歌剧《洪湖赤卫队》的创作依托历史上洪湖赤卫队的旧事。关于韩英形象的原型曾有不同说法:其一是女英雄贺英。“说她坐骑一匹白马,能双手打枪,而且百发百中,因而敌人一见白马就仓惶逃命。并说她不单英勇果决,而且才干卓著,上马能管军事,下马能管政治。”其二是女英雄钱瑛( 1903-1973)。“钱瑛早年投身革命, 1927年5月加入中国共产党, 1928年被派往苏联学习。土地革命时期,在湘鄂西革命根据地先后担任洪湖和潜江县委的领导工作,领导群众打土豪、分田地,是一位威震敌胆的传奇式女英雄。 ”韩英这个形象中加入了一个男性英雄的感觉。例如,《看天下劳苦人民都解放》第四段中“娘啊!生我是娘,教我是党!为革命,砍头只当风吹帽!为了党,洒尽献血心欢畅”一段,雄性十足。尽管韩英唱段的设计还是按女腔设计的,但韩英形象无疑被男性化了,大脚、短发、打裹腿、扎腰带,一举一动都是男性化的;骑马、划船、打枪、格斗,一招一式也是男性化的。

总之,《洪湖赤卫队》中的韩英淡化了性别,成为一个被男性化了的女性形象,作为一个“女英雄”,具有“响马文化”的特征。

二、作为“革命者”的韩英形象

毋庸置疑,韩英是一个“革命者”,并具有那种基于“革命”的无产阶级文化内涵。这首先是革命的自觉意识,崇高的思想境界,充分体现了“革命者”高度的政治责任感和高尚的共产主义情操。韩英不仅是一位“女英雄”,更不是一个真正的“响马”。即使在敌人眼里,她仍是一个具有高度政治责任感的共产党员。的确,作为一个“革命者”,韩英已有先进的思想武装头脑,具有革命的自觉意识和崇高的思想境界。这种表达方式在“红色经典”作品中多见。在《看天下劳苦人民都解放》一段最后的“分节歌”中“看天下劳苦人民都解放”的表达,无疑是一个革命者崇高思想境界的体现。

其次是临危不惧、视死如归的英雄主义气概。大凡“红色经典”的英雄人物,都具有临危不惧、视死如归的革命英雄主义气概。例如,《刘胡兰》中的刘胡兰,《红霞》中的红霞、《红珊瑚》中的珊妹、《江姐》中的江姐、《红色娘子军》中的洪常青、《杜鹃山》中的柯湘等,他们都是为了革命利益,将个人的安危置之度外,在敌人的利诱和拷打面前、在生与死的考验中表现出大无畏的无产阶级革命精神,这也是“红色经典”的常用手法。

三、作为“渔家女”的韩英形象

韩英是一位“女英雄”、“革命者”,但又是一个“渔家女”,散发出浓郁的乡土文化气息。韩英是一位土生土长的女英雄和革命者,但又像韩英唱段所咏唱的那样:“我娘生我在船舱”,“喝的湖中水,吃的岸边粮”,“风里来,雨里往,日夜辛劳在洪湖上 ”,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渔家女”。韩英唱段——《洪湖水,浪打浪》《没有眼泪,没有悲伤》《看天下劳苦人民都解放》,表明了自己的阶级属性和文化身份。也正因为如此,“韩英”与“洪湖”作为两个文化符号,融为一体,不可剥离,进而使韩英这个人物散发出浓郁的乡土文化气息。但韩英作为“渔家女”的艺术形象和她身上的那股乡土文化气息,更主要还是来自《洪湖赤卫队》这部歌剧作为“民族歌剧”的体裁与风格,特别是韩英唱段的创作更需要在民间音乐和现实生活找到依据。

正如作曲家张敬安、欧阳谦叔所说的:“韩英作为党的领导,是一个成熟干练的形象,同时,她又是一位渔家儿女,是深深植根于群众之中的。因此,她的音乐形象的基调应该是柔中有刚、圆润流利,而音乐语言必须是接近洪湖地区的劳动群众的。 ”《洪湖水,浪打浪》作为与秋菊的二重唱,最能塑造韩英作为一个“渔家女”的形象。然而,这首歌曲的素材正是洪湖地区流行的民间小曲《襄河谣》。《没有眼泪,没有悲伤》《看天下劳苦人民都解放》也是如此,歌剧《洪湖赤卫队》中的韩英形象是“女英雄”、“革命者”、“渔家女”三种文化形象的复合。韩英形象的这种文化多重性正是其艺术魅力之所在,也是“红色经典”歌剧持续具有艺术魅力的内在原因,都具有这种文化多重性。对于一部成功文艺作品而言,其人物形象并不只是外在、直观的视觉形象,而且还应有一个内在、隐含的文化形象。然而,这种文化形象则是这个人物的灵魂,进而成为受众期待感受和触及的东西。正是在这种审美期待中,这个人物形象的艺术魅力得以呈现,就给观众带来了一种永远值得品味和解读的东西。

总之,歌剧中的人物(尤其是主要人物)形象的文化多重性,体现了“红色经典”歌剧之所持续的重要艺术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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