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Fi时代，莫让“深阅读”渐行渐远

王淦生

自有文字以来，阅读便是人类一种美好的人生体验。在我们的语言中，留下了许许多多给人以美好想象的描述阅读的隽语嘉言。比如，“黄卷青灯”—即便生活清贫，依然阅读不辍，因为阅读会填补多少物质所无法填补的虚空；“悬梁刺股”—为了汲取知识，想方设法与自己的倦怠作战，因为只有读书学习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雪夜闭门读禁书”—这更是昔日文人最感刺激和满足的精神享受，因为此情此景没有人可以打扰你思想的自由驰骋，妨碍你精神的任意翱翔……可是，在今天，这种人类与书本深度接触且甘之如饴的情景似已渐行渐远。伴随着信息技术的发展，一种全新的阅读方式—电子化阅读悄然出现。随着WiFi信号以一种无孔不入的态势覆盖生活的每个角落，随着电脑的便携化和手机的智能化，阅读变得简捷、丰富和多元，人们随时随地可以“幸福地阅读着”。而且这种电子化阅读几乎将从前那种手不释卷式的阅读方式挤兑得无地自容—今天谁再在出行途中带本书来读可能会被同行者视为一种奇观—因为大家都在低头看手机的时候你却捧着一本书阅读，这会让你的同行者有一种劳斯莱斯与老牛破车同行的不和谐感。

或许有人觉得，电子化阅读的出现正是给了全民阅读一股助力。不过，要知道，电子化阅读与传统阅读有着质的区别。电子化阅读带来的一个直接后果，就是“浅阅读”的盛行和阅读的“碎片化”。有研究表明，我们每天接收到的各种各样的信息中，有大量属于无用的垃圾信息。当阅读只是在消磨时光时，我们便慢慢地懒得思考与探究，很多阅读内容“随拾随扔，过目即忘”。当阅读过多地变成群体间的“推送”和“分享”时，个体的鉴别与批判便变得不再重要，大脑开始让位于手指。而电子化阅读出版商在利益的驱使下，难免会迎合大众低俗化的胃口而推送那些充斥着色情、暴力、穿越等荒诞不经内容的产品，低俗化之风日盛，人们的阅读也就自然会陷入一种浅薄、庸俗、无聊的境地。

再有一点就是，电子化阅读对传统阅读日益构成挤压。2013年5月，中国新闻出版研究院发布的第十次国民阅读调查结果显示，2013年我国18～70岁国民人均纸质图书的阅读量为4.39本。国外情况怎么样呢？欧美国家年人均阅读量约为16本，北欧国家达到24本。

电子化阅读技术发源于发达国家，可为什么我们受到的对阅读习惯的冲击却比那些发达国家更为强烈？为什么电子化阅读在我们这里更容易攻城略地？诚然，电子书有其难以取代的优势，比如传播速度快，信息量大，但这些优势往往同时也造成了它的劣势—习惯于便利的超级链接，常常打断了深入细致的思考；过多依赖于搜索引擎，往往纵容了思想层面的惰性……这种阅读碎片化、思维平面化的倾向，导致的后果便是人们思维品质的退化。

最近，一篇有关日本如何成为读报大国的报道引起了人们高度关注。报道中这样写道：“如今，在日本的街头、公车和地铁中，仍能够看到拿着报纸阅读的人。在智能手机和平板电脑强迫西方传媒业全面反思经营模式之时，在以科技著称的日本，这种趋势似乎还没有到来。”事实上，世界上发行量突破千万大关且一直保持到今天的报纸，都在日本。

读报和读书一样，都是一种纸质阅读，是传统阅读。问题是，在信息化浪潮中，日本民众为什么还能对纸质阅读保持忠诚？报道分析，对很多日本人来说，报纸绝不仅仅是获取信息的媒介，更是生活方式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一方面，日本报纸很看重读者的信任，一些地方报纸在与当地社区保持联系方面分外用心，力求满足读者的需求。另一方面，日本报业很清楚，在网络时代，信息的传递会变得更加迅捷，但也会让信息变得支离破碎，而报纸能对这些事件进行更全面、更深入的挖掘、探究和反思。此外，日本报纸很注重培养孩子的“读报感情”。日本的小学和中学大多配备有专门的新闻教育辅导员，在学生很小的时候就对其进行媒介启蒙教育，并指导学生自己办校报，使学生与报纸结下不解之缘。各大报社还将报纸引进中学课堂当教材，以扩大报纸的影响。

在这里，完全可以将“报纸”置换成“书籍”。如何让更多的人养成亲近纸质阅读、经典阅读的“深阅读”习惯，日本报纸的一些做法对我们不无启示。今天我们处在一个多元化的时代，生活方式、阅读方式也同样是多元的，我们当然无须对电子化阅读抱以偏见，但也不能对纸质阅读所面临的窘境无动于衷。而如何让电子化阅读与纸质阅读和谐共存，甚至让电子化阅读促进纸质阅读乃是我们亟待解决的问题。我们相信并期待，我们这样一个文明古国的国民一定会重新亲近纸质阅读，亲近“深阅读”。我们的出版部门需要推出优质的纸质读物，保证图书和报刊市场“为有源头活水来”，以吸引越来越多的读者；我们的国民则需要培养良好的阅读习惯，拒绝浮躁的、猎奇的、不求甚解的阅读方式，努力克服阅读和思想上的惰性。而这些，要依赖于全社会，尤其是家庭、学校以及文化部门的协同努力。“浅阅读”不应当成为我们阅读的主流方式。让我们的国民更加亲近纸质阅读，也让纸质阅读能够进一步促进我们的思维品质的提高吧—希望我们的每一位国民都能沿着这一良性循环的轨道前行。

全民阅读，是文明社会的标志之一。WiFi时代，更需要摆脱芜杂、无效、无聊信息的困扰，好读书、读好书，让书香浸润我们的每一天—这应当成为我们的生活方式。

责任编辑/刘 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