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星驰无厘头电影与岭南民间文化创新

金钱伟，孙有康

(广东外语外贸大学南国商学院，广东广州510545)

人类理性和智慧创造了史无前例的文明和科技，目的就是解决生存、生活的现实难题，民间底层大众也许是没有掌握较好知识、高深技能，但追求阳光健康、富裕美满、自由快乐的生活梦想，与精英人士没有区别，胸腔中同样拥有一颗有力跳动的红心。谁不希望由弱到强、由平凡到英雄的脱胎换骨;从贫穷到富足、由普通小人物到受人景仰的大人物转变?作为造梦艺术，周星驰电影非常扣紧人性;同样，精英人士也会在电影中显现种种不足，以一种特别艺术手段表达出来，结合岭南文化审视，尤其是立足于民间视角分析，可探讨其在电影中的艺术创新。

一 想象力——民间奢侈的最佳维度

想象力是推动人类社会进步的重要因素之一。换言之，倘若没有想象力，地球上直立行走的最有生气的人类恐怕真是行尸走肉了，自古以来，人类就是靠着非凡的想象力实现了吃穿住行的日常生活审美化——民间各大菜系、各地特色服饰、民俗风情建筑、快捷交通工具……当然，想象力转化为现实成果是很难的，发明者超人智慧直接改变了生活，民间固然有技能特异者，但毕竟不是专业人员，大多数民间人士处于底层，即使做梦也和上层人物有一定距离，没有过多资金、丰厚人脉、骄人资本……但是，梦想毕竟比现实来得更容易，想象力这种无影无形的东西也就成了民间普通百姓畅想成功的奢侈品。

异想天开——民间大众想象力最有特色的概括。电影作为大众文化艺术让民间想象力有了另类的抢目体现，周星驰电影特别形象地诠释了想象力在民间视域的艺术世界。岭南文化具有“开放性、务实性、兼容性、创新性、多元化成为显著的特点。”①陆元鼎:《岭南人文·性格·建筑》，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005年版，第42页。显然，比较正统、上层中原文化更多是民间活力的底蕴，民间大众因为自身条件有限，粗茶淡饭、廉价衣裤、普通工种等是最明显的表征，在这样状况下，想象力就为民间大众梦想的一切插上了翅膀，甚至会呈现出非逻辑性的荒诞效果。第一，满足生活的无奈，却让明天充满了欢笑。《长江七号》是植根当代土壤表现民间情结的神话:建筑工周铁把儿子送进贵族学校，实在没有过多收入给儿子买玩具，偷偷从垃圾堆里捡到来自外星球的玩具，这个神奇的宠物引领父子俩通过特殊经历找到情感升华契合点，面对生活中种种无能为力，是可以让胡思乱想为未来美好增添信心的;第二，低级叠加的想当然，让超强能力过把瘾。《国产零零漆》文西成了各种杀伤力最强的集大成者:西瓜刀、铁链、火药、硫酸、毒药、手枪、手榴弹、杀虫剂整合的超级武器霸王要你命3000，这个发明只能是民间产物，却是想象力在逻辑推理上的线性思维结果;第三，故作附庸风雅，民间文采不堪回首。《唐伯虎点秋香》江南四大才子踏着模特步，一人一句吟诗曰:“山下一群鹅，嘘一声赶落河，落河捉鹅医肚饿，吃完回家玩老婆。”四大才子才艺才情如此不堪一击，也只有民间的大俗方才达到大雅，因为吟诗作对，没有一定的文字功底是做不到的。

岭南文化有民间达观基因，无厘头电影就是用形象可视的画面、引人入胜的动作、滑稽可乐的对白，把大众百姓想象力转变成世上众生都可能共鸣的狂欢，还把其当作可贵奢侈品将民间才智电影化。

二 小人物——潜在活力的最好见证

周星驰无厘头电影里的小人物最能见证民间文化的活力。人类历史进步是无数民众共同推动的;可是，能为历史记载的也只有民众代表——各界精英，因为，每个时代大众所做之事具有同质化——即雷同化，掩盖了大多数的民众表现。但就具体民众而言，也只能归于小人物之列，也许由于担当的职责不同，小人物不会成为历史宏大叙事主角，可是，电影中小人物形象丰满、活力四射，寄寓了很深的生活道理。

首先，小人物建构了人生百态的完整世界。人们的生活每天看似没有什么大变化，实则是动态的、微妙的、富有戏剧性的;可是，小人物的美好愿景是不会改变的，这就使电影充满了矛盾的张力。《无敌幸运星》捕捉到了捡垃圾为生的“垃圾凤”形成的习惯:电影将一介草民和公司主管落在一个人身上，公司职员讲话时急着捡易拉罐瓶子，这个视若珍宝的画面揭示了小人物的性格命运，有人以为这就是小人物的宿命，其实，在小人物和大人物之间转换，反映的是小人物的生命活力。

其次，小人物见证了真情珍贵的生活真谛。真情主要是在艰难中表现出来的，一般有相依为命的亲情、患难与共的爱情、关爱助人的友情等等。《逃学威龙》父子亲情几经波折，将父亲这个小人物和儿子这个富家子弟的真情演绎得淋漓尽致，《武状元苏乞儿》更是演活了苏灿父子不离不弃的温情。没有爱情的电影很难和青年观众达到心灵的默契、情感的共鸣，所以，电影制作人一般都会把爱情元素嵌入其中。《武状元苏乞儿》不但大费周折将人的本性激发出来，还将爱情对人物转化的关键力量展示出来。友情是世人生活的保障，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一个人面对生活，特别是小人物无父无母，没有亲情，没有爱情，但一定要有友情，电影《少林足球》师兄弟之间的情义就能说明这一切。

再次，小人物论证了艰辛苦难是推开成功之门的钥匙。谁都想要获取甜美成果，但普通人物不得不加倍努力才能实现理想目标，所以，历经种种磨难才是成功的唯一通路。周星驰电影刻画的种种小人物都是这样，他们的活力也就在此。《赌神》《功夫》《算死草》等不同类型影片都具有这样的结构:让苦难成就了人物的成功蜕变，也成就了电影情感和观众的交流，“周星驰更偏向于将他的作品称为悲喜剧，他总是关注小人物在生存压力面前的尴尬与窘迫。周星驰的演技并非没有内涵，很久以前拍的片子现在看来还是叫人忍俊不禁，笑中有泪。”①师水刚，刘琼雄编:《周星驰映画》，作家出版社2006年版，第173页。

岭南民间文化崇尚敢为天下先的英雄气。小人物出身草根并不甘于平庸，而是力争将自身优秀集中起来:愿意征服人生苦难，踏入成功殿堂。电影运用声光画面形象表现了小人物的活力，让观众领会了不懈进取、美梦成真的生活真谛。

三 真性情——精英内心的纯真表达

比较而言，普通大众和精英人士处于不同社会阶层，可内心世界包含的真性情却有相同之处。谁都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等实际表现;因此，揭示精英内心真性情不仅符合创作规律，也符合民间文化探求规律。毫无疑问，周星驰电影塑造了各种类型人物，如何找到他们的关键问题进行研究呢?精英人士是大人物，可能为了形象完美，他们一般应付都非常得体，符合社会要求的各种礼仪:优雅的动作、华丽的服饰，将他们迷人的魅力显现，可内心的性情却不一定如此。因而，让真性情成为解读电影精英人士的一个重要尺度。

其实，精英人士在内心中和常人无异。从电影中很容易看出，精英情结包含神灵、权贵，因为神灵超越了常人，权贵不同于常人，其地位高高在上，不是一般老百姓能想象的;还有一类可以说是家长，这出乎很多观众预料，因为对于孩子来讲，从辈分、阅历、地位等等，家长无论有钱否、地位高低否，在社会中都会被塑造成生儿育女、为孩子撑起人生辉煌的精英。

第一类，就是神灵电影作为艺术绝对不是照着社会生活勾画的调色板，而会精心添加让人回味的东西，还能制造并不存在的形象、故事、情节等，虚构更能调动一切为文艺审美效果做贡献。神灵就是此类神奇形象，是人类怀着敬畏之情创造的无所不能、神通广大、赖以寄托的对象，应该说是超越人类能力范围之上，比一切精英都精英。可是，人类的思想感情灌输到神灵身上，这些超越精英的神灵同样有常人劣根性。《大话西游》系列中的孙悟空原是天地至尊，故此至尊宝称之，可是其不但占山为王，而且还欺软怕硬，完全颠覆了英雄的高大形象，为了爱情不惜追寻月光宝盒。寻找爱情，从普通人视角还原了神灵也不过如此，完全没有了大圣至尊的灵气和生气。

第二类，就是权贵 这类人身处较高社会地位，绝对是精英人士，作为官员会出谋划策，举手投足就能带来翻天覆地变化。电影中官员暴露的不是自私，就是笨拙、愚蠢。《唐伯虎点秋香》王爷两个儿子，虽然长在富贵之家，衣食无忧，属于含着闪闪放光金钥匙出生的孩子，被精心照料读书，却都是低能儿，完全出乎意料。一下子就把观众对于富贵之家的羡慕拉到了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的现实中;《九品芝麻官》演活了古人所说的“慎独”，英雄难过美人关，况且还是色魔:在妓院里，一个人面对绝色女子全都是一副德行，听到外面人来了，为了面子，结果王爷、皇帝全都到了床下聚集，精英人士面具完全被揭了下来。

第三类，谈谈家长《逃学威龙》父亲低声下气，完全不是威严高大的样子，父亲不是一个简单称谓，而是孩子成长的保护神——安全、财富、精神等等应有尽有，无所不能。由于不知道少爷是自己的儿子，作为仆人的父亲表现得奴颜婢膝，当知道了真相，贵为千金小姐的母亲一句话:“我还穿着袜子”，以此来反驳当初与孩子父亲戏剧化见面并不是什么都没穿;这里除了刻画出家长似乎毫无家长的样子之外，是否有其他深刻含义呢?一是父母的行为不一定是孩子心中的神话，因为生命在尘世诞生长大，只有现实的酸甜苦辣才能让生命因真实而可贵;二是父母敢爱敢恨，对于子女又表现出无私奉献的恩情，这样的亲情也只有在撕去伪装后才显得神圣。千百年来，普通百姓的父母就是将这高贵精神传承的。民间文化融入电影也就有了创新生气，“任何地域的电影文化，必须与本土母体文化融合，反映本土人民生活及他们的思想感情，才有生命力。”②李以庄:《香港电影与香港社会变迁》，《电影艺术》，1994年第2期，第23页。

周星驰电影是将岭南文化的民间基因巧妙嵌入，以致“无厘头电影和民间文化是一对共生共进的文化发展担当者。”①金钱伟:《周星驰无厘头电影与民间文化》，《海南师范大学学报(社科版)》，2013第1期，第97页。这样，创新了电影的表现手段;刷新了观众的观感，特别是想象力投放在民间立场，让小人物活力呈现，还把精英人士真性情揭示出来，颠覆了人物形象;改变了故事情节，加之特色新颖的幽默语言，使电影发生了深刻变化，是岭南民间文化创新的艺术呈现。

［1］ 陆元鼎.岭南人文·性格·建筑［M］.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005.

［2］ 师水刚，刘琼雄.周星驰映画［M］.北京:作家出版社，2006.

［3］ 李以庄.香港电影与香港社会变迁［J］.电影艺术，1994(2).

［4］ 金钱伟.周星驰无厘头电影与民间文化［J］.海南师范大学学报(社科版)，201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