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傲慢与偏见》透视文学对话艺术

任中云

（华北水利水电大学 外国语学院， 郑州 450011）

在《傲慢与偏见》中我们可以欣赏到多种多样的人物对话艺术，全书总共有61 章，关于对话的描写就涵盖了54 章，大量的对话支撑起了整个的故事框架和文学内涵。 在简·奥斯汀的笔下有各式各样的人物，但是对其性格的描绘却是寥寥几笔， 通过对话就能让读者自己去感受人物的性格特点。小说结构层层递进，将人物心理的变化展现得淋漓尽致，或是精妙的话语，或是点睛的语言，以男女主人公之间的傲慢与偏见为线索，串联出整个故事的架构。 为世人展现出别样的对话艺术和非凡的思维想象力， 仿佛穿越时空看见了那样一群鲜活的人儿。

一、《傲慢与偏见》 中会话艺术对人物性格塑造的作用

《傲慢与偏见》 中故事情节讲述的是一个简单的小镇上的人情世故、爱情曲折，但是通过简·奥斯汀精辟的语言以及独特的会话对白，从而使得小说的人物性格格外地吸引人的眼球。 人物语言最为重要的就是对话，所以对话也成为塑造人物个性的重要手段和方式，在《傲慢与偏见》中人物个性异常鲜明，语言或犀利或讽刺或幽默。 例如智慧机敏的伊丽莎白，粗俗浅薄的贝内特太太、幽默风趣的贝内特先生以及达西先生的直率可爱等等，一个个鲜活的人物形象让我们直呼过瘾。 例如在刻画贝内特太太的时候使用的对话艺术有：

贝内特太太：“噢！ 是个单身汉，亲爱的，确确实实是个单身汉！一个有钱的单身汉；每年有四五千镑的收入。 真是女儿们的福气！ ”

贝内特先生：“我不用去。你带着女儿们去就得啦，要不你干脆打发她们自己去，那或许倒更好些，因为你跟女儿们比起来，她们哪一个都不能胜过你的美貌，你去了，彬格莱先生倒可能挑中你呢？ ”

在贝内特太太眼里最大的愿望就是将五个女儿都嫁给有钱人，这样自己也可以过上好的生活。可以看出贝内特太太是一个浅薄的人，一心只想着有钱人，却没有真正的在乎过女儿们的感受， 没有引导女儿有一个正确的婚姻观。而贝内特先生的回答语言也同样精辟，讽刺贝内特太太的浅薄和粗俗， 既是一种夫妻间的趣味，也是贝内特先生的性格特点，一个幽默犀利的小老头。而《傲慢与偏见》中最典型的、最吸引人的人物性格莫过于伊丽莎白，她的坚持、她的智慧、她的果断都让我们折服， 在面对达西的傲慢的时候她可以丝毫不退让地还回去，用语言去讽刺达西。 例如：

达西：“贝内特小姐， 你是不是很想趁这个机会来跳一次苏格兰舞？ ”

伊丽莎白：“噢，我早就听见了；可是我一下子拿不准应怎样回答你。 当然，我知道你希望我回答一声‘是的’，那你就会蔑视我的低级趣味，好让你自己得意一番，只可惜我一向喜欢戳穿人家的诡计，捉弄一下那些存心想要蔑视我的人。我决定跟你说，我根本不爱跳苏格兰舞，这一下你不敢蔑视我了吧。 ”

这段看似斗嘴的话语， 却将男女主人公的性格完全地显露了出来， 纵然我们可以看出达西对于伊丽莎白的好感和兴趣，但是固有的高傲和身份的认知，让他在与伊丽莎白进行对话的过程中总是充满了傲慢。 这也导致伊丽莎白对他的“偏见”越来越深，所以才会用这种直白而讽刺的方式回击达西。 但是同时我们也可以看出达西固然傲慢却是一个正直而坦率的青年，什么情绪都表现在脸上，而不是像柯林斯一样卑鄙无耻。而伊丽莎白的话语也可以看出她的智慧和自尊， 这个女孩不容许别人看不起她，在她看来人与人是平等的，你不尊重我，我也不会尊重你。用趣味而直白的话语告诉达西不愿意与他跳舞， 同样是一个直率而可爱的小姑娘［1］。 当伊丽莎白“对战”凯瑟琳夫人的时候，将这种坚持和智慧表现得更为精彩， 面对着凯瑟琳夫人的咄咄逼人和无理的指责：“班纳特小姐， 我真是又惊骇又诧异。我没有料到你是这样一个不讲理的小妮子。可是你千万把头脑放清楚一些，别以为我会让步。非等到你答应了我的要求，我就不走。 ”伊丽莎白面对着这些言语却并没有显示出慌乱和懦弱， 而是以一种理智而智慧的形式回击了凯瑟琳， 向我们展现了伊丽莎白的智慧和稳重。

二、会话合作原则下的《傲慢与偏见》会话艺术

会话合作原则指的是当人们在进行交际的过程中，为了达到说话的目的和效果从而遵循的原则，其中包含了数量原则、质量原则、关联原则以及方式原则四个方面的内容。但是在简·奥斯汀的对话设计中却有意违反这种原则，从而产生了别样的趣味性和讽刺性，强化了小说的人物性格和语言特色。

1.违背数量原则下的会话艺术。

数量原则要求人物的话语始终处于合适的状态，不能太过冗杂，也不能太过简单。 而在简·奥斯汀的笔下多次违背这个原则， 使得人物的性格得到了更加生动的展现。 例如在描绘贝内特太太和伊丽莎白的对话的时候：

贝内特太太：“这些姑娘们， 在我急切需要她们的时候，她们都上哪儿去了？ ”

伊丽莎白：“您只要找到身穿红色制服的军人就可以了，妈妈。 ”

在这段对话的设计中，简·奥斯汀明显违反了会话的数量原则，针对贝内特太太的问题，伊丽莎白的回答过于简单，并没有正面回答妹妹们到底去了哪里，这句回答显然不能让贝内特太太满意，或许会更着急。透过这句话我们可以了解到伊丽莎白的确不知道妹妹们在哪里，同时也可以看出伊丽莎白的言辞犀利，对妹妹们日常的行为轻浮的一种讽刺和不满。 通过违背数量原则反而激发出别样的语言魅力和艺术， 并且衬托出伊丽莎白的性格特点。 在描述贝内特太太和贝内特先生之间的对话时候同样运用了这种艺术魅力：

贝内特太太：“难道你不想知道是谁租了尼日斐花园吗？ ”

贝内特先生：“我不反对，可以听听它。 ”

贝内特太太在整篇小说中最大的心愿就是将自己的五个女儿嫁给有钱人， 所以当她得知尼日斐花园出租给了一个有钱的先生，心情异常的激动，想要和自己的丈夫分享一下。 但是贝内特先生违反了会话的数量原则，原本他只需要回答“是谁”但是他却将会话数量增加，以一种揶揄的形式回答了自己的妻子［2］。 这种方式使得夫妻之间的对话更加的有趣， 显然贝内特先生对妻子的性格是非常了解的， 他有意想要逗弄一下妻子，即使自己不想知道，妻子也一定会告诉自己。 从简短的对话中我们不仅可以看出二者之间相处的氛围，也可以看出贝内特先生的幽默性格。

2.违背质量原则下的会话艺术。

会话的质量原则要求人们交际中能够提供真实的信息，但是在简·奥斯汀的笔下，通过违背质量原则是实现会话反讽艺术的重要手段，让人正话反说，或者是反话正说，带来别样的视觉和心理感受。例如在刻画贝内特太太想要去拜访宾利的时候和贝内特先生的对话就非常经典， 虽然贝内特先生已经事先拜访过宾利先生了，也认为他是一个不错的对象，但是面对妻子和女儿们的殷勤和焦虑， 贝内特先生丝毫都没有透露关于宾利先生的信息，反而是一直说着“宾利先生会喜欢莉齐帽子”等话语，让贝内特太太和女儿们不能理解，从而让她们觉得：“真是不可思议！ 真是荒谬可笑！ ”正是由于贝内特先生故意隐瞒了事实的真相，而以一种“逗趣”方式和妻子、女儿们开玩笑，既能让我们看到一个幽默、好玩的贝内特先生形象，同时又使得整个故事情节充满了乐趣。事实上，贝内特先生和贝内特太太的目的是一样的，如果不采用违背会话原则的形式来描述，那么语言上就是一杯“白开水”。 此外在反讽会话艺术上非常精彩的还有贝内特先生对其女婿， 对待诱拐自己女儿的威克姆贝内特先生是极其厌恶的， 但是迫于女儿的名声也只能将其嫁给他。 在全家欢庆女儿出嫁的时候， 贝内特先生说道：“威克姆是我见过的最好的青年，我为他自豪，就连威廉姆·卢卡斯爵士的女婿都比不上他。 ”虽然大家知道威克姆是一个自私自利、风流成性的坏蛋，也了解贝内特先生非常厌恶威克姆，但是喜庆的日子贝内特先生也不能做得太过分， 就选择了一种“黑色幽默”的方式来讽刺威克姆，表达自己的郁闷和生气。违背质量会话的原则，使得《傲慢与偏见》中的讽刺语言格外的精彩，耐人寻味。［3］

3.违背关联原则的会话艺术。

会话的关联性是对谈话要有重点， 不要说一些和问话无关的事情，而在简·奥斯汀的笔下则将这种违背关联性发挥得淋漓尽致。 例如在描述一段达西和宾利小姐的对话时，就应用了违背关联的会话原则。当达西先生沉浸在对伊丽莎白的爱慕的时候， 宾利小姐问他在想什么， 他说了句：“我正在为伊丽莎白的一双漂亮眼睛而沉思。”恼羞成怒的宾利小姐并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情感，而是说了一句和话题毫无相关的“如果你真的爱上了伊丽莎白， 就要准备和一位庸俗的丈母娘共同生活”。 达西仅仅只是说一双美丽的眼睛，而宾利小姐却引出了伊丽莎白的母亲， 这显然是违背会话的关联性的。宾利小姐自己喜欢达西，但是现在达西却表达出对于伊丽莎白的情义， 这句话不仅表现出了宾利小姐的不甘心，也说出了达西内心深处的隐忧，也是宾利小姐对达西的一种警告和讽刺。此外，在描述贝内特先生和太太之间对话的时候时常可以看到违背关联性的话语的出现， 当贝内特太太得知贝内特先生早就访问过宾利先生以后，为了表达自己欣喜若狂的心情，正在那里对自己的丈夫大加赞赏的时候， 同时也埋怨自己的丈夫不事先告诉自己的时候， 贝内特先生直接说了句：“莉迪亚你现在想怎么咳嗽就可以怎么咳嗽。”这句话和贝内特太太所阐述的话语一点也没有关系， 却是对贝内特太太的一种讽刺，讽刺她拿女儿做出气筒。［4］小说中很多对话的设计和刻画都可以看出贝内特先生对于自己太太的讽刺和逗乐，通过对比，我们也可以看到一对性格迥异的夫妻， 一个幽默风趣， 一个反复无常；一个儒雅，一个粗俗。

4.违背方式原则的会话艺术。

将原本简洁的话语进行冗杂化， 将话语说得咬文嚼字，听起来不舒服。这点在刻画柯林斯上应用得尤为细致，在他写给贝内特先生的信上，为了显示自己对贝内特先生的尊重和谄媚，用了各种咬文嚼字的词汇，比如“贵府”。并且当他向伊丽莎白进行求婚的时候说道：“令尊大人过世以后，他的财产将由我来继承，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觉得只有娶他的女儿作妻子，等将来那不幸的事情发生的时候， 你们的损失可以减少到最低限度。”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多么的厚颜无耻，让人听起来极为不舒服， 对衬托柯林斯卑鄙无耻的形象也起到了重要的作用。［5］此外，在刻画宾利小姐和伊丽莎白一段对话的时候同样应用了这种方式， 当宾利小姐说要惩罚达西的无理的时候， 伊丽莎白没有顺着她的话说，反而是顾左右而言他，说做什么事情都不简单，清楚自己做什么，说了半天都没有说出惩罚达西的方法，因为伊丽莎白知道宾利小姐是喜欢达西的， 说惩罚他只是想引起达西的注意， 也反映出伊丽莎白对宾利小姐的矫揉造作的讽刺和厌恶。

三、小结

《傲慢与偏见》 创造了一个全新的对话形式和语境，给读者带来了全新的感受，通过别样的对话内涵，让小说中的人物个性更加的鲜明和生动。 无论是贝内特先生的幽默还是伊丽莎白的聪颖， 让我们通过对话都能够具体的感受到，并且通过对话的对比，还能激发读者更加深刻的感受和体会。简·奥斯汀以其独特的视角和叙述手法， 让我们看到了英国封闭小镇上的风土人情和现实，无论是掌握自己命运的伊丽莎白，还是随波逐流、渴望富裕生活的妹妹们，都让我们看到了不一样的结局。 文章从会话艺术对人物性格塑造的作用以及语用学视角下的人物对话的会话艺术两个方面进行了论述，结合具体的对话语言，强调了对话艺术对小说的影响力。

［1］薛雅琴.《傲慢与偏见》中人物对话的语用学研究［J］.西安社会科学，2009，（05）.

［2］台园园.从简·奥斯汀《傲慢与偏见》看对话对人物性格刻画之重要性［J］.和田师范专科学校学报（汉文综合版），2008，（03）.

［3］李雅新.《傲慢与偏见》中的人物对话分析［J］.解放军外语学院学报，2007，（04）.

［4］刘霞敏.《傲慢与偏见》对话描写艺术的文体分析［J］.湘潭大学社会科学学报，2010，（12）.

［5］韩笑.语用学视角下《傲慢与偏见》的文辞艺术［J］.山西农业大学学报（社科版），2012，（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