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瑰宝》中的女性主义叙事策略研究

2014-08-15 00:45张玉峰
长春教育学院学报 2014年24期
关键词:自传体瑰宝传教士

张玉峰

张玉峰/成都信息工程学院银杏酒店管理学院外语系讲师,电子科技大学外语学院翻译专业在读硕士(四川成都611743)。

作为一名当代知名的英籍华人女作家,韩素音有很多广为流传的作品,譬如 《瑰宝》《青山青》《椰风蕉雨》《韩素音自传》等等。其中《瑰宝》是成名作,是一部根据其真实爱情经历所写的自传体小说。故事发生在20世纪40年代中国大陆变革时期的香港,那里繁忙而拥挤,被各色人物当成中转站、避难岛。在这里,刚从英国学成归来、因战乱滞留香港的混血医生韩素音和英国记者马克相遇,两人开始了一段浪漫的爱情故事,但是不同的种族和文化背景,使得这段恋情在维持了一年零一个月零几天之后便不得不以悲剧结束。

这部小说除了描写男女主人公缠绵悱恻的爱情之外,也是对特殊历史时期香港和大陆的真实写照。小说1952年出版之后,因为其精美的文笔在西方引起了广泛关注,还被译成多种语言在许多国家发行,并于1955年翻拍成电影,最终获得两项奥斯卡大奖,韩素音本人也因此享誉国际文坛。

由于具有女性作家独有的细腻,韩素音小说展现的内容非常丰富。在详尽记录了自己不被当时社会所接受的跨种族的爱情之外,还详细描述了变革时期的香港和大陆。从独特的女性视角描述的历史,完全不同于男性作家笔下的历史,所以从女性主义的视角出发,追寻《瑰宝》中所蕴含的丰富情感、历史和文化,有助于我们更好地了解这一段历史,并对女性情感体验进行重新审视。

一、女性自传体叙事方式

由于写作目的、手法和背景各有千秋,所以不同的作者会采用不同的叙事方式、风格及技巧,这就是所谓的叙事策略。自传体小说遵循着叙事文学的共同模式,具有自传体叙事的本质特征,譬如作者、叙述者与主人公应为同一人;文章多以第一人称叙述;多以回顾性视角来记述往事,存在经验自我与叙述自我的双重聚焦等。从这些特征来看,《瑰宝》就是一部典型的自传体小说。

女性自传体,就是以女性作家的角度观察世界、表达自我,显示出与男性作家不同的一面。韩素音作为一个混血女作家,从小受到中国文化的熏陶,成年后又长期受西方文化的影响,贯通中西的文化功底使她广泛吸收了多方面的营养,作家本身强烈的女性意识及女性特有的细腻情感和视角,使她在创作中形成了自己独特的叙事策略。女性作家的叙事策略是以自己独特的女性意识为前提的。女性叙事学理论家苏珊兰瑟认为,女性文本中的情节是以女性为讲述者来展示的,女人本身或女人的讲述行为都可构成情节。《瑰宝》就是韩素音自己的一段真实生活经历。20世纪50年代,韩素音在香港一家医院做医生,遇到了英国记者伊恩·莫里森,并且开始了一段恋情。由于两个人不同的文化背景及身份,加之伊恩有妻室,这场艰难爱情在持续了一年之后,因伊恩在朝鲜战场殉职而结束。小说女人公的原型就是韩素音本人,她用自己的名字作为女主人公的名字,而男主人公及其他人物则用了化名,通过这部小说真实地再现了他们凄美的爱情故事,从这个特点来看,《瑰宝》采用了自传体的叙事方式。

二、女性第一人称叙事

第一人称叙事指的是在小说中必须以第一人称为主,不能作为其他人称的点缀,此外,第一人称叙事中的“我”必须与作品中的主人公为一体,是故事的亲历者,而不是旁观者转述。而女性第一人称叙事则是指女性作家在作品中运用了第一人称来写作,作品突显出独特的女性视角。在长期的男权主义影响下,女性将真实的自我掩藏于大众话语的洪流中。女性作家要表现真实的自我,就必须用女性的声音来表达,于是第一人称的“我”必然要代替第三人称的“她”,这样才能更直接有效地表达女性观念。

韩素音在《瑰宝》中,用自己的名字作为女主人公的名字,将叙事者、主人公与作者完美结合,小说中的所有要素都是通过女性视角下的第一人称“我”来表达,所以,《瑰宝》运用了第一人称叙事的策略。一方面,小说中的“我”是事件的亲历者,另一方面,也是事件的评判者。这两个“我”相互交融,事件亲历者的“我”描述自己的过往,感受美妙的爱情,与读者分享自己的人生经历;事件评判者的“我”剖析出现在自己生命里的人和物,观察身边发生的一切,如社会的财富不均,香港和大陆的区别,不同人种的生活状态等。在女性意识的指导下,向读者传达女性的内心世界及女性对外部世界的看法。

苏珊兰瑟在《虚构的权威》中提出了三种叙述声音模式,分别为作者叙述声音模式、个人叙述声音模式和集体叙述声音模式。其中的个人叙述声音模式是指讲述自己故事的叙述者,在这种模式中,讲故事的人就是故事的主角,女性作家运用这种叙事模式可以为自己争取社会地位,追求女性话语权。在《瑰宝》的创作中,韩素音突破了男权意识的约束,尽管跟马克的恋情不被外人看好,还是大胆地将这段感情用文字记录下来,同时展示了变革时期大陆和香港的社会现状,这就属于个人叙述声音模式。传统的以男性为主导的文学创作,很难深入女性的内心世界,从男性的视角出发,很难将女性内心的细腻表达出来。而《瑰宝》中的女主人公将自己的情感表达得淋漓尽致,勾画出了女性眼中的外部世界,用女性的视角描绘了当时中国大陆和香港的社会状况,让更多的人从不同的角度理解那段历史。

除此之外,韩素音混血的身份,又加入了混血的视角,这也是这部作品的一大特色。

三、女性历史叙事

女性历史叙事是指女性作家将自己的感情色彩与社会环境的描写融为一体,在此基础上,以女性特有的视角来重新审视历史,写出与男性视角完全不同的历史发展的作品。在普遍由男性掌握话语权的文坛,通过拜读韩素音的《瑰宝》,读者可以从另一种角度去认识当时的香港社会以及香港人们的生活状态。此外,作为一名女性作家,韩素音对女性的命运格外关注,始终以女性作为主角。在这部作品中,她用了大量的笔触描述当时社会的女性生活现状,这让我们能更好地了解了当时社会环境下女性的命运。这是男性作家无法做到的,只有细腻的女性表达才能填补这一空白。

此外,在《瑰宝》中,还有大量描写香港社会的片段,与男性作家习惯从民族时代的大背景入手不同,韩素音则是从细微处着手。小说的开篇,没有从波澜壮阔的时代背景开始,而是从一群生活在香港的传教士太太的对话开始。

“帕里西太太轻轻抚了抚新买的旗袍,好显出臀部的曲线。她的舌头着洁白细小的牙齿,发出满意的啧啧声。

“你瘦了,谁都能看出来。”特拉尔太太说。她手里正在打毛衣。“这要归功于你,大夫。”她朝我眨了眨眼。

由这一群传教士太太引出聚集了大批英国美国传教士的教会,除了描述这些传教士的生存状态,韩素音也以女性独有的细腻走进他们的内心,展示了他们丰富的内心世界。大多数文学作品对传教士的描述都比较偏激,而在《瑰宝》中,韩素音通过对传教士的细腻描写,发现在当时的时代背景下,大多数传教士都是善良的,在那个动荡的年代,传教士跟普通老百姓一样,内心也充满着慌乱和感伤。

“……他们和普通人一样善良、热情、勤奋,但他们并不是天生就比别人拥有更多的智慧、学问或更优秀的品行。他们并不见得有更深的洞察力,也不见得更有忍耐力。讲授《圣经》不过是他们的职业,就跟行医是我的职业一样……”

“……然而,对玛丽斐菲尔德以及其他许多传教士来说,中国是他们选中的一块传播福音的土地。“我的父亲和母亲都是来华传教士,我出生在中国,我的童年是在中国度过的,我的孩子也出生在中国。从某种意义上讲,我无法想象离开中国我还能怎样生活……”

从这些描述中,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在当时的环境下,传教士也跟普通老百姓一样,对未来充满了恐慌和不安,在中国生活了很多年后,对中国也有着难以割舍的感情。这一点在其他作品中很难看到,这也是独特的女性视角和当时的历史背景相结合的产物。女性历史叙事可以让读者多角度地了解当时的历史以及各种不同类型的人。

除了描述形形色色的人物之外,韩素音也在作品中用大量的笔墨描述了当时香港和大陆的社会现状。在文学史上,有很多叙写香港的作品,但大多是男性作家的作品,切入的角度较为宏观,表达也较为理性。韩素音的作品则充满着女性的感性,对香港的描述也较为精细,让读者看到一个女性表达的香港和一个女性表达的历史。

四、中西文化的碰撞

韩素音是一个中西混血儿,在她的作品中,有大量的描写中西文化碰撞的片段,她从细腻的女性角度深入剖析了中西文化问题。由于《瑰宝》的写作背景香港是英国殖民地,所以这里聚集了大量的西方人和中国人,所以中西文化的碰撞尤为突出。《瑰宝》中提到了韩素音应邀参加香港上层社会的白人帕尔默-琼斯一家举办的鸡尾酒会,在与雅德琳初次见面时,雅德琳将她视作是五千年文明史的代表,并且在交谈中不断体现出自己的优越感。

“……韩弗瑞和我认识中国所有杰出人物,我们在中国交了很多朋友。他们送给我们很多宝贝:刺绣、地毯、花瓶,还有画。这些可爱的老将军不断有礼物送给我……”

从这些语言中,我们可以看出雅德琳作为上流社会的白人女性,对东方女性有着深深的优越感。尤其是在得知韩素音的收入不足以支付一辆汽车时,她的脸上掠过一丝阴影,而在听说韩素音想回到中国时,那阴影变成了黑影,甚至漫不经心地说出了要派遣炮舰进入中国的内河,和平与秩序就会恢复,从而保护她们的贸易之类的话,完全没有顾及一个东方女性的感受。

此外,从小说的语言风格来看,主要以英语为主,其中还夹杂着德语和法语。作品中有对传教士的细腻描写,也有中国典故和诗句的运用,这都呈现出了中西文化交融的特点。

作为一名华裔女作家,韩素音有着自己独特的写作风格,《瑰宝》也属文学史上的精品,但相对于其他华裔女作家来说,对韩素音作品的研究还略显不足。韩素音的作品充满着强烈的女性意识,用自传体的叙事手法记录自己的人生经历,用第一人称叙述表达女性自己的声音,给读者展现一个变革时期的真实女性形象。作为一个混血儿,又为西方读者介绍中国,展示一个真实的中国,传播中国文化。《瑰宝》中所体现出来的女性意识和叙事策略,对现代女性文学具有非同寻常的意义。

[1] 韩素音.瑰宝 [M].孟军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

[2] 苏珊兰瑟.虚构的权威:女性作家与叙述声音[M].黄必康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2.

[3] 胡勇.从《残树》看韩素音的自传体叙事艺术[J].解放军外国语学院学报,2010,5.

[4] 邱健.她的根永远在中国——访英籍女作家韩素音女士[J].决策与信息,2000,2.

[5] 许德金.自传叙事学[J].外国文学,20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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