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慢城

苗正卿等

面对围绕稀土行业长久以来的环境破坏诟病，森林覆盖率达76%的平远县，如何在经济效益与环境保护间找到平衡点？

平远县想告诉人们，“我们不仅有稀土。”

平远是名符其实的老苏区。这个位于广东省东北部粤闽赣三省交界处的革命老区，是中国南方离子型稀土最重要的产地。目前，探明储量86822吨。

因为稀土资源丰富，平远县吸引了矿业巨头的关注，广东稀土集团最重要的产业基地就在平远县，产能达到5000吨的稀土分离产线，其产量位居中国南方第一。

稀土成为平远县的城市名片，但故事远不止此，稀土所带来的除了光明的发展前景，更有深刻的产业忧思：这种不可再生资源如何才能充分展现价值？廉价出售原矿真的是平远县唯一的发展思路么？面对围绕稀土行业长久以来的环境破坏诟病，森林覆盖率达76%的平远县能在经济效益与环境保护间找到平衡点么？

“我们不能只考虑自己这一代。”身为客家人的平远县县长刘许川对这些疑问已有答案，“客家人的文化之一就是绝不通过伤害环境之道赚钱，我们要聪明地利用稀土资源。”

最新的消息是，平远县县委班子4月初在北京刚刚结束一轮走访交流。行程中不乏与资深学者求教稀土产业升级之路以及与专业智库合作进行稀土产业顶层设计规划。这个南方小城或为中国众多资源型城市发展探索出一条新路。

稀土转型

“如果稀土按白菜价格卖，还不如不卖。”这是刘许川心里的一个底线。传统的挖出稀土资源直接卖给欧洲和日本的发展模式必须停下。在这种传统模式下，平远县的稀土原矿资源处于长期廉价状态，而欧洲、日本将原矿加工过的稀土产品再以原矿价格数十倍甚至数百倍卖回国内。

让刘许川担心的其实就是稀土深加工。长期以来，平远县尽管以高品位稀土矿丰富而著称于世，但稀土深加工产业发展却仅停留在蓝图中。

如此一来的隐患是，随着稀土资源越挖越少，终将有一天“平远县没有探索出自己的生存之道，稀土资源也挖光了。”刘许川明白，越早进行稀土深加工，平远县的长期发展就越有保证。

在2007年前，平远县拿得出手的稀土企业只有3家，平远广平稀土事业有限公司，平远三协稀土冶炼有限公司、广东富远稀土新材料股份有限公司（下称富远稀土）。但这3家企业主要生产线均是稀土分离。尽管2002年筹建的富远稀土年产量达到5000吨，是南方生产能力最强的稀土分离企业，但依然在稀土深加工领域难有作为。

变革发生在2007年。2007年，平远县成功引进了广东省属国有企业广晟资产经营公司，对富远稀土进行重组。重组后的富源稀土将更多精力花在了稀土深加工上。对于盛产高品位稀土矿的平远来说，本身的资源非常适合开展深加工。凭借原料优势，富远稀土很快开发出来15种单一高纯度化合物，其中50%产品出口国外。

不过，这尚不能满足平远县的胃口。“平远县因为深加工方面开展较晚，更需要目标远一些、高一些，这样才有发展动力。”刘许川很快把目光聚焦在稀土新材料产品上。稀土新材料是稀土深加工的重要出路之一。稀土新材料产业是一个对科研要求极高的领域。在高科研要求背后，是研发对资金的巨大需求。没钱、没技术显然玩不转稀土新材料。“平远县是一个山中之城，人才资源长期匮乏。”面对这样的现实，刘许川只能把目光投向平远以外。

筑巢引凤

平远县构筑了一场大梦。

2011年，平远县编制了《平远县稀土产业发展规划（2011～2020）》，根据发展目标，平远县谋求在2020年实现通过稀土行业直接销售收入达到100亿元，并带动形成包括电子信息、新能源等产业在内的超过200吨的稀土应用规模。

这不是一个能轻易实现的目标。

对平远县而言，本土稀土企业本身就少，而高技术含量的深加工和周边产业更非平远县本地企业能够全盘撑起的。“引进”成立刘许川案头工作的关键词。

“我们要打造200亿元的稀土产业基地。”刘许川决心筑巢引凤。2013年平远县成功申报省市共建战略性新兴产业（梅州·稀土新材料）基地。以产业园区的集群力量发展稀土，或是平远县的优选。

据刘许川介绍，目前，平远县的稀土产业因为集群发展已经形成了较完善的产业链，除了传统稀土分离企业，平远县的广东中合稀有金属再生科技有限公司已经开始进军稀土综合回收再利用项目，而平远三协稀土冶炼公司在挂牌上市后进一步延伸了自己产业链。

为了吸引企业落户平远，平远县政府在稀土产业园中开出了极其优惠的条件。除了园区各种优惠项目，打造健康的平远稀土产业发展环境也成为了刘许川的当务之急。

“产业健康发展需要良性环境。”平远县开始对私挖乱采坚决打击，同时平远县开始重视稀土行业的规范经营，“获得稀土原料的方式有问题，我们都会追究，以从根本杜绝私买私卖。”刘许川介绍说。

2012年4月，有网友在“梅州网”论坛上发帖举报称，平远县大柘镇坝头村一山坳里有人私采稀土矿。该网友在 “梅州网”论坛上传了盗采稀土的图片和视频。这些盗采者将原本一个偌大的山头挖得只剩半个，而且毁坏了大部分树木。山上平坦处有十几个大水坑，坑里满是泥巴和药水，附近堆放着几十包用白色蛇皮袋装着的“草酸”和“碳酸氢铵”。此外，有几条碗口粗的水管正从山上水坑里往沉淀池里流出母液。

根据网友举报的内容，平远县公安局于4月10日联合县国土部门、森林公安分局一举捣毁了该私采稀土矿点。这只是平远县打击私挖稀土的一个缩影。在平远县的努力下，目前平远县已经没有搅乱稀土行业良性发展的私挖盗采事件，这让平远县稀土行业搭造一个良性市场环境的进程加快不少。

今年1月4日广东首个稀土产品交易平台——湖南稀贵金属交易所股份有限公司稀土产品交易中心在平远县正式挂牌成立。该交易中心的成立，将为国内稀土产品的定价、贸易提供一个新的公开、公平、公正的第三方定价及重要的交易平台。这将利于平远县在中国稀土产业上扮演更重要角色。

在引进企业的同时，平远县也把目光锁定在人才身上。

“我们比起引进企业其实更愿意引进高水平人才。”但刘许川很清醒地看到，直接让人才来平远发展，可能并不现实。所以平远县决定让平远县以外的人才为己所用，信息时代无疑让这种想法更加现实。

刘许川认为平远县可以将设计、规划、研发都可以外包给平远以外的人才，“平远县的大脑可以在外，腿可以在外，身子在平远就行。”这里面大脑指人才，身子指稀土生产和深加工，腿指市场销售尤其是海外市场推广。“面面俱到的发展模式已经过时了，平远县要学会借用外力。”

生态慢城

刘许川的梦想并非世界稀土中心这样高远的目标，他的梦想是让平远县成为一个生态慢城。

其实“慢城概念”并非平远县首创。慢城文化从1999年起源于意大利，全球各地已有100多个城市称为 “慢城”。“慢城”环境优美，有更多的空间供人们自由散步和休闲，有更便利的商业供人们娱乐和享受，过上一种慢节奏的惬意生活。

“平远县的生态是第一位的，我希望我们的工业园区像个大公园一样。”在刘许川看来，平远县并不追求摊大饼式的发展模式，平远县要造非常精致的、舒适的生态小城，是一个生态慢城。

面积为1381平方公里的平远县其实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森林城市。刘许川对平远县的生态非常自豪：“我们的空气是全广州省最好的。”刘许川希望平远县不要成为一个为了GDP而不惜代价的城市。“工业增加值能有500亿元就够了。”对于这样的目标，刘许川认为并不困难。在他看来，稀土产业需要龙头带动，平远县今后会引进更多的大企业、龙头企业，而这样一两个企业可能就会为平远县带来百亿元产值。

对于平远县富有的生态资源，刘许川认为也要充分利用起来。

“通过工业化、信息化来拉动我们整个城市发展，平远县会成为一个生态园般的城市，也就是一个生态慢城。”说道慢城两字，学者气质的刘许川脸上露出了兴奋的表情。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