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侦探小说是通俗文学最受欢迎的体裁之一,其写作手法,多有套路可寻。本文将通过分析世界侦探小说女王——阿加莎·克里斯蒂侦探小说的写作手法,解析为何她的小说风靡全球。全文共分四个章节。第一章,为文献综述,主要总结以往针对侦探小说、尤其阿加莎侦探小说的各种研究;第二章,分析阿加莎侦探小说里如何利用会话推动情节发展;第三章,解析阿加莎侦探小说中如何对人物性格进行渲染;第四章,结语,讨论此种写作手法的价值。
关键词:侦探小说 阿加莎·克里斯蒂 写作手法
一 文献综述
起源于西方19世纪中期的侦探小说,由冷门逐渐过渡到通俗文学最受欢迎体裁之一,人们对其研究的范围与着手点也在不断扩大。至今,研究侦探小说一般可从以下几个方面着手:历史发展过程,题材,推理方式,罪犯犯案手法,小说中人物形象的塑造,小说反映的社会现实意义与历史背景,某一特定时间段侦探小说的发展史,对比不同时代侦探小说的特征,及分析某一特定侦探小说家等。关于侦探发展史的研究,具代表性的有任翔的《文学的另一道风景——侦探小说史论》,黄禄善、刘培骤的《英美通俗小说概论》;關于对特定时代或特定侦探小说家的研究,具有代表性的是姜维枫所著的《近现代侦探小说作家程小青研究》,该书探讨了以程小青为代表的近现代侦探小说作家的理论及创作;针对阿加莎·克里斯蒂所著侦探小说,具代表性的研究则有都文娟的《论阿加莎·克里斯蒂侦探小说的艺术》,秦雪晶的《解析阿加莎·克里斯蒂的侦探小说》等;以上书籍及论文分别有针对性研究了特定时代侦探小说发展概况,文化成因等,针对单独作家进行了对其创作模式、构思技巧、文化背景及其特殊的魅力元素等研究。
二 阿加莎小说中的对话描写
侦探小说,作为通俗文学的一种重要体裁,其定义可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笔者参考了数种意见,例如,岛田庄司的“侦探小说的解答一定要合理”,阿达莫夫的“侦探小说以某种危险的错综复杂的犯罪秘密为主题,而它的整个情节,全部事态都是围绕着揭示这一秘密的方向发展的”,江户川乱步的“侦探小说运用推理逐次拨开疑云迷雾,去疑解惑,描写侦破犯案罪件的过程,并以情节引人入胜”等,概括得出:侦探小说是一种以推理方式解决谜题的小说,通常以侦探事件为主题,亦可有其他事件为主要剧情走向,帮助引出主题和发展主题,但无论是哪种,其推理都该是严谨并有据可查的。此处的据,即是指解密线索,表示作者应在小说中将所有向书中侦探摊开的线索面呈读者,使读者有依据可自行推理。
侦探小说起源于19世纪美国,发展于英国。早期其主流体裁为短篇侦探小说,而阿加莎1920年的《斯泰尔斯庄园奇案》则把侦探小说带入了黄金时期。作为为古典式侦探小说带来辉煌的作家,她的创作不仅是彻底打破了以往“名侦探+助手”的搭配模式,更是不同以往对犯罪手法、犯罪案件的重点渲染,她的创作更注重的是犯罪动机,即为何犯罪(通常是谋杀),注重对人性的诠释。一个个案件的侦破,一部部小说的完结,同时也是一次又一次对人性的审视。然而,在揭晓谜题前夕,对犯罪动机地描写不可能采取直接描写的手法,只能将犯罪动机融入整个故事背景或情节发展过程中。犯罪动机本是案件里一个至关重要的组成因素,但却常常疏于描写,或是过分描写。过分渲染动机,大多会减低解密难度,从而降低阅读欲望。如何安排多个动机出现在同一故事中,也是侦探小说写作中一个难点所在。在阿加莎的侦探小说里,不同的犯罪动机往往会融入同一个故事背景中,而故事情节有条不紊的发展往往会使读者忽略这些动机,从而在解谜阶段大感惊叹,大大刺激了阅读欲望。
谈到阿加莎侦探小说的动机设置,就不得不提其小说中大篇幅的对话描写。利用人物对话推动案情发展,甚至给出破案关键,是她小说的一大特色。诚然,对话描写是绝大多数小说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可以对主题起到烘托、渲染等作用。但在侦探小说中,过多的对话描写却极有可能分散读者注意力,甚至中断读者对案件地思考;而繁复的对话更有可能使小说本身都显得累赘。于是,如何将破案线索零散于对话或环境描写中显得适宜而又不复杂,笔者认为,这是侦探小说写作中的难点。这一点上,阿加莎可谓是遣词用句恰到好处。例如,《东方快车谋杀案》中波罗与德贝汉小姐的谈话:
波罗:“小姐,你还有另外的睡衣?比如说,鲜红色的?”
德贝汉:“不,那不是我的。”
波洛俯身向前,好象一只正准备跃出去捕捉老鼠的猫。
“那么,是谁的?”
这姑娘惊慌地把身子往后缩了缩。
“不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没回答‘不,我没有,而是回答‘这不是我的——显然这是别的什么人的。”
这段对话中,波罗一开始的问话违反了合作原则中的量的准则与质地准则,而德贝汉对此的反应是“不,那不是我的”。波罗便立即反问“那么,是谁的?”,此时,他又违反了礼貌原则。对话最后的解释“你没回答‘不,我没有……什么人的”,此句同样违反了礼貌原则。这样一段简单的对话,波罗两次违反礼貌原则,一次合作原则中的质量准则,不仅是突出了他的个性:案件面前人人平等。他不会对女士特别优待,问话时不计对方感受,反而故意设下语言陷阱,甚至穷追猛打。同时,这样一段对话又使波罗与读者都知道,德贝汉小姐没说实话,使得情节继续发展,而之前关于睡衣的其他谈话内容,也从之前看似累赘变得别有深意,向读者暗示线索的同时又彰显了侦探问话的智慧。此种对话设计方式不得不令人叹服。
又如《死亡约会》一书中,开篇就出现的“你的确清楚,必须得杀死她,对吧?”直接暗示了谋杀案发生的机率,而杰弗逊与医生的对话又间接点出了博因顿一家的矛盾,同时又间接对杰弗逊本人的个性作了部分描写;甚至博因顿老夫人的一句话直接成了破案关键;再如《尼罗河上的惨案》中,一开篇就通过对话描写点出林内特的富贵身份,紧接着又通过林内特与不同对象的不同会话内容来渲染她的性格:自信,大胆,自私,活泼。开篇几章的大篇幅对话,不仅有助于勾勒出人物性格,也部分点出了所存矛盾,发展情节的同时不显得刻意。
三 人物性格的塑造
1 侦探形象的塑造
众所周知,阿加莎所塑造的闻名世界的两大侦探,波罗与马普尔小姐。前者是比利时著名私家侦探,后者则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乡村老太。不同于以往小说中所塑造的精明睿智、一丝不苟,甚至具有强悍的专业知识的侦探,例如,福尔摩斯,波罗与马普尔形象更为现实、更接近常人,也就更为深刻。在《斯泰尔斯的神秘案件》中描写波罗外貌如下:
“波罗的外貌十分特殊,身高不及五呎四寸,但是拥有极高贵的情操。他的头形仿若鸡蛋,总是倾向一侧。上唇留着笔直工整的八字胡。”
波罗形象亲民,既不高大也不帅气,《死亡约会》中杰勒德甚至用“小个子”形容他。同时波罗还有洁癖,全身上下保持得一尘不染。“我相信,如果可以选择,他宁可让身子挨颗子弹,也不愿衣服沾到污物。”此话出自波罗友人之口。洁癖,自恋,挑剔,同时又善良,具正义感,智慧,有风度;此种塑造用于了文学写作手法之对比,刻画人物形象入木三分。他极富逻辑的分析能力,对人性的窥视,精妙的破案能力,无一不与其外貌形成鲜明对比;日常对话中的彬彬有礼与涉及案件进行问话时的穷追猛打,也是相得益彰,生动刻画出了一位具有绅士风度、坚守原则的专业侦探。
与其他侦探相比,马普尔小姐更像是一位“业余侦探”;她居住在宁静的乡村,兴趣是打扫庭院与打毛衣,终身未婚。但她极具观察力,凭此破获不少疑案。阿加莎在塑造马普尔这一形象时,分别从人物背景、个性、社会关系等方面入手描写。乡村,打毛衣,老处女,丰富的阅历,超凡的观察力,宁静的生活,寥寥数笔便勾勒出了一位典型受过高等教育的老夫人,但同时又思想开阔,深悉人性。她典型的外表与非典型的智慧形成了强烈对比,给人留以深刻印象。与对波罗的描写不同的是,小说中马普尔一般很少违反礼貌原则,她看似很少设下语言陷阱,比起交谈,更喜欢倾听,从他人谈话分析其性格,境遇等。因此,马普尔小姐所解决的案件与波罗接触的大相径庭。若说波罗破案是抽丝剥茧,马普尔破案用细水长流形容则更为恰当。两个性格迥异的侦探,却出自同一个作家之笔,也正是如此,才显示了阿加莎高超的写作技巧与能力。
2 其他人物形象的塑造
除两位名侦探的塑造,对于书中其他人物塑造的成功,更是难能可贵。笔者以为,小说中人物性格难塑造,用有限的篇幅塑造生动的人物形象尤其困难。
阿加莎在其侦探小说中,就有效运用了动作与会话描写,外貌描写等,成功塑造了无数除侦探人物以外的人物形象。例如,《死亡约会》开篇就出现的博因顿一家,医学硕士萨拉·金,西奥多·杰勒德等人。用于渲染其人物性格的词汇分别有:懊恼,眼睛瞪圆,形状优美,色泽红润,年轻、冷静诸如此类用词。在描述卡罗尔时,则从卡罗尔与萨拉对话时的表现入手,“双手神经质地绞在一起”,“又一次猛地一回头”,“紧盯”等,一个因恐惧和压迫而变得神經质的女孩形象便跃然纸上。涉及会话描写时,则从违反或始终遵守礼貌原则突出人物性格。除此种针对个人所做描述之外,阿加莎在其小说中还大量使用了“照应”这一写作手法。例如,在小说开篇描述博因顿一家六口时,是借助于萨拉金与西奥多的视角;而突出西奥多的身份则是借助萨拉在得知其姓名后夸张的面部表情以及夸赞之词;渲染西奥多的性格又是借本人对萨拉金态度的心理反馈来做描述,如此写作真可谓是互相映衬,环环相扣,使情节紧凑,刻画的人物又不显刻意。
四 结语
阿加莎·克里斯蒂是侦探小说女王,剧作家,三大推理文学宗师之一。她流传至今的作品有80部之多,被翻译的作品超过103种语言,总销量突破20亿本。据吉尼斯世界纪录统计,她是人类史上最畅销的著名作家。阿加莎的侦探小说风靡全球不是没有原因的;看似日常的描述及对话,往往隐藏了破案的线索与关键;看似无关的情节到故事结尾通常会反转为最为重要的细节。她笔下的侦探人物大多非依靠精深的专业知识为破案辅助,而是靠人性。笔者以为,比起专业知识来,人性是更难把握的,也是更难使读者心悦诚服的,但她成功了。作为欧美侦探小说黄金时代的代表,阿加莎以她独特的写作功力开创了新时代侦探文学的辉煌。她的侦探小说给人以美的享受,突出了对社会道德的重视,揭示了人性与社会的复杂,但往往到最后又保留了人性的真善美,给人以希望。谋杀结束,生活依然继续,死亡并非开始,也绝非结束。
参考文献:
[1] [英]阿加莎·克里斯蒂,三毛编:《阿加莎·克里斯蒂小说选》,华文出版社,1995年版。
[2] 黄禄善、刘培骧:《英美通俗小说概论》,上海大学出版社,1997年版。
[3] 姜维枫:《近现代侦探小说作家程小青研究》,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7年版。
[4] 任翔:《文学的另一道风景——侦探小说史论》,中国青年出版社,2001年版。
[5] 都文娟:《论阿加莎·克里斯蒂侦探小说的艺术》,山东师范大学硕士论文,2003年。
[6] 李春絮:《侦探小说女王》,苏州大学硕士论文,2005年。
[7] 秦雪晶:《解析阿加莎·克里斯蒂的侦探小说》,复旦大学硕士论文,2005年。
(胡庚,重庆工商大学融智学院助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