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清代书家对碑刻认知的嬗变过程

2014-06-28 16:58陈梦婕
文学教育·中旬版 2014年4期
关键词:碑刻清代认知

[摘 要] 清代前、中期书论中不乏对碑刻的论述,当时人们已经开始关注碑刻,不过这时更多的是从金石学、考证学、文字学的角度出发,对碑刻进行搜集、品评、著录的工作,将碑刻看做对书学的一种补充;到了后期,包世臣、康有为等人将碑刻(尤其是北碑)推到至高无上的地位,碑学大兴。他们把对碑刻的认识归纳、总结,形成体系,使之成为书学中极为重要的一部分。本文以清代书论中对碑刻的认识发展变化为线索,指出前、中期与后期书家对碑刻的认知的区别,重新审视清代书学中构建碑刻认知体系的嬗变过程。

[关键词] 清代;碑刻;认知;区别

对于碑刻的关注与探究,早在明末清初就已开启。清代前、中期书论中普遍存在有关碑刻的论述,不过这时整个学术界都笼罩在经学的氛围之下,人们在看待碑版石刻时,首先是从考证学、金石学以及文字学的角度出发,以此证经匡史,考究文字源流,或是认为了解碑版可以益其胆识、开拓视野;其次,发掘它在书法方面的审美价值。清初一代学术领袖钱大昕论碑刻:“盖以竹帛之文,久而易坏,手抄板刻,展转失真;独金石铭勒,出于千百载以前,犹见古人真面目,其文其事,信而有征,故可宝也。”诚然,碑刻在时人眼中最大的价值便是为考据学、金石学服务,书法界亦然。冯班在《钝吟书要》中说:“八分书只汉碑可学,更无古人真迹。近日学分书者,乃云碑刻不足据,不知学何物?......(《张迁碑》)‘易作‘晹,误也,古碑如此,亦不可用,亦不可不知”,冯班是从文字学角度看碑刻,认为碑刻不必拿来学习,但必须要了解碑刻上的文字舛误。这一时期书家对碑刻的审美价值也有所发现,但未成体系,大多是针对某一个或几个碑版刻石做出评论,陈奕禧说《天发神谶碑》为“天地间第一宝”,《张猛龙碑》能够“承古振今,开示来学”,万经说《韩敕》《曹全》等古碑“直开今楷法门”,杨宾推崇《张猛龙碑》为六朝正书第一,认为汉代砖刻、瓦头等古人之书胜今人之书......虽然这些书家肯定了碑刻的价值,但他们对碑刻的体认还处于一般的审美层面。这与后来康有为等人的论说存在本质的区别。

至咸、同以后,清代学术格局开始改变,考证学研究方法虽甚精善,其研究范围却过于拘迂,本派之命运遂根本动摇[1],再有“西学”逐渐输入,考证学一统天下的局面被打破。在书法界,更多的书家拓展了视阈,从宏观的角度认识碑刻,将它看作一种区别于传统法帖的书法艺术,碑刻的价值也不再局限于为金石学、文字学服务。阮元在《南北书派论》中说:“碑版、石经尚沿北派馀风焉......元笔札最劣,见道已迟,惟从金石、正史得观两派分合,别为碑跋一卷,以便稽览。所望颖敏之士,振拔流俗,究心北派,守欧、褚之旧规,寻魏、齐之坠业,庶几汉、魏古法不为俗书所掩,不亦祎欤!”包世臣尤其推崇北碑:“北碑字有定法,而出之自在,固态多变”、“北碑画势甚长,虽短如黍米,细如纤毫,而出入收放、俯仰向背、避就朝揖之法备具......是以雍容宽绰,无画不长。”康有为的《广艺舟双楫》更是洋洋洒洒六万字,卷三卷四集中评骘历代碑刻,主要内容即“尊碑抑帖”,并提出南、北朝碑之“十美”。阮元、包世臣、康有为三人对碑刻的认识是从书法史角度出发,重在强调碑刻在书法艺术方面的价值。这一时期,有关碑刻的论述体系十分完备,所涵盖的内容也在前期基础上更加丰富全面,有关书写技巧层面上的执笔法、运笔法、技巧论等一系列问题都得以解决,康有为在文中首次使用“碑学”这一概念名称,至此,碑刻成为书学中极为重要的一部分[2]。

清代前、中期与后期书家在考察碑刻时,不仅视角不同,在认知层次上也有所区别。主要体现在两个层面。

从实用角度说,前期对碑刻进行收集、品评、著录的工作是为了满足考证学、金石学、文字学的治学需求,或是出于个人喜好,例如杨宾在《铁函斋书跋》序中提到:“余好跋金石之刻,岁月既久,合家藏与他所跋者,汇为一,得若干卷”;后期涉及较少。从艺术价值来说,前期对碑刻审美价值的发现是散点式的,评论多具体到某一碑版石刻;后期至康南海著成《广艺舟双楫》,碑版石刻遂成书学体系之一,在此著作中,碑刻书法的价值、特点及派别与技巧等方面均有完备的论述。具体到对碑刻的审美认识上,康有为创造了诸如“骏爽”、“疏宕”、“虚和”、“精能”一系列特有的审美词藻;书写实践上,执笔为“腕平掌虚”,运笔则“尽于方圆”。

前期由于考据学兴盛,书家重金石考据,他们眼中更多的是碑刻对考证学、金石学的贡献,而非它们在书法艺术方面的审美价值;后期,社会发生重大变革,学术思想亦随之而变,这也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书学。另一方面,书学的发展也亟待新鲜血液的注入,帖派书法积弊已久促使书家寻求变革,随着对碑刻的认识逐渐加深,书家从不同层面完善了对碑刻的研究,形成了我们今天看到的“碑帖并举”的局面。

从碑刻的发现到“碑学”的正式提出是一个复杂、漫长的过程,本文旨在理出一条较为清晰的脉络,并进行分析对比,这其中还有很多问题值得深入探讨。简而言之,碑刻作为法帖外的又一体系,始终贯穿清代书法史,对当时和后世都有不可忽视的影响。

参考文献:

[1]梁启超,清代学术概论[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

[2]刘恒,中国书法史清代卷[M],南京:江苏教育出版社,2009.

作者简介:陈梦婕(1994—),女,中央财经大学本科生,书法学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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