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与菲律宾的南海算盘

尹鸿伟

近日，越南媒体披露了一则中国正在南沙群岛赤瓜礁进行大规模填海造地的消息，称昔日淹没在海面下的赤瓜礁被中国填出一个约0.1平方公里大小的人工岛，并且岛上已开建设施。越南媒体还称，在赤瓜礁附近由越南占据的岛礁上，可清楚看到中国填海造地的情况，另外中国控制的华阳礁和东门礁同样也在填海施工。

南海问题一直是全球热点之一，问题的核心在于南沙群岛领土主权“争议”，从北到南，由东沙群岛、西沙群岛、中沙群岛和南沙群岛共同构成南海诸岛。1968年，联合国亚洲远东经济委员会经过勘探后公告，估计南沙群岛海域油气储量超过200亿吨，随即越南、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文莱及菲律宾五个环南海国家，纷纷宣称对南沙群岛及其附近海域“拥有主权”，南海资源的争夺日趋激烈，形成6国7方对峙和角逐局面。

目前，中国和中国台湾地区分别控制着东西中三沙，但越南还单独提出对西沙群岛“拥有主权”。南沙群岛共由235个岛、礁、沙、滩组成，但仅有少数岛礁可维持人类生活，中国控制其中7个，中国台湾控制1个（最大岛屿太平岛），越南占29个，菲律宾占9个，马来西亚占5个，其中越南是唯一提出对南沙群岛拥有全部主权的国家。

两次中越海战未解争端

历史上中国与越南在南海上曾经发生过两次军事冲突，一次是1974年的“西沙之战”， 一次是1988年的“南沙之战”，但这两次海战并没有彻底解决争端。而且两次海战之时，越南方面有着不同的历史背景：前者仍处于南北分裂期间，后者在中国展开对越边境自卫反击战期间。

1950年代，越南共和国（南越）军队就占领了西沙的永乐群岛，新中国则在永兴岛驻军，双方在西沙海域对峙了十几年。1973年9月，南越宣布将南沙群岛的南威、太平等10多个岛屿划入其版图，丝毫不理会中国对南沙、西沙、中沙和东沙各群岛拥有领土主权的声明。1974年1月15日，南越的驱逐舰进入西沙的永乐群岛海域，要求在甘泉岛附近从事捕鱼生产的中国渔轮离开，并炮击甘泉岛；随后又增派舰船占领了金银、甘泉两岛，企图作为继续控制其他岛屿的据点。

当时仍处于文革期间的中国迅速制定出应对方案。1974年1月17日起，中国海军南海舰队派出猎潜艇和扫雷舰组成巡逻编队驶往永乐群岛海域，随即与南越军舰在广金岛、琛航岛一带形成对峙；1月19日，双方发生了4个多小时激战，南越护航炮舰10号被击沉，3艘驱逐舰被击伤后逃逸。1月20日，中国军队继续向被南越军队占据的甘泉、珊瑚和金银三岛逐岛发起攻击，全歼南越军队并俘虏范文鸿少校以下官兵48人，同时被俘的还有美国驻南越岘港领事馆联络官科什。

西沙之战，中国海军创造了以小舰打大舰的成功战例。南越海军护航炮舰被击沉1艘，3艘驱逐舰被击伤，100多人阵亡，伤者无数，另有48人被俘（后全部遣返）；中国方面舰艇重伤1艘，轻伤3艘，18人阵亡，67人负伤。从此，西沙群岛被中国牢牢控制，越南无法涉足半步。

1976年越南完成南北统一后，新成立的越南社会主义共和国立即从前南越政权手中接管了南沙群岛中的六个大岛：鸿麻岛、南子岛、敦谦沙洲、景宏岛、南威岛和安婆沙洲，并宣布把西沙群岛改称“黄沙群岛”，将南沙群岛改称“长沙群岛”。这些举动，为下一轮南沙群岛冲突埋下了导火索。

1987年2月，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政府间海洋学委员会决定在全球建立200个海洋气象观测站，其中委托中国建立5个：3个位于大陆沿海，西沙、南沙各1个，南沙群岛的观测站序号为第74号站。当时，中越两国在陆地边境地区仍然处于交战状态。

1988年1月14日，中国用于建站的部分施工器材陆续运上南沙群岛永暑礁，其后数日，越南军队也抢占了附近几座岛礁；18日，中国海军舰队先后进驻南沙群岛南端伊庆群礁的华阳礁，中部九章群礁边缘的赤瓜礁和东门礁，郑和群礁西南的南薰礁，北端中业群礁西南的渚碧礁；31日，越南的2艘武装运输船满载着搭建高脚屋的各种器材，企图抢占永暑礁，但被中国海军护卫舰编队迎面拦截。

2月18日，3艘中国舰船到达华阳礁准备搭建高脚屋，遭遇了抱有同样目的的2艘越南舰船。在炮口互瞄的情况下，两国士兵各持国旗一西一东分别登礁。对峙3小时后，天上下起瓢泼大雨引起海潮上涨，淹泡在海水中的越军被迫卷起旗帜撤离。中方6名官兵则顶着狂风暴雨坚守了40多小时，直到建成高脚屋。

由于永暑礁和华阳礁被中方牢牢控制，越方便抢占了永暑礁周围的西礁、东礁、日积礁、无乜礁和大现礁。此举明显对中国的建站活动构成威胁，于是中方迅速调集南海舰队和东海舰队，在永暑礁附近海面集中了15艘舰船。但越南方面继续扑向赤瓜礁、鸿麻岛、琼礁和鬼喊礁，于3月14日上午运送全副武装的士兵和构筑工事用的材料强登赤瓜礁，并且插上两面越南国旗。中方也迅速增派人员，形成了58名中国官兵在礁盘北边，43名越南官兵在礁盘东边，双方在相距210米的礁盘上各自守护国旗对峙的局面。

争斗无法避免，先是肢体冲突，越方不敌后首先开枪，双方人员、舰船立即在海面上形成对射。赤瓜礁战斗爆发后，鬼喊礁也发生了冲突，从上午8点10分至8时57分，差不多50分钟的近距离海战中，中方击沉越船2艘，重创1艘，致越方约400人伤亡，俘虏包括中校军官1人在内的40多人；中方舰艇轻伤3艘、阵亡6人，伤18人。至此，赤瓜礁、东门礁等6个岛礁被中国牢牢占据，确立了中国对南沙群岛部分岛礁的实际控制。

南海油气产值接近越南GDP3成

在南海问题上，众所周知越南与中国的矛盾最大、最突出，也成为其他国家一直评估中国意志的主要标志。目前，来自南海的石油天然气产值已接近越南全国GDP的30%，油气出口已经取代越南国民经济第一大支柱稻米，因此，越南显然不会轻易退出南海岛礁之争。

从1975年4月至1998年，越南先后共占据南沙岛礁29个，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在于中国在1988年的“南沙之战”后没有继续巩固胜利果实，而越南方面则不断蚕食。除加强所占岛礁的基础建设，增强岛礁防御作战能力及加紧对油气资源的开采外，越南还逐步完成了在一些岛礁的军事控制部署。endprint

南威岛是南沙群岛第四大岛屿。在1973年7月至1974年2月间被南越占据，1975年越南军队接管，后更名为长沙岛，现驻有一个营约550人的军队，并有部分移民，是越南在南沙地区的军事指挥和行政中心。岛上修建了无线电发射塔、航空站，东南侧有两个码头，还有一条长600米的混凝土跑道及直升机坪，可起降小型螺旋桨飞机。

南子岛为南沙群岛第六大岛，1955年被南越占据，1971年又被菲律宾占据，1975年越南赶走菲律宾军队后由越南实际控制，现驻军规模在200人以上。该岛上设施较完善，有兵营和渔民居所，建有简易码头、直升机起降平台、通信设施，还有足球场、蔬菜棚、牲畜圈等，1993年该岛又建起一座38米高的灯塔。2008至2009年，越南在南子岛建立了南沙地区第一个也是目前唯一一个港口。

鸿庥岛1973年被南越占据，1975年越南接管，现驻有一个连100人以上军队。2006年4月建有一座移动通讯卫星收发地面站，并建有直升机停机坪等较完善的设施，为越南控制郑和群礁和九章群礁的指挥中心。

其它如景宏岛、东礁、中礁、无乜礁、六门礁、广雅滩和李淮滩等，越南同样在岛礁上建有礁堡、灯塔及高脚屋等设施，并或多或少安排了固定驻军，最少为10人以上。另外，柏礁是南沙群岛中礁坪面积最大的礁坪，1978年之后先被马来西亚占据，1987年2月又被越南占据，该礁上最少分三处建有三座以上的礁堡，现驻军规模约两个排40人以上。目前，越南是向南沙区域派驻军队最多的国家，约为1500人。

2007年，越南开始在西礁施工建设码头、货场和海产加工设施，拟将该礁建成南沙渔业资源开发的后勤供给中心，使越南渔民在南沙海域捕获的海产品可以就地进行初步加工和交易。

除了竭力巩固各种南海设施，越南还在国内外加强舆论攻势。2004年4月起，越南不顾中方的多次抗议与交涉，坚持开办前往南沙群岛的旅游团，让旅客乘坐改装军舰到多个岛屿旅游，并积极修筑各种旅游设施，还试图把南威岛建成一个国际旅游区。

另外，越南政府和军方还不断组织人员到南沙各占据岛上进行参观，并和越南驻军进行了各种联谊活动，同时借助媒体和网络大肆宣扬，力图造成事实控制的舆论优势。与此同时，越南还在国内外不断进行各种历史资料展览和宣传，希望获得国际社会的同情与认可。越南媒体则经常发表攻击“中国南海霸权”的言论，少部分越南激进民众甚至不断在河内市和胡志明市等城市举行游行抗议活动，目的都是为了证明自身对南海区域拥有主权。

2009年4月，越南向俄罗斯订购了6艘“基洛”级636型潜艇，其后又向以色列、印度和俄罗斯等国大量采购军舰、战机和导弹等装备，以期增强远海作战能力，目前部分武器已经到位，包括“河内”号和“胡志明市"号两艘基洛潜艇。

2014年5月，中国海事局发布航行警告，宣布5月2日至8月15日期间，中国海洋石油总公司位于西沙群岛的“海洋石油981号”钻井平台将在指定海域进行作业，半径一英里范围内禁止船只驶入。但越南方面依旧频频出动舰船和蛙人蓄意阻拦，5月5日中国海事局宣布将禁航半径扩大为3海里。5月7日，中越舰船在中建岛以南17海里处海域发生冲突。

越南政府坚称拥有该水域的主权，要中国撤走钻井平台，越南民众也不断发动游行抗议，南部一些省份还发生了打砸中国和台湾工厂店铺事件。但中国回应称“钻井平台作业范围属于中国领土”，中越舰船在西沙群岛再度出现对峙情况。

菲律宾频繁抓捕、驱逐中国渔船

菲律宾与中国之间的南沙群岛主权争议也一直没有停息。

菲律宾早在1946年就对南沙群岛提出过主权要求，1956年一些菲律宾“探险家”到南沙一些岛礁活动后将其命名为“卡拉延群岛”；同年5月16日，菲律宾航海学校校长托马斯.克洛马声称“通过探险发现和占领，拥有（在斯普拉特利群岛）所有的领土、33个岛屿、沙洲、沙堤、珊瑚礁以及64976平方海里的渔场”，并把它们命名为“自由地”。中国政府和中国台湾随后提出反对并声明南沙主权，但1970年菲方却派兵占领了两个南沙小岛。

从1963年至1980年，菲律宾采取军事行动先后占据了马欢岛、南钥岛、中业岛、西月岛、北子岛、费信岛、草沙岛、司令礁8个岛礁，随后修建了两个小型空军基地，将3个岛礁建成陆军基地，其中南沙第二大岛中业岛上有驻军、机场、商店、发电厂等，是菲律宾在南沙群岛的指挥中心。

1978年6月11日，菲总统马科斯签发1596号总统法令，宣布“卡拉延群岛”归菲律宾所有。菲政府还相继单方面宣布了一些海洋立法，规定200海里经济专属区，将南沙东部41万平方公里海域划入其领海。2009年2月9日，菲律宾参众两院通过了菲律宾领海基线法，单方面宣布将南沙群岛部分岛屿及黄岩岛划为菲律宾所属岛屿，随后3月10日由时任菲律宾总统阿罗约签署为9522号总统法令。2011年，菲律宾又宣称将把南海改名为“西菲律宾海”。

围绕这些岛礁和海域，中菲两国多年来争议和冲突不断，尤其菲方频繁抓捕、驱逐中国渔船，造成了中方大量人员死伤和财产损失。

1994年，中菲海军在南钥岛海域发生小规模冲突，菲2艘炮艇被击沉，数名士兵死亡，岛上包括一个瞭望塔等一些建筑被摧毁，此后菲方放弃了该岛，至今无人居住。2012年4月，中菲的船舰在黄岩岛周围发生对峙，两国外交关系随之恶化。当时菲军舰试图抓扣在黄岩岛海域活动的中国渔船，遭到中国海监船、渔政船的阻拦，双方的公务船在黄岩岛海域展开长期对峙。2013年1月21日，菲律宾外交部承认：中国已经“实际控制”了黄岩岛。

1999年5月9日，菲律宾海军将一艘破旧的大型登陆舰开上仁爱礁（菲称阿云津礁），以“搁浅坐滩”实现了对该礁的“事实占领”。2014年3月9日，菲两艘装载着施工材料的船只靠近仁爱礁，被中国海警驱离；3月29日，菲再度派出载有媒体记者的补给船，总算突破中国海警船的围堵，向坐滩的破军舰提供了食物和食水，避免了数名驻守的士兵“被饿死和渴死”；5月3日，菲军继续对驻守仁爱礁的士兵空投给养。国际舆论预计，仁爱礁将成为中菲双方较量的下一个热点。endprint

由于在南海上有了“共同的敌人”中国，菲律宾也主动加强了与越南和美国的合作关系，如与美军举行“肩并肩”年度军事演习和不定期军演，与越南进行驻军间体育交流比赛。2014年4月，菲律宾又与美国签订了为期10年的《加强防务合作协议》，这个新协议允许美国安排更多官兵和军舰战机到菲轮驻，并且共用菲军事基地，兴建与存放军事设施和器材等，不过协议明确规定不许美国永久驻军或拥有军事基地。

在过去的三年里，菲向美购买了2艘汉密尔顿级巡逻舰用于南中国海巡逻，成为目前菲海军拥有的最大型及最先进战舰。美国目前在西太平洋部署了45至50艘战舰，并希望日后能将该地区战舰数量增加到60艘，以满足美国推动亚太再平衡战略的需要。

中国岛礁设施建造是“补课”

南海拥有丰富的油气储量，未来会是影响世界石油市场的一个重要杠杆，已经有200多家西方公司在南海海域进行开采作业，钻井总量达上千口，其中大部分是与越南、菲律宾等国家合作。2009年越南在南海的油气田赚取了大约30亿美元外汇，占国家财政预算的三分之一，对其经济发展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目前，开采南海油气最多的是越南、印度尼西亚和马来西亚。

南沙群岛战略地位十分重要，处于越南金兰湾和菲律宾苏比克湾两大海军基地之间，扼太平洋至印度洋海上交通要冲，为东亚通往南亚、中东、非洲、欧洲必经的国际重要航道，在中国通往国外的39条航线中，有21条通过南沙群岛海域，60%外贸运输从南沙经过。

2007年11月，中国在永兴岛设立了人口260余人的县级三沙市，管辖海南省下辖的西沙、南沙、中沙三个群岛及周围海域。此前，越南早在1982年就将南沙群岛编为长沙县，归属庆和省，将西沙群岛编为黄沙县，归属广南省。菲律宾则在1978年把南沙群岛北部作为一个特别单独市，命名为卡拉延市。另外，马来西亚、文莱虽然也占据南沙群岛部分岛礁，但未编入行政序列。

事实上，中国在南沙群岛建造设施的工作一直在进行中，并非突然行动。由于赤瓜礁靠近南海主要航道“南华水道”，被称为“一夫当道，万船莫过”，因此中国的举动格外引人注目。以赤瓜礁为中心半径150余公里的范围内，中国所控制的几个岛礁多在其中，便于相互呼应支援；而越南占据的南威岛，菲律宾占据的中业岛、马欢岛和北子岛，以及马来西亚占据的弹丸礁，都处于监控之下。

香港媒体表示，中国在赤瓜礁大规模填海造地建造设施，战略意义十分明显。由于赤瓜礁正对着越南海军出入的航道，同时越南在南沙占据岛礁最多，因此赤瓜礁的行动主要是针对越南。不过也有学者认为，中国的南海岛礁设施基本都建造于上个世纪90年代，无论数量或者投入远不如越南、菲律宾，尤其越南的设施非常完备，中国进行一下升级、改造却被过度渲染。

由于以往中国更多使用口头抗议，最近开始把能建造岛屿基地的岛礁和暗沙尽可能地都建成，难免引起南海周边国家警惕。但从目前的局势来看，中方还没有主动收复被越南和菲律宾占据岛屿的意愿，这并非军力准备不足的问题，主要还是从政治角度以及与东盟关系的角度来考虑。与此同时，越南和菲律宾对于中方的这种大兴土木，也很难有什么反制措施，毕竟两国都没有军事挑衅中国的能力。

所有的纠纷与困难都不能阻碍中国继续开发南海资源的步伐。中国外交部副部长程国平5月8日表示，中越南海争议问题是历史形成的，可以通过和平谈判妥善解决；中国与菲律宾的南海纠纷，也能通过友好协商得到解决。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