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理
大概三年前吧,在《南方文坛》上读到一篇《新的文学法则的生成》,文章关注的议题是以《鲤》《最小说》《独唱团》《大方》等为代表的青春文学杂志书,从文学机制的角度讨论这种新鲜事物的特征,辨析围绕着杂志书所呈现的作家的自我想象,也揭橥这一想象的限度(“公共的个人性”)。探索萌芽状态的可能性,这是文学批评的当行本色。文学批评和学术研究(文学理论、文学史研究等)想来是两回事,它当然也离不开广博的学识、深厚的学理,但更需要的是一种初出茅庐的勇气、新鲜的感受力、随时更新的问题意识。我在这篇评论中清晰地感知到了上述这些闪光的禀赋,也记下了文章作者的名字——岳雯。
一、文学批评的“起跑线”
我有时会思考这样一个问题:文学批评的评价标准是什么?比如一篇评论,让其中讨论到的作家读完之后拍案叫绝:“你真是写到我心里去了!”这是不是就代表着一篇“好”的文学批评的诞生?或者反过来,作家读完之后拍案而起:“你这个写评论的,其实根本不懂小说!”(评论经常会遭遇到类似来自创作的质疑)这是不是意味着这篇文学批评非常差劲?二十四岁的杜勃罗留波夫在《前夜》中捕捉到了“新人”诞生与社会转变的历史必然性,这种“读法”让屠格涅夫大为光火,想必也是切齿痛骂年轻的批评家“根本不懂我的小说”,甚至不惜与《现代人》决裂。从今天来看,《前夜》自是千古传诵的文学巨著;而《真正的白天何时到来》同样无愧于批评史上的经典。类似的例子所在多有,《咀华集》是千古不磨的珠玉,不过回复到历史的现场,李健吾的批评,其实经常招致他的评论对象们——比如卞之琳、巴金、曹禺等——的反驳,但这并无损于李健吾批评的权威性(当然也无损于他们之间的友谊)。李健吾将巴金、卞之琳的驳难文章悉数收入《咀华集》中,这是文学批评真正的自信:“批评不是别的,它也是一种独立的艺术,有它自己的宇宙,有它自己深厚的人性做根据。一个真正的批评家,犹如一个真正的艺术家,需要外在的提示,甚至于离不开实际的影响。但是最后决定一切的,却不是某部杰作或者某种利益,而是他自己的存在,一种完整无缺的精神作用,犹如任何创作者,由他更深的人性提炼他的精华,成为一件可以单独生存的艺术品。”①关于文学批评的一个习见是,批评的任务在于阐释作家隐藏在文学内外的意义。其实从以上各例来看,作家并不是批评的终极,批评也无求于创作。我还是信奉这样的说法:“文学创作与文学批评,仿佛是一条大路旁的两组树木。……它们并立在同一文学世界中,各成体系,各有规律,并不以一方为另一方服务。它们的关系是对应关系,并存关系,不是依附关系。”②
关于文学批评的另外一个习见是,文学批评是经典化的一道滤网,最终是为文学史写作服务的。对此我也有怀疑。还是以李健吾为例,在评《鱼目集》的一文中,针对《断章》中著名的句子“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李健吾下了评断:“還有比这再悲哀的,我们诗人对于人生的解释?都是装饰……但是这里的文字那样单纯,情感那样凝练,诗面呈浮的是不在意,暗地却埋着说不尽的悲哀……”③这番意见立即被卞之琳指为“显然是‘全错”④,《断章》每节之内是相对关系;两节之间是对称结构,并列而不相互统摄,而李健吾只取“装饰”做文章,以偏概全,所以卞之琳强调“我的意思也是着重在‘相对上”⑤。我翻阅案头几部常见的文学史著述,在提到《断章》的章节内,基本上都围绕“相对相亲、相通相应”展开,很少会顾及《咀华集》所提供的判断。也就是说,李健吾的批评意见,也许并未进入后来文学史的主流叙述,但是,有谁能否认《咀华集》的地位呢?没有转化为文学史有效积累的文学批评,依然有可能是杰作。
文学批评的标准确实很难总结。但是我想,在谈论什么是“好”的批评之前,其实应该先找到一条批评的“起跑线”。当李健吾埋首经营《福楼拜评传》《司汤达研究》之时,他是一位学者;只有当他拿起《边城》《鱼目集》《爱情三部曲》等,他才成为一位文学批评家。在我看来,“现场感”和“同时代性”,正是文学批评的一条“起跑线”。19世纪的俄罗斯之所以是文学的黄金时代,在于杰出作家和批评家在精神的旗帜下集结,比肩而立,那是一个多么生机勃发的文学现场。文学尽管是“个人的事业”,但同样需要同时代人的嘤鸣激荡之声,相互应答、分享、承担和创造。
文学批评的“同时代性”,还意味着一种身处局限性中、特殊的研究姿态和方法。打个比方,文学如同不绝长流,设若我们要了解同时代的某种文学潮流的演进情况,一种工作方式是,将自己化作置身于此一河段中的石头,感同身受水流的实感;另一种工作方式是(如果我们个体的生命长于这一段文学潮流),站在岸边“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或捡拾退潮后留下的时代“遗物”,带回实验室作研究。在以上两种姿态中,后者往往因为确定了潮流“结局”的绝对性以及将认识对象固定化,而得出结论予人“正确”“客观”的印象,同时置身事外提供了优越感,于是负起“指导读者、批评作者”的大任;前者则丧失了后见之明的支撑,其判断很可能与文学史后来给出的“结局”不一致,无疑是一种审美与知性的冒险,但这恰恰是文学批评的魅力所在。
在读岳雯的过程中,我强烈地感受到“现场感”和“同时代性”,这样的特征几乎贯穿到她的每一篇文章,她是如此心无旁骛。这种“心无旁骛”表明了批评主体在具体、实际而流动的状况中进行选择、判断的高度紧张感,这一紧张感暗示着批评者内在于时代,就好像置身于长流里的石头,切身感受着河水的流动、砥砺、温度,它奔腾时的冲击力,或涓涓细流时亲密的爱抚,并且将自身的生命信息与能量传递给河流,以生命信息和精神能量的集结、聚合来回应时代……
二、语文学的批评,与“抵抗理论”的自觉
岳雯在一篇论文里分析葛水平小说中所杂糅的“三套语言体系”,至为精彩,一气呵成,我照引如下:
第一套语言体系,是被论者津津乐道且大加赞赏的所谓散文化的语言。……葛水平在这套语言体系里赋予了世界万物以生命,在她看来,云是“走”过的,且这“走”还是懒散的“走”,“雾”是“绕来绕去”的,把秋叶“弄得潮湿而亲切”。万事万物都是有情的历史,这还不算完,这景这情也必然是与小说中的人物有着融洽的交流,当瞎子“脸上落满了白色的雪”的时候,这雪就如他的心思一般茫然不可知了。这时候的葛水平,同她喜欢的诗人李贺一样,文字间有一股瘦骨嶙峋的美。第二套语言体系是属于小说人物的。如何写对话是对写作者的一个很大考验。葛水平不怵这个。在她的小说里,人物们无不说着符合自己身份又颇为节制的语言,这不仅需要贴着人物,揣摩人物的社会身份与心理,还得适当提炼,化繁芜为精到。这一套语言体系多多少少冲淡了单由第一套语言带来的单调与文人气,小说的世俗烟火由此妩媚有致了。葛水平还有第三套语言体系,这套语言往往由人物的感觉伸展开去,譬如,“她感觉他身体闪烁出一种迟疑和惆怅来”。“她躲开了他的影子,看到了油菜花田,先是鼓鼓囊囊的苞蕾,星星点点,饱满而繁密;再是冬日黑天下残绿衰翠渐渐起了亮色,那浓郁的、高雅的、药味儿的幽香就弥漫了她周身。”像这样的句子比比皆是。此时的叙述者,透着一股对世事人情的熟稔与老到,感觉由此突破了现时现地的限制,提升为对人生对命运的感喟。这叙述者背后有张爱玲冷冷的影子。⑥
之所以将上面这一大段几乎全文引录,是因为这样耐心、细腻的语文学分析实在是我的欠缺,在今天的评论文章中也不多见。在中国古代,以文字训诂为主的小学无疑是人文研习的起点与基础,所以章太炎一再申明求学之“序进”:“凡学先以识字,次以记诵,终以考辨,其步骤然也。今之学者能考辨者不皆能记诵,能记诵者不皆能识字,所谓无源之水,得盛雨为潢潦,其不可恃甚明。”⑦在转型期,太炎已感觉到语言文字研究之于人文学科的根本意义和指导价值的式微,而今日,“无源之水”式的研究更是日渐风行。在近年来的研究风习中,赏辞析义、吟咏品鉴,似乎是壮夫不为的小道;我们很轻易地跳过基础的语言文字与具体的文本,就上升到“大问题”的研究,“让一个文本的读者从一种快速的、浮浅的阅读,直接进入对于庞大的权力结构的全面甚或具体的陈述,或者含糊地进入有利的拯救之治疗体系”,实则是“放弃所有人文主义实践的永恒的基础”……所以萨义德要呼吁“回到语文学”——这是他认为的“基础”所在——“对言词和修辞的一种详细、耐心的审查,一种终其一生的关注”⑧。
岳雯的批评,经常围绕着“言词和修辞”展开。她分析《北去来辞》中的比喻与通感⑨;讨论虹影与穆时英在处理同一段材料时(虹影在小说《上海之死》中曾经引入了穆时英的《上海的狐步舞》)所使用的不同修辞技法、呈现不同的文字效果⑩。下面这段对安妮宝贝语言风貌及其成因的辨析,也是人所不见的:“她对待语言的态度要审慎得多,往往将习以常见的词语拆开来,重新组合单字,施之以重重压力,以炼取新的意义。即使是常规词汇,安妮宝贝也能通过下定义的方式,通过层层比喻赋以新的内涵。她如此信赖名词,是因为‘一切美丽的名词,均具备一种理性。她用这理性来解释重峦叠嶂的人世。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在安妮宝贝的文本中,高度抽象化、宏阔的词语层出不穷的原因。她试图通过这些词语,在文学与日常生活之间划一道鸿沟,使文学成为高于甚至脱离日常生活的存在。”11岳雯往往就在目光宏阔的同行们无意为之的领域内大展身手,往远处说,倒是在默默守护文学安身立命的根基。
我在前面提及文学批评的“同时代性”,也是为了强调其独特的方法论。正如高友工先生所言,在中国传统中,“文学研究”和“文学批评”是两种不同的“知”的活动:“前者毫无疑问地可以归之于‘学问的一类。虽然不如西洋学术传统那样明确、彻底,至少文学研究是假设一个客观真理的存在。无论是考订作者生平,或是疏证作品,都力求证据确凿,推理严密,而希望推论结果能成定论。后者原则上是一种纯粹的美感活动”,所谓的“美感经验”,“即是我们读者对作品本身的反应”12。读岳雯的文学批评,我会想到观照、想象、直觉、灵性这样的词,我会想到她在进入作品的同时,如何生气淋漓地运转起一个丰富的“美感活动”。上引那篇讨论安妮宝贝的评论,其实很具有代表性。岳雯从安妮宝贝独特的遣词法入手——这似乎是客观而理性的分析,但随即过渡到词语背后作家的心性、对世界的感悟:“她孜孜不倦地向读者传达她所领悟到的人生,这语势里有裁断万事万物的自信和坚持,也因此为不谙世事的年轻读者所接受与推重,但终究因为过于独断而失去了弹性,使得‘追索的路途过分漫长而无法抵达。”13
岳雯有一次的会议发言给我留下深刻印象,她自居为新人进而表示:与在座的同行们整装待发地进入文学现场不同,她没有理论的铠甲,有时形同“裸奔”……在我旁观者看来,岳雯的这番批评观自述,其中有一份自谦,更有一份自信。借胡风的话说,人们往往“急于坐着概念的飞机去抢夺思想锦标的头奖”,从“现实人生的上空掠过”14,在这样的学术风习中,岳雯所谓的“裸奔”,就是脱下厚厚的铠甲、扔掉花样繁多的武器,尽量摒弃批评主体和对象之间的隔阂,“赤身”承接、进入文学作品复杂的审美肌理。这样的姿态让我想起尼采说哲学家须有“初次(有创始性地)看察事物”的特性,“他不让种种观念、意见、书籍插在自己与事物之间,他的天性未受俗见的污染,他永远保留着看事物的新鲜的第一眼”15。批评家同样应该具备以“新鲜的第一眼”看待事物的能力。当然,所谓“裸奔”、永葆“新鲜的第一眼”何其困难,没有人可以宣称自己是从“白板”开始面对文学、生活的。但岳雯要提醒我们的是,至少可以尽量拒绝陈词滥调和僵化的文学教养灌输的理论符号,从文学的“名教”中逃离,重新置身于“陌生”的文学作品中,置身于新鲜的具体事物中。文学批评应该是创造的、个体的、直接的,在时间中开放、流动,目击本源,“语语都在目前”。
其实从岳雯的行文来看,她对种种理论资源——如本雅明、罗兰·巴特、韦恩·布斯、桑塔格等——也极为熟稔。她提倡的“裸奔”,其实也并不是说拒绝理论,而是指理论资源引入文学批评,是为了有助于敞开审美与感悟生活的世界,如同赛义德所谓“对理论进行抵抗”:“批评家的本职工作就是对理论进行抵抗,使理论向历史现实敞开,向社会、向人的需要和利益敞開,指向取自处于阐释领域之外或边际的日常生活现实的那些具体事例。”16钱锺书《谈艺录》赞赏王国维融西学义谛入诗:“老辈唯王静安,少作时时流露西学义谛,庶几水中之盐味,而非眼里之金屑。”17欠缺了“对理论进行抵抗”的自觉,即便操弄起时髦理论来虎虎生风,如同“金屑”一般闪耀灿烂,但横于眼中终归是捍格不入;当然及不上盐入水中无影无形吸收、消融得合二为一。
三、热爱,与自我校正
我和岳雯算是同龄人吧,我们这一代基本上是在充斥着失败主义的情绪氛围中接受文学教育的,知识分子边缘化、文学“失去轰动效应”……文学可以说是我们的“初恋”,而初恋之所以延续至今,主要原因无它,只是因为热爱。所以读到岳雯这段文字时,我确实感同身受:“在黯淡无光的生活面前,我常常感到心慌,为无法留存的一切,也为将要来临的一切。好在,我们还有文学。当岁月在我们的视线里渐行渐远时,当一切热闹的喧嚣终于落下帷幕时,关于生活的想象、价值、信念、尊严……诸如此类一切与精神有涉的东西都凝结在了鲜活的文字中,让我们可以取暖,可以为脆弱的灵魂寻找到些许安慰。”18这些年来,尽管“垃圾论”“死亡论”“炮轰论”层出不穷,但对于真正热爱文学的人而言,文学的意义从来就不是问题,就好像一般人不必去考虑离开空气如何生存。我们从事文学批评,主要原因也是热爱,出于生命和创造的内在欲求。不过,要坚持在这条路上前行,光凭热爱还是不够的。如何才能保持“上出”之姿,我会想起古人说的“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这个短语的本意——不管是凿石还是治玉,处理的对象都质地坚硬——指向艰苦卓绝的工作,其工作方向不仅是外骛的搜求,更是向内的自我警策、自我校正,这个过程必然艰难而漫长。
岳雯对“起跑线”似乎特别有自觉,她要求这个起点必须是鲜活的、带着她个人的印记。下面这个细节启发我深思:2012年,在一篇关于葛水平的评论中,岳雯先引了一段自己五年前的文字,然后严厉地自剖道:
看看,那些“醒目”的词语,譬如,“民间”、“精神性”、“乡村伦理”、“人性”、“善”,像一块块碎玻璃,镶嵌在饶舌的言说中,发出炫目的光芒。然而,玻璃终究只是玻璃,它只能对一个业已成形的世界做出苍白的反射,却无法形成纵深的空间,一步步走向更遥远的深处。今天,当我重温葛水平的文字,一丝疑虑渐渐浮上心头。曾经有评论家提出,为何我们对同代人如此苛刻,事实上,在我看来,我们对同代作家已经不是“过分地挑剔与苛刻”,更多的,是忽视,是简化,是如我所做的用大而化之的几个词为他们贴上标签,然后心安理得地置之一旁,任由那些还散发着体温的文字与我们渐行渐远。这般漠然,其实比挑剔与苛刻更可怕。坦白地说,这几年来,我也是如这般地操作着,漫不经心地“谋杀”着一部又一部小说……19
也许每位同行读这样的话都会心头一凛:“我”是不是也“谋杀”过小说?娴熟地操弄那些“炫目”的大词、“饶舌的言说”,为小说贴上标签,以为评论工作就轻轻松松到此结束,“绝大多数学者都满足于把遇到的问题凭借自己的知识积累进行归类分析,却无法使眼前的问题在与知识积累发生关联的状况下转变成新的问题意识”20,正因为我们的文学批评与学术研究中有太多惯用的“知识积累”与“炫目”的大词,所以无法导源出新的问题意识,用岳雯的话来说,“无法形成纵深的空间”。“漠然”的“谋杀”,“比挑剔与苛刻更可怕”;而诚实的研究,首先源于对可以熟练操持的知识积累与“饶舌的言说”的拒绝。有了这番“抉心自食”之后,岳雯的文学批评,就在拒绝中悄然展开,在拒绝中艰难推进,在不断粉碎的同时不断重建“起跑线”。
最近一次与岳雯见面,是在南京举办的青年批评家论坛上。她的发言谦逊、低调,直到会议主持人提前“泄密”,我们才得知岳雯刚获得“人民文学之星”文学批评大奖……私心里,我实在是很喜欢她的谦逊和低调,已经获得了不错的成绩,已经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却抱着初心,不断重临“起跑线”。“起跑线”上的岳雯,衣袂飘飘,目光所及,定然是丰富而阔大的文学理想所在,那也定然是她奔跑的脚步即将践履、不断追求的方向……■
2013-09-08
【注释】
①李健吾:《答巴金先生的自白》,见《咀华集》,42、39页,花城出版社1984年版。
②陈思和:《文学批评的位置》,见《笔走龙蛇》,274-275页,山东友谊出版社1997年版。
③李健吾:《鱼目集》,见《咀华集》,113页,花城出版社1984年版。
④⑥卞之琳:《关于〈鱼目集〉》,见《咀华集》,116、118页,花城出版社1984年版。
⑥岳雯:《无法简化的葛水平》,载《中国作家》2012年第4期。
⑦章太炎:《救学弊论》,见《章太炎文选》,536页,上海远东出版社1996年版。
⑧ 萨义德:《人文主义与民主批评》,71、72页,朱生坚译,新星出版社2006年版。
⑨岳雯:《世界与世界隔着深渊——读林白的〈北去来辞〉》,载《长篇小说选刊》2013年第4期。
⑩ 岳雯:《上海傳奇的另一种写法——论虹影小说中的都市空间想象》,载《都市空间与文化想象》2008年第10期。
11 岳雯:《安妮宝贝:无法抵达的追索》,载《人民日报》2013年8月13日。
12 高友工:《文学研究的美学问题》,见《美典:中国文学研究论集》,16、26页,三联书店2008年版。
13 岳雯:《安妮宝贝:无法抵达的追索》,载《人民日报》2013年8月13日。
14胡风:《如果现在他还活着》,见《胡风全集》(2),669页;《人道主义和现实主义的道路》,见《胡风全集》(3),236页,湖北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
15尼采:《作为教育家的叔本华》,见周国平《尼采》,47、48页,上海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
16赛义德:《理论旅行》,见《赛义德自选集》,154页,谢少波、韩刚等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9年版。
17钱锺书:《谈艺录》(补订重排本)上册,84页,三联书店2001年版。
18岳雯:《精神之光照亮生活世界》,载《文汇报》2007年10月7日。
19岳雯:《无法简化的葛水平》,载《中国作家》2012年第4期。
20竹内好:《近代的超克》,23页,孙歌编,李冬木、赵京华、孙歌译,三联书店2005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