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鲁迅小说《故乡》的主题一直没有定论。从叙事学的角度来看,作者借叙述者“我”的视角,展示了闰土前后二十年巨大反差的可悲生活,揭示了封建思想对人们的统治和毒害,从而引出反封建主义、打破封建思想统治的主题。
关键词:叙事学;鲁迅《故乡》;主题
作者简介:单华锋(1976-),男,陕西户县人,郑州铁路职业技术学院艺术系教师,研究方向:文艺学、美学。
[中图分类号]: 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4)-23-00-02
鲁迅的小说《故乡》多次入选中学语文教材,其主题思想在历史上有过不同的阐释。最先对《故乡》的主题进行阐释的是茅盾,他提出了“隔膜说”,他在文章中说:“悲哀那人与人中间的不了解、隔膜。造成这不了解的原因是历史遗传的阶级观念。简言之即‘哀人生之隔膜。”【1】建国初期中学语文教材对《故乡》主题的阐释为:“作者与闰土隔膜的悲哀,由这种悲哀引发他自己所属阶级的悲哀。这种悲哀也就是对不合理的社会制度的不满与反抗。”【2】进入新时期后,一般认为《故乡》的主题是:通过对闰土、杨二嫂等人可悲生活的描述,揭露了统治阶级的反动统治与社会的黑暗。当下也有人从寻找精神家园的角度解读《故乡》,认为其主题是:“一种寻找精神故乡的艰难旅程,而人的精神故乡即是人类企盼回归的终极所在,也是人安身立命的现实栖居。”【3】以上几种说法说明鲁迅《故乡》的主题目前尚无定论。我们认为,作者用第一人称“我”讲述回到故乡的故事,这就涉及到叙事学中叙述视角的问题,用叙事学的方法,从叙述视角的角度分析《故乡》这篇小说,或许能够探求到作品主题的真相。
叙事学是关于叙事的学问,叙事学关注的不是故事本身,而是关注如何讲,谁讲述的,叙述学关注的是讲故事的方式。叙事学的叙述视角是看待一个事物的角度,其中作者和叙述者是两个不同的主体,他们可能重合一致,也可能不一致。《故乡》中的“我”是故事的叙述者,作者和“我”属于不同的主体,并不一致,这样的情况在鲁迅的小说《伤逝》中也有出现,其中叙述者涓生和作者本人就不一致。我们认为,《故乡》中的叙述者“我”是一个没落的封建地主,因为文中有这样的表述:“那时我的父亲还在世,家景也好,我正是一个少爷,那一年,我家是一件大祭祀的值年。”封建大家族轮流主持祭祀祖先的活动称为“值年”。可见,“我”的家庭是封建地主家庭,只是后来家道中落了。据文学史记载,作者鲁迅是出生在浙江绍兴府会稽县一个没落的士大夫家庭,小时候常随母亲回农村的外婆家省亲,得以更多地接触了解农民的生活。由此可见,作者鲁迅和文中的叙述者“我”并不是一个人。文中的“我”在叙事学里称“隐含作者”,是作品表现出来的作者的第二自我,“隐含作者”的价值、观念规范和作者相一致,叫作“可靠叙述”。文中的“我”是一个开明的封建地主,具有民主改良思想,而作者鲁迅是一位具有先进民主思想的革命者,他们在价值观念方面具有一致性。作者借“我”的可靠叙述所传达的思想应该切近文章的主题。文中以“我”为视角,通过回故乡的所见所闻,尤其是闰土和杨二嫂二十多年前后的巨大变化,引发“我”——一个开明的封建地主对如何生活的深刻思考,从而引出文章的主题思想。我們认为,文章通过对闰土和杨二嫂二十多年前后的巨大变化和可悲的生存现状,揭示了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封建主义统治,这种统治不仅表现在政治上、经济上,而且表现在思想上。封建等级观念、封建迷信思想毒害着人们的思想。如何打破封建思想,推翻封建主义的统治,是“我”着重要思考的问题,也是作者着重要表现的问题。因而我们认为,《故乡》的主题是:揭露了封建思想对人们的统治,表现了作者反对封建主义,打破封建思想统治的强烈愿望。下面,从以下几个方面对这一观点进行阐述。
其一,作品出自小说集《呐喊》,《呐喊》本身反封建主题鲜明。
鲁迅是新文化运动的主将,也是文学革命的主将。鲁迅的第一部小说集《呐喊》,以彻底反封建的深刻思想,显示了文学革命的最初实绩。《呐喊》自序中有这样的对话:“假如有一间铁屋子,是绝无窗户而万难破毁的,里面有许多熟睡的人,不久就要闷死了,然而是从昏睡入死灭,并不感到就死的悲哀。现在你大嚷起来,惊起了较为清醒的几个人,使这不幸的少数者来受无可挽救的临终的苦楚,你倒以为对得起他们么?”“然而几个人既然起来,你不能说决没有毁灭这铁屋的希望。”这里,作者把封建主义比喻为铁屋子,熟睡的人们就是受封建思想统治的国民,较为清醒的几个人是受民主革命思想影响的进步人士。很显然,作者写《呐喊》的目的是为了唤醒沉睡的国民,推翻封建主义的黑暗统治。《故乡》收入小说集《呐喊》之中,它表现的主题思想应该同《呐喊》所表现的反封建主义思想相一致,所以,《故乡》的主题应该在反封建这个大框架内。
其二,从小说中闰土和杨二嫂的言行表现,揭示了封建等级思想观念对人们的迫害。
小说中的“我”是以地主的身份出现的,闰土是“我”儿时的伙伴,由于是伙伴 ,自然没有那么多的隔膜。而二十多年后成年的闰土见到“我”之后,“态度终于恭敬起来了,分明地叫道:“老爷!……”这表明在中年闰土的思想观念里,地主老爷是应该叫老爷的,应该受尊敬的,封建的尊卑秩序本应如此。又如豆腐西施杨二嫂到“我”家,说道:“啊呀,你放了道台了,还说不阔?你现在有三房姨太太;出门便是八抬的大轿,还说不阔?吓,什么都瞒不过我。”姑且不说杨二嫂这些话是否属实,单从她的言语里就可以看出,“当官发财”,“姨太太”,“八抬大轿”这些标示封建等级思想的字眼,充分表现出杨二嫂身上浓厚的封建等级思想残余。这表明,封建等级思想观念在人们的心目中已根深蒂固,深深地毒害了像闰土和杨二嫂这样的劳苦大众,封建制度,封建等级思想观念是造成他们麻木不仁的真正原因。
其三,从闰土迷信的言行,可以揭示出封建迷信思想对劳动者的毒害。
闰土是闰月生的,五行缺土,所以叫闰土,这就是封建迷信思想的体现。闰土在“我”家拣东西时,曾要了一副香炉和烛台,“我”还暗地里笑他崇拜偶像。这说明闰土有封建迷信思想。封建迷信是封建文化、封建思想的体现,是落后的、陈腐的,和民主、科学背道而驰,正是新文化运动革新的对象。所以,小说通过闰土的迷信思想,揭示了封建迷信对人民的毒害,表现了对封建思想文化的批判与否定。
其四,小说最后抒发的一段议论,表达了作者推翻封建主义统治的愿望。
小说最后的议论是耐人寻味的。“我”辛苦辗转而生活,闰土辛苦麻木而生活,杨二嫂辛苦恣睢而生活。这三种生活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辛苦而不幸。而造成这种不幸的原因,是封建主义的统治,而“我”希望的新生活是推翻封建统治后的民主自由的生活,这个愿望能实现吗?“我”先是觉得其“茫远”,但是在小说最后,“我”这样说:“希望是本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这正如地上的路;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这段话是在说:希望是靠人去实现的,就像路一样,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推翻封建统治,过民主自由新生活的希望就在于广大民众,只要广大民众被唤醒了,投入到推翻封建统治的革命洪流中去,民主自由的新生活就一定会到来,这里表现了作者对推翻封建统治的信心。
由以上分析可以看出,《故乡》的主题不是表现人和人之间的隔膜,也不是表现人的精神家园的丧失,而是揭露了封建主义对人们的黑暗统治,同时表达了作者打破封建思想统治的愿望。
参考文献:
[1]茅盾全集:第18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66.135
[2]童奇峰,苗杰.中学语文教材鲁迅作品的选录与解读[J].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北京:北京出版社,2002,(1),106
[3]戚真赫.五四时期鲁迅文本中的精神还乡意向探析[J].文学评论丛刊, 北京:北京出版社,2002,(1),1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