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极文人情态的讽刺名著

2014-04-29 14:15刘婉竹
青年文学家 2014年32期
关键词:司汤达吴敬梓

摘  要:吴敬梓的《儒林外史》是一部不朽的现实主义巨著。它是中国小说史上一颗讽刺文学的明珠。《儒林外史》艺术独创性,不仅在主题上具有切中时弊的战斗性,而语言之质朴、精炼与人物铸造上也别具一格。法国小说家司汤达是十九世纪法国杰出的批判现实主义作家。司汤达在19世纪法国现实主义文学思潮的影响下结合自己的生活经历得出了自己的现实主义观点。本文就是通过司汤达的现实主义精神来阐释《儒林外史》这部穷极文人情态的讽刺名著。

关键词:司汤达;吴敬梓;现实状况;再现现实

作者简介:刘婉竹,女(1989-),辽宁沈阳人,辽宁师范大学文学院,研究方向:魏晋南北朝隋唐五代文学,研究生在读。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4)-32-0-02

一、引言

现实主义作为一种创作原则,它的基本含义是要求文学艺术真实地反映客观生活。它提倡冷静地观察、精确地描绘客观现实,力求再现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法国著名小说家司汤达既是浪漫主义文学理论的奠基者,又是现实主义文学的奠基人。他的《拉辛与莎士比亚》被视为批判现实主义的第一部纲领性著作。而吴敬梓是十八世纪中叶伟大的现实主义作家,他的《儒林外史》正是一部穷极文人情态的现实主义讽刺名著。司汤达与吴敬梓这两位现实主义批评家的现实主义思想在某些方面不尽相同,下面我们具体看看两位的现实主义思想。

二、文学必须反映人民的现实状况,适应时代的要求。

司汤达认为反映人民的生活和时代的需要是文学艺术发展的动力,他说过“天才永远存于人民中间,就像火藏于燧石里一样,只要具备了条件,这种死的石头就能发出火花来。”①艺术家来自于人民,他也应该到人民的生活中去获得艺术的灵感。他批评夏多里昂逃避现实,留恋过去的消极的浪漫主义和古典主义倾向。他尖锐地指出,文学的使命是集中地反映当代的社会现实的人民生活,表现人民的信仰与习惯。

而吴敬梓作为被压迫人民的代言人用他的笔反映了中国人民的心声,他的作品在读者中间广泛流传,深入人心,一直在直接间接的教育着中国人民;这对民主主义思想的启发和培养,无疑作了出色的贡献。

我们从作者所处的时代和自身的经历来看。吴敬梓一生经历满清康熙、雍正、乾隆三朝即谓清朝的全盛时代,被研究历史的人是“承平时代”。但是清康、雍、乾之治与汉、文、景之治,唐贞观、开元之治不同。清朝的统治者为了巩固自己的政权,一方面对劳动人民进行压迫和剥削,一方面在安定秩序和恢复生产,但落后的封建制度,阻碍了生产力的发展,所谓“乾嘉盛世”表面虽很兴盛,却已是面临着封建制度开始崩溃的前夜。

其次,吴敬梓出身于封建地主官僚的家庭。从他的曾祖父以来,科甲连绵;他的家庭教养就是做八股、应考做官。他自己也是个“秀才”,而且直到中年方才对于“名场”

真正断了念。《儒林外史》就是这以后写作的。因此,表现在《儒林外史》中的对于“八股取士”制度的尖锐的抨击,对于那些一生颠倒于“八股制艺”、除了“时文”便什么都不知道的文人们的辛辣的嘲讽,在吴敬梓,都是切身的经验,都是付出极大的精神痛苦、思想斗争的代价以后所得到的認识。现实主义杰出的《儒林外史》的真实性,其根源就在这里。②

吴敬梓十分熟悉自己的时代,自己周围的人物,他从那人们习以为常的许多事物中看出来不正常、不合理,他从那形形色色的外貌尊贵。显赫的事物中看出了卑劣与丑恶。

三、文学要真实地再现现实、展现人的心灵世界

司汤达主张文学要真是地再现现实、展现人的心灵世界。而这与吴敬梓的现实主义文学主张也不尽相同。

从再现现实方面看,司汤达在其长篇小说《红与黑》中曾写道:一部优秀的作品犹如一面照路的镜子,从中既可以看见天空的蓝色,也可以看见路上的泥塘,然而读者不应该错怪镜子中的泥塘,而应责备护路人未能把水排去。他在第一部小说《阿尔芒斯》的序言中也谈到:“丑恶的人在镜中掠过,这难道使镜子的错误吗?难道不应该考察镜子是朝着哪些人吗?”③在这里司汤达继承了“镜子说”,主张文艺应像镜子一样,不回避现实矛盾,直面人生,有美写美,有丑写丑,客观、真是地再现现实。而吴敬梓有和司汤达一样的思想。在旧本《儒林外史》中有一篇闲斋老人的序。从各方面看来,这位闲斋老人很可能是作者的化名。大概是作者用闲斋老人这个化名说明《儒林外史》的宗旨:

夫曰《外史》,原不自居正史之列也;曰“儒林”,迥异玄虚荒谬之谈也。其书以功名富贵为一篇之骨:有心艳功名富贵而媚人下者;有倚仗功名富贵而骄人傲人者;有假托无意功名富贵以为高,被人看破耻笑者;终乃以辞却功名富贵,品地最上一层,为中流砥柱篇中所载之人,不可枚举,而其人之性情心术,一一活现纸上,读之者,无论是何人品,无不可取以自镜。

《传》云:“善者感发人之善心,恶者惩创人之逸志。”是书有焉。④

从文中可以看出作者的两点主要思想,一是以功名富贵为主题,另一个是说他在书中写了很多的人物,都写的活灵活现,有血有肉,因此他的书实际是一面镜子,不管什么人都可以照出自己的影子。他的书是写实的而不是什么“玄虚缪谈” !

那么《儒林外史》是怎么样的再现现实的呢?鲁迅先生说过:“讽刺的生命是真实”,还有“非写实绝不能成为所谓讽刺”。而吴敬梓的现实主义精神,就是他的讽刺生命。他用他独特的讽刺艺术描写了这样一部穷极文人情态的讽刺小说。《儒林外史》所写的人与事不止具有严格的真实性,也是平凡的生活中到处可见的,是日常生活中普遍存在的。这些日常生活现象,在别人看来司空见惯不以为意,好像认为应该如此。但作者以其清醒的头脑,敏锐的感觉,随时随处明确地认识和强烈地感到那可笑、可鄙与可憎,这对他,犹如芒刺在背,骨鲠在喉;他以艺术的笔,善意地写它出来,希望“读之者,无论是和人品,无不可取以自镜。”

吴敬梓的《外史》如我国古代史学家一样,采取的实际是一种严肃的现实主义态度。这种态度的要点是反对主观主义,力求客观真实。《儒林外史》的讽刺艺术,也就表现在这种写实性和客观性上。如居丧的新举人范进在汤知县家吃酒的一段描写的写实性。

知县安了席坐下,用的都是银镶的杯箸。范进退前缩后的不举杯箸,知县不解其故静斋笑道:“世先生因遵制,想是不用这个杯箸。”知县忙叫换去,换了一个磁杯,一双象牙箸来,范进又不肯举。静斋道:“这个箸也不用。”随机换了一双白颜色竹子的来,方才罢了。知县疑惑他居丧如此尽礼,倘或不用荤酒,却是不曾备办……⑤

严受云在《<儒林外史>讽刺艺术的写实性与客观性》中指出:“这一段描写鲜明地体现了《儒林外史》讽刺艺术的根本特征。汤知县家的这次筵席,不过是平平常常的一次封建文人的聚会,没有什么引人注意的地方。作家的刻画纯用白描,未作丝毫的渲染。可是,这寥寥几笔准确的勾勒,却获得了十分强烈的讽刺效果。作家抓住了范进那不举杯箸、退前缩后的扭捏作态,抓住了范进那拣个大虾元子的举动,入木三分地揭露了他的虚伪、丑恶的心理。既不需要紧张惊人地情节,也没有一点夸张,就把以谑语诛之的任务完成了。”

吴敬梓的讽刺的艺术是无比深刻的。他总是从日常生活现象的体察中,抓住事物内在的本质,透入人物内心的深微之处,总是从一些似乎是漫不经心的淡淡几笔描写中,深刻的透露出发展的必然。

此外,吴敬梓笔下的人物在他的描绘下对客观度有高度的重视。他并不因人物是其讽刺对象就把他写成完全的恶人。有的是逐渐变坏的,作者精心记录他的变化过程。《儒林外史》的人物不是片面的、表面话的,而是有着不同的面貌。如书中的马二先生虽头脑迂腐,迷醉于举业文章。作者不仅通过选书、游西湖等方面对他进行嘲讽。同时,作者也描写里马二先生一些可贵的品质,如:善良、有同情心、讲义气、急人之难、不吝惜钱财。

冯琢庵到“先生是浙江的选家。尊选有好几部弟都是见过的。”匡超人道:“我的文名也够了。至今五六年,考卷、墨卷、房书、行书、名家的稿子,还有《四书五经》、《五经讲书》、《古文选本》——家里有个帐,共是九十五本。弟选的文章,每一回出,书店定要卖掉一万部,山东、山西、河南、陕西、北直的客人,都争着买,只愁买不到手。还有个拙稿是前年刻的,而今已经翻刻过三副板。不瞒二先生说,此五省读书的人,家家隆重的是小弟的是小弟,都在书案上,香火蜡烛,供着‘先儒匡子之神位。 ⑥

这里的描写就把匡超人说谎吹牛,愚蠢无知的本性暴露无遗。但是作者也细致的描写了他被功名富贵腐化堕落以前的形象:谦和、勤恳、淳朴、孝顺父母。一系列的情节向人们显示,他是在污浊恶臭的社会环境的侵染下,逐渐丧失了淳朴的本性,蜕变为无耻的文人。

其次,从司汤达的现实主义原则中要求文学要注重展现人物的心灵世界来看。

司汤达非常注重对小说人物心灵的描写,特别强调要再现人物的心灵的细腻变化。这一点在他的小说《红与黑》中表现得十分突出。丹麦文学史家勃兰兑斯和法国文学史家朗松,对司汤达重视心理描写,都曾给予很高的评价。俞晓红在《古代白话小说研究》中也说过:“成功刻画人物形象的关键,就在于能够成功地进入人物的灵魂深处,去表现其与众不同的精神世界”。⑦

从这一点来看吴敬梓和司汤达不同,他并不是向司汤达那样用大段的心理独白来展示人物的内心。而用人物的对话和动作来表现人物的内心的隐秘。

用白描的手法,简洁的朴素的语言,通过人物自己的行动的对话生动的描写出中国封建社会知识分子的精神空虚和精神堕落,这是《儒林外史》的一个重要的艺术成就。

四、结语

吴敬梓和司汤达这两位现实主义大家虽生活在不同的时代,不同的国家,但是他们对现实主义精神的理解不尽相同。而《儒林外史》这部用讽刺艺术来展现现实主义,“不尚夸张,一味写实”,终使《儒林外史》成为中国小说史上少有的几部出类拔萃的讽刺巨作之一。

注释:

[1]伍蠡甫:《歐洲文论简史》,人民文学出版社1985年版,242

[2]李汉秋编:《儒林外史研究论文集》中华书局1987年版,1-2

[3]伍蠡甫:《欧洲文论简史》,人民文学出版社1985年版,242

[4][清]吴敬梓 箸,李汉秋 点校:《儒林外史》2002版,1

[5][清]吴敬梓 箸,李汉秋 点校:《儒林外史》2002版,33

[6][清]吴敬梓 箸,李汉秋 点校:《儒林外史》2002年版,151-152

[7]马国新 主编:《西方文论史》2008年版,242

参考文献:

[1]伍蠡甫:《欧洲文论简史》,人民文学出版社1985年版

[2]李汉秋编:《儒林外史研究论文集》中华书局1987年版

[3][清]吴敬梓 箸,李汉秋 点校:《儒林外史》2002版

[4]《儒林外史研究论集》安徽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

[5]俞晓红:《中国白话小说研究》,安徽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

[6]马国新 主编《西方文论》(第三版)高等教育出版社 2008版 北京

[7]王意如《中国古典小说的文化透视》 文汇出版社 2006年版

猜你喜欢
司汤达吴敬梓
四枚硬币识人品
吴敬梓暖足
20世纪以来吴敬梓诗文研究的现状与思考
灵感不是等来的
吴敬梓是个败家子?
吴敬梓是个败家子?
单宝塔诗
从司汤达的精神世界论《红与黑》中于连的极度自尊
必需的低调
司汤达:让巴尔扎克“嫉妒”的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