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记文学的新境界

全展

(荆楚理工学院文学与传媒学院，湖北荆门 448000)

中国传记文学学会主办的第四届中国传记文学优秀作品奖已经揭晓。获奖作品共12部(篇)，其中长篇作品5部，中篇作品4部(篇)，短篇作品2篇，传记文学翻译作品1部。另外还有18部(篇)作品得到获奖提名。这次获奖的12部(篇)作品集中体现出近五年来传记文学创作的整体态势，代表了我国传记文学创作的新境界及新水平［1］19－28。

传记文学是人类生命活动永远的载体。它在传承民族精神、再现传主心灵方面具有无可置疑的替代作用，其文学价值、历史意义、心理效用和教育功能，独一无二［2］1。

获奖的长篇作品中，张胜的《从战争中走来——两代军人的对话》，从心灵真实出发，去抵达一个人的精神世界，复活一个革命群体的生存命运，再现了传主张爱萍将军波澜壮阔的一生，向人们展示出个人、家园、国家三者之间的紧密联系。老作家王蒙的《王蒙自传》三部曲，以朴实的文字，生动的描述，为读者呈现了一位作家的心路坦言，一位官员的心灵剖析和一位文化名人的心得阐述，是他70多年家事、国事、心事的真实记录，不失为研究中国当代文学史和思想史的重要文本。丁晓兵的《左手礼》，属当代英模人物以亲身经历撰写的自传作品，记述了个人的“倒影与年华”，不仅让读者沐浴在人性的光芒之中，看到英雄偶像五味杂陈、丰富多彩的生活真相，而且感受到英雄那有力的独臂仿佛提携着我们的灵魂骄傲飞翔。

中篇作品中，王宝国的《华侨抗日女英雄李林传》，首次为一位壮烈殉国、富有传奇悲剧色彩的灵魂性英雄立传，其历史的追问和常态的国防教育呼唤发人深思。濮存昕、童道明合著的《我知道光在哪里》，为迄今第一次濮存昕倾情书写自己的艺术人生。因真实地呈现出艺术造诣与公共空间背后的“明星文化人”身家底子，让人们不自觉地追寻各自生命中的那束“光”。艺林的《天仙妹妹》，对网络红人尔玛依娜的“前世今生”做了认真的探索和考量，传递出传主真善美的天性。值得注意的是，作者十分关注网络文化中健康的文化信息，对影响力日趋增大的网络人物写作进行了有益的尝试，传递了令人赞叹的正能量。而西篱的短篇作品《精神之灯照彻世界》，讲述了双目失明的中山大学教授富明慧的感人事迹，智者的心灵世界赢得了全社会的尊敬。

翻译作品成为本届优秀作品奖新增加的一大亮点。《张纯如:无法忘却历史的女子》(美国张盈盈著，鲁伊译)，留下了一个充满勇气与信仰的生命传奇。这是一个母亲为不幸过早辞世的女儿忍痛写下的血泪文字，传主永不放弃对历史真相和社会正义的追求之精神感人至深。译文准确到位，文笔畅达易读。

我们说近几年的传记文学呈现一种新境界，不仅因为作品大多再现传主立体复呈的形象，激发强大的精神力量，让人们的心灵始终沐浴着缕缕阳光，更因为在传记家和传主之间形成了心灵对话和良性互动关系。传记家尊重历史，真实形象地再现传主的历史沧桑，深刻反思历史，呈现出一种新的气质风韵。传记文学是一种十分复杂的社会文化。作为民族记忆的一种写真，传记写作无疑是一项艰辛复杂的挑战性劳动。它必须精耕细作，摒弃快餐化、克隆化、媚俗化、工具化和不真实的病症。

这次获奖作品的作者都在潜心研究传主、获取传主材料上下了一番苦功夫和硬功夫。他们对传主生平的各个方面都了如指掌，不但掌握了丰富翔实的传料，而且笔端倾注着对传主的深情和理解。写将帅的作品汗牛充栋，为什么《从战争中走来——两代军人的对话》首轮评选便全票当选?这固然与张爱萍强大的人格力量和丰富的精神世界有关，更在于作为儿子的张胜写出了与传主父亲——两代军人之间的心灵“对话”，而抵达历史的正义。作者用了16年的心血去开掘和理解父亲的人生这一座“大山”，给读者留下的却是传记文学的精品。为写《晚清名将左宗棠全传》，古稀之年的陈明福以高度的历史责任感和充沛的激情，历时六载，循着中兴名臣左宗棠的足迹，遍访关内塞外、天山南北、万里海疆，查阅搜集了数千万字的史料和不少趣闻轶事，而填补了百余年来在左宗棠传记写作中的缺憾和不足。写皇帝的作品近年也有许多，贾英华的《末代皇帝的非常人生》堪称其中的翘楚。这部与众不同的溥仪传记，既是一部秘史，又是一部信史。作者潜心研究溥仪数十年，揭秘末代皇帝的非常人生，剖析这一真实而复杂、鲜活而丰满的传奇历史人物，对于研究百年来的中国历史进程，具有非同寻常的重要价值。

传记须好看。获奖作品大多史中见诗，诗中有史，无疑进入了新的境界，如传记大师莫洛亚所言，既“务求其真”，又“力求其美”［3］，而具有强大的艺术魅力。作者运用艺术家敏锐的眼光深入地发掘和不拘一格地发现，从而塑造出性格鲜明、血肉丰满的“这一个”。其书写方式的个性化与叙事技巧的多元化，使得这些获奖作品清新可读，引人入胜，别具一种魔力焉。

譬如《王蒙自传》，便体现了现代传记的潮流:以“告诉你真相”为要旨。其叙述延续了他一如既往的机智、诙谐、自由、恣肆的“王蒙风格”。既洋溢着感性的激情，又灌注着理性的思索，彰显出作家语言的流动、明快、辞彩飞扬之品性。《我知道光在哪里》，架构上精心采取了舞台的三种语言艺术形式:“独白”、“对白”、“旁白”。“独白”:“清白吏子孙”;“对白”:“角色提升了我”;“旁白”:“于社会于观众是个有担当的人”。传记从成长、成才以及旁观者眼中的“濮存昕现象”等角度对传主进行了深度解释。《华侨抗日女英雄李林传》有着创新性传记独有的时空形式。作者用蒙太奇技巧剪裁结构，多线铺陈，其中华侨英雄李林(李秀若)与华侨领袖陈嘉庚如同两颗同轨的行星，每每交相辉映，给人留下难忘的印象。《末代皇帝的非常人生》可读性强，富有叙事张力。情节扑朔迷离，环环相扣，波澜起伏，高潮不断，历史的细节扑面而来，令人解惑且解颐。《难回故里——一个台湾老兵的故事》构思新颖。作者郭冬手法娴熟，将舅舅的故事写得千回百转，风生水起，大大增强了这部中篇作品的艺术感染力。《故人风清——张充和的琴棋书画》，显示了短篇圣手张昌华独特的审美个性:空灵俏皮，文采风流。传记通过几件颇具代表性的故事，如《桃花鱼》等诗词创作，《侍女图》的曲折故事，以及唱昆曲、擅书法、穿旗袍等，勾勒出张充和这位“最后的闺秀”的鲜活个性和多姿多彩的百年人生。文笔清雅，善写背影，读之齿颊生香，意趣盎然，回味无穷。

［1］全展.第四届中国传记文学优秀作品奖评说［M］//杨正润.现代传记研究(第1辑).北京:商务印书馆，2013:19－28.

［2］赵白生.传记文学理论［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1.

［3］罗新璋.莫洛亚研究［M］.桂林:漓江出版社，1988: 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