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秀伟,赵广发
(辽宁中医药大学 外国语学院,辽宁 沈阳 110040)
【学术热点·生态文明建设专题研究】
生态思想视角下的中国传统文化初探
郭秀伟,赵广发
(辽宁中医药大学 外国语学院,辽宁 沈阳 110040)
生态批评理论虽然起源于西方,但在中国的传统文化中也孕育着朴素的生态思想。在中华文明发出黎明曙光的时代就产生了原始的天命观,随后道家、儒家、法家和释家都对人与自然的关系进行了自己的论述,从而产生了中华文化中最初的生态思想和伦理价值观。这些传统文化的精髓对我们今天探讨人与自然的关系,解决我们面临的生态问题有着巨大的理论意义和实践价值。
生态思想;道家;儒家;佛家
在生态文学和生态批评愈发受到学界重视的今天,许多人言生态必称西方,要以西方的生态思想和生态批评理论来指导我们对生态文学的研究,但殊不知在渊源的中华文化中早有古代先贤对人与自然的关系进行了生态主义的解析。道家、儒家、法家和释家从不同的角度对人与宇宙,人与自然的关系进行了阐述,从而产生了中国古代最初的生态思想。
生态思想的定义可能有多种多样,但是所有的定义都有一个核心内涵,那就是人们都认为生态思想是一个哲学概念,是人们世界观的一种表现形式。它所体现的是人们对周围生态环境内部结构的一种认知,以及建立在这种认知基础之上的对人与周围环境和人与自然关系的一种思辨考察和整体把握。生态思想关注的是人与自然的关系,而这种关系存在着一种永恒性。人与自然的矛盾自古有之,对人与自然关系的探讨是人类思想史上的一个永恒话题。生态思想的核心问题是从新确立人与自然的关系,调整人类的行为从而预防或解决所面临的人与自然的矛盾。
生态思想也蕴含在浩瀚渊博的中华传统文化当中,中国古代的智者以敏锐目光和哲学的思辨考察了人与自然的关系,为中国的生态思想史揭开了最初的篇章。
两千年来,儒家文化对中华文明产生了重要的影响,作为农业文明的一种产物,儒家思想一向关注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它提倡“忠恕”和“仁爱”。
《论语·里仁》篇云:“子曰:‘参乎!吾道一以贯之。’曾子曰:‘唯。’子出,门人问曰:‘何谓也?’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孔子指点曾参说他的道贯穿着一个基本思想。曾子豁然顿悟,说他明白了。孔子出门,其它的门人问曾子孔子的话是什么意思,曾子立刻回答道夫子的学说仅仅体现的是忠恕之道。孔门师徒的这一段对话虽然简洁但主旨明朗,即孔子的学说围绕一个基本思想展开,这个基本思想就是忠恕之道,换而言之,孔子学说的核心内容就是忠恕之道。而在《礼记·中庸》篇中还有记载:“忠恕违道不远,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这段记载说明“忠恕”的含义就是“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忠恕之道应用在人际关系上就是要由己推人,将心比心,换位思考。体现在人与自然的关系上,就是要摆脱人类中心主义思想。时常地扪心自问,我们善待自然了吗?我们善待动物了吗?恕的实质是严于律己,不贻害他人,而恕的思想则要求我们在对待物的态度上也要做到由己推人,以悲天悯人之心,以众生平等的姿态对待我们的自然和生态,做到《中庸》上所说的那样:“万物并齐而不相害,道并齐而不相悖”,把人与自然的发展变化看做是相辅相成的和谐运动。[2]
儒家思想的另外一个核心就是“仁爱”,它也包含着深刻的生态伦理观。仁是儒家传统的道德精华,也是孔子伦理道德体系的最高原则。程颢《识仁篇》中说:“仁者浑然与物同体,义礼知信皆仁也。”由此而知,仁是一种至诚无妄、与物无对的修养境界,是最高的道德范畴。孔子仁爱思想内涵丰富,基本内涵包括爱人、孝悌、忠、恕、恭、宽、信、敏、惠、礼等。仁的思想当中蕴含着一种博爱的胸襟,一种民胞物与的情怀。《论语颜渊》篇载:樊迟问仁。子曰:“爱人”。韩愈《原道》言:“博爱之谓仁。”韩愈一生以承载道统为己任,而以博爱为基点的仁正是道统的思想内核。张载《西铭》中说:“民吾同胞,物吾与也。”仁意味着达到对自我与天地万物为一体的观照与觉知,由此而能“视天下为一家,中国犹一人”。这种“成于中,形于外”的“博爱”情怀恰如日光一般永久地普照大地、泽被万物。
除了对生态思想进行哲学上的思辨之外,儒家思想还对生态伦理做了具体的规范。孔子曾经说过“伐一木,杀一兽,不以其时,非孝也”。这种阐述提出了“时禁”的观点,强调人对于自然的利用要以其时,循其令。孔子还强调“钓而不纲,弋不射宿”。在数量上对渔猎进行限制。孟子也说过:“不违农时,谷不可胜也。数罟不入池,鱼鳖不可胜食也。斧斤以时入山林,材木不可胜用也。”意思是说如果兵役徭役不妨碍农业生产的季节,粮食便会吃不完;如果细密的渔网不到深的池沼里去捕鱼,鱼鳖就会吃不光;如果按一定的季节入山砍伐树木,木材就会用不尽。粮食与鱼鳖之类的水产吃不完,木材用不尽。《荀子、王制》也记载“五谷不食,果实不熟不现于市;木不中伐,不先于市;禽兽不中杀,不现于市”。他自己也曾说过:“圣王之制也,草木荣华滋硕之时,则斧斤不入山林,不夭其生,不绝其长也……故山林不童而百姓余材也。”以上三位儒家大师都在一定程度上提出了“可持续发展”的前卫思想观念。作为人类发展的全新攻略,可持续发展为人类持续生存开辟了崭新的途径。虽然当今社会科学技术空前发展,但人类发展却似乎陷入严重困境,可持续发展在这种背景下出现,当之无愧是人类最高瞻远瞩、最科学文明、最前卫进步的发展观,堪称人类发展观最史无前例的伟大变革。
道家经典和道家先贤也对人与自然的关系进行了深刻的论述。其生态思想体现在如下方面:
第一,人应与万物平等相对,和谐共处。老子指出,“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这种论述表明,人和万物是平等的。“道”是老子学说的核心思想,他认为“道”是包括人在内的宇宙自然万物的本体,也是他们发展运行的规律。人与万物统一于“道”。人是自然的一部分,人也应该遵循天道的运行法则,而天道的运行则崇尚“自然”,不应有人为干涉的痕迹。人要与天道合一就要遵循其自然本性来生活。庄子把这一学说进一步发展,提出了“物无贵贱”的理论。他指出:“以道观之,物无贵贱。以物观之,自贵而相贱。以俗观之,贵贱不在己。”[3]在庄子看来,世间万物虽有差别,它们在自然体系中位置各不相同,但它们在本质上是一样的,并无高低贵贱之分。人与自然是统一的,即所谓的“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4]。
第二,人与世间万物相互联系,相互依存。宇宙万物,自然生态各系统之间存在怎样的关系呢?老子认为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天网恢恢,疏而不失”。整个大自然就是一张巨大的由万物构成的有着相应相求、相依相存关系的生态之网。这张大网有可能稀疏,但却没有一环缺失。人也是这张大网中的一环,而绝不是处于这张网的中心位置。人与这张大网中的各个环节以这种或那种方式产生着各种各样的联系。另外,自然之网的各个环节的相互作用和平衡方式遵循“损有余而益不足”的原则。自然生态间的作用过程,多余时减少些,不够时补足些。“物或损之而益,益之而损。”自然的法则是损有余而补不足,由此可以得到生态之平衡。[5]人类决不是自然的主宰,人类不能光对自然索取而不给予她回馈。
第三,人在处理与自然的关系时应遵循适可而止的原则。老子认为,人类不仅要了解自然、尊重自然,更要保护自然,而保护自然的关键在于了解自然生态中万物所拥有的那个“度”。人类对于自然的利用不应是杀鸡取卵、涸泽而渔的方式。人类对自然的利用应该有着长远的眼光,遵循可持续发展的模式。老子说:“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故知足之足,常足矣”世界上最大的祸患莫过于不知足,最大的过错莫过于贪得无厌,只有认识到事物的度,知止知足的满足才是世界上最长久的满足。老子还说:“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故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痴迷于某物必然会导致巨大的奢靡浪费;囤积居奇,欲敛天下之财为己有注定会带来太多的损失。所以知道知足就不会带来屈辱,知道适可而止就不会招致危险,这样就可以保持长久。老子认为,在处理与自然的关系时,人类应该克制自己的欲望,要做到“知足”,在向自然索取的时候应该做到“知止”,这样就不会带来危险。
佛教虽然起源于印度,但是传入中国已有上千年的历史,并且在佛教典籍保存方面中国做的比印度还要好。作为东方文明智慧的结晶,佛教当中也蕴含着丰富的生态伦理思想,主要表现在如下几个方面。
佛教的缘起论认为,任何事物不可能永恒、孤立地存在,必须依靠因缘条件的和合才能产生并且存在,一旦必须的因缘条件消失,该事物也就化为乌有。“诸法因缘生,诸法因缘灭”的因果定律,称之为“缘起”。佛教认为人与自然万物共存于同一个生存环境,彼此相互联系、相互依存。根据佛教推崇的轮回思想,人又与其他有生命的物体有着或亲密或疏远的亲缘关系。佛教经常借用《华严经》中帝释天的因陀罗网来比喻生态系统相互交织、错综复杂的关系。因陀罗网由无数璀璨耀眼的宝珠串联而成,每一颗晶莹剔透的宝珠都映衬出其他宝珠的光影,宝珠之间互相映衬,彼此的影子相互交叠,重重叠叠,纷繁芜杂。华严学者惯用此例阐述一与一切的关系——一即一切,一切即一,一与一切,相映相含,彼此交融,重重无尽。在人与自然的关系上,缘起论最能体现人与所生活其中、所依赖的自然及其各种物种之间的相互依存、共生互动的关系了。
佛教的“无情有性”主张是当前佛教生态伦理的重要内容,并对西方的一些生态伦理学家产生重大影响。所谓“无情有性”是指没有情识的山河大地、花草木石等无情物都是清净佛性的体现,无情有性,故而亦可成佛,甚至无情也可讲法,如苏轼诗云:“溪声便是广长舌,山色岂非清净身。夜来八万四千偈,他日如何举似人。”在生态危机日趋严重的今天,佛教的这一理念得到一致的认可和推崇,它承认没有情识的山川大地、花草木石有着不依指人类的自身价值,人没有理由自认高于或是优越于它们,这对西方的大地伦理学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我国佛教的各宗都认为世间万物不论有情无情都身具佛性,正所谓“青青翠竹,尽是法身;郁郁黄花,无非般若”。佛教的慈悲心就要求人们以慈悲之心对待世间万物,“扫地怕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照灯”,关爱生命,善待自然。
今天,我们生活在由工业化和信息化相互交织的时空当中,面临日趋严重的生态问题:全球变暖、污染严重、雾霾肆虐。种种生态污染问题要求我们重新审视我们的社会发展之路。幸运的是我们可以从古代的传统文化中汲取朴素的生态智慧,学习他们善待万物的情怀,领悟他们天人合一的思想精髓,以全新的姿态走向生态文明。
[1]孔子.论语[M].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1996.
[2]苗泽华,孙增辉.我国古代生态伦理思想及启示[J].商业时代,2009(12):123-124.
[3]庄子·秋水
[4]庄子·齐物论
[5]陈铭彬.老子生态伦理思想及其现代意义[J].学术时代,2006 (10):36-38.
【责任编辑 曹 萌】
I109
A
1674-5450(2014)04-0013-03
2014-02-15
辽宁省社会科学规划基金项目(L13DWW013)
郭秀伟,女,辽宁绥中人,辽宁中医药大学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