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 璐
(华中师范大学 文学院,湖北 武汉430000)
任何一个民族都有着丰富的文化积淀,都包容着高度的民族智慧,都有一种谓之经典的典籍史册将之记录和传承。作为人类智慧的最高体现形式,经典理应受到人们的长期尊崇,应该成为永恒的典范和践行的指南。以儒、释、道为代表的国学经典相对于具有复制性、更替性、娱乐性的大众文化而言,具有作品的独创性、流传的恒久性、影响的深刻性等特点。面对当下大众文化解构经典的强势来袭,面对西洋文明、文化霸权对东方文化的支配和渗透,面对当代社会对于国学经典已经过时、陈旧的指责和发难,我们有必要重新树立对于经典尤其是以儒、释、道为代表的国学经典的信心,有责任去重新提炼国学经典知己、知人、知天的哲学智慧,充分发掘国学经典在当代社会的价值和意义,并以此来处理大众文化时代人类的精神危机、生存危机等。
国学经典是独一无二的典范文本,有着精彩玄妙的哲学智慧,融含着深远旷达的智慧精神。国学经典的哲学智慧涵盖了人与自我、人与社会、人与自然三大核心关系,探索着知己、知人、知天的终极问题。梳理中西方处理三大核心问题的观念,我们将更加深刻地体会国学经典生生不息的哲学智慧。
(一)自知者明:知己的自我哲学智慧 “认识你自己”向来就是人活着的基本哲学问题,也是人类的共同追求。人们往往能够客观地看待外物,却在审视自己的时候,不是妄自尊大、自视甚高就是轻视自卑、甘居人下。然而,对于自身的认识与把握却是自我哲学的核心命题,中西方经典历经了千百年的探讨,有着不尽相同的解答。中国传统文化向来珍视人类自身的价值,把人类视为宇宙的精华、天地的精灵。儒家早有“惟天地,万物父母;惟人,万物之灵”[1](P65)之说,道家也有“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2](P351)之言,都充分肯定了作为三才之一的人在宇宙中的地位和作用。在此基础上,国学经典认为自我是智慧的源泉,只有通过对自身的全面认识,人才能成为智者。这种智慧的光芒突出体现在中国古代士人心中早已蕴藏着的知己意识中,通过对人之本性特征的深刻认识对自身进行准确定位。
怀有强烈入世观念的儒家特别强调对自身的准确把握。孔子明确提出“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 也”[3](P110)的 自 知 之 明,强 调 人 要 对 自 身了然于心,摆正自己的位置,这才是真正的智慧。对自身的把握归根到底就是对自我本性的认识。“仁者,人也”[1](P50),这是儒家思想关于人自身本质的定义。所谓仁就是人之为人的最根本特征。儒家强调“凡人之所以为人者,礼义也。”[4](P812)要想成为一个真正的人,就必须遵循仁义之道,必须追求自身的道德完善,只有这样才能达到君子、圣人的境界。
《道德经》也强调真正聪明的人应该是有自知之明的人,因此提出“知人者智,自知者明”。[2](P310)这就是说一个人自知是其本身智慧的体现,知人者仅仅是有巧智的人。自知的人识内,知人的人晓外。唯有自知者才是明白四达的人,才拥有广博的胸臆和襟怀去正视自己、认识自己。相反,“自见者不明,自是者不彰,自伐者无功,自矜者不长。”[2](P334)自视甚高的人不能对自己有一个公允的评价,自我贬损的人不能正视自身的智慧,都是不够明智、不能被人尊重的。在道家看来,人的这种本性是与生俱来的那种无知无欲、素朴恬淡的自然之性。但在现世中却因有所固执而消失泯灭,唯有祛除二元论的执着,才能拥有真正旷达无为、不争不害、顺应自然的天然本性。
佛教经典也非常重视知己的哲学智慧。佛语常言:“一切自知,一切心知”。达摩在《悟性论》中则特别指出:“上上智人内照圆寂。明心即佛。不待心而佛。”[5](P47)自知的人因为内心明亮、通透而最终成佛。在佛教的认识中,人本身有着一种未被尘世所蒙蔽的生命本性,这是每个人生来就具有的,且又是平等、无差别的。佛教认为这种自性即佛性,因此提出“本性是佛,离性无别佛”[6](P329)的概念。即人即佛,众生即佛,离众生无别佛。这种认为本性是佛、佛与众生无差别的观点,使本性得到清静透彻的特质,体现了佛教的般若智慧。
人是世界上最难猜的迷,对于人自身的认识往往最难以琢磨,也最容易陷入主观的思维陷阱之中。中国的先哲们对于人自身却有着深刻的自知之明,对人之本性有着合理的思想态度。然而,对于人之本性特征,西方却有着不同的发展变化的认识。柏拉图认为人是两腿直立而没有羽毛的动物,在西方哲学的源头就提出人的动物性特征。在基督教看来,人是按照上帝的形象创造出来的,上帝对其他造物具有支配权。人按照上帝的意志生活,而且人的本质有着致命的缺陷,人生来就有罪的,人生在世就是赎罪的过程。“所有的人都犯过罪,缺乏对上帝的崇拜。”[7](P40)达尔文的学说更是动摇了人为理性动物的传统观念,令人感到惶恐。他认为人和类人猿是从一个共同的祖先遗传下来的,人与高等哺乳动物只有程度上的差别,因而不再把人当做唯一的理性动物了。
在知人问题上,我们看到中西方的巨大差异。国学经典张扬人与生俱来的智慧,敢于发现自我、正视自我,充分凸显了自知之明的作用,对人之根本特性有着深刻认识,重视人本身的价值。西方却认为人生来就有罪,是有缺陷的生物,并把人生看做苦难的生命历程,这显然有悖于个人的生命发展,有损于个体的价值实现。
(二)知人者智:知人的政治哲学智慧 人虽是一个个单独的个体,却不是孤零零的存在。人不可避免的与他人交流、沟通、协作。亚里士多德曾说:“人类在本性上,也正是一个政治动物。”[8](P7)强调人的社会政治特征。在这一点上,马克思有着类似的判断:“人在本质上并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9](P18)从古至今,政治哲学的核心问题都是处理人与人的关系,因为只有人与人平等互利、和平共处,才能达到大同世界,才能实现至德之世。
以儒、释、道为代表的国学经典在对待他人的问题上有着充分的认识,十分强调知人的哲学智慧。荀子明确提出“知之在人者谓之知”[10](P413)的说法,认为只有了解别人才可称之为真正的知,以此倡导知己知彼的哲学智慧。孔子则曰:“不患人之不知己也,患不知人也。”[3](P58)他并不担心别人不了解自己,而忧虑自己不了解别人。在儒家看来,在自己达到“仁”的境界后,看待其他人就会有大度宽容的心态,认为他人同样有着智性、仁心。所以,任何人只要严格要求自己,充分发掘自己的潜能,加强道德的修为,都可以达到圣人的境界,即所谓“人皆可以为尧舜”。[11](P877)
老子虽认为自知是智慧的更高境界,将知人列在其次。但同样重视知人的政治哲学智慧,因为人毕竟处于社会的大集体中,需要与人沟通、互助,才能在社会中愉快、祥和地生存。与人和谐相处是融入社会的必修课,知人者当然也是具有智慧的人,即道家所谓“知人者智”。要想达到明白四达的知己知彼的境界,就要不斤斤计较于善恶、不执著与美丑、不混同是非,无所偏废、无取无舍,因此道家对他人产生更加宽容豁达的包容心。
在认为“一切众生悉有佛性,佛法众生无差别”[12](P404)的佛教文化中,明确提出“一切众生皆是我父母”、“视众生如一子”等一切人与一切众生都有同体关系的观点,强调人与人之间的平等关系,任何人都有平等的佛性、甚至本来就有佛的智慧。人只需自返清净本心,就可以通过自度度他的方式,普度众生,将自己与一切众生从困惑、执迷、愚痴中解脱出来,得到彻底觉悟。
在国学经典知人的政治哲学智慧上提倡了解他人、理解他人,用观己的心态看待他人,他人便和自己一样有着同样的智慧、相同的佛性,继而能够有雅量包容他人。西方经典却没有国学经典的广大胸襟,而是习惯于苛求他人,甚至将他人看作自身不幸的罪魁祸首,产生强烈的批判意识。从柏拉图开始到马克思、马尔库塞,西方社会就没有停止对他人、对社会的批判。在萨特看来,他人肆无忌惮的干预我的抉择,使我们往往身不由己,在选择的时候被迫做出我所不希望的选择,因此发出感慨:“他人就是地狱!”[13](P147)马克思的阶级对立学说带给世界一种新的声音,他认为人类已经进入阶级社会时期,阶级间存在着不可调和的利益冲突和阶级压迫,无产阶级唯有起来革命才会给资本社会带来末日。阶级对立成为世界的主旋律,阶级的划分也就成为人与人最根本的区别。
与西方经典将他人视为与自身相对立、冲突的存在而言,国学经典显示出了相对普遍的更加大度、豁达的智慧精神,张扬知人的政治哲学智慧,提倡宽于待人,肯定和包容他人,以便共同生存、相互协作,推动政治社会的和谐和人类历史的进步。
(三)知天者圣:知天的自然哲学智慧 在中国古人看来,自然对于我们而言,充满着盎然生机,饱含着浓浓生意,普遍生命流行在其中创生不已、相融互惠。国学经典的自然哲学智慧集中体现在知天中。古代先贤向来对天、对宇宙怀有一种景仰的心情,对了解宇宙的人更是推崇备至。《周骳算经》中有所谓“知地者智,知天者圣”[14](P114)的言论。就是说,知人世者算是智慧的人,而知天者却可成为圣人,由此可见,知天的人已经达到更高境界了。
儒家知天的自然哲学智慧体现在对天命的重视。孔子明确说过:“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也。”[3](P1375)认为了解天命是君子人格构成的必要条件之一。接着又说“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 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也”。[3](P1156)畏天命,就要随时谨慎小心,在行为上多做检讨,小人不知天命就是不畏天命,因而行无忌惮。如何做到知天?孟子提出“尽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则知天矣。”[11](P118)他认为充分发挥人的善良本心,就知晓了人的本性,进而就知晓了天命。可见,儒家主张人性与天命相互贯通,人性就是天命赋予到不同的个体生命中形成的。天命至高无上,只有人性与天命统一,才能做到“乐天知命故无忧”。[15](P556)
道家则从自然界普遍存在的“道”来揭示自然万物的共同性。老子提出“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2](P353)在老子看来,天、地、人最终是要效法道的,而道最终则要效法自然。世间万物都要遵循自然法则,这种自然法则与人息息相关、紧密联系。知道自然规律就不会有灾祸.违背自然规律,肆意妄为,就会招来灾祸。即“天乃道,道乃久,没身不殆”[2](P88),合乎自然就符合道,符合道就能长久,终身没有危险。由此看来,自然无疑是一切宇宙法则中的最高法则,顺应自然、无所违背就是宇宙生存的最高要求。
佛教《楞严经》中有言:“何名为众生世界?世为迁流,界为方位,汝今当知东、西、南、北、东南、东北、西南、西北、上下为界,过去、未来、现在为世。”[16](P154)佛家 中“世”即 是 时 间,“界”即 空 间,“世界”就是整个自然宇宙,包括自然界和人类社会的一切事物的总和。
国学经典不仅重视人类自身的价值,而且肯定自然界一切生物的存在,它没有把人类凌驾于自然上,而是更加重视人与自然的密切联系,遵循自然规律以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共处,消除人与自然的矛盾对立。这种“体用不二,天人合一、情理交融。主客同构,这就是中国的传统精神,它即是所谓中国的智慧。”[17](P295)然而,在西方二元论模式的恶劣影响下,蔑视和贬低自然的思想成为西方经典的主导。西方文化更加重视自然界的对立和竞争,总是将自然与人看成是水火不容、势不两立的两极。因为“西方人的心灵中充满了这种分离的思想,反而因其过分自然,使人与万物自然地 极端发 展,而 不 能 自 然 地 融 合。”[18](P80)宇 宙 万物都是人类的敌人,整个宇宙仿佛一个战场,纷争不已。人的价值就在于征服这些危险的敌人。亚里士多德早就表达过:“天生一切动物应该都可以供给人类的 服 用。”[8](P23)由 此 奠 定 了 西 方 将 自 然视为征服、掠夺的对象的传统。在蔑视甚至贬低自然上,黑格尔是个典型代表。他从“美是理念的感性显现”[19](P142)的观点出发,产生出轻视 自然,认为艺术美高于自然美的认识。他认为自然还只是处在自在阶段,还不自觉,所以自然美只是低级美。他强调自然不可避免的存在缺陷,因为“自然美只是为其对象而美,这就是说,为我们,为审美的意识而美。”[20](P657)
对比西方经典认为自然和人相互对立、矛盾,自然是人类战胜、征服的对象,国学经典的天命与人命兼容互通、取法自然的哲学智慧似乎更胜一筹,在千百年来就已经超脱一切,认识到自然的本真,拥有天人和谐的智慧精神。
面对快节奏的生活、物质世界的无穷诱惑,人们越来越缺少与文化严肃的对话。人们为了寻求暂时的休憩,不约而同地转向大众文化。大众文化正逐渐冲击着国学经典的地位,消解着人们对于国学经典的热情。不可否认大众文化的部分合理性和一定的积极作用,但在处理当代社会的精神危机、生存危机等问题时,回归国学经典,我们将深刻体会它知己、知人、知天智慧所推广的广大和谐的智慧精神,企图通过道德的修缮实现人与自我的人格和谐,通过推己及人实现人与人的和谐共处,通过天人合一、天地合德完成人与自然的和谐相亲。
(一)修己以敬:人与自我的人格和谐 社会的高度发展给人类带来丰富物质资料的同时,也给人们带来了严重的精神危机。在现实社会中,人们被利益、欲望所驱动和主宰,被权力、金钱所异化和支配,人们变得自私、自闭,又同时感觉虚无、感觉无意义。我们在“我是谁”、生或死、人生的意义、人性的失落等问题上打着大大的问号和惊叹号。人不止一次地感到迷茫、焦虑,感到人性无法救赎。人性失落,道德沦丧已然成为时下最锥心刺骨的话题。
国学经典的知己意识具有丰富的内涵,对人自身的本性有着正确的把握。既然在现实社会中,人的仁爱之性、自然本性受到蒙蔽和遮蔽,无疑需要自我通过道德的完善实现向君子、圣人的顺利转换,实现人与自我的人格和谐。这是中华传统文化的特色,也是人实现全面发展的必须。在道德失范的当代社会,返归国学经典,加强道德的自我完善、行为的自我约束,寻回精神的救赎之途,这才是人与自我的人格和谐的必由之路。
(二)推己及人:人与他人的人际和谐 伴随经济的进步和发展,人们之间却失去了正常、互助、友爱的和谐关系。人际关系越来越受到利益、金钱的左右,人们越来越难以找到精神交流的通道。人与人之间变得冷漠、残酷、敌对。人们开始对父母叛逆、对朋友讲利益,对陌生人更是冷酷无情。然而,人与他人的人际和谐却是为我们生存在此世界的根本,是我们享受此在人生的前提。
国学经典向来在知人的政治哲学智慧的基础上,产生对他人的宽容态度,进而十分强调人与人的和谐相处。国学经典提出学会知人,并通过推己及人的办法,严于律己、宽于待人,以此做到以己观人、以己观物。唯有如此,才能体会他人的不幸和难处,才愿意分担他人的忧虑和痛苦。孟子提出“行 有 不 得 者,皆 反 求 诸 己。”[11](P492)在 他 看来,自己行为上的不恰当都要进行自我检讨,自我剖析,在此基础上才能去要求别人,因为这样才有说服力,才能感同身受,才能真正的体恤他人。同时个人更不能将自己所不希望的强加于他人,使他人承受自己所不愿意做的事,即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3](P1106)的忠恕之道。将这种思想身体力行到具体的生活中就是对他人,无论长幼,无论尊卑,无论亲疏,都要做到“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 幼,以 及 人 之 幼。”[11](P86)一 切 从 自 身 出发,站在他人的角度上思考问题,只有这样才能无私心、无利欲、从而利人利己。《道德经》中也十分推崇推己及人、返求诸人的处世态度,希望以此达到“以身观身,以家观家,以乡观乡,以国观国,以天下观天下。”[2](P320)从自己出发,由小到大,推到所有人、所有家庭、所有乡里、所有邦国,已至全天下,用自己的知觉去认识所有的外物,才能真正了解他人乃至世界。佛教则强调对他人、甚至对世间万物都要有慈悲精神。当世人普遍具备了这种慈悲之心,就会视他人的痛苦为自己的痛苦,对他人产生深刻的怜悯、同情之心。如今的社会,人们对他人的灾难熟视无睹,对他人的求助置若罔闻,我们渐渐丧失了包容大度的心境,丧失了替人着想的能力。然而,我们将通过国学经典所强调的推己及人的人际和谐,试着找回对待他人的一份炽热之心。
(三)天地合德:人与自然的天人和谐 自然,是最为原始、最具有纯净特质的存在。当代社会,人们无限追求物质的丰富、人生的享乐,造成了对自然生态的破坏。人们力图征服自然、用科技的力量统领自然,使自然在人类的支配下生长、发展。人们往往赞扬科技的威力、人类的伟大,诞生了一个又一个科学家、发明家,却缺失了真正的仁者、圣人。我们无奈地看到河流染上污浊的颜色,气候升高融化耸立的冰川,砍伐的锯声破坏森林的和平。这种让自然向人类俯首称臣的心态使我们遭受到了自然的报复和惩罚,出现了严重的生态危机。
而在国学经典哲学智慧中提出人与自然的紧密联系的命题,进而更加倡导天人合一、人与自然和谐相亲,时时闪烁着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相亲相爱的和谐画面。儒家提出天人合一、天地合德的终极命题,《易经》中有言:“夫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凶吉。”[15](P66-65)其中表述的不仅是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而且传递了一种天人合德的精神。天不仅是自然秩序的代表,也是人间秩序的统领,天人能够合一,合的基础就是广生之德。《道德经》也企图创立一种和谐美好的图景,实现“天下有始,以为天下母。既得其母,以知其子;既知其子,复守其母,没身不殆”[2](P74)的目标,即自然与人之间犹如母子,亲密无间,天地人合成一片,共同谱写宇宙美妙的乐章。庄子则从“天一指也,万物一马也”[21](P66)的观点出发,提出“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21](P79)的思想。天地与我融合为一,我们共生共融、同心同德,万物都没有差别的界限而整齐化一,从而走向天地与我并生、与我同化的境界。佛教众生平等的观念与它平等地看待一起生灵的自然哲学思想构成了统一的思想体系,因此更加张扬人与自然的平等关系,要求众生善待一切生灵,珍爱一切自然之物。对自然环境十分珍爱,《楞严经》中曰:“清净比丘及诸菩萨,于歧路行,不踏生草,况以手拔。”[16]佛陀用怜爱之心看待一草一木,用珍视之情礼待万事万物,不损毫分。国学经典强调天人合一与万物统一的思想,倡导人与自然圆融相处。在自然中我们避开尘世的喧嚣,沉醉在空灵的化境,徜徉山水之间,寄情天地之中,达到山水自然的存在方式与欣赏者澄明的心境莫大契合,以此完成人与自我、人与人、人与自然的广大和谐。
国学经典的哲学智慧遍布人与自我,人与社会,人与自然三大关系领域,在知己、知人、知天的层面上体现了广博宏大的智慧。知己问题上强调自知之明,对人的本性有着准确的把握;知人问题上强调知人者智,对他人有着宽容大度的态度;知天问题上强调知天者圣,对人与天命的联系有着周遍公道的认识。唯有自知,自我方可摆正自身的位置,追求生命的价值;唯有知人,人与人方可和平友爱地在社会中生存;也唯有知天,自然与人方可合二为一,相融互摄,才能达到广大和谐。周遍此三大核心问题的哲学智慧才是全面而完整的。梳理国学经典的哲学智慧就是与古代圣贤哲人进行对话,共同探讨面对当下社会出现的精神危机、生存危机等问题,充分发掘和阐述国学经典修己以敬以倡导人格和谐、推己及人以倡导人际和谐、天地合德以倡导天人和谐对解决当代社会人面临危机时的现实意义和真正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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