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超平
(淮北师范大学 文学院,安徽 淮北 235000)
英国当代作家伊恩·麦克尤恩是当今文坛颇具影响力的作家之一,被英国评论界誉为“我们的国民小说家”。他擅长以冷静犀利的笔锋,勾勒现代社会中人的内部世界的种种不安与困顿。《黑犬》是麦克尤恩出版于1992年的一部小说,作品以杰里米的口吻,讲述一对夫妻因蜜月旅行遭遇两条黑犬而分道扬镳的故事。
《黑犬》的叙事背景是二战以后的1946年,但是“黑犬”却不仅仅出现在1946年的叙事中,它还出现在1981年、1989年的叙事中;“黑犬”不仅仅出现在法国的叙事中,在德国、英国、波兰的叙事中也有它的身影;不仅仅出现在琼和伯纳德夫妻二人的私人生活中,还彰显在社会生活的叙事中。而且,整部作品也以“黑犬”来冠名。显然,“黑犬”不再局限于一个具体物象,它已经“呈现出来纯粹诉诸人的视觉即作为纯粹的视觉形式而与实物没有实际的或局部的关联”[1]57的、关乎整部作品的主题意象。无疑,对“黑犬”意象进行解读,是解读整部作品无法回避的一个问题,也是全面认识麦克尤恩及其创作的重要问题之一。
作家曾经指出,社会生活中的“黑犬”屡见不鲜。显然,“黑犬”是当下人类生活中存在的一种现象。那么,如何阐释“黑犬”这个意象呢?笔者认为,“黑犬”指代的是西方传统文化的抑郁,具体体现为:忏悔精神的匮乏、恃强凌弱和爱的缺失。
作为具象的黑犬,在作品第四部才出现。它们是二战的余孽,战后曾经多次伤人,理应被斩草除根,但是没有人去重视,所以被琼再次遇到。因而,黑犬的存在本身就映射出忏悔精神的匮乏:正是因为没有反思黑犬伤人的原因,所以没有忏悔,更没有把忏悔付诸于实施——除掉黑犬,才导致琼受到伤害。
然而,“黑犬”不仅是一个具象,还是一个意象。作品中,“我”曾经和詹妮去参观马伊达内克集中营时,“黑犬”就已经出现。马伊达内克集中营位于波兰卢布林城,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法西斯德国设立的。该营的目的之一就是协助灭绝犹太人。先后共有约三十六万受害者死于马伊达内克,其中大部分是犹太人。二战期间,“波兰犹太人从战前的350万,下降到1944年波兰解放时的6-8万,存活率约为1.7%-2.3%,远远低于世界其他国家。”[2]犹太民族遭遇的是史无前例的浩劫,但是在战后波兰当局为纪念无辜死去的人们而设置的纪念牌上,犹太人的身影却被可耻地抹去了:“我们在集中营大门外驻足,读着一块标示牌上的文字,上面写道,有数十万计的波兰人、立陶宛人、俄国人、法国人、英国人和美国人死在这里。”[3]130以国别身份来纪念受害者,波兰当局颇有心计地逃避了种族灭绝政策。对此,詹妮概括为“黑狗”[3]130,并愤愤地说:“根本没有提到犹太人。看到了吗?一切还是老样子,而且还是官方认可的。”[3]130“逃避”态度也就是不愿承认自身的罪过,而认罪却是进行忏悔、改过自新的基本前提。所以,“逃避”本身就就意味着忏悔精神的匮乏。作家在作品中站在宏观的角度,对忏悔精神匮乏的现实进行了质疑与批判:“当欧洲大地被这些轻若孢子、秒如尘埃的芸芸众生所占据,当忘却显得毫无人性且十分危险、而铭记变成一种永恒的折磨时,这样的欧洲还可能会有什么好的结果呢?”[3]214“这样的欧洲”当然不会有好的结果,因为不忏悔、不认罪本质上是对罪过的妥协与默许,它会使邪恶成为顽疾和现世的危机,后患无穷。
作品中,传统文化抑郁症的第二种表现是恃强凌弱。遭遇黑犬时,琼孤身一人,怀着身孕,而那两条黑犬则体型庞大且饥肠辘辘远。它们虎视眈眈地盯着琼,把她作为掠食对象。无疑,黑犬是在恃强凌弱。黑犬注定会随着历史灰飞烟灭,但是“黑犬”式思维却常留人间。作品讲述了达妮埃尔的故事:她被盖世太保的恶犬侮辱了。然而,这个消息来自于一对醉鬼兄弟。这里就有一个疑问:为何独独只有他们看到?所以,这是一个不可靠的叙述者讲述的不可靠的故事。但是,村长和他的亲信却肆意传播,这是典型的恃强凌弱。作品借奥里亚克夫人之口一针见血地揭示了村长等人的心态:“因为她长得漂亮,又一个人住,而且她自认为不欠你们任何人一个解释。当这件可怕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时,你帮助她反抗盖世太保了吗?没有,你站在了他们那边。你用这个故事,这个罪恶的故事,加重了她的耻辱。你们所有人,都宁愿相信两个醉鬼的话。它给了你们很多乐子,对达妮埃尔言则是更多的羞辱。你们无法闭嘴。你们把这可怜的女人赶出了村庄。但是她比你们所有人都更有价值,而且该羞愧的是你们,是你们所有人,特别是你,赫克托,你是有身份的人啊。”[3]208显然,被黑犬侮辱是村长等人向达妮埃尔泼来的脏水,他们借此机会撕扯掉她的清高孤傲,以此耻笑她,把她踩在脚底下。践踏达妮埃尔的不是黑犬,而是隐藏“你们”的行为背后的“黑犬”式思维——恃强凌弱。
“我”的内心世界中同样也隐藏了恃强凌弱,主要体现在“我”对那个小男孩父亲的暴打。在一拳头已经把对方打晕之后,“我用左拳又照着他的脸、喉咙和肚子揍了一下、两下、三下,直到他瘫倒在地上。”[3]163这时,“我”显然已经占有足够的优势,但却认为这还不够,还要继续施加暴力,“我向后抬起脚,这时要不是我听见了一个声音,我想我恐怕已经把他给跺死了。”[3]163这个声音就是那位巴黎女士轻声的呵斥“够了!”[3]163这是当初琼面对黑狗时发出的呵斥,这表明在这里“我”行为本质上和黑狗是同样的。这声呵斥喊醒了“我”,使“我”意识到“我真正需要勇敢面对的邪恶就潜伏在我的内心中,因为在事件的最后,将我牢牢拴住、令我俯首帖耳的,竟是人们对狗呵斥的一句话。”[3]152“我”此时的行为与彼时的黑狗行为如出一辙,都是恃强凌弱。
恃强凌弱不仅隐藏人类社会的内部,在人与自然界之间同样存在,人类中心主义就是其表现。“人类中心主义是一种以人为宇宙中心的观点。它把人看成自然界惟一的具有内在价值的存在物,必然地构成一切价值的尺度,自然及其存在物不具有内在价值而只有工具价值。”[4]21作家认为,人类无权主宰自然,最具说服力的就是“詹妮的第六根手指头”的故事。作品中杰里米的岳父母曾经发现一只美丽硕大的红蜻蜓。琼想要把它放生,而伯纳德却固执地把它放进杀虫瓶。琼异常愤怒,作品以伯纳德的口吻转述了琼的指责:“我自称喜欢造物,但实际上我是想要控制它,将生命从中榨干,给它贴上标签,把它摆在架子上。对我而言,凌乱比不公让我更加烦恼。”[3]80除了指责,还有恐惧,琼“确信大自然会报复她,孩子会遭遇可怕的事情。”[3]82伯纳德的冷漠及自我为中心的功利态度,就是人类中心主义思想的体现。而人类中心主义与恃强凌弱本质相同,德国哲学家霍克海默曾经指出:“理性的疾病是指理性生发于人类控制自然的冲动。可以说,当今普遍的集体性疯狂,从集中营到似乎最无害的大众文化反响,已经在原始的对象化活动中,即在第一个人把世界作为被捕食的动物并向其投射功于算计的注视中就有其萌芽了。”[5]176面对自然时,人类认为自己是强者,处于食物链的顶端,理所当然对其他非人类拥有生杀大权。当这种思维模式被用来思考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时,就有了强者与弱者的二元对立、强者可以控制弱者的行为模式。作品中琼的恐惧变成了现实:他们的女儿詹妮果然多长了一只手指头!红蜻蜓报复了伯纳德的虐杀,这也是作家对恃强凌弱思维的大胆质疑与深刻反思。
传统文化抑郁症的第三种体现就是爱的缺失。黑犬事件,从琼的角度而言本身就是伯纳德的爱的缺失。和黑犬对峙时,琼的内心恐惧到极点,她肌肉痉挛,甚至“每次呼吸时都发出了呜咽声”[3]187。如果伯纳德能在身边多好!可是,此时伯纳德在离她足有三百码的地方观察毛毛虫!琼的感受是什么?作品用三幅交叉的画面进行了解读:一边是琼初遇黑犬,寒意陡升,而此时伯纳德在远处饶有兴致地跪在地上观察那两打毛毛虫;一边是黑犬步步紧逼,垂涎三尺地盯着向后蜷缩的琼,另一边是伯纳德在给毛毛虫做速写;一边是琼侥幸逃脱后满心恐惧与伤感地呆坐在路上,另一边是伯纳德喋喋不休地诉说路上的美丽风景,夸耀自己的力量:“一个人就能对付那些狗”[3]193。简洁的三个画面对比向我们揭示了琼的内心: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他不在,他不爱我,我是孤独的!这是导致二人在黑狗事件以后形同陌路的根本原因。
孩子世界的爱也是缺失,而且,这种缺失是作家在作品中叙事的重点,也是作家创作中一直关注的焦点之一。在作品中,琼曾经说:“杰里米,那天上午,我与邪恶直面相遇。……我所说的这种邪恶,就在我们所有人的心底。在每个个体身上,在私人生活中,在家庭内部,它始终纠缠不放,而受伤最深的莫过于孩子们了。”[3]224这里“邪恶”也就是那两条黑犬。作品中,孩子受到的伤害是来自成人世界,表现为成人对孩子的爱的缺失。
小说中,杰里米和姐姐的双亲在他们八岁时死于车祸,沦为孤儿的他们只得寄宿在姨妈的家里。但是,姨妈对他们足够冷漠,在发现姐姐行为不检后,以此为借口,将他们扫地出门。进入社会后,姐姐琼一头扎进了所谓的爱情中,以性爱、酒精来麻醉自己。她没有得到爱,也不懂得去爱他人,对自己的女儿莎莉也是如此,只是“有时,出于愧疚或是与哈珀和解后余留的满心爱意,”[3]3才会“柔声细语地逗她,拥抱她,给她做出种种毫无价值的承诺。”[3]3成年后的莎莉重蹈母亲的覆辙,陷入充满暴力的婚姻,不懂得去爱孩子,最终被剥夺了孩子的抚养权。另外,还有“我”在饭店里遇到的小男孩,他先是因为把“胳膊肘靠在桌子上,用手撑住脑袋”[3]156的姿势不合乎成人世界的标准被母亲重重地打了一下;后来又因为没有正确使用餐巾被父亲“带着一种成年人的仇恨”[2]160狠狠扇倒在地。作家由眼前的男孩想到了从前的自己,并发出由衷的感叹:“对那个男孩来说,这个世界是多么糟糕啊。有谁能够帮助他呢?”[2]158在冷漠中长大的孩子是不幸的,缺失了爱的童年也是不幸的,小男孩以后的人生轨迹会不会象琼和莎莉那样呢?作家对此颇为担忧,因此他对男孩的父亲提出了挑战并怒吼道:“先生,像你那样殴打一个孩子实在令人作呕。你是个禽兽,禽兽,先生!”[3]161
综上所论,“黑犬”指代的是忏悔精神的匮乏、恃强凌弱以及爱的缺失,这一内涵映射出西方文化传统的“抑郁”。
西方文化处处浸透了基督教的影响,甚至可以说,西方文化的核心就是基督教文化。现代英国著名诗人、批评家艾略特曾经这样说:“一个欧洲人可以不相信基督教信念的真实性,然而他的言谈举止却逃不出基督教文化的传统,并且依赖于那种文化才有意义……如果基督教消失了,我们整个文化也将消失。”[6]48
基督教文化的存在基础是基督教,《圣经》则是基督教的宗教经典。《圣经》记载:“罪是从一人(即亚当)入了世界,死又是从罪来的,于是死就临到众人,因为众人都犯了罪。”(《罗马书》,第5章,第12节)然而有罪并不可怕,因为上帝给人类指引了一条救赎之路——忏悔,通过向耶稣基督忏悔,洗清自己的罪恶,就能在身后见到万能的上帝。在西方,忏悔和信仰基督是皈依基督教的两大要素。“西方的罪感文化正是由此发端,逐渐形成原罪文化的核心内涵,即它特有的忏悔意识、怀疑态度和批判精神。”[7]同样,博爱精神也是基督教文化的核心内涵之一。“《圣经》所倡导的爱有如下特点:忍耐、仁慈、无私、宽容,爱一切真、善、美,爱人如己,爱自己的仇敌。《圣经》所说的爱是神对人的爱,是神对世界的爱,是人对神的爱,更是人与人之间的相互友爱,这种爱就是博爱。博爱没有阶级贵贱之分,不分种族与肤色,博爱里有忍耐、仁慈、怜悯、宽恕,而没有愤怒、怨恨、恐惧和拒绝、博爱是一种崇高、无私而又广泛的爱。”[8]所以,忏悔与博爱是西方文化的本质性的内容。
但是,随着物质文明的发展,理性主义盛行,人的精神追求在狂热的物质追求面前变得无足轻重,西方的信仰价值体系逐步走向崩溃。例如,尼采就喊出了“上帝死了”这样一个口号。既然上帝死了,那么基督教教义的制约作用就理所当然地被削弱,人几乎可以为满足一己私欲为所欲为。第一次世界大战就起源于利益的争夺,为此数千万人在战争中化为炮灰。然而,人类并没有进行反思,更没有忏悔,又在欲望的推动下发动了第二次世界大战。试想,如果忏悔精神、博爱精神能够一以贯之地深入人的灵魂深处,会给人类社会带来什么影响?“忏悔不仅发端于良心的焦虑和不安,起源于对道德的向往,而且还起源于爱的复活和同情心的觉醒。”[9]因而忏悔至少可以避免一个人、一个民族第二次犯同样的错误。而博爱则让我们爱一切人,哪怕是你的仇敌,这从根本上消除了纷争。毫无疑问,忏悔、博爱可以让人与人之间更加和谐,民族与民族之间更加融洽,恃强凌弱不再有藏身之地。
《黑犬》的时代背景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的七八十年代的欧洲。二战后,欧洲的经济在战争的废墟上开始重振往日辉煌。然而,战争带来的心理创伤是难以抚平的。旧的信仰在战争的炮火中趋于湮没,现有的社会秩序却又无法带来安全感,人性日益冷漠、孤独、可怕。作品中,爱的匮乏体现了二战后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冷漠以及安全感的缺席,恃强凌弱是二战的思维模式在普通人身上留下的精神烙印,忏悔精神的匮乏本身在一定程度上是爆发二战的根本原因。从西方文化传统的角度而言,忏悔精神的缺乏、爱的匮乏又反映了基督教文化传统的断裂;恃强凌弱则是强调“丛林法则”的西方社会资本主义社会痼疾之一,难以祛除。所以,“黑犬”这一意象,是对二战后西方社会问题的精确表达,更是对历史发展进程中西方传统文化价值体系没落的深度思考。
如何解决历史和时代发展中存在“黑犬”现象呢?究竟是伯纳德的科学理性主义可以使一切趋向完美,还是琼的神秘主义可以解救人类?虽然麦克尤恩没有直接给出自己的答案,但无疑他是偏向于琼的,琼相信忏悔与爱的力量。作品的最后,琼说:“如果我们想与别人和睦相处,首先要做的就是改变自己。……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如果实现了(这可能需要几代人的努力),那么它所带来的好处,将以一种无法规划、无法预见的方式来改造我们的社会,让它不受任何一个组织或是任何一套理念的控制……”[3]224-225这里,“和睦相处”则是提倡人与人之间、民族与民族之间相亲相爱。而要实现这一目标,首先必须“改变自己”,也就是进行忏悔,反思自己、审视自身,达到自身的完善。也就是说,忏悔是前提,博爱是路径。
在作品中作家不止一次地提到爱的重要性,在前言中他写道:“但是假如我不宣告我坚信真爱可以改变人生,可以救赎人生,那就有违于我自己的亲身经历。”[3]21这表明,对爱的倡导是这部作品的心声。作品正文中,麦克尤恩不止一次借岳母琼之口言说爱的巨大能量,例如:“叫它上帝,或者爱的灵魂、自我、基督或者自然的法则。我那天所见到的,而且自从那天经常见到的,是一个环绕在我躯体四周的彩色光晕。但那个外形是不重要的,真正重要的是建立它与中心的联系,与那个内在的灵魂的联系,然后将这个内在的东西扩展深化。然后再将它带出来,带给他人。这是一种爱的治愈力量……”[3]55-56
可见,麦克尤恩提倡以忏悔来完善自身,在此基础上,以博爱实现整个社会的和睦相处。这不由使我们想起托尔斯泰主义,但是与托翁的不同之处在于,麦克尤恩并不否认科学理性的发展。但是,面对科学理性的发展带来的负面影响,忏悔、博爱有能够发挥有效作用吗?麦克尤恩又缺乏自信,所以在作品的结尾,他写到:“它们还会从山里回来,缠绕着我们,在欧洲的某处,在另一个时代。”[3]227
“黑犬”是西方现代社会中忏悔精神匮乏、恃强凌弱以及爱的缺失的表现符号,是西方文化传统逐步走向没落的体现。忏悔精神、博爱精神流失,不再能够发挥其最初的积极作用,传统文化对社会生活的影响日渐式微,西方传统文化在物欲横流的社会中患上了典型的“抑郁症”。麦克尤恩为西方现代社会把脉,指出了其病因在于传统文化的抑郁,并尝试着为其探索拯救的药方。虽然他无法肯定自己开出的药方,但是他总揽全局、高瞻远瞩的目光是无法否定的,他胸怀天下的人文精神是毋庸置疑的。或许,这也是麦克尤恩能够被尊称为“国民作家”,并颇受读者、论者和出版界欢迎的原因之一。
[1]苏姗·朗格.情感与形式[M].刘大基,傅志强,周发祥,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6:57.
[2]杨友孙.社会主义波兰的犹太民族政策初探[J].当代世界社会主义问题,2008(3):85-91.
[3]伊恩·麦克尤恩.黑犬[M].郭国良,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0.
[4]雷毅.深层生态学思想研究[M].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01:21.
[5]Max Horkheimer.Eclipse of Reason[M].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1947:176.
[6]T.S.艾略特.基督教与文化[M].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9:48.
[7]柳士同.耻感文化与罪感文化[J].社会科学论坛,2012(3):156-158.
[8]李文华.圣经与西方文学的博爱情怀[J].学术界,2013(11):169-176.
[9]李建军.忏悔伦理与精神复活——论忏悔叙事的几种模式[J].小说评论,2006(6):1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