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午战争中国战败原因之悖论

2014-04-03 14:57王琰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北京100000
关键词:船政清廷舰队

王琰(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北京 100000)

甲午战争中国战败原因之悖论

王琰
(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北京 100000)

120年前的甲午中日战争以清朝战败而告结束。战争爆发前夕李鸿章没有采纳方伯谦提出的完整、具体的攻势防御战略,而是制订了以“存在的舰队”理论为指导的消极防御战略,先是发展海军方针的改变,紧接着是整个国家安全战略、军事战略的改变,迫使福州船政和海军不得不长期处于极端艰窘的境地,这是甲午战争中国战败的重要原因。具体而言,首先,清廷对国家战略层面的一系列错误指导:第一,甲申马尾海战以后清廷决定今后海军建设方针由“造船育才为主,买船引进人才为辅”改为“以购买西方铁甲船为主”;第二,国家安全战略由“联俄防日保韩”改为“联日拒俄保韩”,相应地国家军事战略由“塞防海防并重”改为陆海战略失衡的“塞防独重”。其次,北洋实力派制订的指导战争的军事方略是完全错误的方略。而宣战后李鸿章上奏折阻止光绪帝采纳礼部右侍郎志锐“请以方伯谦替代不懂海军且畏敌避战的丁汝昌统领北洋水师”建议,则使此战在战争帷幕尚未拉开,国家战败、北洋水师覆灭的命运已经注定了。

国家安全战略;军事战略;联日拒俄保韩;陆海战略失衡;攻势防御战略

研究甲午战争的学者们说到甲午战争失败,基本上归结到四点:一是国家制度落后于日本,国力军力不敌日本;二是慈禧太后挪用建设海军经费修建颐和园,贻误了北洋海军建设;三是北洋海军军纪废弛,舰队没有战斗力;四是方伯谦“临阵脱逃”牵乱船伍、撞沉“扬威”导致海战失败。我以为这些观点是值得商榷的,揆诸实际,恐怕都难以成立。

一、甲午战争前的中日两国实力对比

19世纪末叶的封建专制中国是否就不敌新兴的君主立宪的资本主义日本呢?笔者认为不能作绝对看。清帝国经过咸丰、同治、光绪前期30多年推行税制改革、大力兴办洋务,国家岁入翻了一番有余,财政支出出现较大的盈余,经济、军事力量也都明显增强了。洋务运动是从容闳19世纪60年代初劝说曾国藩从美国购买机器设备,建立中国的大型军事工业企业和军事民用混合工业企业为开端的,到60年代中、后期即建立了四大军工企业,其中的江南机器制造总局和福州船政局亦带有民用工业的色彩,目的是不但要“强兵”,还要“富国”。到70年代官办、官督商办的各种民用工业也开始发展起来。

太平天国革命爆发后,清政府每年军费开支新增2000多万两,几乎没有着落,因为清政府的财政收入的主项早已成为定制,办捐纳的所得又有限,而且不能多办,清政府惟一的办法就是加征工商税了。1853年开始在部分行省加征厘金税(通过税、生产税、营业税),到同治元年(1862)已经扩展到全国,厘金税遂成为中央和地方岁入的一大财源。1854年起,清政府正式向对外贸易征收关税,关税遂成为中央和地方岁入的又一大财源。到同治末年,清政府的岁入已经达到6000余万两;光绪初年,中央岁入达到了8000万两,光绪七年(1881)更达到了8230多万两,当年户部盈余400多万两。清帝国在康雍乾三朝极盛时期中央岁入尚远不及此数:康熙中,岁徵银二千四百四十余万两;雍正初,岁徵银二千六百三十余万两;乾隆末年,岁徵银二千九百九十余万两[1] (P3543)。直到太平天国革命爆发前清帝国的“正杂赋税额徵总数,岁计三千四百余万两”[1](P3542)。太平天国革命改变了清朝财政200年的稳定格局,财政制度发生了重大变化,正像当时政治和军事领域发生的诸多明显变化一样。

清廷在同治年间和光绪初年仍有频繁的军事行动:镇压捻军、黑旗军、回民军和得到英国俄国积极支持的入侵伊犁天山南北路(新疆)的阿古柏侵略势力,每年军费支出数额仍旧很可观。清廷由于中央和地方财政收入年年增加,采取这些大规模军事行动特别是耗费极大的远征伊犁天山南北路阿古柏入侵势力时,十分迅速、果断。1879年琉球被日本吞并,清廷感觉到了来自东邻的海上威胁,除了自造舰船发展海军外,又果断地作出了向西方国家购买两艘炮大甲坚的袖珍舰队装甲舰和一艘穹甲巡洋舰的决策。直到19世纪70年代末(光绪六年)中国经济总量一直保持着世界第一位,“同光中兴”的清帝国并非江河日下奄奄一息的衰朽帝国,而是有着一定实力的远东大国。

日本虽是新兴资本主义国家,究竟此时发展近代工业不久,且国土、国内市场狭小,资源严重缺乏,国家实力有限,与它的强烈的军事征服扩张野心极不相称。直到甲午战争爆发,日本国力与清帝国相比并无优势可言。最能说明这一点的历史事实是朝鲜1882年发生的“壬午兵变”和1884年发生的“甲申政变”。日本在这两次事变中都出动了军队,企图变朝鲜为殖民地,虽然先后有亲日的大院君屈从卖国和以韩奸金玉均、徐光范、朴泳孝为首的“开化党”的暗杀、武装政变极力配合,两度建立起了亲日傀儡政权,但朝鲜是中国的属国和惟一屏藩,中国的国家利益、国家力量的交会区,关系中国国家安危的安全区,中国岂能坐视日本以武力和阴谋攫取?两次均果断及时出兵,在朝鲜人民的一致支持下迅速击败日军,摧毁了亲日傀儡政权,两度恢复了一贯坚持与中国同盟抵抗日本侵略、维护朝鲜国家主权和民族利益的闵妃集团的统治,迫使日本承认力量不敌暂时罢手。直至甲午战争爆发前夕,中国国家制度虽然落后,国力仍强于日本,只是军力已经丧失了优势。第二次中日战争全面爆发时,日本发展资本主义已经70年,国力、军力亚洲无匹,堪与英国、德国、法国为俦;而中国却跌落到半殖民地半封建国家的悲惨境地,但是贫穷落后的中国单独抵抗日本帝国主义倾全国之力侵略长达四年半之久,不曾屈服沦亡,反使日本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尴尬境地,最后在盟国的参战配合下战胜了日本,更是一个落后弱国战胜了先进强国的生动贴近的例子。所以,“国家制度落后、国力军力不敌日本”并不是中国在甲午战争中必然失败的原因。

某些不知历史不懂军事的研究日本的专家最近放言甲午战争的性质是“文明战胜野蛮”、“条约体系战胜宗藩朝贡体系”。简单地认为“中国全面落后于日本,战败是必然的”。否定对甲申到甲午清廷一系列战略决策失误给予甲午战争的决定性影响的学术探讨的价值和现实借鉴意义,认为是“追究个人的责任,完全没有意义”。甚至公开颂扬勾结日军四次冲进朝鲜王宫颠覆政府、三度建立出卖国家主权和国家利益傀儡政权、宣布废除与中国签订的一切条约、宣布依赖日军驱逐清军为日本发动侵略战争及时提供惟一法理依据、残杀一贯维护国家主权抵抗日本吞并的闵妃、强迫国王向日本和“韩国八姦”转交全部政权的朝鲜开化党。这些专家的观点已经超出了正常学术研究范围,当属另一类看待。一些甲午战争学者提出的慈禧太后挪用建设海军军费修建颐和园导致甲午战败的观点长期以来影响甚广,其实同样是没有根据的。产生这一观点的“根据”是李鸿章于光绪二十年七月二十九日《复奏海军统将折》中的一段话:“详考各国刊行海军册籍,内载日本新旧快船,相为可用者,共二十一艘。中有九艘自光绪十五年后,分年购、造。最快者每点钟行二十三海里,次亦二十海里上下。我船订购在先,当时西人船机之学尚未精造至此,仅每点钟行十五至十八海里,已为极速。今则至二十余海里矣。近年部议停购船械,自光绪十四年后,我军未增一船。丁汝昌及各将领屡求添购新式快船,臣仰体时艰款绌,未敢奏咨渎请,臣当躬任其咎。 ”[2]

李鸿章在甲午战争爆发后检讨北洋海军未作好战争准备落后于日本海军的原因时,奏称是“臣仰体时艰款绌,未敢奏咨渎请”。“时艰款绌”是指光绪十一年(1885)起10年内清廷相继耗费590万两白银大兴三海修缮工程供慈禧游观,耗费600万两白银部分重建清漪园(颐和园)为慈禧60寿诞祝嘏,耗费550万两白银为光绪皇帝大婚举办典礼清廷百般设法筹款的艰窘局面。当时三海、颐和园大工未竟,光绪帝大礼方新,国家支出确是感到紧张,还挪借了海军衙门部分经费,所以李鸿章以此作为当时他没有奏请添购新式船械的因由。但是必须指出,这决不是李鸿章心中认为的清廷停止执行倚靠购舰建设海军方针、一误再误海军建设的真正原因。修建三海、颐和园挪借的不是建设北洋海军的专款,而是每年的海军衙门经费,先后挪借一共436万两。慈禧部分修复清漪园 (颐和园)用费远没有一些学者估计的2000万两那么多,实际是600万两,乾隆帝当初修建整座清漪园用费也只有490万两,慈禧仅部分恢复园子怎么可能花费2000万两?所以三海和颐和园两个工程先后挪借436万两这一数目是可信的。慈禧挪用海军衙门经费是随时有借有还的,因此挪借海军经费并不是贻误海军建设的主要原因。要说慈禧修复清漪园动用了海防费,倒是沾些边。修复清漪园工程动工后,各省督抚以加强海防名义募集报效的修园费一共260万两,被慈禧存入俄国道胜银行生息,每年以息银弥补当年园工工料银的不足部分。战争爆发后,慈禧命令把这笔海防银全部取出购买军火用于舰队作战了。

北洋海军停止购舰购炮的真正原因是光绪十四年(1888)后海军军费占国家军费支出的比例太低、造舰购舰购炮专款完全停止拨给决定的。李鸿章奏折中说“近年部议停购船械,自光绪十四年后,我军未增一船”[2],这是一种狡猾的说法。改变国家安全战略和军事战略是慈禧、光绪和李鸿章误判东亚国际形势作出的决策,这一决策直接导致海军建设的终止。所谓部议停购船械,那是政府主管部门遵从圣意执行新的国家战略所作的一项建议罢了。李鸿章轻轻一句话就把贻误海军建设导致中日海上力量对比优劣易位的责任全部推给了部院大臣。明乎此即不难明白李鸿章在奏折中为什么只能说 “臣仰体时艰款绌,未敢奏咨渎请”的原因,因为只有回避清廷一系列战略决策失误导致塞防独重、海军建设专款停拨,才能请罪说“臣当躬任其咎”,实际却可以“不任其咎”;否则,贻误海军建设的责任就真的会追到皇帝、太后和自己头上,那时就不能不真的“独任其咎”了。我们不能只看到李鸿章奏折文字的表面意义,却看不到其行文用心之深曲,所掩盖历史真相之重大。由于论者不能把握光绪五年至二十年(1879-1894)这一段历史,不仅不能读懂这一则史料,反而都被李鸿章的文笔狡狯所误导。

北洋水师是清末的一支旧军队,将领们的婚姻都是父母包办的,一些爱情失落的将领和妓女产生感情并不足为怪,至于纳妾更是那时的社会和婚姻制度允许的正常现象,这和生活腐化无关。水兵们在舰炮身管上晾晒裤子即使是真有其事,也不过是军容不整的问题,这和水兵们作战勇敢不勇敢并无关系,黄海海战中中国水兵们的勇敢无畏连敌人也不能不承认。第二次大战中军容最不整的要算美国援华志愿飞行队“飞虎队”了,根本没有自己的军服,队员们常常穿着背心裤衩就凌空出战了,战绩却远远超过对手——军容严整的日本中国派遣军陆军航空队。流行观点派只妄信北洋舰队士兵在舰炮身管上晾晒裤子这一则来自日本的传闻,却缄口不提 “致远”舰管带邓世昌在军舰上长期养狗。谁都知道邓世昌在舰上养狗并没有妨碍他和全舰260名官兵英勇作战慷慨为国捐躯赴死。

二、败因之一:清廷对国家战略层面的一系列错误指导

甲午战争中国失败的第一个主要原因——清廷对国家战略层面的一系列错误指导、改变指的是:第一,甲申马尾海战以后清廷决定今后海军建设方针由“造船育才为主,买船引进人才为辅”改为“以购买西方铁甲船为主”,“先从北洋精练水师一枝,以为之倡”;第二,国家安全战略由“联俄防日保韩”改为“联日拒俄保韩”,相应地国家军事战略由“塞防海防并重”改为陆海战略失衡的“塞防独重”。 清廷对国家战略层面的一系列错误指导,在改变和北洋实力派对战争指导方略的错误制定上,实际上战端未开,败局基本已定了。

毫无海权意识的清统治集团,不懂得福州船政为中国海防之本,更不知道当时世界海军发展大势为中国发展近代海军提供了一个历史的契机,不懂得左宗棠为中国发展船政和近代海军制定的 “造船与育人并举”、“造船为主,买船为辅”的方针的正确性,也不懂得近代海军应如何成军,海军在一个海岸线漫长国家的军事战略中究竟应该占据怎样的位置。这就是清廷在马尾海战后错误评价福州船政,废改左宗棠发展福州船政和近代海军方针的原因,这就是福州船政和中国近代海军成为悲剧的所在。

福州船政是中国近代海军之基,无论从舰船制造和造船、航海人才培养上,它都无愧于这一荣誉和地位。福州船政的兴衰系决于清廷发展海军方针的演变,清廷发展海军方针的演变和以保护属国朝鲜为重心的国家安全战略、军事战略的演变则影响、决定着中国近代海军的兴衰。

左宗棠从帝国的长久安危出发,迫切要求迅速建立中国独立的造船工业,并且要培养一批年轻的具有自然科学知识基础的海军专业人才和军工技术人才。他认为学习制造轮船,“非为造轮船也,欲尽其制造、驾驶之术耳”。首任船政大臣沈葆桢到任当日即强调:“船政根本在于学堂。”他解释说,兴办船政不重在仿造而重在学习,即培养自己的舰船设计、制造、驾驶人才和海军指挥人才,掌握造船工业的技术。福州船政遂一直以造船和培养海军人才并重。

造船于同治六年 (1867)即已开工,同治八年(1869)五月,第一艘轮船“万年青”号下水,同月,第一艘军舰“湄云”号亦下水。至同治十二年(1873)六月,福州船政的员工学生已掌握了设计制造舰船的技术和工艺,十二月,遣散法国技术人员和管理人员。至同治十三年(1874)三月,共建成舰船15艘,其中后三艘是在法国技术人员指导下由船政员工自己设计制造和管理的。福州船政制造的前19艘舰船都是木质蒸汽风帆双重动力小型舰船,只有“扬武”号排水量达到了1500吨,从第20艘“威远”号才开始有了铁胁(注意:不是铁肋),机器亦有较大的进步。至光绪十年(1884)共造出25艘舰船,最大一艘“开济”号(1883年建成)排水量2200吨,铁胁双木壳,2400马力,时速高达15海里。

福州船政衰落的历史因素则十分复杂,衰落的直接起因是甲申(1884)中法马尾海战福建水师全军覆没的后果和影响。这次海战中国福建水师9艘木质战舰旋踵间都被法国远东舰队炮火轰成了碎片,另两艘逃离战场后也被迫自行凿沉。水师的失败固然有强敌当前清廷不准福建水师备战和先发制人的人为因素,但主要原因是双方舰队实力对比悬殊。福州船政前期制造的舰船属于西方19世纪40年代末50年代初的木壳风帆蒸汽轮机螺旋桨推进军舰,且吨位小,火力弱,1880年以后制作的舰船才有铁胁。既然让法国舰队进了口内,即使有备,也只不过是增大一些法国舰队的损失而已,失败的结局是难以改变的。英法自1854年克里木战争爆发前就不再制造木壳战舰,开始制造木体铁甲舰船,1860年以后英法制造大型战舰已不得不放弃木体 (木体不堪舰身长大的巨大张力和厚厚的铁甲的重负),从此专造铁甲舰和后来的钢甲舰了。战列舰排水量已达万吨以上,一些木壳舰虽然仍在法国舰队服役,但它们的排水量都在2000吨以上。福州船政初期学习建造的旧式小型战舰自身设计也有严重缺陷,此时原只适宜作近海内河巡防缉私舰船和海军练习舰,其不任大规模海战本是必然的。然而福州船政正是在制造这些舰船的过程中学习积累了设计、制造、驾驶海军舰船的知识、技能和经验,培养了一批造船和海军指挥人才的。正由于有了这一基础,中国以后才有可能发展一点近代海军力量。但是不了解世界海军历史和发展大势又缺乏运动发展观点的清廷却由此战得出了完全悲观的结论,认为福州船政制造舰船十几年,所造战舰竟不堪一击,毫不足恃。光绪十一年(1885)九月清廷命令海军将福州船政制造的舰船酌量停驶、裁撤,清廷还下诏大量裁汰福州船政人员,反映了清廷对福州船政的巨大失望和强烈不满。清廷遂决定今后海军建设方针由“造船育才为主,买船引进人才为辅”改为“以购买西方铁甲船为主”,“先从北洋精练水师一枝,以为之倡”[3]。

海军建设方针的这一根本性改变,直接决定了福州船政日益陵替的命运。然而这一年清廷对福州船政的无情摧抑中竟也有令人意外的一点支持,慈禧太后对船政大臣裴荫森上折请求自行设计制造3艘中型岸防装甲舰亲笔批复准允[4]。但清政府作财政支持安排时又改为只允许制造1艘,这就是1890年入役、1894年在黄海海战中连续重创日本旗舰“松岛”、装甲巡洋舰“严岛”的岸防装甲舰“平远”号。

先是清廷因日本吞并琉球受到强烈震动,再度感觉到了来自海洋的威胁,认为以造舰育人为主发展海军缓不济急,于是作出紧急购买西方装甲舰的反应。李鸿章通过多种途径筹措了4238930两白银,向德国订购正常排水量7300吨袖珍舰队装甲舰2艘,正常排水量2300吨穹甲巡洋舰1艘(三舰竣工后德国直到中法战争结束后才肯交货)。南洋水师则向德国订购了2艘正常排水量2300吨的穹甲巡洋舰(已于中法战争爆发前来华)。中法战争使清廷又一次大受震动,遂从根本上改变了以 “造船育人为主,购买舰船引进人才为辅”的建设海军方针,开始执行依靠购买铁甲舰船建立海军的方针,1885年又决定向英国订购正常排水量2300吨的穹甲巡洋舰2艘,向德国订购正常排水量2900吨的装甲巡洋舰2艘。1888年北洋水师首先勉强成军。这一期间福州船政只制造了1艘岸防装甲舰。

建设海军最费金钱,最倚仗国力,最离不开先进的工业和科学技术。清廷欲建设强大的近代海军,惟一正确的道路是大力发展实业和科学技术,普遍开办近代教育,同时执行“造船育才为主,买船引进人才为辅”的发展海军方针,购舰扩大海军只是国家在非常时期迫不得已采取的应急措施而已。可惜清廷见不及此,不肯务本大力发展实业、科学技术和普遍开办近代教育,只肯搞些洋务,但若能够继续执行原有方针建设海军,积以时日,也还是能够打下一点基础,逐步建立起一枝有限的海防力量的。遗憾的是清廷未能克始克终,中途废弃了原有的发展海军方针,专倚购舰发展海军,这就严重影响中国海军的正常建设发展。历史上从没有一个大国能够主要依靠购买外国战舰长期维系一支强大的海上力量的,这既不现实,又潜伏着巨大危险。不务本而企图长期倚靠购买战舰建设海军,不仅摧抑了本国设计、制造舰船的能力,海军也难以保持一定的规模和现代化技术水平,落后国家财力必竟有限。19世纪80年代初期李鸿章靠募集购买袖珍舰队装甲舰时,180万两单艘造价已经力不从心,本欲订购4艘舰队装甲舰的计划只得改为2艘。1903年美国建造1艘一级前无畏级战列舰造价已经达到538万多美元,1907年美国建造“特拉华”号无畏级战列舰则猛增至822万多美元,而这一年入役的首先采用涡轮机驱动、全部装备大口径舰炮的英国“无畏”号战列舰造价比“特拉华”号还要高一些[5]。当时1两库平银与1美元比价接近1:1。19世纪末20世纪初英、美、德大规模批量建造的前无畏级战列舰还是无畏级战列舰的造价,都是国家岁入只有8000多万两白银的清政府根本无力支付的。不积极发展工商实业和近代科技教育,不大力扶持发展自己的造船工业,就根本谈不上建设一支强大的海军。

福州船政是清晚期最大的制造舰船的基地,技术设备较先进,人才济济。19世纪70年代和80年代,正是船政发展的关键时期,80年代初仅依靠福建地方海关每年解款已不能保障船政设计生产的舰船实现从铁胁双木壳舰向铁壳舰和中型装甲舰过渡,更何况从1880年起福建海关解款开始出现欠缺,船政维持生产已感到困难,何谈发展过度?此时正需要清廷中央财政大力支持海军建设。如果清廷从甲申之战意识到必须及时扶持福州船政发展制造中型装甲舰的能力,正确看到福州船政离制造铁壳战舰、中型装甲战舰仅有一步之遥,果断决策从光绪十一年(1885)起户部每年拨出200万两白银用来不断扩大加强福州船政舰船、蒸汽机设计生产能力,船政学堂各类海军人才培养能力,并按照一个造舰计划连续制造新式中型战舰,9年后的第一次中日战争本来是完全可以避免的。因为,1894年中国海军不仅拥有购买来的2艘袖珍舰队装甲舰、2艘装甲巡洋舰、5艘穹甲巡洋舰,至少还会拥有福州船政设计建造的3艘中型岸防装甲舰、3艘中型穹甲巡洋舰、2艘中型装甲巡洋舰(装甲钢板、火炮向西方国家购买),以及14艘铁胁木壳、铁胁双木壳(1884年以前制造)、铁壳(1885年以后制造)辅助巡洋舰。以日本那时的国力在同期的海军军备竞赛中不会取得对中国的优势。

遗憾的是甲申福建水师的覆灭没有使清统治者得出必须扶持福州船政迅速完成由设计制造铁胁双木壳舰向设计制造中型装甲舰过渡的结论,却使他们丧失了发展本国造舰能力的信心,以至摧抑福州船政,完全改变了国家建设海军的方针。清统治者的无知昏聩,认识的片面、偏激不仅贻误了福州船政和中国近代海军,更改变了整个国家和民族的命运。

甲申之役后清廷倚靠购买西方装甲舰发展海军的努力也只持续了短短的3年,连“首先精练一支,以为之倡”的北洋水师事实上中途也停止了发展。虽然1888年《北洋水师章程》的制定标志着北洋水师正式成军,但是仅有“定远”“镇远”两艘袖珍舰队装甲舰、“经远”“来远”两艘装甲巡洋舰、“致远”“靖远”“济远”3艘穹甲巡洋舰可以出口到公海大洋驰逐作战,其余舰船都只能在近海巡防守口而已,舰队实力实则不足以成一军,难以既要守御渤海口,同时又要掩护辽东半岛、山东半岛和朝鲜半岛西海岸。从1888年起,清廷再未拨过专款为北洋水师添购一艘军舰或一尊新式舰炮,甚至海军常年经费每年名义上拨给北洋水师的200万两、拨给南洋水师和粤洋水师的200万两也一直不能保障。光绪十一(1885)年成立海军衙门后,情况好转一些,北洋水师每年最多也只能得到一百二三十万两,南洋水师和粤洋水师一共每年才得60万两。各舰队维持经费从来不能如数保障,海军不得不处于持续萎缩状态,又何谈发展壮大!

光绪十一年 (1885)后清廷每年军费支出高达4200万两,而用于海军的支出尚不足1/20。这表明清政府实际上依靠每年的军费支出就有能力通过持续加强福州船政的舰船设计生产能力,并适当购买几艘一时尚不能设计生产又为海军所必须的大型装甲战舰,逐步建立起一支强大的海防力量,而这只要稍微合理地调整一下国家军费支出陆、海军军费分配的比例就能够办到。但是光绪十三年(1887)后中国军事战略陆海战略失衡,国家军费支出陆海军军费分配不成比例则是光绪十一年(1885)清廷的国家安全战略发生了错误的改变的必然结果。

光绪五年至二十年(1879—1894),清政府以保护朝鲜为重心的国家安全战略经历了一个由 “联俄防日保韩”到 “联日拒俄保韩”、“塞防海防并重”到“塞防独重”的转变过程。1879年日本吞并琉球,李鸿章和清廷认识到中国最后一个属国朝鲜肯定是日本下一个吞并目标,遂采取“联俄防日保韩”国家安全战略保护朝鲜,根据这一战略,决定重点加强海防建设,购买四艘袖珍舰队装甲舰,建立一支对日本有威慑力的舰队,并帮助朝鲜与尽可能多的国家建立起外交关系。日本认识到军备水平尚不足以与中国争锋后,一面加紧扩充军备,一面麻痹清政府。德国人穆麟德勾结俄国驻日公使馆参赞煽动胁迫朝鲜政府请求俄国保护,以及韩王派员赴俄商谈俄韩密约的传闻,使清政府又由“联俄防日保韩”一变为“联日拒俄保韩”。清廷从1885年起在甘肃新疆和东北每年以近1000万两白银作军费保持对俄国军事戒备,每年还从海军衙门仅有的290万两年度经费中提走100万两,作为东北三省练饷的追加部分。1887年俄国决定修建西伯利亚大铁路的消息传来,清政府匆忙决定抢修由北京到吉林珲春的关东战略铁路,为此户部每年拨工款200万两。此时一直仅是名义上的“塞防海防并重”也不存在了,军事战略名义上事实上都是“塞防独重”。

先是发展海军方针的改变,紧接着是整个国家安全战略的改变,迫使福州船政和海军不得不长期处于极端艰窘的境地。清廷从光绪十一年(1885)起每年军费支出4200万两,占国家岁入一半以上,不可以说不重视国防建设,只可惜没有一笔银子是用来支持福州船政持续进行自身建设、成规模造舰、大批培养海军指挥驾驶人才的。几乎完全没有经营海洋和控制、利用海洋意识的清政府,其军事战略即使没有外国政府和外交官的欺骗,也必然是陆海战略失衡的“塞防独重”,“塞防、海防并重”事实上从没有真正确立过。“塞防独重”的军事战略固然指导清政府收复了伊犁—天山南北路大部和部分伊犁将军直辖区,却把整个中国沦为了半殖民地。

三、败因之二:北洋实力派制订的完全错误的军事方略

甲午战争前夕,李鸿章看到中国没有作好战争准备,被昔日甘言蜜语的盟友日本在朝鲜步步紧逼,大有失去属国的危险,国家正受到严重的战争威胁,他一面遍请列强出面调停,一面制定了以“存在的舰队”(Fleet in being)理论为指导的消极防御作战方略,主张把舰队完整摆在要塞港口内保口,作猛虎在山之势吓阻日本人越海来攻,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一应之(抵抗)”。李鸿章和北洋水师提督丁汝昌即是在这个错误战争方略的指导下拱手让出了整个黄海制海权和半岛控制权,结果让日本陆军在韩奸协助下于1894年7月23日一举攻入汉城,冲进王宫,剥夺了韩国主权。被韩奸控制的韩国政府宣布废除与中国签订的一切条约,大院君宣布依赖日本军驱逐驻扎在半岛上的中国军队,及时为日军发动战争提供了法理依据,同日日本海军即以优势兵力疾驶牙山偷袭中国增援朝鲜的运兵轮和护航兵力,继之又在仁川不受任何阻碍地连续进行大规模登陆作业。中国把一切先机都让日本人占尽,彻底失去了战争主动权,被动地迎来战争,遂一步步走向失败。

光绪皇帝和慈禧太后对明治维新后的日本没有深刻的认识,仍然视日本为蕞尔岛国,以为以中国临之,直如泰山压卵耳。故清廷的作战方略是速战速决进攻作战方略。这一方略脱离了敌强我弱的实际,受到这场战争中国军队的实际统帅李鸿章的抵制,没有在实际上用来指导战争。中国虽然由于清廷对国家战略层面的一系列错误指导、改变,处于对日战争没有准备的不利态势,在日本战争威胁面前措手不及。但是如果所选统帅得人,能够制定正确的战争指导方略,并运用于指导战争,长期坚持机动攻势防御作战,还是有可能迫使日本通过和谈结束战争的。在战争乌云密布在朝鲜半岛和黄海上空的时候,率领一支分舰队驻泊仁川港的北洋水师副将方伯谦紧急上书李鸿章,详告日本大举增兵朝鲜真实情况,预见中日两国势将决裂;力陈中国外交上宜采取联合西方列强拒日保韩的政略,同时军事上必须迅速作好准备,采取积极防御作战方略。

方伯谦批评北洋舰队分兵驻泊朝鲜犯了分散兵力的错误,必为日本海军所乘。建议撤回护韩分舰队。方氏的意见是正确的,海军战略的中心原则是“集中”,即目标集中、兵力集中、意志集中。北洋舰队兵力本弱,目标众多势必使本来就单薄的兵力进一步被削弱。日本舰队一旦突袭,因位于内线,兵力集中,可机动作战,能够随意选择打击目标;中国舰队位于外线,主力无法与护韩分舰队会合,势必陷于被动,易被各个击破。方伯谦主张北洋舰队集中在渤海口守口待机,“有事则全队出北洋游弋,若遇倭船,便于邀击,至收泊之处,依于炮台,以固北洋门户”,正是在“集中”原则指导下尽可能发挥舰队作战能力的攻势防御方略的具体表述。方伯谦反对 “存在的舰队”理论,主张舰队不断以积极作战行动加强自己的防御。由于进攻者的军队、补给必须通过护航运输船队运来,进攻者的目标又不可能只有一个,所以防御者只要注重情报搜集,随时集中海军兵力待机,机敏地抓住每一个有利战机果断出击予敌以重创,就能逐渐地改变敌我海上力量的对比。方伯谦的攻势防御作战方略也涵盖了对陆上作战行动的指导,他主张由陆路进兵朝鲜,坚决反对海运军队物资装备。他正确地看到护航在优势的进攻者面前作用有限,频繁出动护航,舰队力量分散,一遭突击,便损失惨重,从而集中兵力机动作战也只能是一句空话。海运在方伯谦看来是“危不可言”,陆军一旦登上运输船,其命运就只能由双方海军的对抗结果决定了。再强悍的士兵,再精良的武器装备,在海运期间都无法凝结成战斗力。

为了避免战时因军情紧急被迫大规模海运陆军和物资装备去朝鲜,为了避免舰队因一再护航而失毁惨重,方伯谦主张“兵由陆进”,呼吁清政府立即在辽东鸭绿江一带预作大举入朝作战准备,屯驻数十营陆军,积贮足敷需要的军需物资,一旦战争爆发,不仅大军“可直捣韩京”,而且“后续补给也有保障”,利于持久作战。方伯谦预见中日争战,俄国将是最大的受益者。他主张联合西方列强对日本施加压力,制止战争,阻止俄国向满洲朝鲜扩张。西方列强与沙俄在远东矛盾十分尖锐,这一点方伯谦看得准确,其政略水平远比李鸿章和清政府15年来由“联俄防日保韩”转为“联日拒俄保韩”,最后又被迫回到“联俄拒日保韩”高明。方伯谦已经注意到经济对战争的决定性影响,正确看到日本经济脆弱,离不开中国这一大市场,主张禁绝日货,日本必难支撑长期大规模的军事行动的消耗。方伯谦的受海权论影响的积极防御作战方略,既是针对日本的经济、军事状况,也是根据中国的军事实力和经济基础状况提出的。

日本大本营成立后立即制定了一个海军倾全力歼灭北洋海军主力于海上,陆军跨海攻击中国心脏地区歼灭中国陆军主力,迫使中国屈服的战争指导方案,这是一个速战速决的战争方略。我们由方伯谦的攻势防御作战方略反观日本的战争指导方案,明显感到日本大本营制定战争方略仍受到强烈的主观意志的左右。打一场规模有限的战争,给予中国陆海军主力沉重打击,制服中国,速战速决,这是注意到了日本经济力量、军事力量有限,不足以支撑一场大规模长期战争的特点,但战略作战方向选定渤海口——京津平原,战略目标定为歼灭中国陆海军主力,占领京、津要害地区以制服中国,又是单纯意志在起作用。日本大本营忽视了中国作为一个大国具有的大而深厚的战争潜力,没有考虑日本脆弱的经济,有限的财力,有限的运输、补给能力和有限的军事力量是否能够保障如此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展开,即使勉强能展开,万一京、津决战旷日持久,日本国力、军力能否长期支撑,中国若举国应战,日本远征军会有怎样的命运;日本大本营更没有考虑过打击中国心脏地区,列强究竟会作出什么样的反应。事实上,日军攻占大连旅顺后首相伊藤博文若不是紧急把日军战略作战方向改为山东半岛威海,列强必然要作出激烈的反应,战争的结果对日本完全可能是灾难性的。

战争爆发前夕李鸿章没有采纳方伯谦提出的完整、具体的攻势防御战略,而是制定了以“存在的舰队”理论为指导的消极防御战略;两国宣战后李鸿章又上奏折阻止光绪帝采纳礼部右侍郎志锐 “请以方伯谦替代不懂海军且畏敌避战的丁汝昌统领北洋水师”的建议。战争帷幕尽管尚未拉开,国家战败、北洋水师覆灭的命运已经在这一刻注定了再难避免。

至于半个多世纪以来大行于世的方伯谦 “临阵脱逃”、牵乱船伍、撞沉“扬威”导致海战失败的甲午战争研究流行观点派观点,完全是从北洋实力派李鸿章、丁汝昌那里抄袭继承下来的,而且还有些发展创新。读者可能会问明明是“主流派”、明明是“主流派观点”,为什么王琰先生称之为“流行观点派”、“流行观点派观点”呢?研究甲午战争的人自然都会有此疑问。原来方伯谦被杀后一些朝廷大臣在他们的奏折、日记、著述里纷纷表达了对李鸿章陷害方伯谦的强烈不满;诗人杜德舆作赋为方伯谦被阴谋构陷冤杀直接指斥李鸿章是挟私毁谤、欺君罔上,是残杀良将柱石、自毁长城;“济远”舰洋员哈富门在著述中称赞方伯谦指挥“济远”舰官兵作战能干、勇敢、尽职,“一直战至无可战”。战后北洋水师一些军官不顾危险或匿名或署名著书为方伯谦辨冤,甚至有军官在奉旨上书直陈海军利弊时大胆指责北洋海军对勇敢作战和畏葸退缩军官“功罪倒置”,激起军中“物议沸腾”[6]。到中华民国,中国海军界、学术界都一致认为这是一场罕见的冤狱[7]。自上世纪50年代以来,中国大陆史学界对于方伯谦被杀一案渐有争议。据笔者根据 《中日甲午战争研究论著索引》统计,从1953—1993年底,40年内中共有52位学者发表有关方伯谦一案论著73篇(部)[8]。其中,1篇作者观点中立,7位学者对方伯谦持否定观点。这7位否定方伯谦的学者中有两位后来彻底改变了自己的观点,所以52位学者中只有5位认为清廷杀方氏“无冤可言”,有46位学者62篇(部)论著皆持冤杀观点。历史事实是否定方伯谦一派实际上从来不是主流派,无论人数、论著都不足1/10,是不折不扣的极少数派,他们的观点并不反应历史事实,也不代表绝大多数专家学者的意见;但是20世纪中后期以来大陆史学界是极少数否定方伯谦的专家学者一直主导着甲午战争研究,所以我只能称之为“流行观点派”、“流行观点派观点”。几位甲午权威、新秀极力为清廷杀害方伯谦辩护,坚持认为方伯谦是甲午战争中三次逃跑导致两次海战失败的“民族败类”、不敢抵抗的“投降派”,予以彻底丑化,全盘否定。否定方伯谦者目的各有不同,不管他们主观目的是什么,在笔者看来客观上都是在让方伯谦作为替罪羊为毫无海洋意识、海权意识的清廷错误地改变海军建设发展方针,错误地改变国家安全战略、军事战略导致海军建设完全停顿,国家完全没有作好对日战争准备顶罪;为北洋实力派制定的错误的战争指导方略导致战争失败顶罪;为北洋实力派在海战过程中表现出来的战术素养低,对舰队事实上全无指挥导致海战失利顶罪。他们都是在自觉或不自觉地掩盖甲午战争历史的真相。

流行观点派权威、新秀们迄今完全不能说明自方伯谦指挥的“济远”舰午后3点半“逃离”战场后,直到午后5时40分海战结束这两个多小时联合舰队第一游击队“浪速”号和“秋津洲”号究竟在什么地方、在与谁作战;完全不能说明自午后4时40分击沉“经远”号以后直到午后5时40分海战结束这一个小时“吉野”号、“高千穗”号究竟在干什么、在与谁作战;第一游击队四舰为什么长时间在海上闲荡不去与迫切需要支援的本队会合竟导致本队力屈首先逃离战场?这些是权威新秀们23年来一直装聋作哑极力躲闪回避的问题。戚其章先生的“第一游击队大鹿岛作战”说23年前被笔者批驳后,除了个别新秀外今天已经无人再肯相信,他只好予以放弃,不得不去另造新说。近年精心推出了“海战后期第一游击队与本队并肩作战”说[9],企图以此回应笔者的“第一游击队西战场作战”说。由于纯系编造,此说甚至比“第一游击队大鹿岛作战”说更加自相矛盾,漏洞百出,难以自圓。陈悦先生则被迫拾起联合舰队第一游击队司令官坪井航三当年为脱罪在海战报告中编造的“第一游击队西海岸作战”说,即所谓的海战后期第一游击队全队与“经远”在西海岸附近水域展开激战,战至午后5时30分(一说午后5时29分)击沉“经远”,正准备进击大鹿岛中国残舰 “靖远”、“来远”,45分见到旗舰发射的停战归队火箭信号,立即停止向大鹿岛进击,转舵去与本队会合[10]。竟然敢于利用这一建立在大大篡改第一游击队攻击和击沉“经远”时间基础上的连日本军界、史学界甲午战后早已无人相信、中外海军界从来就无人相信的弥天大谎回应并肆意攻击笔者的 “第一游击队西战场作战”说①。这一弥天大谎甚至连甲午权威也不敢相信、更不敢利用,这位新秀真真可谓“后生可畏”。

甲午权威与新秀的甲午战争研究成果主要就是建立在“方伯谦三次逃跑”、“撞沉扬威”这两个谎言基点之上的,自觉地在这两个谎言基点之上编织甲午战争历史,已经不是在研究历史、说明历史了。这是甲午战争研究在今后亟待关注和解决的问题。

注:

①陈悦.《中国近代史上的海军世家》读后——论黄海大东沟海战方伯谦三项罪名均非捏造.北京:华文出版社,甲午纵横第二辑,2008:310.

[1]赵尔巽.清史稿·志九十六食货二 赋役 仓库:卷一百二十一[M].北京:中华书局,1977.

[2](清)吴汝纶.李文忠公奏稿:卷六十四[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5.14.

[3]包尊彭.中国海军史[M].北京:解放军出版社,1989.625.

[4]陈悦著.北洋海军舰船志[M].济南:山东画报出版社,2009. 217.

[5](美)E·B·波特.世界海军史[M].北京:解放军出版社,1992. 363.

[6]陈旭麓,齐国华,季平子.甲午中日战争(下)盛宣怀档案资料选辑之三[M].上海:人民出版社,1982.397.

[7]王宜林.中国近现代史上的海军世家[M].北京: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2004.31-32.

[8]北京图书馆阅览部,中国甲午战争博物馆.中日甲午战争研究论著索引(1894—1993)·论文题录·方伯谦[M].济南:齐鲁书社,1994.139.

[9]戚其章.方伯谦甲午海战临阵脱逃真相考实[N].北京日报,2009-03-16:学术版.

[10]林伟功.日藏甲午战争秘录[M].澳门:中华出版社,2007. 198.

【责任编辑:陈红】

Paradox of the Reasons Why China Lost in Sino-Japanese War

WANG Yan
(Encyclopedia of China Publishing House,Beijing 100000)

120 years ago the Qing dynasty lost in the Sino-Japanese War.Before the war Li Hongzhang adopted a passive and defensive strategy based on the theory of“the existing fleet”.The change of the strategy of developing the navy,as well as of the whole national military strategy,put the Fuzhou Ship Council and the navy in a miserable situation for a long time,which was the main reason of the defeat of China.Firstly,the Qing court made a series of wrong strategic decisions,such as the national security strategy switched from “to ally with Russia and to resist Japan”into “to ally with Japan and against Russia”,as well as from “to attach equal importance to coastal defense and land defense”into “to value the defense of land frontier only”.Secondly,the specific war strategy of the Beiyang Fleet was completely mistaken.Moreover,the Guangxu Emperor chose Ding Richang,instead of Fang Boqian,to be the leader of the Fleet.The Qing was foredoomed to failure.

Strategy of National Security;Military Strategy;to Ally with Japan;against Russia and Protect Korea;the Imbalance of Land and Coastal Strategies

K 256.3

A

1000-260X(2014)06-0152-08

2014-10-16

王琰,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编审、中国编辑学会编辑规范专业委员会委员,从事哲学、明清史、军事史等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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