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读男生的防御机制与应付方式

邓雪薇胡纪泽

工读学校的学生(简称“工读生”)是指12～17周岁有违法或轻微犯罪行为，不适宜留在原校学习，但又不够“劳教”或“少管”条件的中学生，以及少量被学校开除学籍或自动退学而进入工读学校就读的学生［1］。伴随工读学校办学模式的转变，少量有严重网瘾或缺乏家长管教的学生也被送入工读学校而成为工读生。

在工读生群体中，男生占绝大多数，一些工读学校只招收男生。关于工读生的已有研究多集中在工读生的人格特征、父母教养方式，以及二者的关系等方面，结果均表明工读生具有不良的人格倾向以及不良的父母教养方式［2-3］。普遍认为防御机制是人格的一个重要维度，少量对工读生防御机制特点的研究发现与普通学生相比，工读生更多的使用不成熟型和中间型防御机制［4］，且在面对生活应激时，工读生常使用不成熟应付方式［5］。但相关研究结果存在不一致，且缺乏二者关系的探讨。因此，本研究将着重探讨工读男生的防御机制和应付方式的特点及其关系。

1 对象与方法

1．1 对象对深圳市某工读学校全体学生(均为男生)进行整群抽样89人作为实验组，其中有效问卷81份，年龄为(14．57±1．58)岁。在深圳市某初中以班级为单位整群抽取100名男生作为对照组，其中有效问卷94份，年龄为(12．83±0．54)岁。实验组和对照组学生均没有躯体疾病和精神疾病。

本研究的工读男生不存在违法犯罪行为，他们大多具有以下特征的某一方面或几方面:①大多数学生在普通学校学习困难，学业上难以达到同龄学生应有的水平;②在正常情况下也会出现过度的情绪困扰和令别人难以接受的行为方式，不能与同龄人、伙伴、家长和教师保持较好的人际关系;③攻击性行为，对他人或某些事物存在有意侵犯、争夺或破坏的倾向，如经常破坏公物、争吵、斗殴、抢劫、损害他人等;④反社会行为，时常做出不符合社会规范的行为，如不负责任、不尊重权威、离家出走、逃学、偷盗等［6］。

1．2 方法

1．2．1 防御方式问卷(DSQ)［7］采用Bond编制，路敦跃翻译的防御方式问卷。该问卷有88题，采用9点计分，得分越高说明使用该种防御方式的程度越高。该问卷共测量了24种防御方式，分别属于成熟型防御、不成熟型防御和中间型防御3个分量表;另外还有一个掩饰分量表，这是效度量表，反映被试对测验的掩饰程度，得分越高说明掩饰性越低。其中成熟型防御分量表包括升华、压抑和幽默;中间型防御分量表包括反作用形成、制止、回避、理想化、假性利他、伴无能之全能、隔离、同一化、否认、交往倾向、消耗倾向、期望;不成熟型防御分量表包括投射、被动攻击、潜意显现、抱怨、幻想、分裂、退缩和躯体化。防御方式问卷各分量表的信度分别为0．62，0．75，0．86，0．59。

1．2．2 应付方式问卷采用肖计划编制的应付方式问卷［7］。该问卷由62题所构成的6个分量表组成，6个分量表分别为解决问题、求助、自责、幻想、退避和合理化。每个条目由“是”和“否”两个答案构成，选“是”记1分，选“否”记0分，其中“解决问题”分量表的19题，“求助”分量表的36、39、42题选“否”得1分，选“是”得0分。各维度的信度系数大多在0．60以上。

1．3 统计处理采用团体施测方式完成原始数据的收集(匿名条件下测试)。采用SPSS for windows 16．0对数据进行独立样本t检验和Pearson相关分析。

2 结果

2．1 工读男生的防御机制特点分析对工读男生和普通男生的防御方式问卷得分进行独立样本t检验，见表1。结果表明，工读男生在不成熟型防御机制和中间型防御机制上的得分显著高于普通男生;在成熟型防御机制上的得分低于普通男生，但差异不显著。

表1 工读男生与普通男生防御机制特点的比较(±s)

表1 工读男生与普通男生防御机制特点的比较(±s)

注:*P＜0．05，＊＊P＜0．01，下同

项目工读男生(n=81)普通男生(n=94)t项目工读男生(n=81)普通男生(n=94)t F1不成熟防御机制4．65±1．054．01±0．834．47＊＊反作用形成4．50±1．154．18±1．091．88投射4．00±1．313．27±1．263．77＊＊解除5．19±1．385．48±1．29-1．45被动攻击4．27±1．443．59±1．343．29＊＊制止4．83±1．154．48±1．102．08*潜意显现5．45±1．554．75±1．373．15＊＊回避5．01±1．814．37±1．702．40*抱怨4．86±1．574．53±1．641．34理想化5．10±1．554．96±1．820．53幻想5．64±2．255．48±2．200．49假性利他5．07±2．104．80±1．910．87分裂5．70±1．315．10±1．402．92＊＊伴无能之全能4．69±1．194．04±1．093．76＊＊退缩4．48±1．753．83±1．632．54*隔离4．54±1．354．55±1．21-0．04躯体化4．27±1．563．66±1．472．67＊＊同一化4．56±2．343．07±2．334．18＊＊F2成熟防御机制5．08±1．295．31±1．49-1．09否认5．02±1．444．60±1．342．00*升华5．41±2．625．74±3．35-0．72交往倾向5．09±2．225．24±1．76-0．53压抑5．56±1．565．90±1．58-1．44消耗倾向4．41±1．743．13±1．265．44＊＊幽默4．44±1．304．49±1．17-0．31期望5．94±1．706．28±1．46-1．43 F3中间型防御机制4．84±0．824．48±0．493．43＊＊F4掩饰5．11±1．305．01±1．460．51

表2 工读男生与普通男生应付方式的比较(±s)

表2 工读男生与普通男生应付方式的比较(±s)

项目工读男生(n=81)普通男生(n=94)解决问题0．54±0．160．59±0．17-1．80自责0．43±0．270．36±0．221．78求助0．52±0．230．54±0．23-0．37幻想0．57±0．210．49±0．202．71＊＊退避0．56±0．190．50±0．202．10*合理化0．50±0．190．44±0．162．53 t*

2．2 工读男生应付方式的特点分析对工读男生和普通男生的应付方式问卷得分进行独立样本t检验，见表2。结果表明，工读男生在幻想，退避和合理化3个维度上的得分显著高于普通男生;在解决问题和求助维度上的得分小于普通男生，但差异不显著;在自责维度上的得分高于普通男生，但是差异不显著。工读男生使用各种应付方式的次序是幻想、退避、解决问题、求助、合理化、自责;普通男生使用各种应付方式的次序是解决问题、求助、退避、幻想、合理化、自责。

2．3 工读男生的防御机制与应付方式的相关分析对工读男生的防御机制和应付方式得分进行Pearson相关分析，见表3。对于工读男生而言，不成熟型防御机制与自责、幻想和合理化3种应付方式成显著正相关;不成熟型防御机制、中间型防御机制和成熟型防御机制与求助成显著负相关。

表3 防御机制和应对方式相关(r)

3 讨论

应付和防御是自我的两个基本过程或功能。防御机制最早由弗洛伊德提出，是指自我在解决可能导致精神疾病的冲突中所采用的全部手段，这些机制通过篡改或曲解现实来达到降低与排除焦虑，维护健康和自尊的目的，是自我在用正常的、客观的方式缓解紧张或焦虑不能生效时所采取的非客观的、病态的措施［6］。在弗洛伊德理论的基础上，安娜·弗洛伊德等人认为防御机制并不总是病态的，在很多情况下，它们具有重要的适应功能，如果能够灵活的应用，则有助于个人积极的适应和人格的正常发展［8］。

M Bond编制了DSQ量表后，使得防御机制能够在不同人群中得到研究。对中学生防御机制的研究发现中学生最常使用的是成熟型防御机制，其次是中间型防御机制，最后是不成熟型防御机制［9］。本研究的发现和普通中学男生具有一致性，但工读男生在不成熟型防御机制和中间型防御机制上得分显著高于普通中学男生，这与先前对工读生的研究相一致［4］，也与对男性少年暴力罪犯的防御机制研究相一致［10］。

防御机制的积极作用在于有助于个体抵御紧张、焦虑、忧愁、恐惧等消极情感的伤害，有助于维持情感或心理的平衡，在不能有效控制情境时把焦虑减少到最低限度;防御机制的消极作用在于有意或无意的歪曲、掩盖或否认现实，阻碍个体心理发展，减少解决实际问题的机会［11］。本研究发现，工读男生在投射、被动攻击、潜意显现、分裂、退缩、躯体化、制止、回避、伴无能之全能、同一化、消耗倾向等不成熟型和中间型防御机制上的得分显著高于普通男生;而在升华、压抑和幽默3种成熟型防御机制上的得分低于普通男生，但差异不显著。这提示工读男生需要更多的干预和帮助。或许正是因为工读男生比普通男生更多的使用不成熟型防御和中间型防御机制，虽然这些防御机制能够帮助他们抵御焦虑、痛苦等消极情感，但这些防御机制也减少了其解决实际问题的机会，影响了心理健康的发展，所以他们才会具有更多的情绪和行为问题。

应付是在面对困难或压力时，个体在认知和行为上持续不断的努力去解决这些特殊问题的过程，它是高度情境化的，会因时间和压力环境的不同而变化［12］。本研究发现，工读男生在幻想、退避和合理化3个维度上的得分显著高于普通男生，且工读男生最常使用的应对方式是幻想，其次是退避、解决问题、求助、合理化、自责，这与过往的研究有所不同。周丽华的研究发现，工读生使用应付方式的次序是解决问题、退避、幻想、合理化、求助、自责［13］;而陈福侠，张福娟的研究发现，工读生使用应付方式的次序是解决问题、幻想、退避、求助、合理化和自责［14］。产生这种差异的原因可能与样本差异，时代变化，地区差异，以及工读生常具有优越的生活条件，从小未受过太大挫折等原因有关。

青少年时期是人生的“暴风骤雨”时期，在他们生活中经历着许多应激，如父母离异，生活环境变化，学业压力等。面对这些生活事件，不同的应付方式会产生不同的结果。青少年的应激应对模型表明应激的结果可能包括物理和心理症状，特别是毒品滥用、行为不良、退学等不良反应［15］。根据应付方式的编码原则，本研究结果提示普通男生属于以解决问题－求助为主的成熟应付方式，工读男生则属于以幻想－退避为主的不成熟应付方式。或许正因为工读生更多的使用不成熟应付方式，因此在面对生活中的应激时常出现焦虑、抑郁、打架斗殴、飚车、沉迷网络、吸烟、喝酒等不良情绪和行为。

本研究发现，对工读男生而言，不成熟型防御机制与自责、幻想、求助、合理化呈显著正相关。关于应付的防御机制理论正好可以说明这一点，该观点认为个体面临应激事件时会无意识地运用否认、压抑、投射、升华等防御机制来应付问题，为应付指明了无意识层面的研究方向［16］。而随着认知心理学的兴起，使得应付方式在无意识层面的基础上更具有意识特点。Phebe(2000)等人认为防御机制和应付作为无意识和意识过程的基本状态及其可操作性是不同的，防御机制更多是在无意识层面进行的，而应付更多具有意识特征［17］。本研究发现防御机制的各维度与解决问题和退避两种应付方式相关但不显著，这印证了Phebe等人的观点。由此可见防御机制与应对方式即相互联系，又相互区别。

防御机制和应付方式的相互联系和区别为工读生的矫正教育提供了方向。针对防御机制和应付方式的特点，教育者可对工读生做行为训练提高他们面对应激情境时解决问题的能力;也可为工读生提供多种方法宣泄其不良情绪等从而丰富工读生的应付方式，伴随应付方式的改变，以期望改善工读生的防御方式，进而有利于工读生的身心健康。

本研究存在一定的不足。本研究采用的是方便整群抽样，样本数量有限，样本质量受到影响。本研究均采用自陈量表，具有一定的社会掩饰性，如果能结合访谈等方式，从而将问卷法和访谈法相结合能更全面的了解工读生的防御机制和应付方式的特点，为进一步的干预提供有效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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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张福娟，谢立波．工读生人格特征研究［J］．中国特殊教育，2003，11(2):86-89

［4］ 范士青，李淑媛，钱珍．工读学生心理防御特征及其与自尊水平的关系［J］．中国特殊教育，2007，14(8):63-67

［5］ 周丽华，高亚兵，彭文波．工读生应付方式与生活事件的相关研究［J］．中国校医，2007，21(1):21-23

［6］ 杨福义．工读学校学生自尊及其相关因素研究［D］．上海:华东师范大学，2003

［7］ 汪向东，王希林，马宏．心理卫生评定量表手册［J］．中国心理卫生杂志，1999(增刊):109-120

［8］ 陈勃．自我的防御和应对:弗洛伊德理论和皮亚杰理论的联合点［J］．北京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1999，44(5):67-72

［9］ 张敏，雷开春．中学生心理防御机制的特点研究［J］．中国心理卫生杂志，2005，19(1):37-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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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陈福侠，张福娟．工读学生自我效能和应对方式的关系研究［J］．中国特殊教育，2006，13(7):74-76

［15］ 刘丽，张日昇．青少年应激及其应对研究综述［J］．心理发展与教育，2003，19(2):85-90

［16］ 叶一舵，申艳娥．应对及应对方式研究综述［J］．心理科学，2002，25(6):755-756

［17］ Phebe Cramer．Defense mechanisms in psychology today:Further processes for adaptation［J］．American Psychologist，2000，55(6):637-6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