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宗颐与香港敦煌吐鲁番研究中心

罗 慧

(香港大学饶宗颐学术馆)

饶宗颐教授是公认的国学大师及国际知名汉学家，他在敦煌学研究方面用力数十载，尤为世人称道。20世纪80年代之后，他更以一人之力创立香港敦煌吐鲁番研究中心，身体力行促进港台海外学术界与国内学者的交流合作，并发起主持多项大型研究项目，对学界的贡献可谓甚伟。目前，学界对于饶教授的敦煌学成就已有较深认识和研究，唯对饶教授创立之香港敦煌吐鲁番研究中心往往一笔带过;而在有关论述中，亦多有互相抵触的说法。笔者在收集资料时发现，这主要应是由于饶教授及该中心埋头研究、不求名利的低调踏实学风，以致鲜有宣传、说明文献流传而造成的，亦与该中心独特的发展脉络不无关系。本文因此谨尝试从有限的材料中梳理与该中心有关的文献及事件，并借此抛砖引玉，希望学界有缘之前辈，能多提供线索和材料，进一步还原当年的历史。

一、饶宗颐教授与香港敦煌吐鲁番研究中心之创办

1978年，饶教授自香港中文大学荣休，先后被聘为香港中文大学中国文化研究所名誉高级研究员(1979年)，香港中文大学中国文化研究所、艺术系荣誉讲座教授(1982年)等。自荣休之后，除了个人研究外，他更特别留意加强与香港以外地区的交流合作。饶宗颐教授与国内敦煌学界之交流合作始于此时。1980年，饶教授到全国各地进行学术考察，为期3个月之久，其时亦是他第一次踏足敦煌。［1］3—61983 年 8 月，中国敦煌吐鲁番学学会成立大会在兰州、敦煌两地举行，大会即推举常书鸿、姜亮夫、饶宗颐等27位著名学者为学会顾问。［2］1也就是说，在中国敦煌学研究蓬勃复兴之初，饶教授即投身其中，对其奠基作出卓越贡献;并在国门刚刚打开之际，利用自己在香港中文大学的研究工作之便利及个人魅力和影响，扮演了对外交流平台的重要角色。香港敦煌吐鲁番研究中心即是在这种背景下成立，并一直由饶教授一人独立负责主要工作。从某种意义上，亦可以说这个中心一开始就是饶教授在敦煌学各方面努力的机构化延伸。

(一)创办时间

现知香港敦煌吐鲁番研究中心创立于香港中文大学，但具体成立于何年，则有多种说法。1994年，敦煌研究院庆祝成立50周年，并在1995年出版纪念特刊(总42期)，其中刊有荣新江教授《香港敦煌吐鲁番研究中心与敦煌学研究》一文。据该文，由饶宗颐教授主持的香港吐鲁番研究中心成立于1993年8月，设在香港中文大学新亚书院诚明馆内。该文发表时间与此相距不久，且荣新江教授曾于1992—1993 年间从饶教授游学于香港，［3］22所述应较准确。而查证该年的香港中文大学《新亚校讯》，亦有公告云新亚书院将在该年8月15日成立“敦煌研究中心”。［4］即此应为中心之官方成立日期。

然而，中心真正开始运作的时间应早于此。据饶教授多次回忆，该中心成立于1992年:

我因得到香港中华文化促进中心与香港中文大学新亚书院梁秉中院长的支持，1992年在新亚书院设立“敦煌吐鲁番研究中心”一机构。［5］287

1987年得到香港中华文化促进中心协助，与中文大学合作举办敦煌学国际研讨会。1992年8月，该中心帮助我在香港开展敦煌学研究计划，在中文大学的新亚书院成立“敦煌吐鲁番研究中心”。［6］291

以上之1992年说，固有误记的可能;然据香港中华文化促进中心网站(http:∥www.hkipcc.org.hk/)，该中心自1992年起，即“协助名誉会长、香港中文大学荣誉讲座教授饶宗颐先生”，在香港开展“敦煌吐鲁番专题研究计划”，与之亦可互证。

此外，亦有多种迹象表明，香港敦煌吐鲁番研究中心在香港中文大学新亚书院正式成立之前多年，即已实际存在并运作。其中最有力的证据乃是饶宗颐教授主编之《香港敦煌吐鲁番中心丛刊》第1种。饶教授编《敦煌琵琶谱》之出版时间乃是1990年，早于中心实际成立3年;而据饶教授自序，此稿初完稿于1988年除夕，时即计划“谨以此书作为敦煌研究丛刊之一”［7］。这说明，中心甚至早在80年代末即可能已实际存在。笔者曾就中心成立年份询问著名藏学家、中央民族大学藏学研究院名誉院长王尧教授。据他回忆，亦是在80年代末，就曾受饶教授邀请，在香港中文大学的敦煌吐鲁番研究中心做访问学者，饶教授更为他出版一本有关古西藏占卜的专著。据查，王尧教授提到的专著，应即为其与陈践合著之《吐蕃时期的占卜研究——敦煌藏文写卷译释》一书，于1987年由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社出版。此亦为佐证之一。

综上所述，笔者以为，香港敦煌吐鲁番研究中心乃由饶教授设想，并草创于1987—1988年间，于90年代以前进入正式工作状态，官方成立日期为1993年8月15日。

(二)运作模式

如前所述，香港敦煌吐鲁番研究中心长期乃由饶教授一人负责主要工作。早期运作模式，难以了解具体情况，应以饶教授个人的学术研究、参与及组织学术交流活动为主。之后，饶教授争取到香港中文大学新亚书院及中华文化促进中心的支持，邀请大量国内学者的参与，全面在港开展敦煌学方面的学术研究、出版及交流活动。中心正式成立之公告中清晰定义了自身的性质和目标:

本院将于8月15日成立“敦煌研究中心”，以支持饶宗颐教授研究工作，试办期3年。研究中心之藏书由饶教授选定及添购，饶教授可按需要，运用向外筹集之资源，邀请外地学者来港，从事研究工作或聘请全职或兼职之研究助理或研究员，协助研究工作。一切有关学术研究、出版及交流活动，亦由饶教授自行计划安排。敦煌研究中心之办公室设于本院诚明馆2 楼118 室。［4］

饶宗颐教授与新亚书院之深厚渊源可追溯至书院创始之初，直至70年代新亚并入新成立的香港中文大学，饶教授亦为书院最早的院务委员之一;［8］7—122003 年之后，改任荣誉院务委员。［9］新亚书院亦自钱穆时代即有重视中国传统文化的传统。因此，上至院长下至一般员工，特别是中心创立时的院长梁秉中教授，都大力支持饶教授的工作。上述公告中虽有“试办期3年”之说，但实质上至2006年，中心一直在新亚书院保持平稳运作。而公告中提到的中心藏书，实乃饶教授将个人私藏之敦煌吐鲁番研究方面的学术著作搬入中心上址专门存放，方便来访学者查阅。［10］813—817中心的功能则包括学术研究、出版及交流活动，特别是邀请外地学者来港访学。这些皆在饶教授的自主计划安排下进行，但所需经费，可能由于学院自身资源问题，需“向外筹集”，即多需饶教授自行筹措。虽有规定中心可聘请研究助理，但在这种情况下，饶教授时有身为“无兵司令”无法彻底大展拳脚的感慨，［11］63—66亦不难理解。与此同时，饶教授在中国文化研究所的助手亦常参与中心的协助工作。

至于饶教授在中心的职衔，此处并未提及。但1995年饶教授获岭南学院(今香港岭南大学)颁授人文学荣誉博士衔、2000年获国家文物局和甘肃省人民政府颁发“敦煌文物保护研究特殊贡献奖”和中华人民共和国香港特别行政区政府最高荣誉“大紫荆勋章”时，《新亚校讯》均发表庆贺公告，三文皆称饶教授为“敦煌吐鲁番研究中心主任”①分见《新亚校讯》1995年12月1日、2000年4月1日、2000年7月3日公告。。

(三)经费来源及其他支持

至于中心进行日常工作，特别是出版、外地学者访港所需的经费资源，则多来自香港中华文化促进中心及其他个人的赞助。而香港中华文化促进中心出力至大。这是一个成立于1985年、以在本港开展各类文化活动、促进中华文化发展及交流工作的非牟利团体，在自身资源亦有限的情况下，做了相当多有意义的工作。［12］249—263香港文化界名人，多曾不同程度地活跃其间。饶宗颐教授是其名誉会长之一，而梁秉中教授亦长期服务于其理事会。因此，香港中华文化促进中心早在80年代即支持饶宗颐教授进行敦煌学研究项目，并与香港中文大学中国文化研究所合办了1987年的国际敦煌吐鲁番学术会议。［13］28而在1992年之后，尽管面临着经费严重紧缩的情况，［12］249—263仍毅然开展“敦煌吐鲁番专题研究计划”，资助饶宗颐教授邀请国内学者来港访学，出版多种有关专著、期刊等，甚至协助办理外地学者们的来港手续等。②据李均明先生《居延汉简编年——居延编》后记，他为编写该书访港时的入境手续，即由香港中华文化促进中心经理帮助办理。同时，亦邀请受访学者在该中心举办敦煌学方面的公共讲座，并与敦煌研究院合作，面向公众推出敦煌文化考察团，极大增强了广大香港市民对敦煌文化研究的兴趣。③据该中心年报及每月节目表，1991—2002年间，几乎每年都有敦煌学主题的公共演讲，饶教授多出任演讲主持人。而1991年的首二次敦煌文化考察团，更获时敦煌研究院院长段文杰先生接见，可见与一般旅行团截然不同。

除了香港中华文化促进中心外，泰国著名银行家、泰国华侨崇圣大学创办人郑午楼博士之支持和赞助亦值得一记。这位潮籍华侨富商是饶教授的老朋友，他不但促成泰国华侨崇圣大学中国文化研究院成为香港敦煌吐鲁番研究中心的合作伙伴，更连手台湾出版家高本钊先生，支持饶教授主编出版《香港敦煌吐鲁番研究中心丛刊》及《补资治通鉴史料长编稿系列》两套大型丛书，由台湾新文丰出版公司出版，亦支持饶教授等主编的《敦煌吐鲁番研究》的创刊。

由上不难看出，香港敦煌吐鲁番研究中心实始自饶宗颐教授参与敦煌学研究、乃至全面推动中国敦煌学的发展之宏伟心愿，因而以一人之力将各方支持结系在一起，不问名利默默耕耘，直至中心正式创立，已在征途颇有时日，亦已颇有成果。香港敦煌吐鲁番研究中心，因此亦可视为饶教授80年代后在敦煌学研究的丰碑。也就是说，自80年代末起，饶教授所有敦煌学之成就，即便未有特别注明，亦可视为香港敦煌吐鲁番研究中心的成就。

二、香港中文大学时期香港敦煌吐鲁番研究中心之成就

饶教授主张作古文需取法韩愈，“先立其大，养足一腔子气”。他的治学作风亦一以贯之，在精确深入掌握文献、史料的基础上，以纵横交错的气势胜场。他曾自言，治学中一向视敦煌经卷文物为历史上的补充资料，而喜运用“贯通的文化史方法”，指出这些史料在历史某一问题上关键性的意义。［6］291他更倡导“广义的敦煌学”，从研究地域、历史时期、研究对象及素材乃至学术课题等方面进行全方位拓展，以期全面深入了解敦煌及周边地区的历史、地理、曾经出现过的民族及其文化承传演变等。［14］1—5香港敦煌吐鲁番研究中心虽一直只有一间办公室，但其主要成绩，仍因主事者所立下的大愿而具雄浑贯通之气概。中心在出版大型丛书、学术刊物、组织交流活动方面，都卓有成就，现试简述如下。

(一)出版专著

香港敦煌吐鲁番研究中心最为人称道的即是饶教授主编的《香港敦煌吐鲁番研究中心丛刊》及《补资治通鉴史料长编稿系列》这两部大型丛刊的出版;此外，饶教授亦有其他敦煌学方面的专著面世。

1.《香港敦煌吐鲁番研究中心丛刊》(1990年—2006年)

如前所述，《香港敦煌吐鲁番研究中心丛刊》乃饶教授80年代开始筹划主编的大型丛书，十数年间，饶教授邀请不同学者来中心进行不同课题的敦煌学研究，其研究成果结集成11种专著出版，即:

(1)饶宗颐编:《敦煌琵琶谱》(1990)

(2)饶宗颐编:《敦煌琵琶谱论文集》(1991)

(3)饶宗颐主编，姜伯勤、项楚、荣新江合著:《敦煌邈真赞校录并研究》(1994)

(4)荣新江编著:《英国图书馆藏敦煌汉文非佛教文献残卷目录(记录S.6981－13624)》(1994)

(5)张涌泉著:《敦煌俗字研究导论》(1996)

(6)黄征著:《敦煌语文丛说》(1997)

(7)杨铭著:《吐蕃统治敦煌研究》(1997)

(8)饶宗颐主编:《敦煌文薮》(1999)

(9)赵和平著:《敦煌本〈甘棠集〉研究》(2000)

(10)陈明著:《敦煌出土胡语医典〈耆婆书〉研究》(2005)

(11)郝春文著:《中古时期社邑研究》(2006)值得一提的是，这套丛书中不但体现了国内学者的个人参与，亦有国际学界参与其间，譬如英国知名汉学家、民族音乐学家毕铿(Laurence Picken)为《敦煌琵琶谱论文集》作序;《英国图书馆藏敦煌汉文非佛教文献残卷目录(记录S.6981－13624)》之研究项目曾得到“王宽诚英国学术院奖学金”(British Academy K.C.Wong Fellowships)资助等。到了后期，亦开始出现中国国家教育部的支持和参与，如《敦煌出土胡语医典〈耆婆书〉研究》为中国博士后科学基金资助项目;《中古时期社邑研究》享受上海市重点学科建设项目资助等。

2.《补资治通鉴史料长编稿系列》(1995—2004年)

这套丛书由泰国华侨崇圣大学中华文化研究院和香港敦煌吐鲁番研究中心合作发起，由香港敦煌吐鲁番研究中心主力完成。饶宗颐教授同时作为泰国华侨崇圣大学中华文化研究院院长和香港敦煌吐鲁番研究中心主任，亦视这个系列为晚年研究工作的重中之重。［15］240—242他有感于近代学风过于强调史料，在当下新数据出土频密的情况下，人多趋于新事物而不做基础整理研究工作、“重迹象而轻义理”的浮躁学风，希望依照司马光《资治通鉴》之例，作此《出土史料系年长编》，［16］把新出土零散史料加以编年，使它如“散钱之就串”［7］291。据饶教授回忆，该计划从1988年开始，“在条件万分不充足的情况下，艰辛奋斗，急起直追，赖国内年青学人热情协力”而有成，期望能出版至10册。［15］240—242至今，出版共计 8 种，即:

(1)饶宗颐、李均明著:《敦煌汉简编年考证》(1995)

(2)饶宗颐、李均明著:《新莽简辑证》(1995)

(3)王素著:《吐鲁番出土高昌文献编年》(1997)

(4)王素、李方著:《魏晋南北朝敦煌文献编年》(1997)

(5)王辉著:《秦出土文献编年》(2000)

(6)刘昭瑞著:《汉魏石刻文字系年》(2001)

(7)陈国灿著:《吐鲁番出土唐代文献编年》(2002)

(8)李均明著:《居延汉简编年——居延编》(2004)

另据饶教授在《我与敦煌学》一文中自述，计划中尚有胡平生之《楼兰文书编年》，姜伯勤之《唐代敦煌宗教文献编年》及荣新江、余欣之《晚唐五代宋敦煌史事编年》;［6］291而据余欣透露，他曾于 2001年间于港进行《沙洲归义军朝野系年录》编纂工作。上述这些著作尚未出版。［17］869

纵观已出版的8种书目，饶教授不仅亲自参与其中部分专书的撰写，还认真与其他作者切磋讨论，并为每部书撰序，指出研究重点、显著成绩及需要注意的问题，显示出饶教授高屋建瓴的学术领导力。而总序中力陈“史必以礼为其纪纲”，针砭时弊甚是犀利。此系列在学界的成功，亦创立了史学研究的新典范。

3.其他

在这段时期内，饶教授在主持中心之余亦笔耕不辍，发表敦煌学著作，如1993年由广东人民出版社出版《法藏敦煌书苑精华》(8册)、1996年由台北新文丰出版有限公司出版《敦煌曲续论》等重要学术著作。

(二)编辑期刊

1.《九州学刊》敦煌学专号(1992—1995年)

《九州学刊》是香港中华文化促进中心邀请多位美籍华裔著名学者义务编辑之季刊，1986年创刊，刊登有关汉学、人文社会科学及中西文化各方面的研究论文。该刊由台北九州学刊杂志社出版，在香港、台湾两地公开发行，并由北京友谊出版公司选取合适的文章汇集出版，在大陆发行。该刊对沟通海内外华人学术界的思想与观点起过十分积极的作用。［13］28

1992年起，饶教授于刊内创办及主编《敦煌学专号》，合共3期，分别于1992年4月(第四卷第四期)、1993年6月(第五卷第四期)及1995年3月(第6卷第4期)出版。每期分“专论”“书评”及“论坛”3个部分，收录饶教授、姜伯勤、荣新江等著名学者论文数十篇。

2.《敦煌吐鲁番研究》(1996年)

该刊创刊于1996年，起初由香港中华文化促进中心、中国敦煌吐鲁番学会、北京大学中国中古史研究中心及泰国华侨崇圣大学中国文化研究院合办，季羡林教授、饶宗颐教授和周一良教授联合主编，约每年出版一卷。后自第5卷(2000年)起，泰国华侨崇圣大学中国文化研究院退出，而逐步加入上海师范大学敦煌吐鲁番学研究所、香港大学饶宗颐学术馆、北京大学东方学研究院等。经过多年努力，该刊获学界高度评价，至今仍在出版。

(三)学术文化交流活动

1.访问学者

如前所述，饶教授十分注重与国内外学者的交流合作。自1992年开始，即与中华文化促进中心合作“敦煌吐鲁番专题研究计划”，每年均有1—2位国内学者因此计划受邀来港。笔者粗略查得访问学者名单如下:

1)王尧:1988年、1993年9—11月①王尧先生1988年的访学由笔者对他的访问得知。香港大学饶宗颐学术馆藏有王尧教授签赠本之《敦煌吐蕃文书论文集》(王尧、陈践著，四川民族出版社1988年4月第1版)，题有“香港中文大学新亚书院敦煌吐鲁番研究中心惠存。王尧。1993·9·11访问期间”。

2)姜伯勤、项楚:1991年夏秋(据《敦煌邈真赞校录并研究·跋》及《香港中华文化促进中心1991年年报》)

3)荣新江:1992年冬

4)李均明:1994年12月始(据《新亚校讯》1994年1月3日通告)、2000年(据《居延汉简编年——居延编》自序)

5)王素:1995年7—10月(据《吐鲁番出土高昌文献编年》前言)

6)陈国灿:1997—1998年间三个月(据《吐鲁番出土唐代文献编年》前言)

7)王辉:1998年4—6月(据《秦出土文献编年》后记)

8)赵和平:1998年10—12月(据《敦煌本〈甘棠集〉研究》后记)

9)陈明:1999年6—9月(据《敦煌出土胡语医典〈耆婆书〉研究》后记)

10)刘昭瑞:2000年或以前(据《汉魏石刻文字系年》后记)

11)余欣:2001年

12)陈应时:2002年(据香港中华文化促进中心网站)

13)郝春文:2003年9—12月(据《中古时期社邑研究》引言)

此外，据饶教授90年代中国文化研究所的助手郑会欣博士的论文，这段时间内的来访学者尚有胡平生等数名。②据郑会欣《饶公与敦煌吐鲁番学研究》一文，此段时间来访学者尚有陈炜湛、邓文宽、刘钊、陈伟武等，惟其中多人并非专攻、或从未从事敦煌学研究，因而不能确定这些学者是否均应香港敦煌吐鲁番研究中心邀请前来，待考(见《华学》第九、十合辑，第813—817页)。这些学者中既有已成名的顶尖学者，亦有极富天分的后起之秀。这一计划极好地促进了香港和大陆学者的学术联系，推动了两地的合作和学术发展。

2.研讨会及展览

早在1987年，饶教授即已促成“国际敦煌吐鲁番学术会议”的举办;同期，在香港中文大学文物馆举办中国文化研究所与上海博物馆合办之“敦煌吐鲁番文物展览”。首次为香港学界提供了一个与大陆敦煌学界交流的平台，亦为香港普通民众提供了一个了解敦煌、了解敦煌学的宝贵机会。

1993年夏，第34届亚洲与北非研究国际学术会议在香港召开，敦煌学被列为会议重要课题进行专门研究，国内外数十名学者云集香江。饶教授本拟将会议论文在《九州学刊》发表，后因故改为将大部分收入其主编的《敦煌文薮》。［18］219—220

2000年夏，正值敦煌藏经洞发现百年之际，敦煌研究院、香港大学中文系、中国文化研究院、香港中华文化促进中心、商务印书馆(香港)有限公司在香港联合主办“‘纪念敦煌藏经洞发现一百周年’敦煌学国际学术研讨会”，约50名学者参加了会议。饶教授从中出力甚多，更亲自出任大会主席并作主题演讲。［29］会后，与会学者又同往敦煌，参加由国家文物局、敦煌研究院和甘肃人民政府联合举办之“2000年敦煌学国际学术讨论会”。在会议开幕当晚，饶教授又喜获国家文物局及甘肃省人民政府颁发“敦煌文物保护研究特殊贡献奖”［20］166—167，是为学界一盛事佳话。

三、香港敦煌吐鲁番研究中心与香港大学饶宗颐学术馆

2003年，饶教授把他数十年来因勤于学术研究而积累的藏书(包括非常珍贵的古籍善本、其他书籍和一批书画作品)赠送给香港大学，化私为公，借此回馈香港。在众多热心人士的鼎力支持下，香港大学成立饶宗颐学术馆(以下简称港大饶馆)，并于2003年11月开幕。10多年来，以饶宗颐教授“学艺双携”精神为榜样，港大饶馆逐步发展为以学术研究为首要任务，以推动海内外中华文化研究与交流为目标，以艺术收藏、展览与交流为特色，兼具传统藏书楼功能的综合性学术机构。

2007年9月，香港敦煌吐鲁番研究中心迁至港大饶馆。原新亚书院旧址之藏书，因本属饶教授个人私藏，亦在饶教授授意下一并搬至新址，编入港大饶馆“选堂文库”，此即是今日港大饶馆所有关于敦煌吐鲁番学方面的藏书来源。由于港大饶馆的功能之一是向研究型读者公开的小型图书馆，“选堂文库”之藏书亦可在港大图书馆网站中查到，这批藏书受益者较之以往无疑是大大增多了。

同时，中心很快开始运作，继续在饶教授领导下开展敦煌学研究，在极其有限的资源和人员支持下，仍取得了可观的成就。试取其中重要者，简述如下。

(一)学术出版

早在创立初期，中心尚未迁入前，港大饶馆即已参与支持《敦煌吐鲁番研究》的编辑出版工作。2005年出版之第8卷《庆祝饶宗颐先生米寿专号》即由中国敦煌吐鲁番学会、香港中华文化促进中心、香港大学饶宗颐学术馆、北京大学东方学研究院合办。因周一良先生在2001年辞世，该刊继续由季羡林、饶宗颐二位教授主编，直至2009年季先生亦去世，目前该刊由饶宗颐教授一人领衔主编。至今，已编辑出版至第13卷。

此外，港大饶馆作为独立学术出版机构，建馆十年来亦出版了大量中国传统文化研究方面的精品著作，其中由2008年开始出版的《香港大学饶宗颐学术馆学术论文/报告系列》，至今已出版37种，最为学界称道。其中亦有涉及敦煌学的专著。

(二)学术研讨会

2010年8月，为庆祝饶教授95岁华诞，中央文史研究馆、敦煌研究院、香港大学饶宗颐学术馆在敦煌联合主办大型的“庆贺饶宗颐先生95华诞敦煌学国际研讨会”。这是一次非常成功的研讨会，应邀出席的海内外学者总数超过120位，提交了代表自己最新研究成果的高素质学术论文来向饶先生致敬，其中不乏新题目、新数据、新方法和新观点，不少都符合饶教授的“广义敦煌学”主张。港大饶馆亦为大会积极提交了多篇论文，其中不少是来自从事学术研究未久的年轻学者，这显示了今日香港敦煌吐鲁番研究中心年轻活力的新气象。［11］

会议论文后由三家主办机构合力编辑，中央文史研究馆馆长袁行霈、敦煌研究院院长樊锦诗、香港大学饶宗颐学术馆馆长李焯芬领衔主编，结集为《庆贺饶宗颐先生95华诞敦煌学国际研讨会论文集》，于2012年底由中华书局出版。该书厚达千余页，亦可从中一窥当时之盛况。

研讨会同期，还举行了“莫高余馥——饶宗颐敦煌书画艺术特展”，展出饶教授70年代至今的敦煌风格书法绘画150余幅以及学术研究著述153部，充分展现了饶教授“学艺双携”的治学特点。更有假莫高窟九层楼外的露天广场举行的大型晚宴，500多位中外学者及嘉宾欢聚一堂，为饶教授祝寿。如此隆重盛会特为学者举行，可谓罕见。［21］

(三)学术讲座

香港大学饶宗颐学术馆一直致力于推广中华传统文化，每年均举办不同主题的学术讲座，其中亦包括敦煌学。例如2009年春，港大饶馆与香港中华文化促进中心合办由荣新江教授主讲的两场讲座，即“粟特地区考古发现所见中国文化的影响”和“新获吐鲁番出土文献的整理及其学术价值”，分别在香港大学与香港中华文化促进中心举行。

而自2013年起，则正式启动“香港敦煌吐鲁番研究中心系列讲座”。首场讲座与香港敦煌之友合办，2013年3月在香港大学举行，由敦煌研究院院长、香港大学名誉社会科学博士樊锦诗教授主讲，题目为“从敦煌文物看中西贸易及文化交流”。就在讲座前一天，樊院长才被授予香港大学名誉社会科学博士学位。讲座当日，有200余名听众排队入场，气氛十分热烈，为该系列讲座创造了一个极好的开始。紧接着，4月，在香港大学主办该系列第2场讲座，由南京林业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邵晓峰主讲，题为“从敦煌壁画看中国家具的千年之变”，亦取得了相当成功。

与此同时，饶教授在港大饶馆的大力协助下，在敦煌学方面的成就亦登上“学艺交融”的新高峰。2006年，饶教授更在香港大学饶宗颐学术馆同仁的协助下，先后发表有《敦煌学应扩大研究范围》《中国西北宗山水画说》两篇言简意赅又极具分量和影响力的论文。前者发表于《敦煌吐鲁番研究》第9卷，倡导“广义的敦煌学研究”，在该刊创刊10周年之际，提出了新世纪敦煌学研究的全新视野和展望;后者发表于《敦煌研究》总100期，首度正式提出中国山水画应有“西北宗”，从探讨古人论画之心得入手，在继承古人传统的基础上创新，建议了具体的新画法，以更为生动地描绘西北独特的自然风光及中外交融的独特文化景观。

在此二文的基础上，饶教授继续攀登学术与艺术的高峰。他甚至将《补资治通鉴史料长编稿系列》的视野拓展出敦煌之外:2009年起，领衔主编香港迪志文化出版有限公司赞助之“‘迪志’电子版文渊阁四库全书学术研究系列计划”之“增补资治通鉴长编研究计划”。此新计划虽是以《四库全书》而非敦煌文献为材料，却由敦煌研究延伸而来，颇值得一记。

同时，饶教授亦身体力行地实践“西北宗”山水画理论，取得了辉煌的成就。2009年起，他在港大饶馆的协助下，陆续举办多个敦煌主题的独立书画展览:2009年初由香港大学饶宗颐学术馆与深圳市文化局及香港艺术发展局合办，于深圳美术馆举行的“我与敦煌——饶宗颐教授敦煌学艺展”，同时由深圳海天出版社出版纪念图集;2010年则除前文所述8月在敦煌举办的祝寿展览外，尚有11月由敦煌研究院、香港大学饶宗颐学术馆及香港大学美术博物馆合办，于香港大学美术博物馆举行的“莫高余馥——饶宗颐敦煌书画艺术香港特展”。

2010年，由香港大学饶宗颐学术馆、饶宗颐基金有限公司、香港国际创价学会重印出版饶教授1978年初版于法国远东学院的《敦煌白画》(Peintures monochromes de Dunhuang)一书的中文部分之余，更首次出版该书之英文及日文译本。饶教授以近百之高龄，仍能开辟新的篇章，惠泽国际学林，显示出旺盛的学术生命力。

饶教授曾多次提到，21世纪应是中国踏上“文艺复兴”的时代。他自己一直主张多利用新出土的古籍文献来梳理文化史上重点问题的来龙去脉，以重新塑造新世纪的新经典、新经学。［22］7—12他因此特别重视敦煌研究，提倡“广义的敦煌学”，于上世纪80年代起又参与并促成了“文革”之后国内敦煌学研究之复兴。香港敦煌吐鲁番研究中心即为此而设:80年代末草创于香港中文大学中国文化研究所，于90年代以前进入正式工作状态;后得到香港中文大学新亚书院支持，于1993年8月15日正式设址于新亚书院诚名馆，此亦即其官方成立日期。虽可能并无正式任命，饶教授一直都是该中心的“主任”，亦长期是该中心唯一的正式成员，连中心的书籍亦都是饶教授个人藏书。尽管条件有限，但饶教授从未放弃积极向外寻求支持，在香港中文大学中国文化研究所/新亚书院、香港中华文化促进中心乃至其他社会有心人士的大力支持下，邀请了大批国内学者来港访问研究，出版了两套对学界影响至深的大型丛书，开创了敦煌吐鲁番学界最重要的刊物之一;而这些学者从中受益颇多，现在亦皆是敦煌学界的领军人物。饶教授更大力在香港推动敦煌学的发展和影响，举办了一些影响深远的高规格学术研讨会;并借着国内学者访问期间，在港举办多场公共讲座和展览，广受市民好评。而他在如此繁重的活动中，仍还身体力行地进行敦煌学在内的多项学术研究，成果累累，堪称奇迹。2007年起，香港敦煌吐鲁番研究中心因香港中文大学的政策改变，在饶教授的授意下迁至香港大学饶宗颐学术馆，继续以往的学术研究、出版等工作，为国际间的学术交流提供更方便的平台。港大饶馆的研究人员，均不同程度地参与敦煌研究，并协助中心的研讨会、讲座等活动，影响不俗。至此，结束了香港敦煌吐鲁番研究中心长期“一人部队”的境况，建立起一支在饶教授指导下的年轻团队，继续为实现中华文化之复兴而努力。因此，我们有理由相信，香港敦煌吐鲁番研究中心在不久的将来，一定能取得更好的成绩。

［1］曾宪通.选堂访古留影与饶学管窥.广州:花城出版社，2013.

［2］段文杰.创刊弁言.敦煌研究，1983(特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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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敦煌研究中心.新亚校讯，1993－08－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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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饶宗颐.我与敦煌学∥饶宗颐二十世纪学术文集:卷八，台北:新文丰出版公司，2003:285—287.

［7］饶宗颐.序言∥敦煌琵琶谱.台北:新文丰出版公司，1990.

［8］多情六十年:新亚书院的过去、现在与未来.香港:香港中文大学新亚书院，2009.

［9］书院校董会消息.新亚校讯，2003－07－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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