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伟
(安徽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安徽 芜湖 241000)
时光的悲哀,时代的悲哀
——从功利主义角度解读《无名的裘德》中小时光老人的抉择
汪伟
(安徽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安徽 芜湖 241000)
《无名的裘德》是哈代最后一部也是最有争议的一部小说。哈代在小说中塑造的小时光老人长期得不到重视,即便提到评论界也认为哈代塑造的这个人物是不可信的,尤其是他最后杀死弟妹和自杀的行为。从功利主义角度采用例证的方法来解读小时光老人最后的抉择,可以分析出他采取这一行为的原因,由此可以揭示出其行为背后所暴露出来的儿童抚养问题和教育问题,具有一定现实意义。
哈代;《无名的裘德》;小时光老人;功利主义;抉择
托马斯·哈代是19世纪末英国一位杰出的批判现实主义作家,他的一生大部分时间生活在维多利亚女王统治期间。这一时期在英国历史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维多利亚时代是英国工业革命的顶峰,也是大英帝国的全盛时期。资本主义飞速发展,机器化大生产已经成为了大势所趋,城市化和工业化发展迅速,英国的资本主义开始向垄断资本主义过渡。随着资本主义的发展,英国的海外殖民地也迅速扩张,英国成为了名副其实的“日不落帝国”。这一切,无疑给当时社会带来了巨大的财富。
与快速发展的资本主义工业文明相比,以崇尚道德修养和谦虚礼貌而著称的社会风气就显得有些保守。维多利亚时代被称为英国历史上最虔诚的时代,人们对于上帝的崇拜达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婚姻作为一个人人生的重要组成部分必然受到宗教的影响。维多利亚时代的人们认为:婚姻是上帝赐予有德行的人的一种奖励。既然婚姻是对于人们的奖励,那么一旦缔结婚约,就没有任何人有有权利解除婚约。解除婚约被认为是一件极为不道德的事情,是对于上帝的不敬,是为社会所不容的。试想若父母离婚,儿童作为婚姻的产物必然要受其影响。
人都是由快乐和痛苦主宰的。人的任何行为都是为了追逐快乐,避免痛苦。任何客体如果能给利益相关者带来来实惠、好处、快乐、利益或幸福,或倾向于防止利益有关者遭受损害、痛苦、祸患或不幸那么就值得为之付出行动。如果利益相关者是社会上的大多数人,那么这一行为便符合大多数人的利益;如果利益相关者是个人,便符合其个人利益。然而,人都具有社会性,是社会大家庭的组成部分。因而个人利益和社会利益是分不开的,有些时候甚至要牺牲个人利益来实现社会利益。
人的快乐与痛苦主要来自于自然,政治,道德与宗教。这些因素会在现实影响人们的行为,因为任何一个人在采取任何行为时都会从这四个方面来估量这一行为给自己带来的快乐和痛苦。如果快乐多则会去做,反之则不会去做。小时光老人(以下简称为时光)自然也不会例外。
时光从小便没了父爱和母爱,和祖父母生活在一起。从他对于过去生活只言片语的描绘中,我们可以察觉出祖父母对他其实不是很好。例如,祖父母都没给时光取一个适当的名字,只是给他取了一个外号,表明他们对这个孩子一点也不重视。祖父母没有给时光洗礼,在那样一个虔诚的时代这本身就是一件很荒唐的事情。但祖父母给出的理由更加荒唐:不洗礼的话死时就可以省下一笔基督教的丧葬费。在孩子刚出生时便想到了如何处理孩子的身后事,可见祖父母并没指望把时光养大成人。祖父母收养时光的原因只是自己的女儿暂时没能力养他,迫于无奈才收养了时光。当他们发现艾拉贝拉境遇好转好后便急于将时光转手,而且都没亲自送回来,是让一个朋友顺便捎回来的。可见祖父母认为时光就是一个累赘。这样一个成长环境必然会对孩子的性格产生重要影响。
时光性格的第一个特点就是少年老成。时光的形象第一次出现时是在火车上,他当时脖子上带了一个“cravat”,这是当时只有成年男子才会带的阔领结。从衣着上可以看出时光的穿着很老成。书中对于时光有这样一段描述:这个孩子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别的孩子都是从细节看到一般,而时光只看到一般并且不把自己和周围的世界联系起来。可以看出时光是以一种与其他孩子不一样的成人的视角看待这个世界的。就连时光自己都觉得自己老成,当他谈及他的外号时说是由于自己看上去老成才有了这个外号。
其少年老成的个性注定了时光不会以儿童的那种天真乐观的态度来看待这个世界。在时光眼里,现实世界的一切都令人悲哀。时光性格的第二个特点便是悲观。一个很明显的例子就是他从来不笑,以他的观点来说“一切的笑,都是由于误解而来。天地间的事物,正确地看来,就没有一样可以使人发笑的。”在列车上,一个女工逗小猫玩,小猫做出各种淘气的动作,引得大家哈哈大笑,唯独时光不笑。因为在他看来,笑这个动作不能给他带来快乐,所以他就不会去做。裘德和淑带时光去农展会,想尽一切办法试图让时光和其他孩子一样快乐。可是,均以失败而告终。最后时光自己都说一想到这些花过几天就谢了,就高兴不起来。当花儿绽放在最美的时候时,时光却想到了花儿凋谢的悲哀。可见其悲观程度。
由于其悲观的生活态度,从而导致时光对于周围世界的漠然。在列车上时光的眼睛始终盯在“对面那个椅子的背儿上”,都没有去看窗外的风景,可见他对于周围事物是漠不关心的。当他到达奥尔布里坎的车站时,列车员好心地向他提供帮助,他总是以一种“死板板地”方式回答。当列车员给他提供完帮助时,他什么也没说就走了。也足以看出他对于人世的漠然。
由于长期得不到父母的呵护加上祖父母对他也不上心,时光缺乏安全感,这就导致了他另外一个性格特征——焦虑。这一点在时光和淑的最后一段对话中表现的很明显。当女房东的丈夫怕孩子把新漆的门厅和楼梯弄坏而要赶淑和孩子们走时,时光就开始焦虑自己是不是一个累赘。当淑说孩子来到这个世界是自然法则并不是出于父母对孩子的爱的时候,时光开始更加焦躁。当时光从淑那里得知还有一个生命即将来到这个冷酷的世界时,他“像疯子似地一下子跳起来”,他的焦躁不安在这里暴露无遗。
人的行为都是由快乐和痛苦主导的,时光的行为无疑也是为了寻找快乐,避免痛苦。当时光第一次与淑见面时,他就问淑:“我可以叫你母亲吗?”并且脸上带有一种渴望的表情。随机之后便哭了起来。从这里就可以看出,一个孩子对于母爱的渴望程度。母亲会给他关怀和疼爱,他需要一个母亲。
可惜淑和时光并没有血缘关系,艾拉贝拉才是时光的亲生母亲。可这位亲生母亲并没有给予时光应有的幸福。书中艾拉贝拉和时光一共接触了四次。第一次是出生时,艾拉贝拉将刚出生的时光丢给了自己的父母。第二次便是时光长大后从澳洲回来。虽然一早知道时光要来,但艾拉贝拉直到时光来的前夕才给裘德写信。而且自己都未去车站接时光,是时光自己来找艾拉贝拉的。见面后也只是寒暄了几句,请时光吃了顿饭,给了他点钱。由于害怕自己丈夫发现时光的存在,便连夜打发他走了。第三次是在农展会上,当艾拉贝拉发现裘德、淑和时光时,先是当她的丈夫面否认时光是她的孩子,然后便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裘德和淑身上。可见她对于时光根本不上心。第四次相遇是在肯尼桥镇的春季庙会上,这次艾拉贝拉到是承认时光是她的孩子,不过这么做只是为了引起淑的不快。甚至时光的葬礼,艾拉贝拉也未出席。只是在时光去世后几个星期,借以悼念时光的名义去拜访裘德,实则是为了探究裘德和淑的关系,想把裘德弄到自己身边。
因为从艾拉贝拉那得不到快乐和幸福,对于这样一位名义上的母亲,时光也没有多少感情。当时光从澳洲回来去找艾拉贝拉时,时光和艾拉贝拉并无交流。根本没有一个孩子很久不见母亲,猛然见到母亲的那种喜悦。只是艾拉贝拉让她干什么,他便干什么。当两人在肯尼桥镇的春季庙会上相遇时,时光便否认艾拉贝拉是自己的母亲说:“我原来有一阵儿还只当你是我妈哪,后来才知道了敢情不是。”可见当时时光已经不认艾拉贝拉这位生母了,而把淑当做自己真正的母亲。
裘德对于时光的感情是复杂的。对于裘德来说时光是他那段不幸婚姻的见证,是他放纵欲望的结果。时光出现的时候是裘德最幸福的时候——与淑实现了灵与肉的完美结合,时光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对于一个还沉浸在甜蜜爱情中的男人,对于一个还在试图扮演好丈夫角色的男人,对于一个还没有做好准备去做好一个父亲的男人,突然间一个儿子闯入了他的生活,他的茫然失措可想而知。而且裘德一直忙于养家糊口,根本无暇顾及时光。由于这样一个情感,这样一种状况,时光能从裘德那里得到的关爱是有限的。裘德对于时光的关爱主要体现在一心培养想时光上大学,但这么做只不过是为了延续自己的梦想并未考虑到时光真正想要什么。时光对于上大学并不热衷,在他看来那些学院就像是一座座监狱。
淑对时光较前两者还是比较好的。时光从苏那得到了一种不稳定的快乐和幸福。由于其善良的天性,当淑听说时光的遭遇后,当即便满眼泪水。淑决定要收养时光,做好一个母亲的角色,她甚至用了“my boy”,来形容时光。淑还说要好好的对待时光,不要给他一种被忽视的感觉,要更加努力地工作,给时光创造一个好的条件。甚至为了给时光一个像样的家,决定要在时光来之前和裘德结婚。这一切都表明淑是很想做好母亲这样一个角色。然而,淑也是刚刚走进时光的生活,时光和她建立感情是需要时间的。从时光对于淑的称呼就可以看出来,时光一直称呼淑为“mother”,并没有称呼淑为“mum”。可见时光对于淑还是有一定距离感的。而淑的行为也间接地导致了这一情况的发生,当淑和时光第一次见面时,淑就断定出时光就是裘德的孩子,是裘德和艾拉贝拉的孩子。由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她突然离开了时光,走到相邻的房间里去了。与此同时,裘德也跟过去了,把时光一个人丢在了那里。时光初到时的这种冷遇会在他幼小的心灵上留下阴影,觉得自己在这里也不受欢迎,自己是别人的负担。
虽然淑竭力做好母亲的角色,但是她本身是一个敏感,悲观,多愁善感的女人,所以淑很难成为一位称职的母亲。当一家人重返基督寺,冒着大雨找房失败后,时光由于其悲观的性格萌发了自己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的念想。而淑只顾自己悲伤,无暇顾及时光,没有及时地打消他的这种念头。当时光询问淑,是不是由于孩子的原因父亲没有处住时,淑的回答是“有一部分是”,这等于是给了时光以间接地肯定。此时时光暴露出死了比活着好的想法时,淑回应道“差不多可以这样说,亲爱的。”淑将自己的悲观情绪转嫁给了时光,时光信以为真了。随即时光再次向淑确认是不是由于孩子的原因父母才找不到一个好的住所时,淑说人们有时很讨厌孩子,人们生孩子只是由于自然规律的作用,并不是由于人们想要孩子。时光立马想到自己都不是淑亲生的,又因为自己的原因使得父母找不到一个好住所,那淑一定更恨自己,更加不想要自己。顿时,有了趁孩子没长大把孩子弄死的念头。对于这一点,淑没有给以回答,也就等于给以了默认。淑的一席回答也就直接导致了时光悲剧的发生。
时光从艾拉贝拉和其祖父母身上显然是得不到快乐和幸福的。由于裘德在他成长过程中的缺失,淑又介入他的生活不久,时光从裘德和淑身上得到的快乐和幸福本身就带有很大的不确定性。时光和淑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也就是从自然层面上来说,淑和时光是没有交集的。能给他带来快乐与幸福的人却与他在血缘上无任何瓜葛,这无疑给时光带来了痛苦。虽然裘德和淑结合在了一起,但是他们并没有结婚,在那样的道德观如此保守的社会,两个未结婚的人在一起必然会受到很多社会舆论的压力。和他们生活在一起的时光必然受到牵连,例如时光在学校里就有人说他的闲话,这让时光很痛苦。虽然时光视淑为亲生母亲,但淑与裘德并未结婚。使得时光和淑的母子关系在法律上得不到世人的认可。这一点同样使时光痛苦。这一切痛苦都使得他从裘德和淑那里获得的快乐和幸福变得那么飘忽不定。
当时光从淑那里得知孩子来到这个世界完全是自然法则的作用时,由于其焦虑的性格特点,时光就会考虑父母是不是本身并不想要他,是由于自然法则被迫才要他。当时光从淑那确定是由于孩子的原因父亲才不得不另找住处时,由于其本身悲观的性格特点,时光就会考虑自己就是一个麻烦,不如死了。现实社会中,时光承受着来自自然、道德、法律上的痛苦,他所得到那点幸福与其承受的痛苦相比简直微乎其微。他既然不能得到快乐,就会想办法避免痛苦。时光本身就少年老成,对周围世界抱有一种漠然的态度。现实社会中没有什么值得他留念的,有的只是痛苦。只有死才能使他摆脱现实社会的痛苦,获得解脱之乐。而且如果没有了孩子的话,父母就可以很顺利地找到住的地方了。为了成全父母的幸福,时光在结束自己生命的同时也结束了自己弟妹的生命。
时光的行为在旁人看来是很荒谬的,是令人发指的。但是如果从功利主义角度进行分析,还是可以理解为什么时光最后会采取这样一个抉择。但是他的极端行为引人深思。当一个孩子需要以结束自己的生命来减轻自己的痛苦和换取他人的幸福时,这无疑是对当时的社会的一个莫大的讽刺。时光的抉择暴露出了维多利亚社会的儿童教育问题和抚养问题。
维多利亚社会存在的问题在当代社会依然存在。当今社会离婚现象很普遍,离婚后小孩的抚养和教育问题也很棘手。如何让孩子得到真正意义上的快乐,确实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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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TRAGEDY OF LITTER FATHER TIME AND THE TRAGEDY OF ERA——EXPLAINING LITTER FATHER TIME'S CHOICE IN JUDE THR OBSCUR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UTILITARIANISM
WANG Wei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Anhui Normal University,Wuhu Anhui 241000)
Jude the Obscure is the last but the most controversial novel of Hardy.Litter Father Time that Hardy described in this novel has been ignored for a long time.Even when he was mentioned,critics considered that this character Hardy described was unbelievable,especially his behavior that he eventually killed Jude's two children and himself.This paper tried to explain Litter Father Time's choic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utilitarianism with detail examples taken from the novel and analyzed the reason of his last choice.Hence this paper intended to reveal the problem of children's support and education,which has some realistic significance.
Hardy;Jude the Obscure;Litter Father Time;Utilitarianism;Choice
I106.4
A
1672-2868(2014)02-0111-04
责任编辑:陈 凤
2014-02-02
汪伟(1990-),男,安徽芜湖人。安徽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研究生。研究方向:英美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