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少年派的奇幻漂流》的二元叙事

2014-03-25 11:27张晓丽
关键词:王佳芝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卧虎藏龙

张晓丽

(山西大学 商务学院,山西 太原 030027)

加拿大作家扬·马特尔风靡全球的小说《少年派的奇幻漂流》,被好莱坞著名的华人导演李安搬上银幕之后,迅速引起了全球观众的热烈追捧。电影中仍然采用了原作的二元叙事结构,观众在看到影片结局时才恍然大悟——成年派叙说了两个版本的漂流故事。影片中作家的叙述点醒观众,少年派海上漂流的两层叙事之间是存在紧密联系的。前一个版本故事中的老虎、狗、猩猩、斑马在后一个版本故事中分别与派、厨子、妈妈、水手一一对应。少年派就是另一种叙事结构中老虎的对应角色。

一、二元叙事体系的两种结构表征

就前一个版本的叙事做单独的审视,少年派与老虎是同一环境中的两个独立个体。李安在影片中对派透过水面倒影瞥见老虎的情节做了特写,这种叙事和安排就是老虎与派对应关系的最早铺垫。但这种对应的隐喻性较强,仅将老虎与派等同起来,他们顶多是自然界中的两个生命。或者说,是主体与另一主体的等同关系,而不是同一主体的两种形象。因而,派与老虎的关系,在观众所看到的第一种叙事中,是明显的两个主体,无法将二者视为一人。派与老虎的对视是建构这种主体与他者关系的基础,这种对视在影片中一共安排了七次[1]。这其中有对老虎即少年派的暗示,例如海中倒影的那次凝视,还有一次就是他们上岸以后老虎即将步入丛林、驻足停留的片刻,在老虎的眼中完全是派的面庞。但是,电影的叙事大部分都集中在海上漂流的情节当中,仅在故事结尾处推翻了前一个版本叙事的确凿性,从而引发了观众的思考,原来在一直以来的电影叙事中还隐藏着另一版本的叙事,这就是《少年派的奇幻漂流》中的二元叙事结构,也是同名小说中的叙事手法。将两个版本的故事放在一起审视可以得出,叙事结构的对位性仅仅将前一个版本故事中的少年派与老虎联系起来,他们之间并非是简单的人与动物的关系,形象地说,也可以是人的灵魂中两个侧面的反映,即兽性与人性。派与老虎分别代表着人性自我中的两个方面,是两种不同人格的显现,即表相人格和里相人格。在影片的二元叙事中,前一种叙事本身暗含了诸多破绽,这些破绽也说明叙述者现在所讲述的故事是虚构的,比如笼子里的动物竟然逃过了海难,这是不符合常规的,在海上猩猩竟然乘坐香蕉船安然无恙,等等。与前一种叙事相比,后一种叙事更具真实性,前一种叙事在更大程度上融入了成年派美好的、理性的投射,是人性光辉的反映,是美好的表相。而后一种叙事则是基于人的灵魂中的兽性所展开的,派为了生存而残忍地杀害了自己的亲人,第二种叙事更接近当时的少年派的本性。

二、二元叙事中隐喻的双重人格

《少年派的奇幻漂流》以二元叙事体系深刻剖析了一个人的双重人格,即表相人格与里相人格。一个人有双重人格,关于人的电影叙事也会有二元叙事,这便是这部电影叙事的基本原理。而且,这种叙事结构在李安的作品中十分普遍。可以说,人格的两面性在李安作品中所塑造的主要人物身上都有所显现。《卧虎藏龙》这部电影叙事中也出现了老虎的意象,而且具有强烈的象征意义[2]。《卧虎藏龙》中的老虎是一只看不见的老虎,它隐藏在主人公李慕白的心中。和少年派相同,《卧虎藏龙》中的李慕白也具有人格的两面性,这种人格的两面性在该片其他人物身上也有所体现,俞秀莲、玉娇龙等人物内心都有另一个自我,因而,电影叙事传达给我们的人物形象也都具有双重性格。同样,《色·戒》也带有浓厚的二元叙事色彩,电影中所塑造的王佳芝形象是表相人格与里相人格的统一。我们所看到的表相王佳芝是一个遵从指挥的女特务,为了完成任务,不惜以自己的身体为诱饵;而王佳芝的里相人格中却满含着喷薄欲出的情欲,历史的使命、体制的约束使她不堪重负。电影以“色”与“戒”二字命名,这两个字同样也是主人公人格两面性的真实写照。

深入分析《少年派的奇幻漂流》中的二元叙事体系的另一个表征,还应从两个主体之间的对应关系入手。李安作品的普遍特点是先树立两个主要人物,二者分别承担不同的艺术使命,也分别代表人性中的二元对立的两极。这种结构在《少年派的奇幻漂流》中已经被运用得十分纯熟,早在《色·戒》、《卧虎藏龙》中已经出现这种倾向,并一直影响着李安的电影创作,比如《色·戒》中的王佳芝、易先生,虽然两人内心都充满着双重人格的矛盾斗争,即“色”与“戒”的冲突,但是,在电影结局这种冲突也随着叙事的结束而告一段落,王佳芝倒向了“色”的一边,而易先生却仍然苦苦坚守“戒”的苑囿。因此,王佳芝与易先生,又如《少年派》中的老虎与派一样,分别代表着人性中的两极。

三、内心世界在二元叙事中的流露

在海上漂流情节的叙事中,海上漂流的少年派与老虎之间的对立也是十分明显的,电影以此作为人性中表相和里相的对立,强化了二者之间的不可兼容性。整部影片的情节并不复杂,设计的人物不多,派与老虎的博弈充斥整个故事情节。作为两个各自独立的主体,理性、友善、信仰在少年派身上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而兽性、凶恶、狂野又是老虎这一艺术形象所极力呈现给观众的。李安电影一边叙述人性,一边叙述兽性的二元叙事手法,成为其电影叙事结构中屡试不爽的特色手法。进一步比照《少年派的奇幻漂流》中的关于人的里相特征的叙事,老虎代表了少年派的另一重人格,象征着人性中的恶。海上漂流的少年派与老虎,事实上只是双重性格在一个人身上的不同体现,他们之间的博弈也是人生存和发展的基本规律,即人的内心必须是充满矛盾的,唯有矛盾存在,人才能生存下去。表面看来是少年派与老虎之间的博弈,实则为人的内心世界中兽性与人性之间的制衡。李安电影二元叙事体系的两种结构表征,在海上漂流情节叙述中实现了完美融合。

李慕白、玉娇龙心中的“卧虎藏龙”是里相特征的重要显现,它们隐藏在人的内心深处,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又对人的行为产生重大的影响,一个人与自己的内心充满了矛盾斗争。人的内心世界是无法直接讲述出来的,即使讲述出来也是苍白的,毫无艺术感染力可言,只有将这种内心世界以具体的艺术形象呈现在观众面前,观众才能体会得到人的里相的客观实在。在李安的作品中,在这方面做得最好的便是《少年派的奇幻漂流》[3]。在《卧虎藏龙》中,观众直接看到的只是李慕白与玉娇龙的博弈,而对于李慕白与玉娇龙内心的博弈却很难发现。李慕白的内心斗争很难直接地呈现出来,人们也不容易看到这种内心思想的冲突。《色·戒》中的二元叙事虽然有所体现,但是还没有完全成熟。王佳芝、易先生内心世界的冲突与博弈还没有很好地体现出来。而这种不足在《少年派的奇幻漂流》中趋于完善,电影将人物心中的另一个自我化身为老虎,从而直接地呈现在观众面前。李安巧妙地解决了二元叙事体系的两种结构表征无法同时呈现的问题,人物的内心世界或里相终于能够在银幕上出现了。人物心中的兽性也以老虎的形象出现在观众的眼前,《卧虎藏龙》中隐藏的那只“老虎”跳了出来,与少年派面对面较量、博弈。

参考文献:

[1]朱其.《少年派的奇幻漂流》的三重叙事[J].艺术评论,2013(3).

[2]徐彤彤.电影《少年派的奇幻漂流》的后殖民解读[J].现代语文(学术综合版),2013(4).

[3]安燕.留守与弃置——论李安电影影像构成的二律背反性[J].钦州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20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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