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 密 ,张广胜,黄 利,彭 楠
(1.沈阳农业大学 经济管理学院,辽宁 沈阳 110866;2.沈阳工学院 经济管理学院,辽宁 抚顺 113122)
中国城市的外来流动人口对本地劳动力市场会带来怎样的影响,这对于制定外来流动人口管理政策非常重要,也是政府和学界关注的热点问题。随着我国经济的发展和工业化进程的加快,城市需要大量的外来劳动力,因此,提高我国的城市化水平已是普遍共识。但是,有的学者认为大城市容易实现经济集聚,从而应优先发展(王小鲁和夏小林,1999),也有学者认为优先发展中小城镇可使大量农民迅速非农化,降低农村劳动力城市定居的心理成本,且所需建设资金较少,更符合中国国情(肖金成,2009)。特别是政府在2012年2月23日出台了相关措施,要求“中小城市今后出台有关就业、义务教育、技能培训等政策措施,不要与户口性质挂钩……继续探索建立城乡统一的户口登记制度”。这进一步降低了农村劳动力在中小城市定居的成本。那么,外来人口对不同规模(等级)迁入城市的劳动力产生的影响是否一致,这对于我国新型城镇化建设和有序推进农业转移人口市民化政策的落实具有非常重要的现实意义。
本文试图回答的问题是:外来人口与本地市民在城市劳动力市场中的表现是否与城市规模有关。根据经济学供求理论,如果在本地产业规模不变的条件下,外来人口的进入造成了劳动力供给数量的增加,在需求不变的条件下,会降低均衡的工资率,因此本地市民之间的工资水平会下降。但是,外来劳动力的进入同样会产生消费,促使城市的生产规模扩大,形成城市规模经济,促进城市劳动力工资水平的提升。因此,从理论上看,城市规模经济是否得到发挥,关系到外来人口与本地市民是就业互补关系还是就业替代关系。当城市规模经济得以发挥时,随着外来人口的进入,城市劳动力市场在分工、匹配和知识外溢等方面会得到优化,促进城市经济的发展,此时,外来劳动力与本地市民在城市劳动力市场中表现为互补效应,即外来劳动力进入会提高本地市民工资收入;但是当城市规模经济不能发挥作用时,由于产业规模限制,城市劳动力市场对劳动力的需求数量有限,大量外来劳动力的增加导致本地市民就业机会下降,外来劳动力与本地市民在城市劳动力市场上表现为替代效应,即外来劳动力进入会降低本地市民的工资收入。
以往的文献分析了城市移民所受教育和工作经验等特征对迁入城市市民工资的影响,为本研究的分析奠定了基础。本文进一步从城市规模的角度,分析移民所受教育和工作经验对迁入城市市民工资影响的差异及其作用机制。我们主要检验不同城市规模下外来劳动力的进入是否会降低本地市民的工资?外来劳动力之间所受教育和工作经验的差异对本地市民就业会带来怎样的影响?对他们的工资水平又会产生何种影响?影响程度有多大?长期以来,城市扩张是否有利于形成专业分工、增强城市总体生产效率以及提高劳动力工资水平,对此仍缺乏经验证据的支持,也没有经验研究为不同受教育程度和工作经验的劳动者如何在城市扩张中提高劳动收益提供证据。本文提出的研究假设为:特大城市产业集聚能力强,但城市承载压力大,互补效应与替代效应同时并存;大城市(省会)产业集聚能力强,城市承载压力不大,外来劳动力与本地市民的互补效应强于替代效应;中小城市尽管城市承载压力不大,但产业集聚能力弱,外来劳动力与本地市民的替代效应强于互补效应。
许多文献试图估计移民对本地劳动力市场的影响,但是目前并没有得到一致的结论。国外关于移民对本地劳动力市场影响的文献主要关注了国际移民对迁入国劳动力市场的影响。而国内关于流动人口的研究主要围绕以下两个方面:第一,外来劳动力在城市劳动力市场中受到的歧视;第二,城市劳动力市场的分割。而针对外来劳动力对本地劳动力市场影响的研究较少。综合国内外相关研究,移民对本地劳动力市场影响的文献主要有以下两种观点:
第一,移民对本地居民的工资有较大影响。尽管许多学者认为移民对本地居民的工资有较大的影响,但是影响方向和影响程度没有达成一致结论。按照影响方向的不同,可分为负面影响和正面影响两类。(1)负面影响。国外的相关研究发现,无论按照城市—职业分组(Card,2001;Card等,2012),还是采用不同时间点上教育—经验分组(Borjas,2003),都得到了移民降低本地劳动力工资率的结论,移民尤其降低了低技能水平的本国人的工资水平(Aydemir和Borjas,2007)。国内的相关研究表明,由于城市劳动力市场改革带来的下岗失业问题,农村移民已经从城市劳动力市场上的“补充”角色,逐渐转变为城市劳动力的竞争者(杨云彦等,2003);而且在城市劳动力市场上,对于全部教育组平均而言,外来劳动力每增加10%,城市劳动力的工资就下降0.65%,农民工和城镇户籍劳动力之间是相互竞争的,农民工的低工资也影响了城镇劳动力的工资水平(刘学军和赵耀辉,2009)。(2)正面影响。国外研究表明,除未完成高中阶段学习的劳动力外,其他组的本地劳动力都将从移民中获益(Ottaviano和Peri,2012)。既有的大量文献从集聚角度考察了城市规模与要素价格(如工资)之间的关系,正如新经济地理学的文献所证实的,集聚提高了可贸易品部门的劳动生产率,因而会带来均衡工资的增加,从而提高城市的总收入,引致对不可贸易品的需求,刺激不可贸易品的生产,为劳动者带来更多的就业机会,增加个人的工资水平。因为高技能劳动者时间的机会成本更高,对家政等低技能服务业的消费需求更大。随着城市规模的扩大,低技能劳动者也将会相对更多地获益(Mazzolari和Ragusa,2007)。对于中国而言,农村移民与城镇居民之间既是分工合作的关系,也是互惠共赢的关系,农民移民可以对城镇居民的收入产生正向影响,但这严重依赖于市场化的进程(沈坤荣和余吉祥,2011;钟笑寒,2006)。
第二,移民者对本地居民工资的影响很小。国外学者发现,尽管移民者对本地居民工资具有负面影响,但是这种作用很小。这可能是由于移民人力资本偏低造成的(Borjas和Hilton,1996);也可能是由于移民进入导致受到竞争威胁的本地工人迁出本地区,从而弱化了移民对可以观察到的本地居民工资的负面影响;抑或是移民对商品和服务需求引致本地劳动力市场需求曲线上升,有利于提高本地居民工资水平,从而弱化了移民对本地居民工资的负面影响(Card和Krueger,1990;Card和Dinardo,2000)。移民只是对低技能劳动者形成了替代,而对高技能劳动者影响很小,相同教育组内移民与市民之间替代性很小(Card,2009)。国内部分学者也认为,尽管外来劳动力降低了本地劳动力的工资率,但是这种负向影响很小(王德文等,2004;杨云彦等,2003;刘学军和赵耀辉,2009)。
目前许多文献从人力资本、社会资本等角度,分析外来劳动力流入对城市本地市民工资的影响,但得到的结论差异较大。不同城市规模为劳动者带来收益的同时,不同技能的劳动者从中获得的收益大小可能并不相同(陆铭等,2012)。不同教育背景和工作经验的外来劳动力对本地市民工资的影响,还需要关注城市等级(规模)因素,然而鲜有文献从该角度进行分析。我国城市公共服务政策和支持力度往往与城市等级(规模)相关,而且随着2013年中央1号文件和中共十八大提出的有序推进农业转移人口市民化相关政策的落实,深入分析不同城市规模下外来人口进入对本地市民工资的影响,有利于制定相应的外来人口城市融入政策,有序推进农业人口转移,顺利实现新型城镇化发展。
(一)工资弹性。假定不同城市规模下,具有不同受教育程度和工作经验的外来人口劳动力供给率表示为:pijt=Mijt/(Mijt+Nijt)。其中,Mijt表示t城市规模下受教育程度为i、工作经验为j的外来人口数量,Nijt表示t城市规模下受教育程度为i、工作经验为j的本地人口数量。
若用wijt表示城市t中受教育程度为i、工作经验为j的劳动力工资,qt表示城市t中产品的销售价格,根据利润最大化的一阶条件,我们可以得到:logwijt=logλLt+(1-υ)logQt+(υ-ρ)logLt+logθit+(ρ-η)logLit+logαjt+(η-1)logLijt。整理可得:
logwijt=δt+δit+δjt-(1/σX)logLijt
(1)
其中,δt=logλLt+(1-υ)logQt+(υ-ρ)logLt,表示仅与城市规模相关的因素;δit=logθit+(ρ-η)logLit,表示在同样的城市规模下仅与劳动力技能水平相关的因素;δjt=logαjt表示在同样的城市规模和受教育程度下仅与劳动力工作经验相关的因素。
(一)数据来源与整理
本文数据来源于中国社会综合调查开放数据库(CGSS)中的《2008年全国综合社会调查问卷》的相关抽样调查数据。该数据通过采用分层四阶段不等概率抽样,即区(县)、街道(镇)、居委会、住户和居民。其中区(县)、街道(镇)、居委会/村三级已依据“第五次全国人口普查资料”(2000年人口普查)完成抽样,在调查之前对住户和居民(受访者)进行了抽样,共获得样本6 000份,其中城市样本3 982份,农村样本2 018份。研究中所使用的是各城市中按所受教育和工作经验分组的劳动者样本数据。因此,需要对一些重要的概念做出界定,并对样本进行相应的选择和处理,处理后得到的样本量为2 452份。概念的界定和样本的处理如下:
1.城市样本的筛选。首先,删除样本类型为农村的样本,因为我们考察的是城市劳动力市场的状况。其次,将样本的年龄范围控制在[17,56],这主要是考虑我国女性职工的退休年龄一般为55岁,样本的工资收入为上一年的工资收入。再次,我们删除了受教育年限缺失的变量,这个变量对本文的分析非常重要,而问卷中没有给出缺失的详细原因,且删除的样本占总样本的比例不足0.5%。最后,删除“a21a您个人去年全年的职业收入”中小于50元和大于300 000元的极端值。
2.界定外来人口和本地居民。刘学军和赵耀辉(2009)认为,流动人口指户口不在所居住的城市范围内的居民,而具有本城市市区户口的居民被定义为本地居民。同时,按照户籍不同,具有农村户籍的流动人口被称为外来民工,而具有城市户籍的流动人口被称为外来市民。这种区分主要是考虑到2007年户籍仍是区分农村人口和城市人口的主要制度性区别。本文选择的样本类型为“城市样本”,因此若在题a14d“您的户口所在地”中选择“就在访问所在地址”,则将这类样本划为城市本地人;若在题a14d中未选择“就在访问所在地址”且在题a14b“您的非农户口是哪一年获得的?”中,填写“9997.自最初就是”,则将这类样本划分为外来市民,否则划分为外来民工。
3.界定劳动力的所受教育和工作经验。(1)劳动力的受教育程度。本文将受教育程度划分为四类:初中教育及以下(受正规教育年数小于或等于9年),高中教育(受正规教育年数大于9年但小于等于12年),职高或未完成大学教育(受正规教育年数大于12年小于16年),获得大学教育及以上(受正规教育年数大于等于16年)。(2)工作经验。根据以往文献中普遍采用的工作经验计算方法,本文中工作经验的计算依然采用“年龄-受正规教育年数-6”。本文将工作经验的范围限制在[1,40]。由于同一时代的劳动力具有很多共同性,且工作经验的分布较均匀,为了更充分地说明不同时代的劳动力差异,本文将工作经验进行组距式分组,各组的组距为4,比如第一组为工作经验1-5年,第二组为工作经验6-10年,依此类推。
4.界定城市规模。本文将样本地区划分为特大城市、大城市和中小城市三个类型的城市,其中“北上广”为特大城市,省会城市为大城市,其余为中小城市(包括直辖市及省会城市的非市辖区、地级市和县级市)。根据全国行政区划代码的编制原则①,编码前两位为11和31,且中组编码为01;或编码前两位为44,中组编码为01,且尾组编码小于20的地区划分为特大城市样本。在余下的样本中,将中组编码为01,且尾组编码小于20的地区划分为大城市。最后剩余的样本为中小城市。
5.根据城市规模(3组)、受教育程度(4组)和工作经验(8组)的差异,在微观调查数据的基础上,我们构建了一个整合后的数据集,由于2个观测值的部分数据缺失,该数据集共包含94个观测值。
(二)描述性分析
1.不同城市规模下劳动力市场中流动人口规模与结构。表1给出了不同城市规模下,本地劳动力和流动劳动力的相对规模和结构。由表1可知,在特大城市(北上广)中,71.83%的劳动力是本地市民,在不到30%的流动人口中,外来民工所占比例达71.79%;而在大城市中,本地劳动力与流动劳动力的相对规模和结构与特大城市基本相似,本地市民所占比例达73.82%,流动劳动力则不足27%,只是流动劳动力中外来市民所占的比例较特大城市有所提高,达37.77%;而中小城市中流动劳动力所占比例比特大城市和大城市均有所提高,达40.40%,外来民工在流动劳动力中所占比重接近75%。
表1 不同城市规模下劳动力市场中流动人口规模与结构
2.不同城市规模下流动劳动力特征的比较。(1)受教育程度。表2显示,接近62%的外来民工仅接受了义务教育,外来市民接受高中以上教育的比例大大高于外来民工。分城市规模看,外来民工在大城市中接受初中及以下教育的达71.1%,而在中小城市中不到61%,在特大城市中则仅为47.9%;接受过初中、高中(高职)教育的外来民工在特大城市中所占的比重较大,而接受过大学以上教育的外来民工在中小城市的劳动力市场中所占比重较大。外来市民中接受过高中及以上教育的劳动力更多地集中在特大城市。特大城市的本地劳动力素质相对较高,约有47%的本地市民接受过高中及以上的教育,而这一数值在中小城市则不到27%,在大城市也不到33%。(2)不同城市规模下各类人员的工资收入及分布。表3给出了不同城市规模下外来劳动力与本地劳动力的平均年工资水平,由此可知,总体而言本地劳动力的平均年工资水平高于外来民工,但低于外来市民。但是在不同的城市规模下,本地劳动力与外来劳动力的工资差异并不一致。在特大城市和大城市中,本地劳动力的年工资水平高于外来民工而低于外来市民,但是大城市中本地劳动力的年工资水平仅比外来民工高约100元,而在中小城市中,本地劳动力的年工资水平甚至低于外来民工和外来市民。
表2 不同城市规模下流动劳动力受教育程度的分布 (单位:%)
表3 不同城市规模下外来劳动力与本地劳动力的年均工资 (单位:元)
尽管从表1和表3的对比中可以看到,根据城市规模分组,中小城市的外来流动劳动力较多,导致了本地劳动力工资水平低于外来民工和外来市民;而特大城市和大城市的外来流动劳动力相对较少,本地劳动力的工资水平高于外来民工和外来市民。但是,这是否说明外来流动人口规模与本地劳动力的工资收入之间存在因果关系,还需要进一步利用工资方程进行计量分析。
根据工资弹性的计算公式,我们运用加权OLS对不同城市规模的外来人口对本地市民工资的影响进行了分析,结果如表4所示。
表4 不同城市规模下外来人口对本地市民的工资替代
注:(1)括号中为标准差,***表示p<0.01,**表示p<0.05,*表示p<0.1;(2)由于篇幅所限,没有报告所有解释变量回归结果,其他解释变量包括edu,exp_1,city,edu×exp_1,edu×city,exp_1×city;(3)表中报告的回归结果为采用不同城市下各类型的受教育程度和工作经验组(i,j)的样本量为权重的结果。下同。
表5 不同城市规模下外来人口教育程度差异、工作经验差异与工资弹性
为计算相同受教育程度组内不同工作经验外来人口之间的替代弹性,我们首先需要估计相同受教育程度组内不同工作经验外来人口的工资回报率,然后通过式(1)计算替代弹性。我们首先建立对数工资方程,其中被解释变量为本地市民工资收入的对数,解释变量为具有相同教育程度不同工作经验的外来人口数。估计方法为OLS法,估计结果如表6所示,其中报告的数字为经过加权的估计系数和根据式(1)计算的替代弹性。我们发现,不同工作经验的外来人口之间具有显著的替代效应。除特大城市外,在相同教育程度下,具有不同工作经验的劳动力的替代弹性在3.79-4.13之间。
表6 相同受教育程度、不同工作经验的劳动力之间的替代弹性
注:(1)解释变量为不同城市中不同受教育程度和不同工作经验下劳动力人数lnSit,工具变量IV为lnMit;(2)在OLS和IV回归中均采用加权回归,权重为各组样本数量,以测量劳动力人数对本地市民工资收入均值的影响。
在考察不同工作经验的外来人口对本地市民工资影响的过程中,劳动力人数与本地市民工资水平之间的双向因果关系可能导致内生性问题。此外,尽管我们已经在回归中按照不同城市规模分别进行回归,以减轻可能存在的遗漏变量偏误,但是城市劳动力市场上其他不可观测的劳动力需求和供给的因素,仍可能会对工资水平造成影响,从而带来估计的偏误。鉴于此,我们用外来劳动力人数作为不同类型劳动力数量的工具变量。不同类型劳动力中包括外来劳动力,而且城市劳动力的结构与外来劳动力数量相关,比如特大城市高技能劳动力较多,其外来劳动力数量也较多。另外,外来劳动力人数是由样本地区的抽样数量决定的,它是一个外生变量,不与城市特征相关。其实,对于该工具变量的选择,在以往文献中也有类似的处理方法(Borjas,2003)。IV的估计结果报告于表6中。除特大城市外,在相同受教育程度下,具有不同工作经验的劳动力的替代弹性在3.94-4.42之间。
为探讨不同受教育程度组劳动力之间的替代弹性,我们建立了工资对不同教育程度组劳动力人数的回归方程,以测度教育程度的工资回报率。其中被解释变量为当地市民的平均工资对数,解释变量为当地不同受教育程度的劳动力人数。表7分别报告了总体和各城市规模下的加权OLS估计结果和IV估计结果。我们发现,不同受教育程度组之间的劳动力存在替代效应,但是大城市的IV估计结果显示这种替代效应几乎接近1。因此,大城市不同受教育程度者之间存在较大的互补效应。在中小城市,不同受教育程度组之间的劳动力替代效应也较小,OLS与IV估计结果非常相近,在1.76-1.77之间。对比表6与表7后发现,不同受教育程度组之间的替代弹性要远远小于相同受教育程度组之间的替代弹性。这说明城市劳动力市场上,教育程度的不同导致了劳动力市场的分化,而在相同受教育组内不同工作经验的劳动者之间具有较强的替代效应。
表7 不同受教育程度劳动力之间的替代弹性
注:(1)解释变量为不同城市不同教育程度的劳动力人数lnSijt,工具变量IV为lnMijt;(2)在OLS和IV回归中均采用加权回归,权重为不同城市中不同受教育程度人口的样本数量,以测量本地市民工资收入均值的影响因素。
我们计算不同类型的外来劳动力要素的价格弹性(表略)。从中可以看出,随着不同类型外来劳动力进入城市,其要素自身价格弹性在[-0.4,-0.2]之间,这说明不同类型劳动力数量的增加,对其自身工资水平的影响幅度较小,影响程度有限;而同等教育程度下不同工作经验组的劳动者工资水平基本下降,只有接受过大学及以上教育、在城市工作16-30年的劳动力进入城市带来的影响是正向的,这可能与样本量较少(仅有17人)有关;另外,低技能劳动者进入城市,还会使高技能劳动者的工资水平上升,而且其影响水平要高于高技能劳动者进入城市所带来的影响。这说明低技能水平的外来劳动力进入城市,更可能形成内部之间的竞争,反而会促进其他类型劳动力工资水平的提升。我们还分别对不同城市规模的劳动力进入带来的要素价格弹性进行了分析。
从“北上广”城市劳动要素的价格弹性(表略)可以看出,受教育程度越高,自身要素价格弹性的绝对值越大,变动范围在[-0.4,-0.15]之间,劳动力数量的增加对自身工资水平的影响程度有限。在相同受教育程度组内,劳动力数量的增加对其他工作经验组劳动力的工资影响呈现倒U形趋势,即劳动力进入城市后受冲击最大的是工作经验较少和工作经验较多的劳动力。这说明在相同的受教育程度下,工作经验较少的劳动力由于技能不熟练,比较容易被替代;而工作经验较多的劳动力,可能由于年龄偏大,在与同等受教育程度劳动者的竞争中也较容易被替代。外来劳动力进入对其他劳动力的影响尽管也呈现正向影响,但其影响程度很小。这说明外来劳动力进入“北上广”特大城市后,并不会给当地市民的工资收入带来一定程度的提高。这与我们前面分析的结论一致。
从大城市劳动要素价格弹性(表略)的指标值可以看出,各类型外来劳动力进入城市后,除自身要素价格弹性多数为负值外,其他要素价格弹性大多为正值,说明外来劳动力的进入会显著提高其他劳动力(受教育程度与工作经验均不相同者)工资收入水平。低技能劳动力的进入对其他类型劳动力工资水平的提高程度,要大于高技能劳动力进入带来的影响。由此可见,外来劳动力进入大城市后,会提升当地市民的工资水平,而且低技能劳动力的进入对提高其他组市民工资水平的贡献度更高。
中小城市劳动力要素价格弹性(表略)的变化趋势与大城市基本一致,但是劳动力进入城市对其他组(受教育程度与工作经验均不相同组)劳动力工资水平的提高程度小于大城市。而且在受教育程度较低(如edu=1或edu=2)时,中小城市低技能劳动者之间的替代性要高于大城市。
发展大城市还是中小城市一直以来都是学界争论的焦点。外来劳动力进入城市对本地市民的影响在学术界也没有得到一致的结论,针对中国城市外来人口对城镇居民收入的影响也需要进一步结合我国实际进行探讨。中国在有序推进城镇化的进程中,目前已放开中小城市外来人口的户籍限制及与此相联系的福利分配制度,那么在不同城市规模下,流动人口的进入对本地劳动力市场有怎样的影响?基于此,本文认为,结合城市规模,分析外来劳动力的流入对不同类型劳动力的替代和工资水平的影响,是解释外来劳动力流动对本地劳动力市场影响的关键所在。我们的结论是,不同城市规模下劳动力流动对本地劳动力市场的影响不一致。在“北上广”等特大城市,外来劳动力对本地市民工资的影响不显著;在其他省会级城市,外来劳动力的增加会显著提高本地市民的工资水平;而在中小城市,则显著降低本地市民的工资水平。究其原因,特大城市规模不断扩张,外来人口进入带来的劳动力替代和消费,平抑了市民工资的变动;而在省会级大城市,外来人口的进入促进了地区内的产业分工,加强了外来劳动力与本地市民的合作,同时也提高了本地市民的工资水平;但是,在中小城市,由于劳动力异质程度较低,外来劳动力与本地市民之间形成了竞争关系,降低了本地市民的工资水平。
当前,在推进新型城镇化和有序推进农业转移人口市民化的背景下,怎样的城市化规模是最优的,如何使外来人口发挥其作用,是学术界亟须回答的问题。本文认为在放开中小城市户籍限制下,各地应充分结合自身的经济发展条件,控制特大城市规模,迅速放开大城市的户籍限制,充分发挥大城市的规模效应。但是,本文未对城市外来人口进行更细致的划分来分析其对城市本地劳动力市场的影响,如外来民工或者新生代农民工进入城市对城市本地劳动力市场会带来何种影响,这些需要未来进一步研究,以便制定科学的城市融入政策。
注释:
①地区编码共6位,每2位一组,共分为首组、中组和尾组三组。其中,首组代表省;中组中, 01-20、51-70表示省辖市,21-50表示地区(州、盟);尾组中,01-18表示市辖区或地辖区,21-80表示县(旗),81-99表示省辖县级市城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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