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 明 权赫秀
(1.东北师范大学 历史文化学院,吉林 长春 130024; 2.辽宁大学 历史学院,辽宁 沈阳 110306)
19世纪50年代以后,沙俄将扩张的重心转向远东地区,通过《瑷珲条约》和《北京条约》割占了中国大片领土,随后开始向人烟稀少、土地肥沃的黑龙江和乌苏里江流域移民。在短短的几十年中,先后移民数十万,并使之成为俄国在远东地区的粮食生产区。随着沙俄的移民和侵略,清政府逐步解除了东北地区的封禁政策,开始招民垦荒,以图巩固边防。中日甲午战争后,日本也把侵略的触角伸向这一地区。尤其是在日俄战争后,沙俄和日本分别将“北满”、“南满”划为各自的势力范围,以铁路为依托,逐步实行殖民统治。沙俄和日本的入侵使得清政府感到自己在东北的统治受到严重的威胁,为维持在东北的统治,进一步把东北的荒地全体开放。总体来看,这一时期清政府在东北地区招民垦荒政策的实施与日俄长期争夺东北是密不可分的。本文就沙俄及日本对东北的入侵,来分析其对清政府东北招民垦荒政策的实施和发展所产生的影响。
沙俄自把扩张的重心转向远东地区后,要求清政府同意其在黑龙江上自由航行,以解决鄂霍次克地区和勘察加的粮食供应问题,并提出要修改中俄边界。19世纪上半叶曾先后派遣拉彼鲁兹、普提雅廷、加夫利洛夫等人组织探险队考察黑龙江流域。1848年穆拉维约夫被任命为东西伯利亚总督后,重新组织人员研究“黑龙江问题”,并派遣涅维尔斯科依考察和测绘阿穆尔河(黑龙江)口湾[1]191。1849年涅维尔斯科依率船队到达黑龙江江口,证实黑龙江江口可以通行海船。在以后的四年间,沙俄先后非法占领黑龙江江口附近的阔吞屯、庙街、克默尔湾、哈吉湾等地,把黑龙江下游地区,包括库页岛在内,置于沙俄的实际控制之下,从而为鲸吞中国的黑龙江和乌苏里江流域的大片领土奠定了基础。
1.沙俄的四次武装航行
1854年2月6日,俄国外交部要求清政府派代表与穆拉维约夫谈判边界问题[1]354。并“授权”穆拉维约夫沿阿穆尔河航行。5月14日穆拉维约夫在没有接到北京答复的情况下,开始进行第一次所谓的军事考察[1]378。5月28日,穆拉维约夫率领军队3千余人,分乘75艘舰船,到达结雅河口,并通知瑷珲城,强行驶入阿穆尔河。瑷珲地方官奉命加以阻止。穆拉维约夫无视劝阻,强行通过瑷珲。6月14日,穆拉维约夫舰队到达奇吉湖入河口阔吞屯的马林斯克哨所。
此次航行,使俄国人了解到阿穆尔河“这条通航河流的沿岸情况,证明了这条河适宜通航,而且由于这一带人烟稀少,往阿穆尔河移民是既方便又可能的。它还告诉我们,当地居民热爱和平,而中国人是软弱的。总之,这次考察为俄国开辟了通往东洋的道路。”[1]384
第二次武装航行。1855年5月穆拉维约夫出动军队3 000多人,包括两个边防次营和一个哥萨克混成次营。随行的还有伊尔库次克和外贝加尔的农夫481人[1]433,和“阿穆尔科学考察队”6人。分为三批出发:第一批26艘船,第二批64艘船,第三批35艘船。一共出动125艘船。5月底,首批船队到达瑷珲,黑龙江副都统富勒洪阿登船拦阻。穆拉维约夫仍无视阻拦,强行通过。6月底,全部侵华船队到达阔吞屯。
所有农夫被安置在五个地方,组成五个村。其中有四个村位于阿穆尔河右岸,一个位于阿穆尔河左岸。“这样,阿穆尔河就变成一条俄国的河了。现在这条河上游下游可以往来通行。河的沿岸,在还被认为是中国的土地上,出现了一个个的俄国村庄。”[1]436
第三次武装航行。1856年5月底,穆拉维约夫派卡尔萨科夫率船武装航行。此次航行出动哥萨克军1 600余名,船只120余艘。包括10只大艇,一艘炮船,110驳船和木排。携带大批物资分三批侵入黑龙江[1]467。在黑龙江北岸擅自盖房、驻军、屯粮,并建立哨所,成为沙俄进一步侵略中国的据点。1856年底,沙俄设立东西伯利亚滨海省,以尼古拉耶夫斯克(庙街)为首府,包括了勘察加省、乌第区和阿穆尔沿岸地区[1]494。从而实现了对中国黑龙江以北地区的非法占领。
第四次武装航行。1857年5月,穆拉维约夫率领两个步兵营和一个野战炮营乘船入侵黑龙江,占据了从乌斯特至斯特烈耳卡直到小兴安岭峡谷的黑龙江左岸[1]512。建立了近20个哥萨克村。并在黑龙江和蒙古的边境线上,屯集军队,威胁北京[1]513。
穆拉维约夫对黑龙江的四次武装航行,占领了黑龙江北岸及下游地区的大片土地,先后移民,包括军队、农夫、流放苦役犯等,共6 000多人,并在黑龙江沿岸建立村屯及军事哨所。这些村屯和哨所成为日后沙俄侵略中国的基地。1857年12月,穆拉维约夫原拟定向黑龙江地区大批移民的计划,即将外贝加尔哥萨克一个整旅(约12 000名)迁移该地,由于中俄的谈判而暂时推延[1]522。
2.清政府东北地区招民垦荒的开始
面对沙俄在黑龙江沿岸地区的入侵,清政府“没有任何反抗”[1]494。御史吴焯早在1857年(咸丰七年)以“并非参貂禁地,亦与(俄)夷船经由之路无涉”[2]14为由,提出开放呼兰地区蒙古尔山荒,奏请弛禁招荒。1858年伯都讷协领常升和黑龙江查勘委员协领萨英额实地勘查该地区,共有荒地120余万垧。同年,黑龙江将军奕山会同吉林将军景淳一同上书奏请“蒙古尔山一带素有产生参珠之名,所有荒原早经封禁,该处地当僻远,向不招民,是以二百年来从未议及开垦。此外别无深意存焉。奴才等悉心核议蒙古尔山参既不采,呼兰各河珠又无多,现当经费支绌之时,正宜僻此荒原以宽供赋。若仍拘泥封禁,致将有用之地抛弃如遗,殊为可惜。应请开垦,毋庸封禁。”[2]23此后,附近居民闻风而动,旗丁争先将哨所内外和呼兰城附近荒地圈占,或自垦,或转租民户,或招民佃种。据查,旗丁自垦和租给民户之地有4 500余垧,旗营、屯、站界内招民垦地有8 000余垧,招民户2 500余名;大荒沟等处私垦地15 000余垧,民户4 100余名[3]。但随后不久,黑龙江将军奕山与吉林将军景淳又奏,称因蒙古尔山参务与呼兰、弩敏等河采珠都归吉林将军管辖,如放垦必将有碍贡场,并且呼兰70处官屯旗丁生计也将受到影响[2]28。随后呼兰地区又维持封禁。从这一过程也可以看出清政府在维持封禁与弛禁招垦之间摇摆不定,还没有形成移民实边、招民垦荒的政策。
1858年5月沙俄强迫清政府签订《瑷珲条约》,将黑龙江以北,外兴安岭以南地区划归俄国,并将乌苏里江至海的中国领土改为由中俄共管。使中国丧失60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1860年11月,沙俄利用第二次鸦片战争又强迫清政府签订《中俄续增条约》(通称《中俄北京条约》),强占乌苏里江以东包括吉林地区的全部海岸线和海参崴,前后共割占100多万平方公里的中国领土,中国领土完整与主权蒙受重大损害。
沙俄鲸吞东北领土的形势,迫使清政府不得不做出反应,开放东北局部地区,招民垦荒。其目的,一是为了移民实边,以巩固边防,再者就是垦荒济饷,解决军队的兵饷问题。1860年10月,黑龙江将军特普钦以兵饷久亏为由,一面上书奏请放垦,一面先行发布告示,仿照吉林夹信沟招垦章程,放垦呼兰所属蒙古尔山、巴彦苏苏等处官荒[2]36。以每45垧为一方,收押荒京钱2 100文。由官地局发给执照,以5年为限,第6年开始升科。告示颁布后,佃民开始陆续领地,日渐踊跃。1861年(咸丰十一年)2月清政府批准放垦。令“向来产参珠之区、毗连荒地,照案仍行封禁,以杜偷越。其余如有业经私垦成熟,逼近产参、产珠之地,亦应一律封禁,不得概行拨放,所有实在闲荒,各地即行广为招垦。”[2]82除通肯、克音地区外,呼兰地区荒地开始放垦。放垦呼兰地区荒地不仅是黑龙江地区,也是东北三省地区招民垦荒的开始。至此,清政府开始实施移民实边、招民垦荒的政策,维持了长达二百多年的封禁政策被打破。
1.沙俄加紧向黑龙江地区移民
通过《瑷珲条约》和《北京条约》,俄国从中国割占100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为保住这笔“不义之财”,沙俄加紧向这一区域移民垦殖。早在《瑷珲条约》签订前,沙俄已经向黑龙江流域占领地区移民。1858年,穆拉维约夫在小兴安岭到乌苏里江口遍设村镇,并把大批的哥萨克迁往乌苏里江右岸[1]575。
为鼓励向这一地区移民,《北京条约》签订后,1861年3月沙皇政府批准了关于《俄国人与外国人在阿穆尔省和滨海省定居条例》[4]111。这是沙俄政府颁布的第一个远东移民法令,鼓励无地农民和其他阶层人员自费迁移到阿穆尔省和滨海省。规定“不少于15户家庭的移民村社,每户移民可得不超过100俄亩的土地;位于乌苏里江上游的地段归整个移民村社永久或长期使用,村社有权将份地出售给不少于15户家庭的其他村社。”4月,参政院又发布一项法令,进一步扩大远东移民的优惠政策。法令第十条规定“所有自费迁移到远东的人可免除10次征兵服役义务,终身蠲免人头税,只在自该法令颁布之日起的20年后需交纳土地税。”[4]112其结果,在1858~1869年,阿穆尔省移民为6 867人,滨海省为2 793人。而阿穆尔省成为远东地区的粮食主产地,食品和蔬菜不仅自给自足,还向滨海省甚至外贝加尔省地区供给。
1881年沙俄政府允许向西伯利亚远东地区移民以后,次年,根据东西伯利亚总督阿努钦的提议,沙俄政府颁布《官费移民南乌苏里边区》条例。该条例规定“自1883年起三年内,每年从欧俄各省份经海路迁移250户居民到该地区。移民途中一切花费、口粮及工具供应,以及定居地区发放的安家费等一切开支均由国家担负,不需偿还。”“移民拖欠未缴的税款和赎金,一律免除,不需村社负责;同样,移民拖欠村社和地方的税款,也予以豁免。”“每户移民可得100卢布安家费、两匹马或两头牛及初播种子和农具等。”[4]1181882年沙俄政府在符拉迪沃斯托克(海参崴)设立南乌苏里移民局,负责南乌苏里边区及远东区域的移民事务。
这样,俄国远东移民流量逐年不断增加,在1861年至1901年的40年间,远东移民人数已达11.7万。其中农民占80%以上,哥萨克和非农业居民各占9%左右。
沙俄在大规模移民远东地区的同时,也加强对中国东北地区的渗透。沙俄多次强行航行松花江,从事调查政治、经济以及测绘沿途地形等活动。1858年7月,穆拉维约夫乘“阿穆尔”号轮船驶入松花江,逆水行驶20俄里。这为俄国船只在松花江行驶开创了先例[1]534。1859年6月,沙俄派人强行在黑河口查看地势,并在乌苏里江沿岸建房垦地[5]。1864年8月,为调查松花江流域的地理和经济状况,俄国组织考察队,乘“乌苏里”号轮船驶至吉林,沿途观绘山川形势。1872年8月,由阿穆尔轮船公司发起,布拉戈维申斯克和哈巴罗夫斯克的商人和地形测量员组织了商业考察队,航行到呼兰、伯都讷,并沿嫩江上驶到齐齐哈尔[6]。
2.中国东北封禁政策事实上的解除
上述这些侵犯中国主权的行径,无疑加剧了中俄的紧张关系。1880年清政府要求沙俄归还伊犁,而俄国在黑龙江口和乌苏里江以东地区布置重兵,严重威胁中国的边境安全,使得原本紧张的中俄关系存在着爆发战争的危险。为应对沙俄的军事威胁,1880年,清政府派吴大澂督办吉林地区的防务。吴大澂到任后,即着手实行招民开垦、充实边防的政策。把珲春、宁古塔一带边区作为招垦中心。珲春地处吉林南部,图们江左岸,是满清发祥重地,清初即予以封禁,一向列为禁山围场。宁古塔位于吉林地区东北,“乾隆二十七年定宁古塔等处禁止流民例,”[7]珲春、宁古塔地区的招民垦荒,改变了之前招垦荒地不得有碍禁荒、围场、贡场的政策,这在实际上已经废除了吉林地区禁令[8]853。
1895年甲午战争以后,清政府感到传统的封禁政策难以维持,又相继开放奉天地区的盛京围场、盘蛇驿牧厂、养息牧地和黑龙江地区的通肯、克音等地,开始招民垦荒。至此,在整个东北地区事实上已解除了封禁政策。
1.日俄争夺东北以及对中国东北利权的侵害
中日甲午战争之后,沙俄借“还辽之功”,于1896年6月,威逼利诱清政府签订《中俄密约》。根据《中俄密约》第四款规定,中国允许沙俄修筑经黑龙江和吉林地区到达海参崴的铁路,即中东铁路的修筑权[9]288。同年9月,在柏林又签订《合办东省铁路公司合同》。该合同规定“中国政府现以库平银五百万两入股,与华俄道胜银行合伙开设,生意盈亏均照股摊认。”[9]298但在实际发行股票上,都由道胜银行一家独揽,排除清政府对这一铁路的控制。1898年3月和5月,沙俄与清政府又签订了《旅大租地条约》和《续订旅大租地条约》,沙俄获得了在旅顺口和大连湾的租借地,并获得修筑由哈尔滨到大连的中东铁路支线的特权。在沙俄取得中东铁路筑路权后,即开始组织向中国东北地区移民。大批俄国人到中东铁路附属地定居。其中有筑路工程人员、管理人员,也有商人、手工业者、医生等。1900年庚子之役以后,沙俄更是借口保护侨民,出兵占领东北,并在中东铁路沿线驻扎军队。
1904年初,日本和俄国为了争夺中国东北,爆发了日俄战争。清政府在战争开始之初就颁布两道上谕,宣布所谓的“局外中立”。这既未得到交战双方的承认和尊重,同时给中国的领土主权造成了极大的损害,也为日俄两国侵略东北地区提供了条件。
1905年日俄战争以后,沙俄战败并退至“北满”,日本根据《朴茨茅斯和约》和强迫清政府签订的《中日会议东三省事宜条约》,“继承”俄国在中国的旅大租借地、“南满”铁路及其附属地和中国东北南部地区的一切权益。这样一来,日本的势力范围从朝鲜进而扩大至中国的东北南部。
中国在东北的利权所受到的侵害,在这一时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铁路附属地。在中东铁路建筑之初,沙俄蓄意曲解《合办东省铁路公司合同》中第六款的规定:“凡该公司建造、经理、防护铁路所必需之地,又于铁路附近开采沙土、石块、石灰等项所需之地,若系官地,由中国政府给与,不纳地价;若系民地,按照时价,或一次缴清,或按年向地主纳租,由该公司自行筹款付给。凡该公司之地段,一概不纳地税。由该公司一手经理。准其建造各种房屋工程,并设立电线,自行经理,专为铁路之用。除开出矿苗处所另议办法外,凡该公司之进项,如转运、搭客、货物所行票价并电报进款等项,俱免纳一切税厘。”[9]299在铁路沿线或无偿占有,或低价收购,建立了由俄国人独占的附属地。按照俄国私自扩大性的解释,俄国在附属地拥有包括司法、警察、课税等各种特权。到1899年末,预计各城市的附属地占地总面积不少于120平方公里[10]47。中东铁路附属地的实际占有面积随着沙俄势力的不断增强,也随之不断扩大。1902年道员周冕在没有得到清政府许可的情况下,私与俄方商订展购铁路附近地亩合同,使得俄国非法侵占土地有了依据。1905年黑龙江将军程德全派道员宋小濂上报政府。清政府虽然认识到中国的利权受到侵害,但也无力挽回,由外务部与俄使再三商议,酌量削减。1907年吉林省道员杜学瀛、黑龙江省道员宋小濂与东省铁路公司总办霍尔窪特重订合同,规定吉林省自小绥芬交界站起,西至阿什河车站,附属地共计占地55 000垧;黑龙江省自满洲里至哈尔滨松花江北岸,附属地共计占地126 000垧[11]。而日本在战后“继承”了沙俄“特权”,南满洲铁道株式会社在各地的附属地,在原有的基础上,采取各种手段不断加以扩充。到1908年7月,满铁附属地面积已经达到182.75平方公里[10]74。
第二,森林采伐权。1898年(光绪二十四年)东清铁路公司合同签订以后,自呼伦贝尔至呼兰所属松花江沿岸千余里的森林,铁路公司可自行采伐。吉林地区宁古塔中间铁路附近,由乌吉密至横道河子,又由磨刀口至穆棱河的区域内,森林俱归铁路公司护养砍伐[12]316。1907年1月间,日本在辑安县境内的浑江羊鱼头、临江县境内的帽儿山头道沟等处设有森厂卡伦,凡入山砍木,必须先赴该卡伦登记[12]236。
第三,采矿权。日俄战后,日本先后占领抚顺煤矿、辽阳煤矿,还有懿路煤矿、复州五湖嘴煤窑、兄弟山等十二处金厂[12]236。俄国占领黑龙江地区的漠河、奇乾河、观音山、都鲁河等处矿产[12]317,还有吉林地区的夹皮沟金矿。
第四,驻兵权。庚子之役后,俄国限制黑龙江地区的兵额,全省只准有兵2 300余人,所持枪支必须有俄国的执照,方准使用[12]318。
第五,日俄战后,又强迫清政府开放吉林、长春、宁古塔、三姓、珲春、哈尔滨、齐齐哈尔、海拉尔、瑷珲、满洲里等地为商埠,并划定地段。
2.清政府实施全面的招民垦荒政策
面对东北边疆危机的进一步加重,促使清政府对东北的招民垦荒进一步开放。早在日俄战争爆发之初,黑龙江将军程德全就已经奏请将黑龙江荒地全体开放。但直到战后,东北地区才得以全面开放。1907年1月(光绪三十二年十二月),徐世昌考察东三省之后,上书《密陈通筹东三省全局折》给清廷,认为振兴东三省关键在于两个方面:“曰充实内力,曰抵制外力”。“充实内力”关键在于移民实边;“抵制外力”关键在于筹划交通。自招民垦荒以来,“奉天蒙荒尚多,吉林山荒至广,江省荒地垦者什未二三。”认为非大开例禁,奖励移民,不能收以实效。而东三省形势,已势如危卵,“若各分疆域,各为风气,无论势涣力薄,于控驭之方,多所未便。……故必联合三省属诸一人,乃可收统一之效。”[12]363建议清廷,设东三省总督一名,统筹总揽东北财政、军事及一切内政。在总督之下设奉天、吉林、黑龙江巡抚各一人,管理民事、吏政,但受总督节制。
1907年(光绪三十三年)3月,正式设立东三省总督,由徐世昌担任。唐绍仪为奉天巡抚,朱家宝为吉林巡抚,段芝贵(后改为程德全)为黑龙江巡抚。
徐世昌到任后,即着手开始改革东三省官制。5月上奏《拟定东三省职司官制及督抚办事要纲折(附东三省职司官制章程)》[12]449。在奉天、吉林、黑龙江三省设立行省公署。以总督为长官,巡抚为次官。于公署内分设承宣、咨议二厅。承宣厅掌管一省机要,总汇、考核用人等事;咨议厅掌管一省法令、章制。原有各局署,酌量归并交涉、旗务、民政、提学、度支、劝业、蒙务各司。各司设司使,总办司事。咨议厅不设官缺,选明达政治者充任议员、副议员、顾问员和额外议员。另设督练处,加强陆军实力,扩充军政。
在农业方面,徐世昌采取了一系列的具有近代化性质的措施[8]6181。一是裁撤农工商总局,设立劝业道,垦务局归劝业道管理;二是设立农业试验机构,下设农具、籽种、气象、测候、肥料等部门;三是设立农业研究机构,研究种植方法、改良品种和引进先进农机器具,研究东北地力、土质与农作物之间的关系;四是设立农会,宣传农业知识;五是设立学堂,教授种植;六是设立农官等等。在移民方面,由政府承担川资路费,鼓励农户进入东北认垦。
这些政策的实施,直接导致东北的土地放垦速度明显加快,土地开垦效率大幅提高,移民人口数量激增。黑龙江地区在这一时期放垦的毛荒为2 063 556垧,与1860至1903年一共放垦土地1 289 643垧相比,几乎是其2倍[13]。人口从1887年25万左右,到1911年已增至1 858 792人[14]。吉林地区在1895年以前放垦的荒地约137万余垧,而1904~1908年放出荒地4 193万垧,已垦熟地1 123万垧[8]5084。人口从1897年的78万左右,到1908年增至554万[15]。奉天地区1891年时有551万,到1911年人口达到1 102万,20年间人口增长一倍[16]。
综上所述,东北招民垦荒从局部放垦,到解除封禁,再到东北地区的全面开放,是随着沙俄及日本的入侵而逐步深入发展的。东北招民垦荒实际上是为了应对外敌入侵而引起的边疆危机而实行的,从结果来看,招民垦荒也确实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日俄对东北进一步的蚕食与侵占。东北招民垦荒的进程不仅是移民和开垦土地增加的过程,也是东北经济被纳入近代经济体系的过程。到清末民初,东北地区已经成为中国重要的粮食生产基地,不仅能够满足自身的需求,而且还有大量出口粮食。另外,东北的招民垦荒为东北地区社会的近代化进程奠定了物质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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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stract: With the immigration and invasion of Tsarist Russia since the 1850s, the Qing government gradually relieved the prohibition policy and began to open wasteland to migrants in order to consolidate the borderland. After the Sino-Japanese War of 1894, Japan bagan to invade Northeast. Especially after the Russo-Japanese War, Tsarist Russia and Japan divided the northern and southern Manchuria into their spheres of influence respectively. With the support of railways, they gradually established colonial domination. Under the grave threat from Tsarist Russia and Japan, the Qing government was forced to fully open Northeast wasteland to migrants in order to maintain the rule. In general, the practice of opening wasteland to migrants in Northeast by the Qing government and scrambling for Northeast of Tsarist Russia and Japan were interrelated and interactional.
Keywords: Tsarist Russia and Japan; Northeast; open wasteland to migrant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