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ranslation一词根据希腊语是“carry across”(输送)的意思,据其名可见翻译是人类社会不同空间与不同时间内输送语言文字信息的跨文化交流活动。由于文化交流过程通常会出现误读和过滤现象,翻译交流前后文化信息不可能等量,也不可能等样,这就意味着翻译作为一个系统在信息“消耗”与“排散”过程中的区别。根据系统科学,“所谓‘耗’就是利用和耗费环境物质的、能量的、信息的资源和营养,所谓‘散’就是向环境排放自身生产的物质的、能量的、信息的废料,耗散意味着系统与环境处于相互作用中,不断交换物质、能量、信息。任何系统都是在这种耗散过程中发生、发展和转化的,整个大自然是在宇宙演化中形成的复合耗散链条、耗散线路、耗散网络,使资源在多样复杂的循环流动中得到充分利用”(苗东升,2010:303-304)。1969年比利时科学家普利高津根据系统这种通过耗散能量和物质从无序达到有序状态的现象创立了耗散结构(dissipate structure)。曾有吕俊(2001)、许建忠(2009)、李照国(2007)等将耗散性视角引入翻译研究。充满变数的中国近代翻译生态系统也可以从这种耗散结构的视角来解读。一方面随着中国近代社会被西方列强打破国门,西学和西方势力不断涌入中国,翻译生态系统得以不断“耗”取蕴含异质物质能量和信息的西方学术作品和思想意识,使自身获得发展的正能量;另一方面中国近代译者对这些西学书籍进行消耗与吸收,为社会“散”出各种充满正能量的译本,对于中国近代社会生态系统的进化起着关键作用。从某种意义上看,中国近代翻译生态系统正是在这种“耗”与“散”过程中不断获得“变”的机制和“变”的能量,实现了从近代翻译生态系统到现代翻译生态系统的质变。本文借鉴耗散性视角对近代翻译生态系统的耗散过程与耗散性特征予以纵观分析,指出由这一视角既可以看到翻译生态系统内部各组成部分之间、以及翻译生态系统与社会生态系统之间相互开放、全面复杂的联系,同时也可以观察中国近代翻译生态系统变动不居状态的内在机制。总之,将耗散性视角运用于翻译史研究一方面可以避免以往研究中的单一性、偏面性、单线性逻辑思维,对于描述翻译史的动态特征具有重要作用。
耗散是一种物质能量交换的积极现象,通过耗散,一个“活性”系统从外界环境吸取有益的“负熵”1,然后向环境排出自身不需要的“正熵”2,系统从无序状态到有序状态,不断获得新的平衡。耗散性研究给翻译研究带来的最大启示就在于翻译作为一个“活性”系统不仅需要从外部环境“耗”获得物质能量和信息的支持,即吸取“正熵”的过程,同时经过翻译系统内在机制运转,译者“散”出优质译文,即排除“正熵”。许建忠对翻译生态系统的“耗散”过程描述如下:“正是翻译与外部生态环境的物质、能量和信息的交换(外部环境向其输入必要的资金、设备、图书、人员以及各项方针、政策,翻译向社会输出各种服务和科研成果),才使翻译生态系统保持一种有序状态。如果这种交换一旦中断,翻译生态系统就会失去平衡,进而走向解体”(许建忠,2009:88)。以下部分对近代翻译生态系统的“耗”与“散”过程给以简要描述。
中国近代翻译生态系统首先必须从外部环境“耗”取物质能量和信息才能获得“活”性特征和“变”的机制,而1840年鸦片战争以来外国军事势力对中国社会的侵略和西学思想在中国的传播为近代翻译生态系统这种“活”和“变”的机制提供了难得历史机遇和物质文化能量与信息的保证。这一过程可以从以下几个阶段来看:首先是鸦片战争失败的刺激使以林则徐、魏源、徐继畲、冯桂芬等为代表的改良派官员开始睁开眼睛向西看,“师以夷长技以制夷”,寻求翻译西学有用书籍以补中学之不足。例如冯桂芬在1861年出版的《校邠庐抗议》曾提出“主张改良政治,学习西方的富强之术”(陈福康,2000:73)。这是近代翻译生态系统得以“耗”取西学先进科技和思想知识物质等能量信息的起点。1860年第二次鸦片战争后看到西方军事强大的清政府高层官员主张兴办洋务,学习西方先进技术,实现“富国强兵”梦想,同时开办翻译馆,翻译外国科技作品,培养中国本土翻译人才,不仅为近代翻译生态系统的生长提供官方赞助和政治保护,同时进一步丰富了这种先进科学思想和知识的输入。
其次,甲午海战失败给一向封闭的旧传统、旧环境撕开了一个大裂口,知识界和思想界在痛苦思索之中强烈要求改革传统体制。代表这一思想的维新派知识分子在政治领域和思想领域发起“维新变法”运动,呼吁引进西方社会科学领域知识来变革中国政治体制:“要救中国,只有维新,要维新,只有学外国”(毛泽东,1969:1359),为翻译生态系统的进化提供了一个相对松动的外部环境和足以引起质变的养料。与此同时,他们创立翻译馆和报馆,精心设计翻译书目,有力配合变法运动。梁启超1896年收录甲午战争前西书译著的总目录,共收集鸦片战争后到1896年的译著341种,编成《西学书目表》。他将书目分为三类:一、曰学,二、曰政,三、曰教(指宗教),另附以杂类。该书序言中他还指出:“国家欲自强,以多译西书为本,学子欲自立,以多读西书为功,此三百种者,择其精要而读之,于世界蕃变之迹,国土迁异之原,可以粗有所闻矣”(梁启超,1995:304)。
再次,随着辛亥革命及后来的新文化运动的发生,外国反映人性和现实主义生活的小说,浪漫主义、自然主义、象征主义、未来主义的诗歌以及话剧、幽默小品、散文等文学形式的在中国得到传播,各种文学社团不断组建,文学翻译领域景象丰富;翻译文体、翻译语体都发生了质的飞跃,以往的旧体裁、旧语体严重束缚了文学情感与思想的充分表达,随着西方语言与文体形式的不断输入,白话文逐渐成为新一代翻译家的选择。与此同时,随着西方技术革新而输入中国市场的各种器物和设备为中国近代翻译生态系统的开放成长提供了可见的物质与技术激励。总之,在不断吸收各种形式西学物质能量和信息的前提下,以及来自清政府内部的一定程度的支持与鼓励下,近代翻译生态系统获得了“变”的充分能量。
近代社会的各种变革和西学先进性思想意识和知识系统的输入为中国近代翻译生态系统提供了“散”出先进性译文的充分条件。近代译者渐次深入的翻译救国理想为近代翻译所蕴含的先进思想性提供了必要条件。但与此同时,近代知识界坚持的传统思想观和保守文化心态所产生的负面影响也不可忽视。根据近代翻译各个时期所“耗”物质能量和信息的不同性质,译文题材从军事和科技向社会科学和文学(以小说翻译为盛)形式变化,译文所蕴含的思想性和发挥的社会影响不断深入,显示了近代翻译从追求“技”、“器”之浅层变革到“本”、“道”深度革命之社会功效。以甲午战争后翻译文本为例,其主要特点可归纳如下:
首先是社会影响力深入的翻译选材。梁启超的《论译书》一文可以充分说明近代知识分子对于翻译发挥社会作用的思考变化过程:“兵法曰:‘知已知彼,百战百胜’谅哉言乎!中国见败之道有二:始焉不知敌之强而败,继焉不知敌之所以强而败。……”“请言译本。中国官局旧译之书,兵学几居其半。……起点既误,则诸线随之。今将择书而译,当知西人之所强者兵,而所以强者不在兵。不师其所以强,而欲师其所强,是由欲前而却行也”(梁启超,1984:8)。与此同时他还阐明了当时翻译的三大要义:“今日而言译书,当首立三义:一曰,择当译之本;二曰,定公译之例;三曰,养能译之才”(梁启超,1984:11)。其中关于翻译内容的选择,梁氏认为“西人之所强者兵,而所以强者不在兵”,各种学科书籍都需要翻译,而翻译应“先后缓急,亦当有次”,而“同一门类的书,则当于数书之中,择其佳书,或择其后出者”(梁启超,1984:11)。
其次是具有现代性爆破力的译作。从晚清译坛“三巨杰”严复、梁启超和林纾的翻译特征来看,可以充分说明此时晚清翻译文学的现代性特征。冯志杰认为晚清时翻译界革命的标志有三个:严复翻译的《天演论》、梁启超的“小说界革命”与林纾翻译的《巴黎茶花女遗事》(冯志杰,:2011:41)。严复翻译《天演论》从思想内容看给中国社会输入了“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进化论思想,激发了近代知识分子探索救国救民的道路,引发了中国思想史上的一场革命。梁启超发起的“小说界革命”从其性质上是晚清时代的一场文学革命,小说翻译从此具有了独特的“文以载道”之功,成为近代译者表达救国梦想与变革社会制度与思想体系的重要实践方式;而且推动了晚清文学翻译高潮的进一步深化,并直接或间接影响促发了1919年的新文化运动,带来了翻译生态系统从思想、文化、语言、文学、美学、哲学乃至政治行动方针全方位的超越式发展。林氏的《巴黎茶花女遗事》作为晚清翻译文学生态系统的一个重要标志,不仅启动了近代“人性”小说翻译的生态系统,充分体现了文学翻译的“言情”功能,成为中国近代爱情小说的源头,他的翻译文学实际上成为晚清知识分子图存救亡爱国文学运动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不仅对于中国文学近代化运动产生了重要推动作用,对于五四新文学中的“ 人道主义”精神也有着直接影响。
最后是“虽新还旧”的文学思想。再以被纳入维新派阵营的翻译家严复和林纾为例,他们的译作虽然具有典型的现代性知识体系和思想特征,但由于他们依然保守的文化和政治立场,他们的译作与新文化运动时期的译作在思想性和文化立场方面具有质的差异,例如严复使用先秦时期古典文体的“雅”言翻译,林纾译作中处处流露封建的伦理观和文史观。对此周作人指出:“在严译的《天演论》内,曾有吴汝纶所作的一篇很奇怪的序文,他不看重天演的思想,他以为西洋的赫胥黎未必及得中国大周秦诸子,只因严复用周秦诸子的笔法译出,因文近乎‘道’,所以思想也就近乎‘道’了。如此《天演论》是因为译文而才有了价值。这便是当时所谓‘老新党’的看法。”“林纾译小说的功劳最大,时间也最早,但其态度也同样不正确。他译司各特(Scott)狄更斯(Dickens)诸人的作品,其理由不是因为他们的小说有价值,而是因为他们的笔法,有些地方和太史公相像,有些地方和韩愈相像,太史公的《史记》和韩愈的文章既都有价值,所以他们的也都有价值了,……”(周作人,2007:48)。
“动态机制、复杂性联系、远离平衡态三种特点”(苗东升,2010:302-312)。对于中国近代翻译生态系统,这种耗散结构视角有利于深度解读充满开放性、复杂性以及变动不居的中国近代翻译生态系统“变”局,进而得到近代翻译史发展的综合性脉络。总的来说,耗散性视角下近代翻译生态系统呈现以下主要特征:
无论从事翻译活动的译者还是翻译活动本身必然也必须与外界进行流通,否则翻译生态系统失去生命力的来源。这就意味着翻译生态系统是一个开放性系统。近代翻译生态系统是在不断向近代中国和外国社会生态系统不断开放中获得发展。从近代翻译生态系统本身看,近代译者的学术理念以及翻译过程中文化、思想、意识形态的取向都是影响近代翻译“耗散”的关键因素,但翻译生态系统外围环境的近代社会各种政治、经济、文化、思想、学术体制以及外交局势也是制约与促进翻译“耗散”的重要因素,在某种情况下,这种制约与促进作用更为关键。因此考察中国近代翻译生态系统必须坚持一种开放性视域。首先需要关注近代翻译生态系统与近代社会生态系统以及十九世纪西方世界的各种运动之间的开放机制。其次是近代译者与他的外部世界之间,翻译生态系统内翻译思想、翻译选材、翻译策略相互之间以及与环境之间的相互开放。总体来说,中国近代生态翻译系统以1840年为节点可以分为“死”与“活”、“封闭”与“开放”、“停滞”与“变化”两种对立形态,究其原因,这样一种格局的形成与翻译生态系统自身的开放性以及中国近代社会的开放性有着直接联系。之前,清朝执行闭关自守国策长达两百年,中国社会总体上是一个稳定的封闭的系统,由于缺乏与外界环境的物质文化与信息流通不仅导致社会各种体制的僵化与没落,而且知识界观念陈旧,心态保守,对于西学持绝对排斥态度。翻译生态系统缺乏蕴含来自西方的异质知识信息和文化思想内容的文本,是一个绝对封闭的“死”结构。之后由于鸦片战争的爆发使中国国门被外国的坚船利炮敲开,封闭稳固的中国传统社会结构从此被打破,翻译生态系统却因此获得了“变”的主调和开放性结构。中国社会由于被开放自觉或不自觉获得来自异域的先进学术知识、思想体制、文化体制以及文学样式,正是在一系列外来军事侵略、外国传教士的到来以及西方技术革命推动下,中国近代求新求变充满开放机制的近代翻译生态系统逐渐进化与发达。
20世纪80年代出现的复杂性科学观认为,任何系统都是一个非线性联系的充满不确定性的复杂结构,系统内各组成部分、子系统之间相互关联,相互作用,形成一个大的关系“网”。从复杂性视角考察贯穿近代翻译思想中的“中体西用”观十分必要。“体”与“用”本是我国传统哲学范畴,两者之中“体”为“本”,“用”为“末”,“中体西用”显示了近代社会语境下中国与西方从政治权力和学术思想话语之间的一种对峙,需要对近代中西社会传统与世界发展格局、中西学术观、伦理观、哲学观、文化观乃至中国近代知识分子文化心理彼此之间以及它们与翻译之间的关联与制约进行全面多维性思考,方能够全面解释近代翻译思想的内核。这一观念首先从源头“西学中源”说显示出对西学的抗衡。“西学中源”说认为西方学术源于中国,明代邹伯奇所撰《论西法皆古法所有》可看作当时的一种代表性思想。“他认为墨子乃是西法始祖,西人‘尽其伎俩,犹不出墨子范围’”。在他看来,西方的数学、重学、视学,甚至西方所奉上帝等,均是“祖其遗法”,“故谓西学源出墨子可也”(转引自陈卫星,2012:15);其次,这种观点是近代语境下中国知识分子制衡西学影响的法宝。19世纪60年代饱受内忧外患的清朝政府依然有着深厚的封建政治体制和伦理基础,士大夫阶层绝大部分顽固保守,对西学完全排斥;即使改良派也通常认为中国伦理文化高于西方,输入西学必须在中国伦理体制下进行选择。例如冯桂芬的“以中国之伦常、名教为本,辅以诸国富强之术”(陈福康,2000:73)通常被认为是晚清“中体西用”学术思想和翻译思想的基础;第三,这一思想从政治与文化立场方面体现了近代知识分子的两面性心理。洋务派官员开展的“自强变法”运动看似一场具有积极意义的技术革命,但根本目的是为了维护清政府的统治,同时为了自身权力他们不愿进行深度变革,只想进行一场“技术”、“器物”层面的革新,因而他们的思想形态从本质上是保守落后的。即使是后来的维新派,虽然他们发起维新变法,期望从政治体制和法制观念上改革中国,但由于他们变革中国的前提依然是维护封建体制,从思想观念和意识形态上他们依然是保守的,因而从一定意义上讲维新派发起的革命只是一种政治改良运动。总之,在这样一种格局下近代翻译生态系统变化依然摆脱不了封闭保守的范式。只有到了新文化运动时期,随着封建制度的结束和辛亥革命的发生,中国社会结构被彻底地“变”,翻译生态系统也才有可能从裂变中获得新生。总之,考察中国近代翻译生态系统的变化和演进离不开“中体西用”的思想框架,可以说“体用之争”不仅是理解近代思想史、近代文化史、近代哲学史、近代文学史的一条主脉,对于近代翻译史的演变历程也是一个必不可少的参照系,也可以说近代翻译思想与政治、哲学、文学、文化、外交、军事各个领域的思想体制之间具有一张非线性联系的复杂之“网”。
随着中国近代社会发生一系列裂变,翻译生态系统也出现相应变化,这种变化彼此关联,相互牵制。中国近代社会从总体上始终在 “变”。关于中国近代史的格局,美国的费正清归纳为“冲击-反应”型(耿云志,2008:1),郭廷以用“变”来概括(郭廷以,2012),丁伟志描述为“裂变-新生”过程(丁伟志,2006)。耿云志综合考察中国近代文化转型的方方面面,认为中国近代文化转型的过程至今尚未完成(耿云志,2008:8)。同样,中国近代翻译生态系统也始终伴随这种“变”的格局而获得“变动不居”的状态。
19世纪的西方世界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中华帝国虽然远离西方中心,却难免被动地“变”,近代中国的“变局”体现了典型的“被动挨打”、“置于死地而后生”的变化哲学。中国近代翻译系统“变”的特性可以说体现在社会各个方面,内外相应,古今相接,可以说经过一场由传统到现代、由静态到动态的转变过程。从1840年鸦片战争开启了被“变”的起点,到1919年新文化运动的自“变”,这种变化可以说是从无序到有序。随着中国社会生态系统的不断演进,翻译生态系统也出现了相应的涨落趋势。近代翻译生态系统“变” 的格局需要结合中国近代社会“变”的“地图”进行整体剖析。一是外力作用下时局之变为,翻译生态系统产生提供了历史环境。从1840年鸦片战争开始的一些西方列强侵略和农民起义不断加深社会危机,西方军事势力、政治势力以及文化形态不断渗透,中国传统社会稳定结构不断震荡,时局混乱无序,需要援引外力来补救匡正。而1898年维新派发起的“百日维新”运动、1911年的辛亥革命、1919年的新文化运动和五四青年运动则是援引外力的 “变化”结果。二是中国社会内在觉醒带来的变革思想和变革运动对中国传统结构的不断消解与改造,成为中国近代翻译系统“变”的原动力。鸦片战争的失败促使林则徐为代表的改良派官员寻求翻译西学来“变”中国,洋务派官员发起的“自强运动”和翻译活动恰好从官方政策和行动方案上贯彻了这种“变”的思想方针。三是近代知识界和思想界自我表达与自决引发的思想革命、文学革命和政治运动为翻译生态系统的充分进化提供了有力的内在基础。 对于晚清社会变化与新文化运动和五四时期中国社会全面深刻的“变”的联系,王德威(2005:1)的感慨“没有晚清,何来五四?”应该是最为恰当的了。
由此可见,耗散性视角给解读近代翻译史可以带来深刻的启示,正如许建忠所说:“翻译生态系统是一个耗散结构系统,其远离平衡态的开放性和各要素之间的非线性作用,使得我们也可以采取耗散结构的原理和方法去研究它,以获得对系统动态情况的了解和多种启示”(许建忠,2009:91)。近代翻译生态系统之所以始终维持“变”的格局主要在于近代中国不断经受外部世界具有颠覆性能量的政治军事强攻和西学知识体系的“正熵”渗透,社会传统结构不断被削弱消解。翻译生态系统作为一个子系统也从其外部世界获得了看似“正熵”却是“负熵”的西学知识,对系统本身发展具有强大的内在推力;与此同时,系统向环境输出看似“正熵”却是一种“负熵”的西学译本,对于中国近代社会生态系统的演变发挥关键作用。总之,耗散性视角不仅客观揭示中国近代翻译生态系统“变化”的内在机制,揭示翻译与社会各个方面之间的复杂性联系;另一方面关照翻译活动与其生态环境的整体特性,解释近代翻译作为一个生态系统所具备的全局性变动特征,避免以往翻译史描述的单一性与片面性。
注释:
1、2 熵(entropy)指的是体系的混乱的程度,由鲁道夫·克劳修斯(Rudolf Clausius)提出,在控制论、概率论、数论、天体物理、生命科学等领域都有重要应用。根据系统学,一个“活性”系统在与外界环境进行物质能量交换过程中,通常从环境中吸取“负熵”,抵消系统本身向环境排出的“正熵”,若“负熵”大于“正熵”,系统从混乱向有序状态发展;反之,系统处于混乱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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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立红:长沙理工大学外国语学院副教授;
刘珂灿:长沙理工大学外国语学院硕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