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理工大学外国语学院,湖南长沙,410015)
对于移植一词,Bassnett 在《种子移植:诗歌与翻译》文章中认为,“尽管诗歌不能从一种语言输入到另一种语言,但是却可以移植。”[1]此外对于文化移植、诗歌移植的研究也有很多。生态翻译学也认为翻译是一种移植,本文以生态翻译学为理论视角对《红高粱》英译本进行解读,从而指出:成功的译本在于译者能够带着生命意识,将原文的生态环境恰如其分地移植到译语文化中,以确保译文的生存和生长。
奈达说翻译就是从语义到风格在译语中用最贴切的自然对等语再现源语信息。从“最贴切”中可以看出翻译不可能在真空中发生,由于时空差异和主体差异,译文与原文永远是不同的个体。国际电台的李泰然在《翻译-文化的移植》一文中说道,“翻译它不是物理上的‘搬动’而是有条件的‘移动’”[2],比如书本不会因移动而影响其功能。但是,有生命的植物的移动会因为气候、风土等自然条件的不同而无法生存。所以有生命的植物的移动是有条件的移植。“生态翻译学”认为,如果单一地从文本角度来看,翻译可以狭义地指基于原语生态和译语生态的“文本移植”。所以蒋骁华在《生态翻译:阐发与例释》中就说到,“从理论上讲,绝对“生态”的翻译是不存在的,因为绝对“生态”的文本只能是原文本身;只要进行翻译,原文的语言生态、文化生态就会遭到不同程度的破坏,甚至毁灭性的破换。”[3]为了预防这样毁灭性的破坏,胡庚申在《生态翻译学—建构与诠释》中说的,“译者所能做的就是,是在维持原语生态和译语生态方面尽责任;在协调原语生态和已与生态方面动脑筋;在平衡原语生态和译语生态方面做文章;在译语生态中营造原语生态环境方面显功夫。文本移植的重点是文本的‘可移植性’。”[4]只有这样,翻译文本的环境变了,但通过一些翻译策略使其恰当表达原文的精华,虽然达不到原汁原味,但是译文也能使原文本情景再现。
出生于美国的葛浩文,出于对中国博大精深的文化吸引,他如饥似渴地钻研中国古典小说、元杂剧及鲁迅和左翼作家的作品,既读英译本,也读原文,翻译的作品数不胜数,获得的奖项也是不计其数。但是葛浩文选翻译作品不是随意的,他说:“我认为一个做翻译的,责任可大了,要对得起作者,对得起文本,对得起读者……我觉得最重要的是要对得起读者而不是作者。”[5]“葛浩文说到,翻译最重要的任务是挑选,不是翻译。我要挑一个作品,一定是比较适合我的口味,我比较喜欢的。”[6]正是由于有了这样的选材标准,所以莫言的写作方式就符合了葛浩文的胃口。2000年3月莫言在科罗拉多大学博尔德校区的演讲中说:“如果没有他杰出的工作,我的小说也可能由别人翻成英文在美国出版,但绝对没有今天这样完美的译本。”[7]他翻译的第一个准则就是忠实于原文,以防西方读者对中国人和中国文学产生错误的印象。第二个原则就是创造。因为文化间的传递可以考虑在读者的可接受性的情况下译者会在忠实于原文的基础上对原文进行改写。
魔幻现实这一词,其实我们并不陌生,最早是出现在获得诺贝尔奖的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中,一般是通过魔幻性来抨击现实。而在中国的寻根作家中,则是通过与本土文化的结合,运用荒诞、怪异的描述手法描绘出某种现实状况。莫言就是其代表作家之一,其著作《红高粱》因为葛浩文将原文本淋漓尽致地展现在读者眼前,在文本中成功地移植了具有魔幻现实的红高粱而享誉世界。
在情节上,译本《红高粱》和原文本一样,采取的是第一人称,以“我”的视角阐述了在抗日战争时期余占鳌与“我奶奶”戴凤莲的爱情故事。罗汉大爷剥皮示众、一泡尿就神奇地使高粱酒变得更加香醇等这些具有魔幻色彩的情节给文章增添神秘感和戏剧性。但译文灵活运用各种策略将其情节表达,让读者体会。如在罗汉大爷剥皮示众情节中,将“他被我奶奶捂住嘴巴……耳朵嗡嗡响。”翻译成“Grandma’s hand was clasped …his ears were ringing.”在这句中译者将前面的主语“他”换成了“奶奶的手”,这样就更加具体化,更直接,然后将“冒金花”意译成了“have trouble breathing”来弥补中西的文化空缺。
译本《红高粱》在人物形象上描述出了敢爱敢恨、敢做敢当的汉子-我的爷爷;对我奶奶忠心耿耿的罗汉大叔;把罗汉大叔当众剥皮后疯了的孙五;暗恋任副官但被余大牙强奸的玲子;还有高粱地里幻化出的精灵,我的奶奶,等等。在我的奶奶这个角色上,这个句子“奶奶在一转念间,感到什么事也不可怕了,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她掀起轿帘,看着那个吃拤饼的人。”中,将“死都不怕,还怕什么?”翻译成“if death couldn’t frighten her,nothing could.”译者很灵活地将中式的疑问句换成了适合读者理解的条件句,来描写我的奶奶的充满着野性的性格;然后也将“吃拤饼”采用了意译的翻译策略来表达这一具有本土风俗的词。
小说一般会通过环境的描写来烘托气氛,让读者身临其境。特别是在具有魔幻现实的红高粱中,环境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如在原文中作者对破烂、肮脏得让人无法窒息的花轿的描写来显示出我奶奶对生活和封建思想的不满和对自由的渴望;还有对红高粱等自然景物的描写,在某种程度上,戴凤莲就是红高粱的象征,是自然的彰显。在句子“它们呻吟着,扭曲着,呼号着,缠绕着,时而像魔鬼,时而像亲人,她们在奶奶的眼里盘结成蛇样的一团,又忽喇喇地伸展开来。”译者将隐喻都以“like”这种明喻的形式来表达,以便读者领会文本魔幻现实的人和物融为一体的表达手法,领会文本对带着原始野性、质朴强悍的生命力的赞美,对自由奔放的生命形式的渴望。
在译者的翻译过程中,既运用了直译,这样的话就保持了文本的魔幻显示的模糊性;但也运用了意译来弥补中西文化差异,本文就语言、文化和交际三个层面来分析译者的翻译策略。
语言是以语音为物质外壳,由词汇和语法构成并能表达人类思想的符号系统。《红高粱》里面的语言充满了幽默讽刺,运用了夸张、反语和双关等多种手段,生动地表达了对当下社会的讽刺。
例1:“高粱地里悠长的哭声里……跟唱歌一样美。”
The disconsolate weeping in the sorghum field…makes beautiful music.
这一段因为插入了魔幻现实似的哭丧曲而显得有点混乱,但是译者很灵活地整理好语序,以便读者理解。比如主动词“夹杂着”用英语中的被动“be dotted with”表示;其次“疙疙瘩瘩的字眼”本来是没有含比喻,但译者将其具体化,翻译成“like knots in a piece of wood”, 很形象地表达了原文的意思,但是译者又会将含比喻的句子“跟唱歌一样美”化为无比喻词的陈述句“make beautiful music”。最后译者将隐含的条件句“你死了,可就踏了妹妹的天哟”用一个“claim-发生意外”很清楚地表达了“如果死了”的意思。以上几种翻译表现了译者为了达到译本的可读性,以译文的语言生态和文化生态位归依,采取了意译的翻译策略。
翻译是一种跨文化交流,翻译的目的就是突破语言障碍,实现跨文化信息传递。生态翻译学视角下的翻译是译者用译语重现原作的文化活动;翻译的主旨是文化移植、文化交融。
例2:“大叔……你别走……看在豆官的面子。”
‘Uncle...don’t leave…stay for little Dou guan’.
“不看僧面看佛面”是中国古代的一个俗语,意思是请看在第三者的情面帮助或宽恕某一个人,在这个俗语中看不到什么逻辑,但是在译文中就加了“if not…”这个条件状语引导词就明晰了其中的逻辑关系,而且“sake”和“stay”这两个词有一个“ei”的押韵来隐性的将“monk”和“buddha”之间的关系联系起,第二句就起到了桥梁作用。所以译者以原文的语言文化生态为归依,采取了隐性翻译,在结构和用词上基本仿照原文,这样可以让读者跟着译者的引导,体会原文的文化生态。
中西文化差异一直是翻译的重难点,因为原语言和目的语有着不同的语言、不同的文化内涵,和不同的语言表达习惯。在《红高粱》中,莫言为了表达对社会现实的不满的语言往往会用隐晦的语言来表达以至于给读者造成了一定的困扰,所以译者将会采取策略使读者明白原作者所要传达的信息。
例3:“村里流传着……神州故事。”
Word that his corpse … a beautiful legend.
“奶奶……三寸金莲”。
The result …golden lotuses.
此上两个列子中的数字“一”“十”“百”和“三”其实都不是确切地修饰他们的名词,而是采用了夸张的手法来表达意思,但是译者还是直译了这些数字,来表示“很多”和“很小”来保留原文想要表达的模糊性,而这样也和文章的魔幻现实相照应。
本文从文本和译本的生态环境的考虑下,分析了译者在文化、语言和交际三个方面通过策略的成功移植,不仅很好地将原文的语言生态和文化生态很好地和译文的语言生态和文化生态结合起来,而且达到了自己的忠实原则又符合读者的可读原则,进而证实了胡庚申教授提出的翻译的移植性。
[1]Bassnett,S.Transplanting the seed:Poetry and translation[G]in Bassnett,S.& Lefevere,A.(eds.) Constructing cultures:Essays on literary translation .Shanghai: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2001.
[2]李泰然.翻译-文化的移植[J].中国翻译,1988(2):28-30.
[3]蒋骁华.生态翻译:阐发与例释[J].生态翻译学学刊,2013(1-2):39-49.
[4]胡庚申.生态翻译学——建构与诠释[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3.
[5]季进.我译故我在——葛浩文访谈录[J].当代作家评论,2009(6):45-56.
[6]曹雪萍,金煜.葛浩文:低调翻译家[N].新京报,2008-03-21.
[7]姜智芹.西方读者视野中的莫言[J].当代文坛,2005(5):67-7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