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东升,高玉霞
(中国海洋大学外国语学院,山东青岛 266100)
《金瓶梅》对照版分层现象探究
—— 兼评《大中华文库》
任东升,高玉霞
(中国海洋大学外国语学院,山东青岛 266100)
“分层”常见于双语对照出版物,指出于编辑出版方面的原因或目的,在排版上呈现两种语言的文本不完全对应,导致文本完整性被破坏的现象。本文在考察《金瓶梅》外译史基础上,重点分析《大中华文库》所选《金瓶梅》对照版的分层现象,兼评《大中华文库》存在的分层现象,从国家翻译实践高度对贯彻中国文化“走出去”的双语对照翻译出版提出建议。
分层现象;《金瓶梅》;《大中华文库》;国家翻译实践
全球化的深入发展使各国之间的交流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关注中国文化,学习汉语的非母语人群迅速增长。与此同时,国家间的竞争突出表现在以体制价值观、民族经典魅力和现代文化产品为主要载体的文化“软实力”方面上。“双语”特别是汉英对照的出版物应运而生,大批的面向海外推介中国文化的双语读物陆续出版。在翻译和编辑这两个过程中,有些是根据原文直接全译为外文,然后双语出版;而对于已经有译文的书籍,可能会直接采用已有译本,或者对已有译本进行编辑之后,选择一个原文版本,做成双语对照版。后一种情况产出的文本往往呈现出“分层”(unmatchness)现象,指出于编辑出版原因或目的,在排版上呈现两种语言的文本不完全对应,文本完整性被破坏的现象。①依据所选原本、译本的完整性和译本底本是否为所选原本,底本本身的完整性,分层现象呈现出以下情形(见下表):
表1 分层现象具体情形
随着“金学”研究的发展,《金瓶梅》的文学、文化、历史、考古、医药等价值得到专家学者的关注,个人组织和国家推出的大型翻译出版工程,也开始将其列入出版名录。实际上,《金瓶梅》在纳入双语出版行列之后,其分层现象更为突出,为了弄清其分层现象产生的原因,属于哪种情形,有必要了解其译介史和译本形态。
《金瓶梅》是中国四大奇书之一,因书中有大段情色文字长期以来为人诟病,一度被禁读。也正是这个原因,国内对《金瓶梅》的文本、翻译及其研究一直是薄弱环节,直到1989年才成立“中国《金瓶梅》学会”,2004年改为“中国《金瓶梅》研究会(筹)”。在国外,18世纪末的日本、19世纪中期的欧洲,学者关注《金瓶梅》的版本,开始翻译和介绍,2009年国际金瓶梅研究会在美国成立。《金瓶梅》译介经历了“片段—节选—全文”②翻译三个时期,以英语全译为主的第三时期又可分为三阶段,性描写文字是各个时期翻译处理的焦点,也是编辑出版处理的焦点。
《金瓶梅》原文版本有三个系统:“词话本”、“崇祯本”和“张竹坡评本”。(周绚隆,2008:20-21)其中“词话”系统是最早出现的,该系统的前五回都是从《水浒传》有关章节化出。“崇祯本”全名为《新刻绣像批评金瓶梅》(又称“绣像本”),是“词话本”的删减和调整本,体裁上更具有“小说”样式。“张竹坡评本”即《皋鹤堂批评第一奇书金瓶梅》,是对“崇祯本”的改订,并且添加了大量的批语。早在20世纪30年代,英国翻译家埃杰顿(C.Egerton,1939)就已经将《金瓶梅》百回本完整翻译。然而,《金瓶梅》的英译历程并非一帆风顺,甚至还出现了一些有趣的译本形态。
2.1 原文全,译文少,译本中杂合拉丁语
1939年出版的埃杰顿《金瓶梅》英译本属于此类。张竹坡评本回前有的有总评文字,有的无总评,其评点“颇为细致,颇有新见”。(杨鸿儒,2012)然而,埃杰顿并没有按照原本按部就班地翻译,而是对原文做出大量删减和第二种西文“包装”。“译文由其目的决定”(Reiss&Vermeer,1984:119),埃杰顿作为牛津大学教师、汉学家、语言学家具有良好的写作能力,而且能够熟练运用拉丁语、德语和法语。起初他是把《金瓶梅》当作“心理与文化研究的原料宝库”,旨在做一种“学术研究”(转引自温秀颖、孙建成,2011)他自己也表示他并不企图将其译成一部“学者型”译作。因此,他对书中的大量诗歌进行了删减,他认为这些诗歌基本不会影响译文的行文和读者的理解。除此之外,张竹坡评本的评论他也没有翻译。埃杰顿这样调整虽然可以理解,但我们在分析其1939年译本时,不可忽视这样一种奇怪而有趣的现象:凡是情色文字,皆翻译为普通英国读者看不懂的拉丁文,篇幅约50页,使译文成为一种杂合译本。译本杂合主要表现在“语言、文化和文学等方面”。(韩子满,2005)杂合文本是由翻译过程产生的,这种文本显示出一些对于目的语文化有些“不正常/奇怪”的特点,但是这些特点“并不是译者能力不足的结果或者翻译腔,而是译者有意识的决定”。(Schaffner&Adab,1997:325)这种杂合既可以是译者有意为之,也可能是译者无法控制的“权利斗争”的结果。(韩子满,2002)之所以会有故意的杂合,是因为“杂合可以在目标文化的语言和文化中引起变化”,起到化解矛盾或冲突的效果。“翻译过程的每个阶段,如果语言方面的考虑与意识形态本质或诗学方面的考虑发生冲突,意识形态本质或诗学方面的考虑总会独占鳌头。”(Lefevere,1992: 39)埃杰顿翻译《金瓶梅》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后不久,当时英国社会和道德规范不容许那样露骨的性描写存在,于是埃杰顿对性描写部分进行了包装,将其译为拉丁语。“翻译已不是一种中性的,远离政治以及意识形态纷争和利益冲突的行为。”(刘禾,1999:36)任何翻译实践活动都是有具体的历史环境的,选择什么样的原文,采取什么样的翻译策略和操纵方法,都必然受到各种具体条件和话语实践的限制。
2.2 原文全,译文少,拉丁语改译为英语
1954和1972 年再版的埃杰顿《金瓶梅》译本就是这种类型。20世纪六七十年代性解放运动兴起,英国主流社会逐渐放松了对性的严格约束,意识形态有所宽松,在新的时代背景下,一战后特意避免的方面不再是避讳的问题,社会公众和政治当局逐渐允许并接受其存在,因而《金瓶梅》再版时,原先译为拉丁文的性描写部分又被改译成了英文,这也体现了杂合的“历史性”。(韩子满,2005)
2.3 原文全、译文带有“副文本”
芮效卫(D.T.Roy)依据“词话本”的《金瓶梅》译本属于此类。芮效卫认为词话本是最早的、与原作者、原著最接近、最能反映作者“修辞创新手法”,以及这些创作手法所体现的“意识形态”的版本。(Roy,1993)。芮效卫翻译《金瓶梅》的目的和策略与埃杰顿截然不同,他更趋向于向读者展示《金瓶梅》语言艺术的复杂性和思想内容的严肃性及其异国风味。因此他怀着无比崇敬的心态,不仅将词话本的一切都进行了翻译,而且增加了大量的副文本(paratext),即“文本周围的旁注或补充资料”,由各式各样的“门槛”组成:作者的和编辑的门槛,比如题目、插入材料、献辞、题记、前言和注释;与传媒相关的门槛,比如作者访谈、正式概要;私人门槛,比如信函、有意或无意的流露;与生产和接受相关的门槛,比如组合、片断等。(转引自朱桃香,2009)为使其译本成为“学者型”、“研究型”译本,芮效卫采取的翻译策略有:1)保留原文的所有体裁、形式、技巧,作者有意采用的艺术手法采用“异化”翻译;2)详尽注释典故引文等历史文化知识;3)制作“人物表”、“参考文献”、“索引”;4)用附录评论原文序言,全文翻译原文部分引用的诗歌或组曲,并鉴别引文的来源,使读者更好地理解原文。(转引自温秀颖、孙建成,2011)芮效卫通过以上翻译方法,对原文进行了补偿(compensation),使译文成为一种“学者型”的巨著,一改当年埃杰顿随意删减的情形。
从《金瓶梅》的英文全译历程可以看出三个阶段的译文和原文皆为全本,且对应几乎一致,即便有不对应的地方也是由译者的策略选择引起的。《文库》中收入的汉英对照版《金瓶梅》英译本依据的底本确实是《文库》中所选的中文本,但却呈现出另一种面貌:中文本“张竹坡评本”删去了大量的性描写文字,1万字左右,约占全书的1.3%,而英译本埃杰顿译本却没有相应删减,此外,底本中有些诗歌在英译本中也没有翻译(这是译者的策略选择,不在考虑范围之内)。该情形属于第9种分层现象:译本是以所选原本为底本翻译的,但是原本在编辑的过程中被人为删减,而译本却无相应删减。下面我们将对此现象进行评析。
从叙述内容来看,《金瓶梅》中性描写主要分为四类:性关系过程的一般叙述;直接性行为(如性交过程)的直接描摹;对性欲、性行为的渲染(大部分采用铺陈扬历的韵文);对性、性心理、性意识的提示与强调。(黄永林,2008:151)从篇幅上看,性描写可分为两类:详写与略写,其中详写约50次,略写约100次。经统计,《文库》原文删掉的部分99%以上属于直接性行为描摹,这些内容85%以上属于详写,因此几乎所有性详写部分原文都删掉了,而删掉的内容几乎全是描写西门庆利用各种器具及手段对其妻妾和丫鬟等进行性虐待,以及其妻妾和丫鬟对其性虐待的鼓励和纵容。这些删减影响原文的情节叙述和人物刻画,甚至会影响整个小说的主题表达,致使读者误读。下面,我们选取其中一例来说明:
由着西门庆睡了一个时辰,睁开眼醒来,看见妇人还吊在架上,两只白生生腿儿跷在两边,兴不可遏。因见春梅不在跟前,向妇人道:“淫妇,我丢与你罢。”于是先抠出牝中李子,教妇人吃了。坐在一只枕头上,向纱褶子顺带内取出淫器包儿来,使上银托子,次用硫黄圈束着根子,初时不肯深入,只在牝口子来回擂晃,急的妇人仰身迎播,口中不住声叫:“达达!快些进去罢,急坏了淫妇了,我晓的你恼我,为李瓶儿故意使这促恰来奈何我,今日经着你手段,再不敢惹你了。”……淫妇口里碜死的言语都叫了出来,这西门庆一上手,就是三四百回,两只手倒按住枕席,仰身竭力迎播掀干,抽没至胫复送至根者,又约一百余下。……因向妇人说道:“我要耍个老和尚撞钟。”忽然仰身望前只一送,那话攮进去了,直抵牝屋之上。牝屋者,乃妇人牝中深极处,有屋如含苞花蕊,到此处,男子茎首,觉翕然畅美不可言。妇人触疼,急跨其身,只听磕碴响了一声,把个硫黄圈子折在里面。妇人则目瞑气息,微有声嘶,舌尖冰冷……(兰陵笑笑生,2011)
以上片段是第二十七回,“李瓶儿私语翡翠轩潘金莲醉闹葡萄架”的一段性描写,其中的划线部分是原文中删减的内容,如果把划线部分删掉,西门庆的残忍、性变态、对女性的摧残就很难表现出来,还会影响故事情节的发展,使读者产生误读。这只是一例,实际上几乎所有删减的内容都存在同样的问题。作者本来是想通过这些恶俗、丑陋、变态的性描写来刻画西门庆的淫棍行径,进而反映当时的社会现实。如果删掉这些性描写,作者的写作本意可能会被曲解,也会损害其作为多种文化经典的独特价值。由于英文部分没有相应删减,如果读者进行英汉对照阅读,可能会产生疑惑甚至误解。因而这种双语编辑出版呈现出的明显的“分层”现象很有点掩耳盗铃、此地无银的味道。
(3)日照引起的空心墩温度应力最大值在截面角隅处出现,其值较大对薄壁空心墩结构存在着安全隐患,在空心墩设计时应采取合理的配筋设计等,有效避免温度应力对墩身结构造成破坏。
《文库》对汉语版本做出以上删减而未对英文相应删减的理由,我们不得而知,然而,我们可以根据《文库》的编纂目的对其做一定的猜测。《文库》总序阐述了其目标:
西学在东渐,中学也将……正是基于这一认识,我们组织出版汉英对照《大中华文库》,全面系统地翻译介绍中国传统文化典籍。我们试图通过《大中华文库》,向全世界展示,中华民族五千年的追求,五千年的梦想,正在新的历史时期重放光芒。中国人民就像火后的凤凰,万众一心,迎接新世纪文明的太阳。(杨牧之,2000)
“总序”中还提到这样一个事实:
我们一方面对外国学者将中国的名著介绍到世界上去表示由衷的感谢,一方面为祖国的名著还不被完全认识,甚而受到曲解,而感到深深的遗憾。还有西方学者翻译《金瓶梅》,专门摘选其中自然主义描述最为突出的篇章加以译介。一时间,西方学者好像发现了奇迹,掀起了《金瓶梅》热,说中国是“性开放的源头”,公开地在报刊上鼓吹中国要“发扬开放之传统”。(同上)
由此我们深切地感受到《文库》翻译出版的双重目的:一是要改变西方主要国家的历史认知模式中当代中国所处的残缺状态,二是要纠正西方主要国家的文化认知模式中对当代中国理解和判断上的错位。“《文库》是自有汉译英作品问世以来最大规模、以国家名义组织的大型翻译出版工程。”(傅惠生,2012)因此,《文库》的翻译出版乃属于“由主权国家以国家名义为实现自利的战略目标,自发实施的自主性翻译实践”——“国家翻译实践”(National Translation Program)。(任东升,2012)国家翻译实践分“对内型”和“对外型”两类。前者指政党、政权、政府为了对内强化意识形态、树立文学标准而利用行政机关通过自主媒体而规划实施的输入型翻译工程;后者指为了对外构建政权形象、塑造国家形象而策划资助的输出型翻译工程。其中唐宋时期佛经翻译的译场、明末清初官方赞助的西学翻译,以及晚清及五四前后的翻译实践是“对内型”国家翻译实践的典型;20世纪80年代杨宪益主编的“熊猫丛书”以及“中国文学”则是典型的“对外型”国家翻译实践。《文库》则是21世纪“对外型”国家翻译实践典型中的典型。
谈到“文库”,《大中华文库》并非首例,早在1935年郑振铎就发起了“翻译和介绍‘世界名著'的大型计划《世界文库》”,作为主编,郑振铎在第一辑的“发刊缘起”中提到其翻译目的:
世界文学名著的介绍和诵读是我们这一代人的最大任务(或权利)和愉快,但是在中国我们虽然谈到“名著”,而真实的在读“名著”的人却不多。“名著”的介绍成了今日的很迫切的需要……我们的工作,便是有计划的介绍和整理。将以最便利的方法,呈现世界的文学名著于一般读者之前。(郑振铎,1935)
(1)选材标准:选材全面,首期侧重古代文化典籍;符合文化外交的目的,便于对外宣传。《文库》选取《论语》等21种思想学术类经典,《史记》等10种历史类经典,《诗经》、《红楼梦》等55种文学经典,《本草纲目》等15种科技类经典,《孙子兵法》等9种军事类经典,共110种最具代表性的经典古籍。
文化外交的思路决定了《文库》十分注重所选文本的题材、类型、内容等是否与其设定的意识形态目标一致。如果冲突太大则不作为选择对象,如果部分冲突则把冲突部分删掉。另外《文库》也“十分注重宣传效果”。(耿强,2012)坚持对外宣传“不能丢掉原则,但要考虑效果”。(杨正泉,1999:12)《封神演义》的前言中说,有些原著的诗词未全部译出,主要照顾西方读者的“阅读习惯”,个别章节未完全对号入座翻译。(许仲琳,顾执中,2000)
(2)译本译者:译者多为中国本土译家,少量国外汉学家。在笔者所能搜集到的已经出版的81种书籍的译者中(见图表1),国外译者译本只有15本,约占18.5%,而本土译家译本有58本,约占71.6%;中外合译本共8本,约占9.9%,其中杨宪益与其夫人戴乃迭合译了7本,但由于其夫妇的特殊性,可将其合译书籍看作中国本土译家的版本,这样本土译家译本便高达80.2%。
图1 《大中华文库》所收入的书目(作者所能收集到的)及其译者情况统计
(3)旧译与新译并存,以新译为主。《文库》采用旧译的书籍只占30%左右,而旧译几乎全部采用汉学家的译本,例如《老子》《论语》都是采用韦利的译本,这可能是考虑到汉学家的译本在国外已经得到很好的认可,而且其译本并不影响中国通过翻译来塑造国家形象的目标;还有像《水浒传》译者沙博理这样的中国籍外文译家以及杨宪益和戴乃迭夫妇这样的中外合译,这两类不但不会影响中国通过翻译来塑造国家形象的目的,相反,还会更好地服务于其“文化外交”的实现。新译占70%,其中99%由中国本土译家担任译者,少数是中外合译。
《文库》作为对外型国家翻译实践,具有明显的“使命色彩”,其使命性决定了《文库》的“系统性”,所谓“系统性”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多类译本互补;标准统一;系统开放。虽然《文库》呈现出“系统性”的特征,并不是说具体实践中就一定能够完全实现,当“翻译出版”注定要受制于“国家机构”并必须要为国家文化外交服务时,在“主权国家”强烈动机激发、引领下的“翻译出版”更成了一种以民族文学传统、文学价值标准选择和当下主流意识形态阐释为前提的政治,呈现出“复杂性”,可以说《文库》在一定程度上是一种“大杂烩”,其“系统性”需要在实践中不断改进、完善。鉴于此,《文库》中《金瓶梅》汉英对照版的“分层”现象是可以理解的。实际上,《文库》中直接选用外国译者译文的几乎都呈现分层现象。③
“分层”可能是现阶段和未来一段时间里《金瓶梅》对外传播的一个“宿命”。难免有人质疑:既然想纠正《金瓶梅》在国外的误读误解却隐去对照原文里大段色情文字,如此“分层”能否起到《文库》所预想的效果?即便懂英语的中国读者看了也会感到不解。但是,按照中国文化“走出去”的要求和翻译出版使命,包含编辑过程在内的双语出版是“中国出版走向世界的一条必由之路”。(蔡剑锋,2003)而双语对照出版的“分层”现象,破坏经典作品的完整性,多少造成对外宣传的一些混乱,给读者带来了不少困扰。因此,我们建议,《文库》下一步编纂要注意:1)从国家翻译实践的高度尽量采用本土译者为主的新译本,且新译体现翻译语言的文化主体性,以保证译本的文化主体地位;④2)尽量保持汉语文本和英文译本的完整和对照完整;3)若对原文或译文做出调整或编辑出版可能会对读者造成困扰,在前言中做出说明。
注释:
①这一现象使我们想到不充分翻译(inadequate translation),针对厚翻译的“薄翻译”等,这些可以说是翻译实践造成的分层现象,但本文所说的分层现象,并不是由于翻译造成的,而是纯粹因为编辑出版的原因造成的。
②我们把《金瓶梅》对外译介史分为三个阶段(不同语言的翻译具体情况差异导致各时段略有重叠):(1)片段翻译(19世纪60年代—20世纪30年代),内容多为《金瓶梅》的某一章,或某些诗文,如巴赞(1853)译的《武松与金莲的故事》;(2)节选翻译(20世纪初—20世纪60年代)。如库恩根据张竹坡评本节译的《金瓶梅:西门庆与其六妻妾奇情史》;(3)全文翻译(20世纪30年代至今)。主要是英文全译本,目前,一共有两个全译本:克莱门特·埃杰顿翻译的《金莲》和芮效卫以《金瓶梅词话》为原文蓝本翻译的,英译本名为The Plum in the Golden Vase or Chin P'ing Mei。
③以文库所选《论语》为例,英汉对照的形式,左边是原文和杨伯峻先生的白话译文,右边是韦利的英文译文。有学者发现,汉英对照的目的是方便读者参照阅读,兼收语言学习的功效。然而,现代汉语译文和英译文所依据的《论语》版本不同,章节的分割不尽相同,况且两位译者对《论语》原文的理解存在不少差异,因此,这样的对照显得很不协调,甚至互相拆台,令读者疑窦丛生,尤其是英译文容易为人误解。见王辉的论文“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大中华文库·论语》编辑出版中的若干问题”(2003)。
④关于本论题,我们有论文“汉语经典英译中国英语文化主体地位”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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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 the Unmatchness of the C-E Edition of The Golden Lotus with an Evaluation of The Library of Chinese Classics
REN Dong-sheng,GAO Yu-xia
(College of Foreign Languages,Ocean University of China,Qingdao 266100,China)
Unmatchness is a phenomenon of non-correspondence frequently found in bilingual text as a result of purposeful editing and publishing with the text's completeness being broken.The present paper,based on a survey of the history of translation of Jin Ping Mei,probes into the unmatchness phenomenon present in The Golden Lotus selected in The Library of Chinese Classics.The authors attempt to reveal the underlying causes of the unmatchness as a whole in The Library of Chinese Classics in the view of National Translation Program.Constructive suggestions are offered on how to improve the quality of bilingual publications to coordinate with the“going out”strategy of Chinese culture.
unmatchness;Jin Ping Mei;The Library of Chinese Classics;National Translation Program
I046
A
1002-2643(2014)05-0099-06
2013-08-27
本文为国家社会科学基金一般项目“国家翻译实践中‘外来译家'研究”(项目编号:12BYY018)的阶段性成果。
任东升(1966-),河北井陉人,教授,博士。研究方向:翻译理论和宗教翻译思想。
高玉霞(1988-),山东潍坊人,助教,硕士。研究方向:翻译理论和宗教翻译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