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 军,郝晓雅,肖雷波
(南京信息工程大学,南京210044)
ANT 理论视角下的绿色气候基金组建进程及其对中国的启示
史 军,郝晓雅,肖雷波
(南京信息工程大学,南京210044)
行动者网络理论主要分析人类行动者与非人类行动者之间相互博弈而动态构建的异质网络过程。在绿色气候基金组建过程中,各方通过博弈,或用本国语言来表达别国利益,或成功转译别国利益,或本国利益被他国转译,体现了行动者网络中各行动者为达成整体目标利益而进行的复杂协调,从而维护整个联盟的凝聚力和向心力,这恰恰是转译模型所要解决的核心问题。以转译模型为基础,各方达成共识,完成利益转译,实现联盟内部行动者之间的协商与妥协,同时积极寻求客观公正且富有社会和政治激情的联盟代言人或代言团体,正是绿色气候基金各成员国亟待解决的问题。中国要在未来的国际气候谈判中占据优势地位,就必须技巧性地转译别国利益,尽可能多地吸纳同盟者,并设法成为全球气候变化的网络代言人。
绿色气候基金;行动者网络理论;转译模型;代言人
为应对全球气候变化问题,世界各国在减排资金和技术转让问题上分歧很大,正在经历如马拉松比赛式的利益博弈,谈判过程长久、曲折、激烈。本文以绿色气候基金(Green Climate Fund)为切入点,从行动者网络理论(Actor Network Theory,以下简称ANT)的视角考察其组建进程,力图展现各方之间真实的博弈过程,以期为我国应对气候变化、参与国际气候谈判提供一些有益的启示。
20世纪70年代起,科学的社会学研究出现科学研究的社会建构趋势。在这一趋势中,ANT理论是最具代表性的理论。ANT是行动者网络理论的缩写形式,是由法国著名社会学家卡龙(Michel Callon)、拉图尔(Bruno Latour)和约翰·劳(John Law)提出的社会学分析方法,它主要分析人类行动者与非人类行动者之间相互博弈而动态构建的异质网络过程。
ANT理论的三个核心概念是行动者(Actor)、异质性网络(Heterogeneous Network)和转译(Translation)。ANT理论将人的和非人的因素都纳入行动者的范畴,由于行动者之间的行动能力和利益并不完全相同,网络具有异质性,要建立和维护行动者网络,就必须不断对这些异质性的利益进行转译。因此,行动者网络建立和维护的关键是转译。[1]
转译是一个角色定位过程,是诸多行动者之间的利益博弈,转译成功的关键在于被转译的行动者是否满意角色转换。1986年,卡龙在《转译社会学的基本要素:法国圣布里厄湾的扇贝驯养和渔民》中提出转译应包括四个关键步骤:问题化(problematisation)、利益赋予(interessement)、招募(enrolment)和动员(mobilization)。[2]
卡龙认为,问题化是核心行动者对其他行动者的属性和存在的问题加以界定,并建议如果其他行动者对于行动中存在的“必经之地”(obligatory passage point,简称OPP)予以认同,那么所界定的问题将会得到圆满解决。在此过程中,主要行动者力图使自己变成不可或缺的因素。利益赋予是主要行动者试图将其他行动者的角色稳定在实现设定的位置上,从而努力维护网络稳定的过程。利益赋予介于行动者和目标之间,因此产生了一种张力,吸引行动者在诸多的可选择对象中只选择有助于自己解决问题的对象。招募阶段,主要行动者通过一系列策略,为网络中其他行动者分配互相之间可接受的任务,并使他们的角色之间产生联系。在动员阶段,核心行动者需要通过一系列措施,确保事先设定的利益代言人能够正确代言网络的利益,并忠于行动者网络。对于这四个关键步骤,卡龙强调,转译是一个永远不会完结的过程,也有失败的可能。[3]
与卡龙对转译的界定相对应,拉图尔在其1987年出版的《科学在行动:怎样在社会中跟随科学家和工程师》中提出了转译的五种手段。第一,我想要的正是你想要的;第二,我想要它,你为什么不?第三,如果你稍微迂回一下……第四,重组兴趣和目标;第五,变得不可或缺。[4]拉图尔意图运用这五种手段将其他行动者吸纳进网络中。
此外,2002年,玛德琳、卡龙和拉图尔在《创新制胜的关键(第二部分):选择代言人的艺术》中,专门强调了行动者网络代言人的重要性。在转译的动员阶段,主要行动者力图上升为或选出网络利益代言人,并对其他行动者进行角色定位并分配任务,以维护网络的稳定运行。文中以苹果公司在1984年推出的麦金塔电脑为例进行说明:麦金塔电脑突破了计算机原有的模式,首次将图形用户界面广泛应用于个人电脑中,其设计理念最初来源于苹果公司的一位资深工程师。随后,在乔布斯(Steven Paul Jobs)的领导下,苹果公司作为一个企业联盟,在内部迅速建构起软硬件工程师团队、市场部、设计师和生产工程师团队等,通过这些人为因素,参与者和相关非人为的因素互相协作、积极推动,从而取得了麦金塔电脑的巨大成功。[5]在这个实例中,乔布斯扮演着代言人的角色,以转译模型为基础,转译其联盟内部各个行动者之间的利益,从而做出英明的决策,这是麦金塔电脑在全球获得巨大成功的关键。
绿色气候基金是世界各国为保证应对全球气候变化问题详细方案能够顺利运行而创立的核心组织,其组建过程融合了各缔约国之间的利益博弈和联盟,通过ANT理论转译模型来审视这一过程,研究各个行动者在绿色气候基金组建过程中运用的不同转译手段,凸显出网络代言人的重要地位,可以为我国在今后的国际气候谈判中争取成为网络代言人并发挥作用提供有益借鉴。
绿色气候基金的组建过程实际上就是各国的利益博弈。绿色气候基金的概念最早是在2009年的哥本哈根世界气候大会上,由墨西哥总统卡尔德隆(Felipe Calderon Hinojosa)提出的。其目的是建立一个《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以下简称UFNCCC)缔约方金融体系的运行实体,以帮助发展中国家发展太阳能、风能和地热能等清洁能源,提高发展中国家的能源使用效率。2009年12月18日晚,28个国家的领导人或部长经过激烈的利益博弈,最后敲定了一份《哥本哈根协议》草案,然而此草案在19日的全体大会上并未获得通过,因此,至大会闭幕,该草案也只是一份不具有法律效力的文件。
2010年的坎昆世界气候大会对绿色气候基金的提议再次进行了长久的谈判和协商,最终决定设立绿色气候基金,并成立了绿色气候基金过渡委员会。该过渡委员会由40名成员组成,其中25人来自发展中国家,过渡委员会的主要职责之一是确定基金正式成立后的组织框架,之二是管理过渡时期的气候援助资金,进行相应的融资运作。大会通过的《坎昆协议》明确规定,截至2020年,发达国家每年应筹集1 000亿资金帮助发展中国家应对全球气候变化。[6]绿色气候基金拥有多项资金来源,并通过各种金融工具、融资窗口等获得资金。这些直接提供的基金,以帮助发展中国家实施与气候变化相关的政策措施为目标,为其提供充足的和可预见的财政资源,并希望在气候变化适应行动和气候变化减缓行动之间实现资金的均衡分配。[7]在引导基金运行方面,该文件建议:“基金的运作在缔约方大会的权威性和指导下运行,并全面向缔约方大会负责;基金委员会在代表方面,要体现所有缔约方平等且地域平衡的概念,并具有透明和高效的系统治理,使受援国可以拥有直接获取资金的渠道。”[8]除此之外,在协议签订、基金准备和实施的过程中,国家推动和需求驱动扮演了主要角色,且受援国有直接参与权。在治理方面,绿色气候基金应在缔约方大会的权威指导下由委员会管理基金并实施监督,董事会应提交年度报告供缔约方大会审议和讨论。
2011年11月28日至12月9日在南非德班召开了UFNCCC第17次缔约方会议,即德班世界气候大会。其中关于绿色气候基金的问题便是核心议题之一,其构想是发达国家需在2020年之前每年拿出1 000亿美元帮助发展中国家应对气候变化。各参与国经过一番艰难的谈判和博弈之后,于2011年12月11日通过决议,决定启动绿色气候基金。德国和丹麦在此之前曾分别宣布向绿色气候基金注资4 000万欧元和1 500万欧元,成为首批用实际行动支持该基金的发达国家。
绿色气候基金从构想到组建经历了激烈而艰难的博弈。在这两年中,参与各方通过积极的政治斡旋,用本国语言来表达别国利益,成功转译了别国利益,或者本国利益被他国转译,这样的利益博弈显然还将长期进行。
绿色气候基金组建过程中,各国围绕政治、经济和社会等问题展开博弈,尤其是在德班世界气候大会中针对资金来源的问题僵持不下,是行动者网络中各个行动者之间异质性冲突的表现,但组织好整张网的关键不在于抹煞异质性,而在于行动者之间为了达成整体目标利益而进行的复杂的协调,通过妥协维护整个联盟的凝聚力和向心力,从而保证整个联盟的张力。这恰恰是转译模型所要解决的问题。转译模型的核心在于对利益的转译,拉图尔提供的五种转译手段中,第二种和第五种正是绿色气候基金得以组建的基础和前提,因为大部分成员国认同全球气候变暖会给人类造成极大伤害这一事实,不愿承担被世人指责的伦理责任,亟需采取措施加以应对,第一、三、四种转译手段则更主要的体现在绿色气候基金的组建过程中。因此,我们主要就其中的三种转译手段来加以说明。
在别人的帮助下,我们才有可能把一个断言变成事实,因此狄塞耳在研究制造发动机的过程中要积极寻求各方的支持,绿色气候基金最终得以成功组建的重要原因也在于此。
气候变化是一个长期形成的问题。美国作为世界上最大的温室气体排放国,在国际气候谈判中一直保持强硬态度,以规避自身应该承担的历史责任,推卸共同但有区别的责任原则下的义务。在绿色气候基金的组建过程中,美国利用发达国家在政治、经济等方面的优势,通过各种外交手段,将自己的诉求表达为一些发展中国家和小岛屿国家的诉求,成功地转译了这些国家在全球气候谈判中的利益和立场。
2006年6月26日,美国国会众议院通过了《全球气候清洁能源安全法案》,但该法案迄今也没有出现能被参议院通过的迹象;美国在历次谈判中提出的减排目标与其排放规模、减排能力相距甚远。根据维基解密提供的相关资料,在绿色气候基金组建的初期——哥本哈根世界气候大会召开前,美国积极联系联合国外交官员,要求他们提供各国对于哥本哈根世界气候大会的谈判立场、各国之间的交易以及联合国环境方面的“条约规避”等信息。[9]之后,美国在全球展开了密集的政治斡旋,让尽可能多的国家与《哥本哈根协议》产生联系,并利用对别国的财政支持或其他援助,安排秘密的外交攻势来压制其他国家,尤其是穷国、小岛屿国家等,减少这些国家对《哥本哈根协议》的争议。《哥本哈根协议》承诺向最贫穷国家提供300亿美元的资助,美国以此大力拉拢诸多第三世界国家。哥本哈根世界气候大会结束两周之后,马尔代夫外交部长艾哈迈德·沙希德(Ahmed Shaheed)即写信给时任美国国务卿的希拉里·克林顿(Hillary Diane Rodham Clinton),表示支持《哥本哈根协议》,要求成为300亿美元资助对象中的一员。最终,哥本哈根世界气候大会虽然没有形成一个具有法律效力的协议,但是美国借此发展了大量小岛屿国家、第三世界国家成为自己的同盟者。2011年11月25日,德班世界气候大会举行前夕,英国《金融时报》刊文指出,美国仍不同意接受成立绿色气候基金的计划,石油大国沙特阿拉伯表示支持美方意见。
通过迂回的方式来达到目标是利益转译的重要手段。在绿色气候基金组建过程中,发达国家将援助资金作为一种谈判筹码,期望在许多谈判议题上掌握主动权,要求主要的发展中国家作出让步,承担与其义务不相符的责任,例如过高的减排目标,为有效的排放交易机制建立一个可测量、可报告、可核实的框架(简称MRV)等。
美国早在德班世界气候大会召开前夕就发表声明,督促发展中国家为气候基金出资,极力规避本国的历史责任和现实的注资义务。其同盟者既包括挪威等世界上最富有的国家,也包括孟加拉国等世界上最贫穷的国家,他们联合起来,呼吁巴西和中国等国家为绿色气候基金做出贡献,[10]成为德班世界气候大会协商组建绿色气候基金的主要障碍。2011年12月8日,迫于各方压力和全世界人民的呼声,美国气候变化特使托德·斯特恩(Todd Stern)在德班宣布,美国将“全力支持绿色气候基金”。但是,美方态度的转变并不表明美国在资金来源问题和对主要发展中国家施压问题上作出让步,而是通过迂回的方式达到自己的目的。在美国发表声明的同时,德班世界气候大会也陷入僵局。12月8日,德班世界气候大会在中国、巴西等发展中国家减排量化指标的问题上僵持不下,而按照《京都议定书》的规定,这两个国家无需承担强制减排责任。导致德班世界气候大会陷入僵局的另一主要原因是资金来源问题。发达国家在大会上强调出资国有权决定资金来源和出资方式,表示绿色气候基金的资金构成除了发达国家的公共资金外,更要强调私营资金、创新资金的重要性,此外,还要重视“发展中国家未来出资能力”,希望所有国家共同出资,[11]从而转嫁公约下的注资义务。同时,美国不希望私人资本受官僚机构拖累,希望这些资金能绕过政府审批程序。发展中国家并不排斥私人资本和私人投资,而是认为组建绿色气候基金是国家义务,不是私人义务,单靠私人资本的市场化运作不现实,发达国家应提供“新的、额外的、可预测的和充足的”资金。事实上,截至2012年,根据《哥本哈根协议》,为绿色气候基金注入300亿美元启动资金的计划在实施过程中,发达国家不仅在资金数量上没有达到目标,一些发达国家还将原有的双边或多边的国际援助,以及私人部门通过市场运作的投资,都算作对绿色气候基金的注资,从而混淆了绿色气候基金的资金来源和用途。
在德班世界气候大会中,发达国家虽然在构建绿色气候基金的态度上有一定缓和,但这种转变只是采取了迂回的策略,以援助资金作为筹码,在谈判议题上掌握主动权,要求主要的发展中国家做出让步,从而承担与其义务不相符的责任。
重组兴趣和目标是通过置换目标、发展新目标、创建新群体、使迂回归之于无形并赢得责任归属等方式使本来无意加入或不能加入网络的行动者加入进来。
一直以来,《京都议定书》是联合国气候谈判的法律基础,2011年11月29日,欧盟谈判代表伦格·梅茨格(Artur Lunge Metzger)表示,在目前大多数排放大国不签字的情况下,急于规划《京都议定书》第二承诺期的意义不大,因为全球需要一份比议定书更具挑战性的减排方案。欧盟强调,德班世界气候大会应该绘制出路线图,即到2015年前缔结一份所有主要排放国(包括美国和新兴经济体)都有减排指标的协议,并于2020年生效。在这个前提下,欧盟才接受《京都议定书》第二承诺期,并组建绿色气候基金。[12]12月5日,小岛屿国家联盟和最不发达的国家群体分别递交了提案,主张在2012年的气候峰会上达成一个在《京都议定书》之外的具有全球法律约束力的全球减排协议。这一主张意味着,不仅美国等不受《京都议定书》约束的发达国家要做出减排承诺,一些新兴的排放大国也要承担绝对量化的减排指标。这样,原本根据《京都议定书》不承担强制减排责任的主要发展中国家被强制重组并加入承担强制减排责任的国家行列。
在绿色气候基金的组建过程中,这些转译方式被各个国家反复、综合地运用,以加强自身在利益角逐中的优势,并最终在相互博弈和妥协中达成一致,组成联盟。
绿色气候基金的构建过程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惊心动魄、跌宕起伏,其中隐含的另一个重要问题是代言人的选择问题。代言人是某个替其他不说话的人或物说话的人,在日常生活中,在现实生活情境下,我们从人群的吵闹声中得出的意义,并不比他们哑口无言时更多。为了保证沟通的效果,提高效率,人们指派(或者被指定)一位代表维护他们的利益,以他们的名义说话,这个被推选出来的人就是代言人。2002年,玛德琳、卡龙和拉图尔在《创新制胜的关键(第二部分):选择代言人的艺术》中将选择代言人作为一种专门的艺术来研究,可见行动者网络中代言人具有重要的地位。
代言人不同于普通的男女,因为当我们与代言人对话的时候,并不是在对他或她个人说话,而是与“各位先生”、“诸位女士”等群体对话。站在自己所代表的东西面前说话的时候,代言人既不是靠自己,也不是为自己,面对持异议者,他们经受着严峻的考验。因此,除了联盟自身的强大力量外,代言人是否足够坚定和强大,极为关键。[13]建立绿色气候基金时,亦是如此。各国需要有本国的代表,全球也需要有共同的世界性的代表,带领整个网络,充分运用转译技巧,协调各方利益,调动网络内部所有人类的或非人类的行动者,应对全球气候变化。
在世界气候谈判中,由中国、印度、巴西和南非构成的“基础四国”在传统上被视为发展中国家的代表,根据维基解密泄露的消息,2010年2月17日,美国副国家安全顾问迈克尔·弗勒曼(Michael Froman)在与欧盟官员的电报对话中表示:欧盟应从基础四国的技术中学习,并分裂基础四国,从而更好地减少第三世界国家的阻挠,防止未来气候谈判可能失败。对话明确将基础四国作为发展中国家的代言人,力图通过弱化代言人的代言能力和地位来削弱整个联盟,可见,联盟代言人的作用不可小觑。
在全球气候变化问题上,最具发言权的应当是科学事实以及科学事实的第一接收者——科学家,但是在当今国际气候谈判中,科学家过多的受到政治势力的干预甚至操控,导致科学事实不再符合客观公正的基本要求,科学家也因此失去了作为代言人的有效影响力。[14]当下,在各方的激烈博弈中,应对全球气候变化的联盟处于一盘散沙的状态,虽然有各种阵营,但是阵营内部的纷争不容忽视,在这种情势下,联盟代言人的迫切性和重要性日益凸显。
《创新制胜的关键(第二部分):选择代言人的艺术》中的另一个实例是爱迪生及其实验室的运作。爱迪生作为联盟代言人,其个人选择及科学态度对整个联盟的发展起关键性的引导作用。[15]同样,全球气候变化问题首先是科学问题,需要科学家进行严格论证,对应对策略进行深入研究,因而,联盟代言人也必将以科学事实和科学研究实验室为基地,排除政治对科学的干扰,使科学研究实验室在整个社会网络中正常而积极地运行。而联盟的代言人或代言团体本身,必将与爱迪生类似,首先是科学家,同时又是社会学家和政治学家。
积极利用和发挥绿色气候基金的作用,实现各国在全球气候谈判中的角色转变,以转译模型为基础,达成各方的目标共识,完成利益转译,实现联盟内部行动者之间的协商与妥协,同时积极寻求客观公正且富有社会和政治激情的联盟代言人或代言团体,正是绿色气候基金各成员国亟待解决的问题。
在组建绿色气候基金的激烈角逐中,中国实际上处于劣势地位。一方面,中国作为世界上最大的发展中国家,拥有世界上最多的人口,面临着艰巨的发展任务。中国像其他发展中国家一样,在国民经济结构中,仍然以高能耗、高资源消耗、高污染、低附加值的低端产业为主导,致使我国近年来的温室气体排放量居高不下,[16]排放总量迅速攀升,已超越美国成为每年世界碳排放量最多的国家,减排压力巨大。另一方面,西方发达国家已经实现产业升级,将大量高耗能、高污染的企业转移到包括中国在内的发展中国家,同时凭借自身在清洁能源技术上的优势,通过知识产权转移等方式将清洁能源技术向发展中国家输出,从中谋取高额利润。而在绿色气候基金组建的过程中,发达国家利用这些优势指责发展中国家,迫使以中国为首的发展中国家加入强制量化减排的行列。要扭转中国在绿色气候基金组建过程中的劣势,抢得谈判中的主动权,根据上述行动者网络理论进行分析,可以得到以下两方面的启示。
第一,中国是绿色气候基金委员会的成员之一,作为最大的发展中国家,中国在获得资金支持方面处于有利地位。随着2011年绿色气候基金的正式启动,如果我国能运用资金有效促进国内清洁能源技术的发展,建立和完善碳税等相关机制,完成相应的减排目标,那么,我国将会在国际舞台上获得更多的话语权,在未来的国际气候谈判中赢得优势。同时,中国要积极转换自身角色,参照利益赋予模型,做到求同存异,在国际会议和国际事务中,综合并创造性地运用多种转译方式,与其他国家在更广泛的意义上寻求共同的利益和目标,达成妥协。中国应成为应对气候变化联盟中的积极推动者,力争将别国的利益、兴趣和问题用我们的语言表达出来,建立以我国为主导的全球气候变化应对联盟。
第二,中国要成为全球气候变化的网络代言人,急需中国的科学家们进一步加强气候变化方面的基础科学研究,提高我国在气候变化研究方面的科学影响力,增强我国在科学技术方面的硬实力,为我国创建强有力的联盟提供更多的理论基础,以最大的能力吸纳和保持最多的行动者。我国政府应加强对相关科学研究在资金、技术及设施等方面的支持,同时最大限度的减少政治对科学研究的过度干预,保证科学论证的客观性和公正性,以便在未来的代言人竞争中占据优势,客观上为中国在全球的联盟中获得更多的积极推动力,为未来应对气候变化做出更多的贡献。
[1]John Law.Notes on the Theory of the Actor-Network:Ordering,Strategy,and Heterogeneity[J].Systems Practice,1992,(4).
[2][3]M.Callon.Some Elements of a Sociology of Translation: Domestication of the Scallops and the Fishermen of St.Brieuc Bay[A].J.Law.Power,Action,and Belief:A New Sociology of Knowledge?[C].London:Routledge&Kegan Paul,1986:196-223,196-223.
[4][法]布鲁诺·拉图尔.科学在行动:怎样在社会中跟随科学家和工程师[M].刘文旋,郑开,译.北京:东方出版社,2005:178-181.
[5][15]Madeleine Akrich,Michel Callon,Bruno Latour.Key to Success in Innovation PartⅡ:The Art of Choosing Good Spokespersons[J].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Innovation Management,2002,(2).
[6]Wang RuiBin.Cancun Compromise[N].Beijing Review,2010 -1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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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冯迪凡.绿色气候基金加速跑,发展中国家提交细则[N].第一财经日报,2011-7-20.
[9]维基解密泄露气候谈判:美国收买第三世界国家[EB/OL]. http://news. usqiaobao. com/2010 - 12/05/content _ 662191.htm.
[10][12][16]Kati Kulovesi.A New Chapter in the UN Climate Change Negotiations?First Steps Under the Durban Platform for Enhanced Action[J].Climate Law,2012,(3).
[13]John Law.Traduction/Trahison:Notes on ANT[J].Septiembre-Diciembre,2006,(42).
[14]Rahmstorf,S.Is journalism failing on climate?[J].Environmental Research Letters,2012,(7).
〔责任编辑:沈 丹〕
The Formation Process of Green Climate Fund and Its Im plications for China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Actor-Network Theory
SHIJun,HAO Xiao-ya,XIAO Lei-bo
(Nanjing University of Information Science and Technology,Nanjing 210044,China)
The Actor-Network theory mainly analyze the establishment process of heterogeneous network which is dynamically built due to the game between human actors and non-human actors.During the formation process of Green Climate Fund,all parties participate in the game,some of them used to express the interests of other countries,some successfully rendered other countries'interests and similarly be rendered by other countries,which reflect various actors on actor network intricately coordinated to achieve overall target interests.Consequently,itmaintains the whole alliance's cohesion and centripetal force which is exactly the core problem that should be solved by“renderingmodel”.On the basis of“renderingmodel”,all parties reach an agreement,finish interests rendering,make negotiation and compromise among those actors of the alliance and actively seek alliance spokesman or group who is disinterested and full of social and political passion,which are problems thatmember states of Green Climate Fund need to solve.To occupy dominant position in future international climate negotiations,China has to translate interests of other countries technologically and attract allies asmuch as possible and attempt to build a powerful coalition of interests,in which China is the spokesman of developing countries.
Green Climate Fund;Actor-Network theory;translation model;spokesman
C91-0
A文章分类号:1674-7089(2014)01-0039-07
2013-12-04
江苏高校哲学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重大项目“中国参与国际气候合作的价值立场与政策选择”(2012JDXM011);江苏省“青蓝工程”
史军,男,湖北郧县人,博士,南京信息工程大学气候变化与公共政策研究院常务副院长,副教授,主要从事伦理学与气候政策研究;郝晓雅,女,山西运城人,南京信息工程大学公共管理学院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气候伦理研究;肖雷波,男,江西吉安人,博士,南京信息工程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副教授,主要从事科学哲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