囗 付秀宏(河北)
芦苇的爱情,都已献给了湿地。芦苇穗子乳白,毛茸茸的,柔情似水,是写给湿地的情诗。一片片的芦苇,就是一片片情诗的世界。这种爱情浩大,洁白,不计代价,不可阻挡。湿地最终接纳了这种真诚的追逐。
芦苇荡,原本没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位母亲,她是在自己的地域招摇呐喊,其实是为了从容地深居。在翠绿葱郁里,在野阔星稀中,芦苇营造飞禽爱的蜗居。
白云绿水蓝天,是给飞禽儿子的房产。她和儿子就住在一起,从不摆架子,有无限的包容力。有微风窃窃私语相伴,儿子和媳妇就在芦苇丛中时现时隐。他们的快乐,就是芦苇母亲的惬意。
闭上眼睛,在情诗漫天的氛围中,您会重拾激情。这就是她,将野地的清苦和宁静变成喧嚣的歌唱。芦苇面对气候从不认输,拼命地在延长合奏曲。用最纯净的语言,最霸道的爱,最真诚的心。一直到白发苍苍。
当用镰刀割下,芦苇就这样躺着,已比站着的还要美丽,却没有忧伤。它终于可以休息。倒下了,还有歌的旋律。即便被投入炉火,还不忘在炉火里劈劈啪啪响上一阵子。朴素的冬日里,依然还有站着舞蹈的少许芦苇。它形色枯槁,但意志力却一点儿也不空洞。
湿地里的芦苇蓬蓬勃勃、浑然一体,除非冬日的湿地冻了冰。各种珍奇的鸟,就活在芦苇荡的怀抱里,一棵棵芦苇就像母亲——爱儿子一样爱着一只只飞禽。
寒冬,瘦瘦的筋骨,最终把微笑留下。微笑潜藏进芦苇根中,透明的思想在茫茫湿地漂浮。帕斯卡尔说:“一个人不过是自然界一只最脆弱的芦苇,但这是一只会思考的芦苇。”
是的,湿地的芦苇虽然脆弱,但它会思想。芦苇的心是透明的,像一场心灵风景的预演。她把深情一脉相承地延续、浓缩到芦苇的根中。在寒冷的时光。最终,一株株的苇根,连成一面相互依存的旌旗。
来年最初的一缕春风,使水岸开始润泽,苇根向着天空开放豪情,青葱的绿开始了迸发。不断不断,跃动头脑中浪漫的想象。
又来了,那些簌簌作响的芦杆和细细的苇叶,好热烈地交谈,好听极了!春天开始下雨的时候,苇海便罩在雨雾中闹。夏天,已是排山倒海,浩浩荡荡的阵势,苇的脸庞在拥挤中呼喊,像旷野中发飙的狂女。
又如欲望,划过绿色的天空;终于,绿衣女神狂龙般写下这诗行:风情摇荡,激起浪在苇中隐藏。声在呼啸,灌注笑脸变作绿茎的蛮飏。
蛮圆的苇,蛮蛮地飏,就是这样独特而真切,非常私密化的影像在浮动。九月初,芦苇的茎与叶,饱涨而恣意,酷极了,看后让人眼睛发烫。苇的蛮横,使翠涛翻腾;苇的柔情,使芦花长了一穗的油润。那油润太妙了——如果用手去感受,也是有福的,滑滑的,软软的,宛若丝绸的质地。
可再美的东西也有顶峰。寒潮再一次袭来,丹顶鹤的叫声,形同苇叶上轻盈娟秀的泪滴。湿地湖塘里的锦鲤,在颜色斑斓的秋光里呼吸。秋天的雨,已然唱着熟透的别离。坚劲邈远的芦苇荡说,不怕,我要把白茫茫的诗境延续。
一场不屈服的画面在上演,像不断跳跃的抗日的烽火闪现,无以名状的豪情撒漫滩涂、沟间。渺小而伟大,温暖而可贵,那宣言便是芦苇旗下的“只要活着就要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