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庆立
(北京外国语大学 英语学院,北京100089)
冰心一生多次到过日本,1946-1951年在日本生活了5年时间,而她早年去美国留学时也只在美国住过3年,可见冰心对日本有特殊感情。在她一生的创作中,也有百余篇作品直接或间接地写到日本。在不同的历史阶段,冰心笔下的日本形象也有所不同。1949年以前,冰心是自由地抒发自己的情感进行创作,可是到了20世纪50-70年代,冰心的创作也像这个时代的其他作家一样带有了特定的时代色彩。那么在这特定的时期内,冰心笔下的日本形象具有怎样的内涵?是如何构成的?其中包含着怎样的文化意义?这些都是值得探究的问题。
冰心1951年从日本回国以后,陆续写出了大量描写日本的文字。由于创作环境的变化,也由于冰心在日本长期生活以后有了切身感受,她笔下所描写的日本形象呈现出了复杂的形态。对这些日本形象进行解读的前提,是梳理冰心笔下日本形象的形态与不同侧面。依据这些日本印象的来源,我们可以将冰心笔下的日本形象划分为官方形象和民间形象两个基本类型。
冰心笔下的日本官方形象,主体特征是“美帝国主义的走狗”形象。冰心反复批评日本政府沦为美帝国主义的帮凶。
在冰心笔下,“美帝国主义的走狗”这个日本形象是通过三个不同的侧面呈现出来的。首先是美国在日本建立的军事基地和训练场地。1955年的《访日观感》一文中,冰心借一位日本友人的话说明日本当时所处的状况:“八百多处美军基地布满了日本国土……”①冰心:《访日观感》,见卓如编:《冰心全集》第四卷,福州:海峡文艺出版社,1994年,第207页。冰心本人在这次访问活动中,也在日本的羽田、福冈、伊丹、岩国等机场,看到“候机室里,都有美国军人出出进进,机场上有美国兵士在忙碌地操作”②冰心:《访日观感》,见卓如编:《冰心全集》第四卷,福州:海峡文艺出版社,1994年,第207页。。在日本这样一个主权国家的国土上建立起来的这些美国军事基地的形象学含义不是日本“被”半殖民化,而是日本政府变成了美国的走狗。因为没有日本政府的配合,基地是不可能建成的。其次是美国军人在日本的胡作非为给日本人民所带来的伤害和恶劣的影响,其中最典型的是美国军人和日本女性所生下的混血儿的遭遇,变成了日本与美国畸形关系的象征。冰心回国以后所写的第一篇关于日本的文章就是日本电影《混血儿》的评论。她在文中说:“将近10年之中,日本的混血儿数目总在40万左右。这些天真无辜的孩子,从呱呱落地的那天起,便失去了温暖的母爱,便被剥夺了基本人权,便成为人们讥笑鄙视的对象。”①冰心:《我控诉——看了日本电影〈混血儿〉以后》,见卓如编:《冰心全集》第四卷,福州:海峡文艺出版社,1994年,第188、187页。40万混血儿给日本带来的不仅是社会问题,对于日本形象而言,也是一个日本政府沦为美国走狗的证据。如果没有日本政府与美国的“合作”,这些不幸的孩子、不幸的女性是不会有如此遭遇的。第三是美国文化的入侵。日本的亲美政策不仅在政治军事上把日本变成美国的走狗,而且在文化上也使日本变成了美国的殖民地。冰心借日本作家丹野节子的话说明了这种文化的美国化的景象:“走到街上,他们听到下流的爵士音乐和喧闹的流行歌曲;在广告牌上,他们看见五花十色的好勇斗狠的美国西部的格斗的图画。街上有赛马、赛自行车以及其他一切,使日本活像一个殖民地。”②冰心:《我控诉——看了日本电影〈混血儿〉以后》,见卓如编:《冰心全集》第四卷,福州:海峡文艺出版社,1994年,第188、187页。这些美国文化深入到日本的大街小巷,日本在文化上殖民地化了。日本的国家形象由一个独立的主权国家变成了迎合美国的走狗形象。
与官方的形象相比,冰心笔下的日本民间形象更加丰富。通过对民间人士的描写,冰心塑造了一个与苦难抗争并作为战友的日本形象。这个战友形象也是由多个侧面形象共同完成的,其中最突出的是战争受害者形象。日本本是一个曾侵略中国及其他邻国的国家,“侵略者”一度是被侵略国家的人民对日本的普遍印象。但当冰心深入到日本民众之中,她所看到的是日本民众受到战争摧残的形象,其中受原子弹伤害的普通日本民众是最鲜明的形象。冰心描写渡边千惠子时说:“26岁的渡边千惠子,十年前正是‘二八芳龄’的少女,被炸受伤后,她半身瘫痪了,3650个昼夜里,她在一角床榻上,幽咽地度过了青春。”③冰心:《日本纪行》,见卓如编:《冰心全集》第四卷,福州:海峡文艺出版社,1994年,第226、225页。这只是成千上万受害者之一,冰心去广岛访问时了解到,在广岛原子弹爆炸之时,炸死24万人,重伤者5.1万多人,轻伤者10.5万多人,还有陆续被查出的败血症患者不计其数。④冰心:《广岛——控诉的城市》,见卓如编:《冰心全集》第四卷,福州:海峡文艺出版社,1994年,第212页。这些数字在形象学意义上展示出一个深受战争摧残的日本形象。日本民众所受到的伤害与中国人民所受到的伤害一样深重,两个国家的民众成了难友,他们都是战争的受害者。
日本民众在伤害面前没有沉默,越来越多的人选择了反抗。冰心笔下又描绘出了一个反抗者形象,日本民众成为反抗美国的战士。一方面,他们用自己残缺的身体,控诉美国的核弹造成千万平民死伤的罪恶,另一方面积极反抗美国在日本建立军事基地对日本民众利益造成的损害。对于前者,冰心描写了长崎的“禁止原子弹和氢弹世界大会”上的一幕。“前排右角坐着几位伤痕满面的男女,那是原子弹受害者的代表……台下群众从惨然的回忆中激昂起来了,积了10年的怨愤,今天听到了控诉谴责的声音,这种心情是悲伤而愤怒的。”⑤冰心:《日本纪行》,见卓如编:《冰心全集》第四卷,福州:海峡文艺出版社,1994年,第226、225页。对于后者,除了《樱花赞》一文中提到的金泽内滩农民反抗美军占领农田作打靶场事件之外,冰心在《为和平而斗争的日本妇女》一文中进行了集中描述:“广岛、长崎和比基尼岛的惨剧,在日本妇女的心里是创巨痛深的,她们绝不愿她们的丈夫儿女再作战争的牺牲品,再作原子武器下的牺牲品。”⑥冰心:《为和平而斗争的日本妇女》,见卓如编:《冰心全集》第四卷,福州:海峡文艺出版社,1994年,第241页。当然,冰心直接接触到的更多是知识分子中的反抗者。在冰心笔下,这些反抗者都有着坚强的个性,也代表着反抗者形象中最生动的一个侧面。在《战友》一文中,冰心描绘了反美作家伊滕惠子的坚强性格,她在稿子被报刊一再拒绝的情况下,仍坚定地说:“我是不会屈服的。”⑦冰心:《战友》,见卓如编:《冰心全集》第六卷,福州:海峡文艺出版社,1994年,第544页。这虽然是一个个案,但又是一个典型,它传递出来的形象学意义是日本人民已成为反对美国的重要力量,日本的反抗者形象正是在这些个案中完成的。
冰心笔下不同类型的日本形象中也包含着不同的价值判断,冰心很明显地将官方的日本形象塑造成了负面的,而将民间的日本形象塑造成了正面的。那些战争受害者的苦难形象呈现出来的不是对落后的嘲笑,而是对苦难的同情。
冰心笔下的日本形象是如何形成的?她所描写的那些人和事为什么会构成一个正在觉醒的日本国家形象?通过对20世纪50-70年代冰心有关日本的文章的文本分析,我们可以发现冰心笔下的日本形象的形成机制。
第一,冰心自己的写作立场决定了她对材料的取舍。冰心在50-70年代所塑造的日本形象,就是由她写作的文本呈现出来的。冰心在这个时期的写作立场是什么?1951年冰心从日本回国时,新中国已经成立,她回国不久,就对自己过去的写作立场进行了批判,并积极地改变自己的立场。她说:“我深深地感受到,我过去的创作,范围是狭仄的,眼光是浅短的,也更没有面向着人民大众。原因是我的立场错了,观点错了,对象的选择也因而错了”,她表态——“我一定要好好学习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的文艺理论”。①冰心:《归来以后》,见卓如编:《冰心全集》第四卷,福州:海峡文艺出版社,1994年,第30页。冰心的这种表态具有象征意义,表明冰心的写作立场会根据国家的需要调整。这也是国家给每一位文艺工作者规定的任务。1953年第二次文代会之后,《文艺报》发表社论,明确地说明了全国文艺工作者的“总任务”就在于“创造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的文学和艺术,这样的创造一步也不能脱离国家前进的轨道和人民的实际斗争”②参见《文艺报》,1953年第23期。。这也说明了冰心在那样的历史环境中改变写作立场的必然性。
冰心写作立场的变化对于她塑造日本形象带来了什么样的影响?首先是选择的材料方面发生了变化。对比一下冰心回国前后对日本的描写就可以看到这种变化之大。1951年冰心在回国之前对日本的印象是:“这五年间日本渐渐地复兴起来了。地上到处矗起新的雄伟的建筑,商店的橱窗里千姿百态的新商品闪着光辉,人们的脸上换了笑容,身上穿着的是整洁的服装……”③冰心:《为了永久的和平》,见卓如编:《冰心全集》第四卷,福州:海峡文艺出版社,1994年,第24页。这个欣欣向荣的日本形象随后在冰心笔下消失了。如前文所述,冰心更多地选择了美国在日本的驻军、日本人民受原子弹的伤害以及日本人民的反抗等材料来描写,这种转变正是她写作立场转变的结果。中国当时与日本尚未实现邦交正常化,又与美国在朝鲜战场上正面交锋,中国政府对美国和日本的政策直接影响到了文艺作品对美国和日本的评价。冰心的写作立场也不可能不受此影响,结果她只能选择那些能表现中国政府对美、日态度的材料。这些题材都与冰心的写作立场转变到“完成政治任务”有直接关系。其次,冰心对题材的处理方法也有了较大的改变,冰心所选择的那些材料到底会说明什么问题,不同的处理方式自然产生不同的意义。冰心所采用的处理方式是直接对材料进行说明,把作者的意图明确表达出来。
第二,政治意识形态话语的主导地位为冰心笔下的日本形象确定了性质,也设定了基本架构。冰心写作立场的改变其实是当时中国政治环境改变的结果。在当时的政治情势之下,每一位作家都被纳入一个强大的政治意识形态话语中,强势的政治意识形态话语对每一位作家都产生了直接的影响。我们在50-70年代中国作家的作品中所看到的普遍存在的概念化、公式化现象,就是这种政治意识形态话语在文学领域中进行控制并产生影响的结果。
政治意识形态话语对于冰心笔下的日本形象也产生了直接影响,冰心所塑造的日本形象之所以是一个“正在觉醒的国家”,其形成机制的核心就是这种政治意识形态话语直接建构了日本形象,政治意识形态话语像一副有色眼镜,把日本形象变成了镜片的颜色。
具体而言,政治意识形态话语对冰心笔下的日本形象的形构功能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首先是为冰心设定了政治任务,使冰心用“汇报工作”的方式进行意识形态的宣传。冰心在50-70年代四次访问日本,都是政府分派的政治任务。这些汇报文本包括《日本归来》这样比较正式的文体,也包括了一些个人的随感以及在一些公开场合的演讲。在这些文本中,冰心只能以政治意识形态话语来表述她对日本的印象。比如1961年冰心访问日本后所写的《访日归来》一文中,就选取了石川县金泽市的内滩农民反抗美国占领农田建打靶场的事件,冰心写下这样的句子:“当象征着虐杀、奸淫、压榨的美国星条旗在铁板道上飘扬的时候,内滩的妇女们咬起牙关,包起头帕,手拉着手,只有向前决不退却地,走到迫击炮的弹雨下面,屹然地坐了下来,要拿自己坚贞的血肉之躯,来保卫祖国的土地!”①冰心:《访日归来》,见卓如编:《冰心全集》第五卷,福州:海峡文艺出版社,1994年,第648-649页。这里的星条旗代表着侵略,而妇女们的行为则是保卫祖国。
其次,是政论式话语的直接介入确立了日本形象的政治性,将日本形象直接设定为政治形象。这种政论式话语不仅可以直接论述与日本相关的问题,对这些问题进行政治定性,而且它也展示出一个政治意识形态的话语场域。在这样的话语空间中,任何关于日本的描写、关于日本的事件都传达出政治意识形态的意义。“正在觉醒”的人民反抗美帝国主义及其走狗的日本形象正是在这种政治意识形态话语中被塑造出来的,是这种政治意识形态话语规定的形象,冰心只不过是用自己的笔把它描绘出来。比如她在写于1964年的《春天在招手——寄亲爱的日本战友们》一文中说:“亲爱的日本战友们,从我们自己几十年的反帝反美的经验,我们深深地知道你们的斗争是艰苦的,也会是曲折的和长期的。但是世界形势现在已经大变了,全世界受压迫剥削的人民已经觉醒。”②冰心:《春天在招手——寄亲爱的日本战友们》,见卓如编:《冰心全集》第六卷,福州:海峡文艺出版社,1994年,第318-319页。在这种政论式的政治意识形态话语中,日本人民变成了世界反美阵营的战友,美国已成为世界公敌。这是一种政治意识形态的定性,它设定了中国人(不仅是冰心)对日本的印象。
再次,冰心对日本的个人情感是她笔下的日本形象形成的基础。冰心虽然无法超越那个特殊的时代,但她对日本仍然有自己的独特感受。这些感受在她塑造日本形象时起到了基础的作用,即提供了基本的情感态度,从而使得她笔下的日本形象具有细腻、生动的特点,这些感受是日本形象形成的基本材料或基本具象。日本的整体形象正是通过这些生动的细节展现出来的。冰心自己曾明确地表示过这种个人感受的存在:“原来我们出国的代表团,回来以后都有一个正式的报告,这是公开的,给大家看的东西。但是我们代表团的每一个成员,也都有自己的感受……”③冰心:《谈点读书与写作的甘苦》,见卓如编:《冰心全集》第六卷,福州:海峡文艺出版社,1994年,第294页。那么,这些个人感受对于塑造日本形象起到了什么作用?其一,它为日本形象提供了基本的依托。其中的言外之意是依托在具体的、以个人感受为基础的文本细节之上的。比如在《尼罗河上的春天》一文中,冰心写下了和日本女作家秀子与和子在开罗开会时相处的感受。她们像朋友一样聊天,这种私人的友谊提供了一个日本人民的友好形象。其二,冰心的个人感受构成了作品的意象,蕴含着形构日本整体形象的功能。
当然,这些以个人感受为基础的日本形象又与政治话语中的日本形象是一致的,个人感受中的日本形象为政治话语中的日本形象提供了生动鲜活的具象,政治话语中的日本形象是对个人感受的日本形象的提升,两者相得益彰。冰心的个人感受在此被纳入政治话语,两者在日本形象的塑造过程中协调一致,完成了生动、“正确”的日本形象。
20世纪50-70年代冰心笔下的日本形象带有明显的政治意识形态色彩,但是在这种强大的政治意识形态话语的夹缝之中,又有冰心个人化的对日本的亲切感受。这两者的重叠,一致构成了冰心笔下完整的日本形象。那么这个日本形象具有什么样的文化意义?
异国形象所产生的文化意义,是指形象对塑造这个异国形象的想象主体所具有的价值。对于20世纪50-70年代冰心笔下的日本形象而言,其文化意义就是它对于当时的中国以及冰心个人的价值。
就国家层面而言,正在觉醒的日本国家形象是中国自我想象的对应物。日本人民在觉醒、反抗美帝国主义,是中国人民已经觉醒并取得反抗美帝国主义的胜利的一个想象的参照物。这个文化意义又是如何形成的?其原因至少有两个方面:一方面,从冰心笔下的日本形象的构成来看,其不同的侧面都是以中国为参照塑造出来的。在形象学理论中,异国形象不是对异国的客观记录,而是对异国的想象,异国形象是对他者的想象,想象的目的是与想象主体进行对照。冰心笔下的日本形象由不同的侧面构成,而这些侧面也正是中国所关心的。在本文的第一部分,我们梳理了冰心笔下日本形象的各个不同侧面。这些侧面都是以中国自身的问题为立足点的,日本形象中折射出来的是中国的自我意识。具体而言,这些不同的侧面折射出了中国怎样的自我意识?在总体形象这个层次上,日本作为一个正在觉醒的国家形象背后正是一个已经站起来的中国的自信形象。日本的总体形象是由两部分组成的:官方层面上,日本政府正在帮助美帝国主义对日本进行侵略和掠夺;民间层面上,日本民众在苦难之中奋起反抗。这两个层面的日本形象都与中国形成对比,反衬出中国的强大与自信。在前一个层面上,日本作为美国的半殖民地国家的形象正好与新中国独立自主的形象形成对比。新中国的建立结束了近代以来的半殖民地历史,使中国在国际上成为一个真正的主权国家。相比之下,日本在二战以后作为战败国受制于美国的事实,使日本的半殖民地形象变得特别突出。冰心笔下大量描写这个侧面的日本形象,其潜在意义正在于显示“中国人民站起来了”的自豪与自信。当然,另一方面,由于中美之间的对抗不断加剧,日本的半殖民地形象也包含着对美帝国主义侵略本质的批判。写日本民众的生活状况是为了反衬中国人民的生活状况,日本民众的生活艰难反衬出了新中国人民生活的幸福快乐。比如,冰心就曾直接地通过日本朋友的孩子上不起学与自己的孩子免费上学进行对比,用日本民众交重税与中国人不交税对比。①冰心:《访日观感》,见卓如编:《冰心全集》第四卷,福州:海峡文艺出版社,1994年,第207-208页。这些对比所起的作用就是在塑造日本形象的同时将其与中国形象进行比较,日本形象虽然是描写的对象,但作者是要借日本形象潜在地向读者展示其对于中国形象的意义。
对于冰心个人而言,她所塑造的日本形象的文化意义在于:日本形象间接地表达了她个人的内心情感体验。这种间接的表达也可以从两个方面来分析:首先,在政治层面上,冰心所塑造出来的正在觉醒的日本形象并不仅仅是一种政治意识形态话语的产物,其中也包含着冰心个人的政治化的民族情感。另一方面,冰心对日本民众的苦难与反抗的描写也反映出了她对日本民众的真诚友情,是冰心的人道主义与基督教博爱精神的具体体现。其次,在个人体验的层面上,冰心所描写的日本形象也变成了她个人情感的寄托。
总之,冰心在20世纪50-70年代所塑造出来的日本形象既有国家政治层面上的独特含义,又有个人情感层面的隐蔽含义。冰心笔下的日本形象在反衬出中国独立自强的国家形象的同时,也表达了她个人的情感体验。这个“正在觉醒”的日本形象是冰心在那个特殊的年代对日本的想象。冰心无法改变那个时代,但她仍然在政治意识形态话语夹缝中表达了自己的个性,这是冰心的人格追求和文学主张的具体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