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理倒错的水泥花园

2014-02-10 14:04辛曙光
关键词:朱莉汤姆杰克

张 洁, 辛曙光, 李 旭

(天津大学文法学院, 天津 300072)

伦理倒错的水泥花园

张 洁, 辛曙光, 李 旭

(天津大学文法学院, 天津 300072)

伊恩·麦克尤恩的《水泥花园》描摹了一出在失去双亲后4个孩子人性逐渐扭曲和堕落的伦理悲剧。文章借由第一人称叙事情境所带来的不可靠叙事探究小说人物的伦理缺失和错位,针对小说中表现的不同伦理层级,将各种伦理进行剥离和阐释,从而对小说中的伦理缺失从不可靠叙事角度进行深入探讨。

水泥花园; 第一人称; 不可靠叙事; 伦理缺失

伊恩·麦克尤恩的小说《水泥花园》描摹了一幅在失去伦理规约后放纵的欲望所衍生出来的骇人画面。杰克一家生活于孤独矗立的破败房子里,周围是遍布荨麻、阒寂荒芜的预制房屋群,鲜有亲戚邻里来往。严苛的父亲在用水泥修葺花园时心脏病突发猝死,母亲缠绵病榻,在为儿子过完15岁生日后不久便离世。为了避免整个家庭被外人接管而被迫离散,孩子们把母亲遗体埋入地窖的大铁皮柜子里,妹妹苏整日蜷缩在自己房间里读书、记日记;弟弟汤姆在外受欺凌后变装成女孩,甚至躲在襁褓中做回奶娃娃;杰克和姐姐朱莉无形中承担起父母的角色,终于在小说的结尾衍生出乱伦的悲剧。

麦克尤恩喜欢在小说中探寻人类恐怖堕落的生存状态,在荒诞的人性叙述中揭露伦理维度的缺失与扭曲。他认为了解其他人立场和感受的同情心是道德观的基石[1],对小说人物有悖伦理的叙述可以唤醒和启发读者道德和伦理的建构。因此在《水泥花园》那样一个混乱无序、道德观念无所触碰的边缘地带,他选择用第一人称叙述原汁原味再现小说人物杰克冷漠的叙事声音。在钢筋混凝土建造的都市丛林中,杰克对脱离社会传统和家庭规范后人性失衡的叙述显示了作者对人类伦理所面临的困境和危机的隐忧。

一、第一人称叙事情境暗含的不可靠叙述

根据斯坦策尔的叙事情境理论[2],麦克尤恩开篇即采用第一人称叙事情境,即故事的男主人公杰克兼具情节反映者和故事叙述者的双重身份。伍茂国认为第一人称叙事的存在 “一方面表达了现代作者对于叙事真实性和客观性的追求,另一方面消解了古典第三人称叙事的专断性,给读者以尊重。”[3]通过第一人称叙述,以小说人物有限的视角来勾勒故事的全局,不仅更加贴近生活实际——人类不可能时刻了解自己之外的任何人的真实言行和思想,还使作者从道德家的布道式说教中脱离出来,赋予读者足够的权力去领会小说要传达的思想。但是既然是作者把叙述权威全部交托给一个虚构的小说人物,而该人物又是在故事世界里像我们一样有个性有思想的人类灵魂,其主观叙事所造就的不可靠叙述便在所难免了。

《水泥花园》借正处于青春期的叛逆少年杰克的视角流水账般记录旁人的言行及自身的梦境和心情。他的叙述平缓,没有夹杂任何情感的波澜,以安静而流畅的表述方式颠覆传统伦理构架,打破死亡与性爱的禁忌。作者将叙述权威全权交付给这个未成年的暴躁自恋的孩子,对他荒诞的叙述不加以任何正常伦理的引导与规范,这本身就为小说增添了诸多不可靠的成分。读者仿佛置身于被麦克尤恩赋予生命的小说人物杰克面前,默默聆听他一字一句亲自讲述的故事。因为对规范与伦理不完整甚至错误的认知,杰克对亲人的病痛与生死麻木不仁,对作为儿子和弟弟的双重伦理身份所肩负的责任一无所知。读者很难对像他这样自说自话、伦理身份严重错位的叙述者产生信任感。

二、不可靠叙述中的伦理缺失与错位

韦恩·布斯提出仅仅区分一个故事是用第一人称还是第三人称来讲述是远远不够的,应该更精确一些,描述叙述者的特征如何与特殊的效果有关[4]。叙述者的叙述方式与其伦理观念是互相影响、密不可分的。“由伦理秩序所赋予每一位叙事者的伦理意识也会或隐或显地制约着、影响着他的叙事(叙述形式),就算他竭力避免伦理意识的干预也无济于事;反过来说,叙事视点、叙事人称、结构安排、文体风格选择、词汇选择、不同的叙事时间意识、人物形象的塑造等形式因素都会透露出人意表的伦理维度。”[5]而在对文学作品的解读中,叙事更需要与伦理结合,来探究深埋在叙述背后的真相,启发和推动当代社会伦理的发展。

《水泥花园》的叙述者杰克有明显的性格缺陷。他不但是个未谙世事的懵懂少年,而且个性偏执、暴躁自恋。他把父亲的离世定义为“这点小事儿”[6],母亲病逝后他的哭泣仅仅是因为与朱莉共同管家的身份无法被核实而“感到自己受了骗”[6]61。为了阐明叙述者的性格特征,作者巧妙地罗列了多位人物对杰克的描述,如母亲评价他“喜怒无常,澡都不洗衣服也不换,对姐妹们和我都很粗暴”[6]30;朱莉曾说他“真该被锁起来”[6]101;苏在日记中提到“你跟他什么话都不能说,谁知道他会不会打你,他总是准备打人”[6]122。他似乎是一个常规伦理所不容的冷血无情、狂躁冲动的孩子。因为认知能力未臻成熟,他的语言有很多夸张成分,如他言过其实地描述“我发的痘痘简直要把整张脸都遮了个严实”[6]18或者“朱莉跑起来能像风一样,可她走路的时候却像是睡着了”[6] 21-22。

杰克只是个十四五岁叛逆的孩子,因为缺乏家庭、学校和社会等方面正确的引导,他的人生观、世界观和价值观只得到了有限的发展而且偏离了轨道,因此他的叙述极不可靠;而从种种不可靠叙述中,从杰克毫不矫饰的内心袒露中,我们又可以深入挖掘小说人物内心世界里的伦理缺失与错位的蛛丝马迹。

1. 亲子关系中的伦理缺失

在杰克对父母的叙述中,不难看出杰克对父亲的反感。他连用“意志薄弱、脾气暴躁、有些强迫症”[6]3三个负面形容词概括父亲;就连父母为买水泥的事情争吵,虽然他认为父亲有理,但仍然觉得他看起来“自以为是、蠢不可及”[6]5。搅拌水泥期间,他们几乎没有对话,杰克却“生平第一次觉得跟他在一起轻松惬意”[6]14。可见杰克与父亲的相处极度压抑,父子之间缺乏沟通与理解。杰克的父亲并没有像正常家庭里的父亲那样给予杰克指导、关怀与支持,而是对子女的缺陷揶揄嘲笑,对孩子的事情不闻不问。父子伦理发生了严重扭曲,导致父子伦理缺失的最终爆发——杰克大逆不道地说父亲的死只是一件小事。

杰克与严苛的父亲形同陌路,对沉静温柔的母亲的爱同样很吝啬,不能不说这与母亲的教育有些许关系。比如因为杰克沉溺于自慰,母亲曾吞吞吐吐地对他进行过性教育,却给他灌输了错误的观念——“每次……你干那个,就等于失去两品脱的血”[6]30。母亲不但没有给儿子解决关于性的好奇与困惑,还给儿子带来挥之不去的阴影,让两人关系愈加尴尬。

在母亲去世3天前,他与母亲有这样一段对话:“‘我可能马上就要走了。’‘去哪儿?’我马上问。‘去医院给他们个机会查查我到底得了什么病。’‘要去多久?’她犹豫了一会儿,目光从我的注视下移开转而盯着我的肩膀。‘可能要挺久的,所以我才想跟你谈谈。’我真正感兴趣的是她到底要离开多久,一种自由的感觉已经在我心里蠢蠢欲动”。[6]58

按照正常伦理下的对话程序,当孩子得知母亲要去医院时,大多会担心地询问母亲的病情,或因为母亲的病痛而痛哭流涕。杰克则平静地问母亲要离开多久,只想知道母亲离家后他有多久的自由,却对母亲的病情漠不关心。他内心充斥着对于自由的渴望,为亲人的病痛而难过的亲情已经荡然无存。

杰克母子伦理的失常在杰克对母亲去世后的叙述中表现的尤为明显:“‘我也是负责的。’我说着不禁哭了起来,因为我感到自己受了骗。我母亲还没向朱莉解释过她托付我的事就去了。去的可不是什么医院,是永远的去了,我的身份也就无法核实了。我一下子清楚彻底地理解到她死了的事实,我也就哭不下去了。不过我接着又把自己描画成一个母亲刚刚去世的人,于是我又能顺畅地哭下去了”。[6]61-62

杰克哭泣的原因主要是母亲还未核实他可以与朱莉共同掌权的事实便去世了,而不是哀悼母亲的离世。较之正常的家庭伦理规范,他对能够获得执掌家的权力这件事重视程度远远高于母亲病逝的噩耗。他可以因为不能获得管家的权力不假思索地哭泣,为至亲的离世而哭泣却需要设定自己刚刚丧母才能顺畅地哭下去,充分显示了杰克家庭伦理的极度缺失。

杰克处于青春期,彷徨于孩童和成人的阴影地带,对于自我的关注和权力的渴望充斥着他的头脑,在他的价值观里占据主导地位。但在将母亲遗体埋入地窖大铁皮柜子后那一段,作者却突然中断了叙事线索,追叙了5年前父母短暂外出时姐弟们疯狂的枕头大战。在普通家庭里再寻常不过的游戏却给了杰克童年里绝无仅有的片刻欢愉。这段小插曲自然不是作者多余的笔墨,而恰恰为双亲去世后孩子们在自由和冒险心理的刺激下伦理的堕落和扭曲做好了铺垫——那就是连杰克自己都“几乎不敢承认”的“最强烈的几种情感之下隐藏着一种冒险和自由的感觉”[6]83。因此,杰克对自由和权力的渴望才会愈加极端,就像压迫到最底端的弹簧,一旦失去父母的约束,便会加倍追求冒险与放纵。

杰克的父母与子女的关系紧张而敌对,父亲的过分严厉与母亲的过度温柔使亲子关系走向了两个极端。杰克的父亲尊崇秩序,“他选花的标准是端正和对称”[6]11,他的花园“不要任何长得乱蓬蓬的植物”[6]11,教育严厉苛刻。孩子们对残暴统治的父亲回避、恐惧和憎恨,对温柔的母亲则过分依恋,尤其是杰克和汤姆的恋母情节非常严重,在母亲的默许下,杰克曾装病回来独占母亲的宠爱,汤姆则整天依偎在母亲或朱莉身旁,甚至退化成襁褓中的奶娃娃。而从杰克对德里克一家的零星叙述中,我们看到了在杰克家里绝对不可能出现的温馨场面。德里克用“做出朝那个男人下巴一拳的动作”[6]127来与父亲打招呼,并随性地称呼父母为“奥斯瓦尔德先生和太太”[6]127,与父母的关系平等而亲切。杰克对两个家庭反差巨大的叙述深刻揭示了杰克一家亲子之情淡漠疏离,伦理扭曲。

2. 兄弟姐妹关系中的伦理错位

在对兄弟姐妹的描述中,杰克的叙述充斥着性格和认知方面的缺陷。他还未成年,价值判断简单,偏爱绝对化的措辞,如“父亲从没认真对待过她(朱莉)”[6]17和“他(穿连衣裙的汤姆)肯定像个该死的白痴”[6]53。他对事物的认知仍然比较肤浅。对于汤姆的易装癖,他的反对理由仅仅是因为“会让他看起来像个傻子”[6]54,而不是从这会对汤姆今后的个性发展和身心健康造成伤害等因素考虑。他平淡而随性的叙述揭露了小说人物在各种伦理维度赤裸裸的缺陷。

较之对父母的叙述,在描述与兄弟姐妹的相处时光中,杰克的叙述口吻变得更加冷漠。“我跟苏相处得更自在些,她比我小两岁,而且就算她有些什么秘密也威胁不到我”[6]23-24、“不过我们大部分时间都像是同谋一样谈着我们的家庭以及我们认识的所有的人,讨论他们的‘真相’”[6]35。在形容姊妹时,他使用了“威胁”、“同谋”和“真相”这类字眼,字里行间都流淌着对手足之情的不以为然,把姊妹兄弟们当作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这也在一定程度上为杰克与朱莉滑向伦理深渊的命运埋下伏笔。因为杰克没有把朱莉当作姐姐,而是性幻想的对象和掌管家的斗争者。父母在世时,他对朱莉的性幻想因为父母的约束而处于压抑状态。母亲死后不久他把过街天桥上的陌生女人误看作母亲,后又看作朱莉,至此他深埋的恋母情结毫无罪恶感地由母亲转嫁到朱莉身上,最后在汤姆和德里克在场时他和朱莉仍可以旁若无人地做爱。麦克尤恩在描述他这段叙述的创作动机时说“我有一个想法,在只有父母和子女的小家庭里,恋母情结和乱伦的情感被压制,而反过来又正是这种力量使家人凝聚在一起”[7]。天然的亲情却要依靠病态的恋母情结和乱伦才能维系,由此可见杰克家庭伦理的荒唐和恶化。

对待弟弟汤姆时,杰克像极了他描述中的父亲,跟汤姆竞争“母亲”朱莉的关爱,缺乏兄长的怜爱和耐心。“昨天我因为用手指甲弹汤姆的脑袋把他给弄哭了,他于是就在我的卧室门外头大哭大闹把我给吵醒了。他躺在地板上抓着脑袋鬼哭狼嚎,惹得苏都从自己房间里跑了出来。”“是他自己的错”,我说,“一大早就开始鬼哭狼嚎的。”苏摸着汤姆的头。“一大早!”她的嗓音盖过了汤姆的哭嚎。“已经快一点了。”“对我来说仍然是一大早!”我吼了一声,然后又回到了床上。[6]102

在这里,杰克把下午一点描述成一大早,把全部罪责都推到汤姆头上,声称是汤姆自己的错,描述汤姆头上伤口时却避重就轻,一语带过。杰克对待兄弟姐妹时的冷酷无情,对手足间血缘亲情的漠视表露无疑。

然而,从杰克的叙述中,我们可以看出他也试图融入兄弟姊妹的圈子,笨拙地以迎合与讨好的方式做着种种努力。他为了不被当作外人而不解开朱莉给他系上的蓝色缎带,当朱莉和苏为母亲的离世哭作一团时为了不被排除在外而学朱莉的样子把手搭在苏的肩膀上。究其原因,朱莉和苏一直都在有意无意地排斥杰克,使得杰克在姊妹面前也要伪装自己来赢得喜爱。当杰克“干脆放弃了所有个人卫生的例行习惯”[6]18,以邋遢鬼的形象争辩“要是大家真喜欢我,我是什么样他们就该接受我什么样”[6]18-19,结果却是朱莉和苏都对他敬而远之,找借口不和他一起去上学,不愿意被人看到和他在一起。在至亲的兄弟姐妹间,也要小心翼翼地讨好逢迎,不能够随心所欲地做回自己,足见兄弟姊妹之间伦理关系呈现出的扭曲和病态。

3. 人际交往中社会伦理的缺失

在杰克的世界里,家庭成员之外的人很少介入他的生活。远处的高层住宅区更像是这部伦理悲剧里起点缀作用的冷冰冰的背景。信任与互助的缺失使整个世界成为心灵意义上的伦理荒漠。从杰克对社会中人际交往稀少而又荒唐的叙述中,我们不难找出社会伦理缺失的线索。

母亲的遗言里竟交代“他们会进来照管汤姆,也许还有你和苏珊。朱莉也不能一个人再在这里待下去了。这么一来这个家就空了,消息传出去之后要不了多久就会有外人闯进来,把家里的东西搬空,把所有的一切都破坏掉”[6]58-59。她认为外界的人们都是野蛮而贪婪的洪水猛兽,对待弱者只有无情地掠夺,从不施舍爱心。站在过街天桥上那个穿红色外套的女人见到杰克的第一反应也是叫杰克不要靠近她,她身上一分钱都没有。朱莉的男友德里克首先从物质利益角度出发评论杰克家里那个大房子“肯定值不少钱”[6]130。至此,文明伦理的时代已经被物质与冷漠覆盖,人情的冰冷被杰克平静得让人惊骇的口吻描述到极致。

通过杰克的叙述,不难发现汤姆的老师也未能切实履行自身的社会职责。当朱莉跟汤姆的班主任谈了汤姆在学校受一个比他大的男孩欺负的事情之后,老师并没有出面调解两个孩子的关系,只是写了一封无关痛痒的长信,对汤姆颇多赞誉,此事便不了了之。而杰克只说母亲“很是满意地将(信中赞美汤姆)这一行读了好几遍”[6]55。后来汤姆坚信做个女孩便不会挨揍的谬论并改穿女装,足见老师的介入丝毫没有改变汤姆继续受欺负的事实。在被多次蹂躏后汤姆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学校里恃强凌弱的残酷法则,不再求助于老师,而是转向自己,通过变成女生的极端方式自救。在一定程度上,这位失职的教师应该对汤姆的个性扭曲承担一定的责任。

杰克对于人际交往的悲哀认知还可以从杰克关于一双鞋的叙述中感知。在得知朱莉有一双价值38磅的靴子时,杰克和朱莉的对话是这样的:“‘如果你不是买的,’我说,‘那就肯定是偷的。’她说,‘错,’她嘴巴发这个音的时候故意撅起来,带着一种嘲弄的微笑。‘那到底怎么回事?’我站在她正背后。她望着镜中的自己,没看我。‘你就想不出别的途径了?’我摇了摇头,‘没有别的途径了,除非是你自己做的。’朱莉大笑,‘就从来没有人送件礼物给你吗?’”[6]97

在杰克的认知里,一件物品只能通过买或偷或亲手制作来获得,他从没有想过还有赠送礼物这种方式。由于父亲厌恶喧闹和混乱,苏八岁时的生日派对为家里最后一次搞派对、“没人到我们家串门”[6]21和“我在学校里也没有什么亲近的朋友”[6]19,这些因素都导致杰克很少接受礼物馈赠,对赠送礼物这个概念的理解并不深刻。因为人际交往的贫乏,杰克的社会伦理观念发育不良。在那样一个诸多场合都要频繁赠送礼物的国度里,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对礼物这个概念的贫乏认知是对整个社会伦理的尖锐讽刺。

三、结 语

在水泥覆盖的花园中,在那片失去了伦理约束的天地,亲子和手足之情冷漠,人与人之间互相设防, 孩子们在放纵的欲望中畸形地成长。在《水泥花园》这部小说中,杰克的叙述充斥着伦理缺失和错位的痕迹。听着这位相当不靠谱的叙述者为我们讲述这样一出伦理悲剧令我们惶恐错愕。而小说中的人物是在现代都市文化中滋生的异化、隔离、自私自利和相互剥削的产物[7]34。通过这样一幕幕荒诞却发人深省的骇人画面,麦克尤恩为现代都市文化中人类可能面临的伦理的失落和绝望敲响了警钟。

[1] Lynn W.NewBritishFiction[M]. London: Palgrave Macmillan, 2010: 126.

[2] Franz K S.ATheoryofNarrative[M].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84: 4.

[3] 伍茂国. 现代性语境中第一人称叙事的伦理意义[J]. 中国文学研究, 2011 (3) : 97-100.

[4] 韦恩·布斯. 小说修辞学[M].华 明, 胡晓苏, 周 宪,译.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1987: 168.

[5] 伍茂国. 现代性语境中的文学叙事伦理学[J]. 北方论丛, 2011 (3) : 43-46.

[6] 伊恩·麦克尤恩. 水泥花园[M]. 冯 涛,译. 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 2011: 3.

[7] Peter C.TheFictionofIanMcEwan[M]. London: Palgrave Macmillan, 2006: 36.

EthicalFlawintheCementGarden

Zhang Jie, Xin Shuguang, Li Xu

(School of Liberal Arts and Law, Tianjin University, Tianjin 300072, China)

Ian McEwan reveals an ethical tragedy by describing the gradual distortion and degeneration of four kids inTheCementGarden. Homodiegetic narrative situation in this novel brings about unreliable narration,which is used to explore the lack and dislocation of ethics in characters. By deconstructing and interpreting different ethical levels, the paper dicusses the ethical flaws expressed by unreliable narration in detail.

TheCementGarden; homodiegetic narration; unreliable narration; ethical flaws

2013-02-21.

天津市2012年度哲学社会科学规划课题基金资助项目(TJWW12-023).

张 洁(1973— ),女,博士,副教授.

张 洁, zhangjietju@tju.edu.cn.

I106

A

1008-4339(2014)01-08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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