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企业应用MOOC培训：成效、对象、障碍与对策

● 张三保 佟佳俊 舒熳

伴随大型开放式网络课程（MOOC）在全球范围的扩散，Coursera、Udacity、edX三大课程商与世界著名高校合作，以互联网为载体，向公众免费开放优质的高等教育资源。MOOC的兴起和发展与高等教育密不可分，亦对高等教育产生巨大冲击。这种冲击使得企业培训业界和专家学者开始把目光投向MOOC，并将其作为下一波企业培训改革浪潮的引领者。据市场研究机构艾瑞咨询的统计，2013年中国在线教育市场规模达到924亿元人民币，预计未来几年将以约30%的年增长率高速增长，到2015年将超过1600亿元人民币（韩玮，2014）。

与传统在线学习视频课程不同，MOOC是拥有课程设置、学员体验和效果反馈的一个有机体。在大型企业尤其是跨国公司，企业培训部门面对分散于全国乃至世界各地的员工，不仅要确保培训传达信息的一致性，也要个性化培训方案以适应各地员工的不同需求。MOOC似乎能够满足这种需求。事实上，已有一些大型跨国公司将MOOC应用于企业培训实践，并发挥了较好作用。至于MOOC能否成为整个企业培训领域的主流应用模式，尚待证实。尽管它现在还有很多不确定性，但已有不少企业勇于尝试并提出了各式各样新的发展方向。

本文结构安排如下：第一部分介绍应用MOOC开展培训的典型企业——雅虎（Yahoo）所取得的成效，并探讨复制其成功之处的可能；第二部分比较了中美银行业应用MOOC培训的对象差异，得出相关启示；第三部分总结了案例企业应用MOOC培训所面临的障碍，并归纳了应用MOOC开展培训普遍存在的问题；最后，结合前述案例，本文从七个方面提出了应用MOOC改进培训的策略。

一、应用MOOC培训的成效：雅虎案例

自MOOC诞生之日起，雅虎就与Coursera公司合作，为员工提供持续的学习机会。此举使得参与学习项目的员工至少在六个方面得到了良好体验：（1）员工满意度。面对现代技术快速更新换代的压力，这种学习形式既能满足高技术行业员工对学习本身的兴趣，亦能助其持续保持技术优势。（2）职业生涯发展。通常，专门针对某类员工发展途径而开设的线下课程很少。Coursera的多类课程，为员工学习不同方面知识提供了可能。（3）知识掌握程度。传统课堂只是把员工聚集到一个场所进行学习，并未提供与课程相关的即时练习机会。Coursera课程则通常以练习为中心，有助于知识巩固。（4）学习时间安排。Coursera课程都是在线完成，因此学习者可根据自己的时间进行安排，而不用担心错过公司会议或其它事情，对时间比较紧凑的在职人员来说非常便捷。（5）社区互动。学员可以在Coursera社区找到学习兴趣相投的同学，进行线上、线下的交流，这也是其与传统学习方式相比最大的不同。（6）培训成本。对于员工线下培训而言，将所有员工组织起来培训不仅难度大，投入成本也非常高。Coursera在线形式则会节约大量的成本（崔娟，2014）。

雅虎与Coursera的合作，是当前能够充分利用互联网资源的形式。在企业认可员工在MOOC平台上所获得证书的前提下，员工可以任意选择和自己专业、工作相关的课程。企业对证书的认可，体现为承认证书背后所代表的员工能力，并表现在薪酬、晋升空间的设计上。同时，企业节省了搭建学习平台和自主开发课程的成本，一举多得。然而，雅虎自身的互联网企业特性，也在很大程度上为其利用MOOC培训员工提供了便利。这对其它行业的企业而言，恐怕难以复制。

二、应用MOOC培训的对象：中美银行业的案例比较

（一）中国“银行卡从业人员专业认证”培训

近年来，我国银行卡产业快速发展，从业人员队伍迅速扩大，社会各界对银行卡产业的关注程度不断提高。为帮助银行卡从业人员进一步全面掌握银行卡产业知识，提升工作绩效，中国金融培训中心和中国银联培训中心自2013年11月起，联合开展“银行卡从业人员专业认证”培训。该培训共包括5门课程：银行卡概论、银行卡业务运作、银行卡创新支付产品、银行卡客户服务和银行卡风险管理。只要学员在规定时间段内登陆系统，在网上完成相关课程并通过在线考试，即可获得“银行卡从业人员专业认证”证书（中国金融培训中心，2013）。

在银联的这次培训中，为了使培训达到更好的效果，项目负责人独创了“团队学习+个人学习”的模式。对于团队，将学员平均分成若干个组，每个组员需完成一篇特定主题的主观题作业，并将其分数统计入该小组的总分，最终每个班级的10个小组以总分高低进行排名，并根据排名得到该组组员的主观题分数。对于个人，项目负责人则采用“微信+微课程”的方式。他们将五门电子课程的重要知识点整理出来，放到微信订阅号“银联培训中心”开发的专栏“微网站”中的“银行卡从业人员专业认证”里面，并将模拟题库导入微信，并保持动态更新。这样，学员就可以随时随地查看知识点，参加模拟答题（苏群，2014a）。这种线上线下的联动，恰恰契合了MOOC的特征。

（二）美国银行与可汗学院的合作实践

2013NFCC金融常识调查结论显示，当今美国人金融知识奇缺：40%的被调查者自认金融常识不及格；超过87%的被调查者则希望有专业人士回答日常生活中的金融管理问题并提出专业建议。在与客户接触过程中，美国银行（Bank of America）也逐渐认识到美国人提升自己金融知识的强烈意愿。毫无疑问，无论人们的经济思维处于何种水平，想要获得理财的长期胜利，最好的方式就是培训。

在前述需求导向下，2013年4月9日，美国银行与在线教育领军机构可汗学院（Khan Academy）宣布，合作创建一个新的免费学习平台——BetterMoneyHabits.com，联合为美国银行客户和非客户提供免费学习资源，以改善他们的理财习惯。该平台致力于以最简单易懂的方式解释金融学概念，普及金融常识，并完全去除同类视频中令人生厌的广告；同时，还致力于通过提供没有外部编辑控制的金融学科目，实现其在公平环境中为学员提供信息的目标。具体而言，该平台通过简短、平实的视频教学，将复杂、深奥的金融学知识简单化，使信息更容易为人们所接受并应用。这正是可汗学院闻名于世的教学模式。第一批视频主要包括一些基础知识点，如简单的储蓄方式、摆脱债务的方法、如何制定并严格执行预算以及了解贷款细则等。学员可在网站上按照自己的学习习惯学习免费课程（Bank of America，2013）。

（三）中美银行业案例的比较与启示

一直以来，对在线教育的质疑声中最大的就是，其缺少对学习过程和学习效果的监督、考核、反馈。“银行卡从业人员专业认证”培训项目采取了“在线学习、主观题作业、认证考试”三位一体的设计，这类以任务为导向的团队学习，将原本只有线下竞赛才有的火热场面重现在导向了线上学习。从该培训的整个实施过程中，我们不难发现Coursera和Udacity的影子。Coursera的每一门课都有相应的课下讨论、小组作业和结业考核，并在通过考核之后会获得由其认证的证书。而Udacity的激励和反馈则更为直接，学员可以选择参加一些付费的认证考试，通过考试后获得的证书可用于找Udacity介绍工作。可见，中国银行业已经较好掌握了当前流行的先进培训技术。

然而，与培训对象尚局限于从业人员的中国银行业不同，美国银行业更重视客户乃至合作伙伴的培训。美国银行与可汗学院强强联手的合作，恰反映了企业培训的新方向，即除了员工之外，通过MOOC对自己的客户和合作伙伴进行培训，以达到营销、扩大社会影响力和增加社会价值的目的。这无疑在战略上更胜一筹，也代表了更先进的培训理念——增加既有客户忠诚度、开发潜在客户，并强化与商业伙伴的合作根基。

三、应用MOOC培训的障碍：从案例到普遍

（一）案例中应用MOOC培训的问题

对于雅虎而言，有三个方面的因素导致其成功模式难以推广：首先，各大MOOC平台本来就拥有大量计算机技术和互联网技术相关课程，从而极大便利了互联网公司利用MOOC进行员工培训。其他类型的公司则很难在MOOC平台现有课程中找到与自己行业或具体业务相关的课程。其次，商业公司的逐利特征，使得其为员工提供培训在很大程度上出于这样一种考量，即通过提高他们的效率来为企业创造更多价值。而员工自主在MOOC平台学习的过程难以控制，实际效果难以评估。最后，MOOC平台难以应用于垂直领域的深入培训，它仍然无法取代传统互动、面授式的培训。

中国“银行卡从业人员专业认证”培训通过引进MOOC，其课程设计感得以增强，学员线下体验与线上学习的交互亦受到重视，且整个培训更成体系。然而，该培训仍存在以下三点问题：第一，由于一般企业难以承担过高的自建平台和开发课程成本，此次课程只得外包给专业机构量身定做，银联培训中心自己只能提供学习平台。第二，此次培训内容是银行从业人员的基本素质认证，难以深化扩展。第三，此次培训资源并不向外界开放，但基本所有业内机构都需要有关银行卡业务的培训。

可见，尽管雅虎应用MOOC开展培训工作也取得了非凡成效，但其成功经验难以简单复制。中美银行业将MOOC应用于培训的案例，显示出MOOC在企业培训实践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果，甚至引发了人们对培训理念与公司战略关系的重新思考。

慢性阻塞性肺疾病（chronic obstructive pulmonary disease，COPD）是一种以持续气流受限为特征的疾病，与气道和肺对有害颗粒和（或）气体的慢性炎症反应增强有关。据全球疾病负担研究（The Global Burden of Disease Study）估计，2020年COPD 将位居全球死亡原因的第 3 位[1]。

（二）应用MOOC培训的普遍问题

前述案例分析表明，MOOC应用于培训主要存在两个方面的障碍：一是MOOC应用于培训本身存在的弊端；二是在企业应用MOOC会有的障碍。

1.MOOC自身的局限

一方面，MOOC不可能取代互动、面授式的培训。它在人的学习中能扮演的角色还要从学习的本质说起。学习能促进人的心理结构产生持久变化，而促使这一变化显然是一个系统工程。人的改变需要认知、情感和行为三位一体共同促成，互联网再发展也不能替代人们面对面情感交流的基本诉求，网络课程再生动、再有道理，在引导受众采取行动上仍然显得力量不够。所以，一个人心智模式的彻底改变，需要面对面的建构、手把手的体验、心对心的情感交流。显然，仅仅依靠MOOC不足以促成人的变化，在此过程中，MOOC只能为用，不足为体（苏群，2014b）。

另一方面，不是所有培训内容都适合应用MOOC。企业培训的初衷是提高员工效率，针对的是各个岗位的具体工作。这类内容在培训中占绝大多数，但并不适合采用MOOC。具体企业中每个岗位具体工作培训的对象数量很有限，专门开发满足实际操作的MOOC课程成本过大却意义不大。

2.企业资源的局限

其一，企业自建MOOC平台的成本过大。传统企业培训落实到员工的平台主要是实体的培训空间，而这在企业内部几乎可以零成本获得。但企业自建一个MOOC平台则需要组建一个独立于人力资源部培训团队的团队，来专门进行平台的搭建和维护。或者把平台搭建工作外包给技术公司，然后培训本公司人力资源部的团队维护平台。这两种方法无论怎么取舍，都会比原有的人力资源部负责培训多出很多成本。

其二，企业自主培训资源难以开放，造成社会资源浪费。以银联的银行卡业务培训为例，培训内容是该行业基本内容，大多数银行类金融机构都有这方面的需求。行业巨头投入大量成本开发的优质课程不对外开放，导致行业内企业重复开发内容相似、质量参差不齐的课程，造成社会资源浪费。

其三，企业和员工的利益冲突。需求方面，企业的目标在于追求自身利益最大化，它们提供培训是希望通过提升员工的效率来为其创造更多的价值。出于对成本与收益的考虑，企业无法像大学一样为了普及高等教育而投入大量成本开发MOOC。执行方面，作为培训实施的主体，第三方MOOC平台很难针对工作实际情况定制课程，导致内容无法吸引目的比较功利的员工自主学习。

因此，MOOC大规模、开放、在线的特质，以及互联网传播、学习的规律，决定了企业不可能在所有培训内容、应用形式上使用MOOC进行培训。企业应有机结合实际需求与MOOC的各种特质，探索其可能应用于培训的具体形式。

四、应用MOOC改进培训的策略建议

基于中美企业应用MOOC开展培训的案例分析，以及当前应用MOOC培训存在的普遍问题，我们认为，企业未来应从抽象理念与具体措施两方面，通过如下七大举措改进MOOC应用：

第一，将MOOC课程应用于职前培训。企业在为某一具体职位招聘工作人员时，可以根据该职位的具体要求，在MOOC平台上选取训练相应能力的课程，并将完成度和考核成绩作为招聘过程中一个重要参考。这样一来，企业把最基础的能力培训放到了入职前，节省了入职后的培训成本和时间成本。而且为招聘工作提供了重要参考，提高了招聘效率和质量。

第二，行业龙头（跨国公司巨头）发挥企业MOOC领头羊作用。身为行业龙头或跨国公司巨头，其本身的服务和产品就代表了整个行业的标准。如果依托丰富的实际工作经验和雄厚的财力投入，开发本行业普遍适用的基础MOOC培训课程并向社会开放，将会使自身员工收益的同时，建立整个行业的人才培养标准，惠及整个行业，同时也奠定和巩固自身在行业和市场的品牌影响力。

第三，充分利用第三方MOOC平台。第三方MOOC平台拥有在教育内容模式设计和互联网技术的经验、人才。企业应以自己的培训需求为主，拿出培训内容，结合第三方MOOC平台的经验，将培训内容设计成更加重视教学设计、项目运营和用户体验的真正的企业MOOC培训课程，用一些创新的方法提升学习效果。这样一来，还能节约企业搭建、维护MOOC的成本和自主设计课程以及课程上线后的试错成本。

第四，以线上线下配合的学习模式实践。比如，“银行卡业务培训项目”除了线上课程的学习外，加入线下的作业、团队讨论和结业考核，巩固线上学习的效果。这样做一是符合人类学习的规律，二是能够针对具体的实务操作领域或核心业务模块做线下更个性化、更贴切实际的培训。

第五，拓展MOOC的培训对象。MOOC每门课程的选修学生人数巨大且分布广泛，因而打破了以企业内部员工或主管为培训对象的传统，并且课程及教学活动的设计上也有所突破。在这种情形下，现有负责企业内部雇员培训的机构——企业大学，应致力于由较封闭的学习环境改为对外开放的学习场域，尽管仍以企业员工为主，但若干课程可运用MOOC模式对外开放。原因在于，由此吸引而来的外部学员，恰有可能是未来进入企业的潜在人才，也有可能成为企业某项产品或品牌的忠实用户（廖肇弘，2013a）。

第六，推动企业MOOC与国内外知名大学合作。

MOOC本身就是伴随着著名高校在全球普及高等教育而风靡的，各大互联网MOOC平台都得到了世界著名高校的支持。高校是知识创造的源泉，企业通过与现有MOOC平台合作，进而可以与平台上的大学进行各种各样的产学研合作，不论是产品服务还是课程研发，都能充分结合各方面优势。

第七，集思广益，实施开放式创新。把企业内部培训的机制通过平台向外开放，这种方式对目前的培训都会起到变革的作用。譬如，企业可以把自身各式各样的需求、要解决的问题、创新概念放在MOOC上变成一个教材、教案甚至考试题目，从而在反馈的作业中收集到员工、学生非常多的创意以及创新的IDEA。一家企业要创造新技术、新产品、新服务，进入市场初期都要影响市场和消费者，MOOC可以帮助厂商获取客户体验的重要信息，从而不断改进产品与服务设计以满足市场需求（廖肇弘，2013b）。

总之，应用MOOC改进培训需要发挥政府与市场的合力：一方面，企业应在微观上基于自身需求、MOOC与互联网特质和人类学习规律，不断完善内容策划、课程设计、运营管理、效果评估等一系列程序；另一方面，政府在宏观上推动一些行业巨头和高校、第三方MOOC平台的互动合作，提供能够代表行业标准的培训课程和成熟的运行传播渠道。政府与市场的合理分工，是成功将MOOC应用于企业培训实践、进而打造与企业整体战略相匹配的成熟培训体系的可行路径。

1.崔娟：《雅虎公司与Coursera合作为员工提供持续的学习》，http://www.zhongjiaomedia.com/zazhi/258.html，2014年。

2.韩玮：《疯狂的线上教育市场：只做“赚钱的项目”》，载《时代周报（广州）》，2014年4月3日。

3.廖肇弘：《从MOOCs全球热潮看企业大学未来发展趋势》，载《中国远程教育》，2013a年第16期，第93页。

4.廖肇弘：《再探MOOCs企业应用之机会与挑战》，载《中国远程教育》，2013b年第18期，第95页。

5.苏群：《企业MOOC不可低估》，载《中国远程教育》，2014b年第6期，第31页。

6.苏群：《中国银联培训中心“银行卡从业人员专业认证”项目》，载《中国远程教育》，2014a年第4期，第40页。

7.中国金融培训中心：《关于开展“银行卡从业人员专业认证”培训的通知》，http://www.chinacft.org/MajorProject/Detail/1/62，2013-10-21。

8.Bank of America:Bank of America,Khan Academy Promote Better Money Habits - See more at:http://newsroom.bankofamerica.com/press-release/consumerbanking/bank-america-khan-academy-promote-better-money-habits#sthash.i6NIsv8g.dpuf,2013-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