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凯维,李冬梅, 张华敏, 曹洪欣
(1.中国中医科学院;2.中国中医科学院中医药信息研究所;3.中国中医科学院,北京 100700)
前列腺特异性抗原(prostate specific antigen,PSA)是一种丝氨酸蛋白酶,1979年由Wang与Murphy报道[1],主要由前列腺上皮细胞产生并受雄激素调控。前列腺癌或其他良性因素可造成前列腺-血屏障某些部分改变,导致血清PSA水平升高。应用PSA进行筛查是大多数西方国家推荐的方法之一,它的引入使得前列腺癌早期诊治取得了可喜进展[2]。中医药对PSA异常的干预主要集中在前列腺癌、前列腺增生及前列腺炎等疾病的治疗中。随着研究的不断深入,中医药对降低PSA异常水平、控制前列腺癌发病显现出一定的优势。本文就近10年来中医药治疗PSA异常的研究进展概述如下。
丁永锋等分析77例前列腺癌患者中医证型特点,观察PSA等指标与各证型之间关系,认为气滞血瘀、痰瘀闭阻、湿热蕴结为其常见证型,痰瘀闭阻型前列腺癌PSA显著异常,中药治疗应重行气活血、祛痰利湿[3]。
张亚大等探讨良性前列腺增生伴慢性前列腺炎辨证分型与PSA相关性,证实92例51~91岁患者肾阴亏虚、湿热下注证PSA较高,认为湿热对PSA增高有一定影响[4]。
范洪力对120例50~80岁良性前列腺增生患者进行证候规律研究,结果显示不同证型组间游离前列腺特异性抗原(fPSA)、总前列腺特异性抗原(tPSA)及两者比值(F/T)差异无统计学意义,但与对照组比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认为其证型以肾虚证为主,其次是下焦瘀血;其中病理变化最严重者为中医的肾,其次是脾和膀胱;实证多湿、气滞与血瘀,虚证多气虚、阳虚[5]。王伊光等将41例经前列腺穿刺活检确诊为前列腺癌的患者进行中医辨证分型研究,观察各证型与前列腺癌临床诸多因素的相关性。结果表明,肾虚湿热蕴结、肾虚痰瘀互结、肾虚气滞血瘀型PSA较高,且前两者显著高于后者[6]。
朱晓光将PSA作为D期前列腺癌治疗前后检测指标之一,将50例D期前列腺癌患者分型论治进行中西医结合治疗。认为脾气虚证、气血两虚证、阴虚火旺证、肾气虚证、下焦湿热证、阴虚痰热证、阳虚证为本病常见证型,以参苓白术散、八珍汤、六味地黄丸合一贯煎、肾气丸、八正散、沙参麦冬汤合泻白散等加减治疗,结果显示治疗前后患者血PSA变化有统计学意义[7]。
林兆丰等研究利湿祛瘀法(川楝子、元胡、五灵脂、蒲黄、黄柏、苍术、牛膝、薏苡仁)对III型前列腺炎患者血PSA的影响,结果显示治疗前后患者血PSA变化有统计学意义,较西药组差异无统计学意义,且该法可明显提高患者生存质量[8]。
古炽明等以PSA控制水平为主要参考指标,应用补肾益气法(黄精、巴戟、枸杞子、黄芪、太子参、龟板、炙甘草、陈皮)探讨中西医结合治疗前列腺癌临床疗效。治疗组PSA水平控制较为理想,该法还可缓解患者骨转移痛、改善内分泌治疗后潮热等副作用[9]。
曹洪欣以滋肾通关解毒法扶正祛邪、整体调节,治疗患者PSA异常表达,该法不仅有效缓解患者症状,且可恢复PSA的正常值[10]。
王琦以益肾活血、化痰散结法(猪苓、白术、泽泻、桂枝、茯苓、丹皮、赤芍、桃仁、草河车、土贝母、白花蛇舌草、肉苁蓉、皂角刺、土茯苓、仙鹤草、莪术)治疗前列腺增生伴PSA异常患者1例,调理3月余,患者PSA值恢复正常且临床症状基本消失[11]。
张亚强等对激素非依赖性前列腺癌患者常规西药治疗,同时应用扶正解毒活血法(生薏苡仁、炙黄芪、黄精、白花蛇舌草、土贝母、莪术、猪苓等)控制PSA水平,认为本法可抑制PSA增长幅度[12]。
陈志强以扶正抑瘤法(太子参、半枝莲、黄芪、龟板、鳖甲、黄芩、泽兰、王不留行、延胡索、全蝎、蜈蚣、炙甘草)联合氟他胺控制晚期前列腺癌患者PSA水平,治疗1个月余患者血清总前列腺特异性抗原(tPSA)、游离前列腺特异性抗原(fPSA)均恢复正常值并减服氟他胺[13]。
吕立国以扶正抑瘤法(黄芪、太子参、龟板、全蝎、半枝莲、泽兰、白术、茯苓、陈皮)结合雄激素全阻断方案降低前列腺癌D2期骨转移患者tPSA水平[14]。汤桂兴应用扶正抑瘤法结合全雄激素阻断疗法治疗前列腺癌,患者PSA值治疗前后差异显著,且该法可有效缓解内分泌治疗的副作用[15]。
李承攻认为滋阴益肾、益气扶正、祛瘀除痰、解毒软坚多法并施能使前列腺癌患者体内雄激素水平降低、PSA等肿瘤标记物恢复正常,并维持恒定水平而凋萎肿瘤细胞,抑制癌细胞转移和扩散,提高疗效[16]。但以上诸法有效降低雄激素依赖及非依赖型前列腺癌患者PSA水平的相关机制尚未阐明[17]。
PC-SPES复方:国外学者对中药复方制剂“PC-SPES”(甘草、三七、灵芝、菊花、黄芩、大青叶、冬凌草、美洲棕榈子)研究较多[18]。药理研究表明,“PC-SPES”具有抑制肿瘤细胞增殖、诱导肿瘤细胞凋亡、减少雄激素受体数目和结合能力、提高免疫功能及减少前列腺癌细胞内PSA水平和释放量等多方面作用。临床研究也显示,其可降低前列腺癌患者血清PSA水平。
人参胡核汤:张蜀武等观察人参胡核汤(人参、胡桃核、灵芝孢子粉、冬葵子、喜树果、龙葵)对人激素非依赖性前列腺癌PC-3细胞增殖抑制作用,认为该方可抑制PC-3细胞增殖,降低PSA表达水平等[19]。
知柏地黄汤加味:魏睦新认为早期前列腺癌以肝肾阴虚型多见,以PSA作为定性指标,应用中医待机疗法,以知柏地黄丸治疗疗效显著[20]。吴燕敏等[21]以知柏地黄汤加味降低了早期前列腺癌患者的血清PSA水平。
前列消癥汤:庞然等在常规西医治疗同时应用前列消癥汤(生薏苡仁、炙黄芪、黄精、白花蛇舌草、土贝母、莪术等),将患者PSA稳定在相应水平[22]。
消瘀散结抑癌灌肠剂:陈铭等采用消瘀散结抑癌灌肠剂(山慈菇、夏枯草、莪术、虎杖、吴茱萸等)联合雄激素全阻断法治疗晚期前列腺癌患者15例,认为灌肠给药能降低患者血清PSA值,提高尿流率,其疗效优于对照组(单纯最大限度雄激素阻断治疗)[23]。
通癃启闭汤:李其信等以通癃启闭汤(制附子、桂枝、丹皮、泽泻、杏仁、川牛膝、三棱、莪术、车前子、山茱萸、山药、熟地黄、茯苓、海藻、昆布)降低了BPH患者血清tPSA水平[24]。
尿畅舒胶囊:黎豪证实,中药复方尿畅舒胶囊联合比卡鲁胺片能显著降低晚期前列腺癌气虚毒瘀型患者血清PSA值[25]。
健脾益肾颗粒:刘浩等观察健脾益肾颗粒对前列腺癌去势术后患者生活质量及免疫功能的影响,对照组采用标准去势手术后内分泌治疗,治疗组在对照组治疗基础上口服健脾益肾颗粒。结果显示,治疗组患者tPSA水平与治疗前比较未见明显变化,而对照组治疗后tPSA水平有所升高,2组比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26]。
此外,应用阳和汤、川龙抑癌汤、加味滋水清肝饮、膏滋方、身痛逐瘀汤等单方、复方或联合西医治疗,均可不同程度地降低前列腺癌患者血清PSA水平,延迟抗雄激素治疗后出现的非依赖时间等[27]。
姜黄素:杨磊等证实,姜黄素能抑制前列腺癌LNCaP细胞培养基中PSA蛋白及含PSA启动子荧光素酶活性表达,并能抑制LNCaP细胞增殖[28]。
苦参碱:谌科等认为,苦参碱能抑制雄激素依赖性前列腺癌LNCaP细胞株PSA表达,并抑制其体外生长[29]。
黄智峰等对中晚期前列腺癌患者在常规治疗基础上肌注肿节风注射液,认为该注射液能降低PSA水平[30]。
骆乐等应用电针疗法针刺关元、三阴交、肾俞、秩边穴并配合健康教育,有效改善了前列腺增生患者血清PSA水平[31]。
徐建国应用自拟前列腺癌汤口服治疗的同时,针刺足三里、三阴交、膀胱俞、关元俞、委中、承山、阴陵泉、中极等穴位治疗晚期前列腺癌PSA异常患者,治疗4个月后患者症状缓解,PSA降至正常。5 a后随访,患者体健能正常工作[32]。
近年来,中医辨证论治的个体化诊疗模式及整体观念、整体调节的防治手段与治未病等理念和方法,对恢复PSA正常值、控制前列腺癌发病均显现出一定的优势。越来越多的学者开始在中医药领域探寻有效干预PSA异常表达、控制前列腺癌发生的治疗方法和药物,并取得了可喜进展。
分析目前研究状况有以下特点:一是中医药对PSA异常的干预研究主要集中在前列腺癌、前列腺增生及前列腺炎等疾病的治疗上。但在临床上相当一部分人群仅PSA异常表达,而经直肠指检、CT、超声等检测手段并未发现前列腺癌病灶,未确诊前列腺癌。如何有效干预此阶段高危人群的PSA异常值,控制其向占位病变发展,是医学界值得探索的课题;二是对中医治则治法、辨证分型的研究虽相对较多,但充分体现在中医理论指导下对病、证、方有机结合特点的临床研究方面仍有待深入,特别是中医药干预的长期、跟踪疗效观察,预防前列腺癌发生的研究报道较少;三是针对临床行之有效的中药复方研究,多停留于对PSA等指标的反复检测上,其具体作用机制尚需深入研究,以体现中医多层次、多靶点的作用优势;四是对中药作用分子机制与中医理论的相关性研究较少,结合中医理论与现代先进科学技术,从细胞分子水平深入探索不仅有利于阐明中药作用机制,而且可利用现代科学技术再创新。
尽管如此,以PSA异常但未发现前列腺癌病灶这一特殊阶段为切入点,探索中医治疗PSA等肿瘤标记物异常的辨证论治规律,对PSA等肿瘤标记物异常人群进行早期干预研究,有望为前列腺癌等肿瘤的早期防治提供新思路。特别是从临床研究入手,挖掘有效的中医药干预方法并揭示其作用机理,是中医药领域的重要课题,也是发挥中医药优势、控制前列腺癌发病、服务民众健康的战略举措。
[1] Wang MC,Valenzuela LA,Murphy GP,et al.Purification of a human prostate specific antigen[J].Invest Urol,1979,17:159-163.
[2] 汤钊猷.现代肿瘤学[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11:1170,360.
[3] 丁永锋,张亚大,朱子军,等.77例前列腺癌中医证型特点与临床相关因素分析[J].中国中西医结合外科杂志,2006,12(6):528-530.
[4] 张亚大,张犁,卢子杰,等.良性前列腺增生伴慢性前列腺炎中医证型与临床客观指标相关性分析[J].南京中医药大学学报,2008,24(4):229-232.
[5] 范洪力.良性前列腺增生症证候临床研究[J].中国医药指南,2008,6(2):401-402.
[6] 王伊光,王代韦,孟建,等.前列腺癌中医证型与临床理化指标的相关性研究[J].中国中医基础医学杂志,2012,18(3):287.
[7] 朱晓光.D期前列腺癌中医辨证分型方式及中西医结合治疗初探[D].广州中医药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06:1-6.
[8] 林兆丰,陈志强.利湿祛瘀法对III型前列腺炎相关免疫学因素及PSA的影响[D].广州中医药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10:2.
[9] 古炽明,吕立国,王昭辉,等.中西医结合治疗前列腺癌的临床观察[J].广东药学院学报,2007,23(1):92-93.
[10] 曹洪欣,赵凯维,王乐.中医治疗肿瘤标记物异常探讨[J].中医杂志,2012,53(17):1457-1459.
[11] 陈润东,严夏,李小燕.王琦教授治疗老年前列腺增生症经验介绍[J].新中医,2012,44(3):150.
[12] 宋竖旗,卢建新,李灿,等.晚期前列腺癌的临床特点与中医药治疗[J].中国中医基础医学杂志,2011,17(11):1229.
[13] 吕立国,代密欣,王昭辉,等.陈志强教授扶正抑瘤法治疗晚期前列腺癌临床经验介绍[J].新中医,2007,539(5):91-92.
[14] 吕立国.扶正抑瘤法对前列腺癌D2期骨转移患者生存质量及PSA、骨转移灶的影响[D].广州中医药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07:237-38.
[15] 汤桂兴.扶正抑瘤法对前列腺癌内分泌治疗的影响[D].广州中医药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1:14-19.
[16] 丁永锋,张亚大.前列腺癌中医证治进展[J].黑龙江中医药,2004(5):63.
[17] 朱晓光,朱玲玲,李煜罡.中医药疗法在晚期前列腺癌中的运用[J].新中医,2010,42 (11):120.
[18] 孔令青,叶晨,焦拥政,等.前列腺癌的中医诊疗现状[J].2002,9(11):90.
[19] 张蜀武,张培海,常德贵.人参胡核汤对人前列腺癌PC-3细胞增殖的抑制作用[J].中国男科学杂志,2007,21(6):7.
[20] 马国花,吴燕敏,魏睦新.魏睦新采用中医待机疗法治疗早期前列腺癌经验[J].中国中医药信息杂志,2008,15(9):89.
[21] 吴燕敏,马国花,魏睦新,等.知柏地黄汤加味治疗早期前列腺癌38例[J].时珍国医国药,2009,20(4):951-952.
[22] 庞然,高筱松,卢建新,等.前列消癥汤治疗激素难治性前列腺癌临床观察[J].北京中医药,2010,29(12):918.
[23] 陈铭,肖玮琳,刘冬,等.消瘀散结抑癌灌肠剂治疗晚期前列腺癌的临床研究[J].广州中医药大学学报,2010,27(5):470-473.
[24] 李其信,区显维,远庚彦.通癃启闭汤治疗良性前列腺增生的临床研究[J].中华中医药学刊,2011,29(6):1441-1442.
[25] 黎豪,张永华.尿畅舒胶囊对气虚毒瘀型晚期前列腺癌的临床增效研究[D].成都中医药大学硕士研究生学位论文,2011:2-24.
[26] 刘浩,刘硕,王辉.健脾益肾颗粒对前列腺癌去势术后患者生活质量及免疫功能的影响[J]. 中国中医药信息杂志,2012,19(6):77-78.
[27] 苏淼毅,程惠华.中医药治疗前列腺癌的新进展[J].环球中医药,2012,5(2):154.
[28] 杨磊,陈立军,谢红,等.姜黄素对前列腺癌LNCaP细胞PSA生成及AR表达的影响[J].武警医学院学报,2006,15(2):85.
[29] 谌科,胡志全,王涛,等.苦参碱对雄激素依赖性前列腺癌细胞的影响[J].临床泌尿外科杂志,2009,24(4):300.
[30] 黄智峰,赖海标,曾晔,等.肿节风注射液对中晚期前列腺癌26例PSA、F-PSA的影响[J].中医研究,2006,19(11):25.
[31] 骆乐,倪珏明,寿依群.电针配合健康教育治疗前列腺增生症临床观察[J].上海针灸杂志,2012,31(2):105-106.
[32] 徐建国.前列腺癌汤配合针刺治愈前列腺癌验案[J].吉林中医药,2004,24(9):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