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犁
中国诗歌万里行诗人大展的开端,选择吉狄马加和李琦两位诗人是必然也是自然。这不仅因为他们的诗歌地位,更重要的是他们的诗歌文本都一致性地在秉承并彰显着原有的诗歌精神和诗歌本质,那就是有感而发,直指心灵。这在乏情无情又故作高深装神弄鬼的诗坛就是一种拨乱反正。所以我说当下变形了的诗歌需要的不是出击,而是回归和恢复,回归触景生情的写作姿态,恢复原有的真诚理想还有美的诗歌精神。本期这两位诗人的写作正是这种写作的典范也是坚守者。这也是诗歌万里行的主张,坚守诗歌精神,扩大诗歌视野,并把探索的足迹传播到更远的远方。
吉狄马加代表万里行成员,李琦代表东北诗群。两位都是人道主义诗人,感恩深情,热爱悲悯。但是在吉狄马加的诗歌中一直有着挥之不去的挽歌的味道(好像有个评论家也这么说过),这是他对他的族群倾注了更多的同情和怜悯,这更是一种爱,一种深沉的潜入血脉的感恩和热爱。它来自诗人记忆的起点,也是古老沉重的民族印记在他内心深处的沉积,这形成了他的记忆原型,也是他诗歌的原始意象。这原型成为他以后的写作和思维的开端和胚胎。一切由此发轫,一切沾染了原始意象的色素。所以他总是习惯以类群代言的角度进入诗歌,最后感染着个体。所以吉狄马加的诗歌是一滴巨大的泪水,温软阴柔,深入其中又有点冽有点凉。这是他面对生命和世界的态度:恩爱悲悯还有点惊惧和敬畏。所以我们不能简单地把他定义为为自己种族写作的诗人。他只是从自己的记忆出发,通过自我体验呈现出每个生命以及人类“此在”的共同遭遇和情感,让诗歌进入到无限和超验的神灵与悲歌之中。当然种族的血液让他易于感受到灵魂的颤栗和诗歌的莅临,而寂静的群山和独立自在的族群环境又让他的心灵非常地敏锐和锋利,哪怕一点游丝的颤动,也能让他泪水涟涟,并预知冥冥中的宿命和万物的结局。所以不论评论家或者吉狄马加自己多么强调他的彝族身份,他都是一个纯粹的抒情诗人,一个和许多优秀诗人一样用预感和冥想写作的诗人,一个人类命运的占卜者,一个沾了点浪漫主义灰的感伤的人道主义诗人。
而作为中国最好女诗人之一的李琦,她的诗歌则显得平易亲近,写作方式更像是交谈或者是自语。她的写作方式是从自己出发,从微小的事与物的线头出发,然后顺流而下或者在杂芜的草地上掘井,漫不经心中让你一剑封喉。这封你喉的就是人生的真相。于是看这组《家事》,总有泪水涌动的感觉,这是因为诗人不经意间捅破了人类命运的泪腺,通过她的文字我们看到了自己,看到了人类共同的晚景晚情,这也是挽歌。看这样的诗歌心有被剔骨的感觉,一股悲凉和温暖一起渗入骨髓。悲凉的是不甘不愿又无法挽留的青春生命以及一切美好事物的消失,温暖的是时光永远无法带走和覆盖如宝石一样深沉明亮的亲情感动和爱。让我们震惊的是诗人如刃的敏感和敏锐,她总是能在庸常的生活中把米粒一样细小的诗意挑出来。这表明李琦是一个生命里储藏着火焰的人,只要与事物擦一下肩,平凡的事物就被她内心的诗意点燃。这一切说明诗人多么需要一颗真诚而脱俗的心灵!我把这看作是诗人生命的泉水和情思在涌动。所以李琦这些真诚又干净的文字,像被泪水洗过的眼睛。而眼睛后面又是堆积如潮的情感和丰腴而葱郁的心灵。读这些文字要格外小心,仿佛轻轻一读出口,就有刀芒划过你的心灵,让你的泪水情不自禁地流出来。这深情来自诗人李琦的心灵,也净化着读者的心灵,让你忘记你正经历着的污垢和虚假,让你不自主地敞开心灵去承接诗意的清澈和澄明,还有那重新复活的美和爱。
总之,吉狄马加和李琦是一个人性充沛的诗人,是一个内心干净又宁静的诗人,他们用完整的心灵去爱这个残缺不全的世界,这让他们看见了悲伤还依然爱着,或者是为了爱宁可悲伤着。
责任编辑 李皓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