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商民主与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经济计量学的视角

2013-12-01 01:26徐光木
上海市社会主义学院学报 2013年6期
关键词:进程协商民主

徐光木

(中南民族大学,湖北 武汉430077)

一、引言

社会主义协商民主作为我国人民民主的一种重要形式,是建设社会主义政治文明的重要内容。发展以协商民主为主要内容之一的社会主义民主政治,构成当代我国政治领域的重大理论和实践课题。

由于我国与西方的政治制度差异,目前西方协商民主还主要停留在理论层面,还是一种民主理想,而我国的协商民主早已经通过政治协商会议这种组织形式进行实施,并且还在继续研究探索。总体来看,西方有关协商民主理论的探索,主要有以下三个方面的分野:以罗尔斯为代表的自由主义协商民主理论,以哈贝马斯为代表的批判主义商议民主理论和合作主义的协商民主思想[1]。国内则着眼于社会主义协商民主的基本理论、内涵、实现路径等展开研究,并发掘了多种社会主义协商民主的实现形式[2]。目前,社会主义协商民主理论研究虽然取得了许多重要成果,但还没有学者通过建立理论模型,进而对社会主义协商民主进行理论和实证研究。鉴于此,本文寄望于借鉴经济增长理论构建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理论模型,并借助建国以来经济增速、人均受教育年限对我国的民主进程进行回归分析,最后结合建国以来的社会主义协商民主实践,提出推进和完善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和协商民主的思考和建议。

二、理论假设与模型

(一)理论假设

关于政治民主与经济发展的关系,比较政治学界有三种学说:冲突说、兼容说和怀疑说。 “冲突说” (Conflict perspective)通过分析研究大部分发展中国家的经验,指出不切实际地急切植入民主制度,反而可能会阻碍经济发展,至少会干扰合理的经济发展目标的实现。所以,为了快速发展国民经济,发展中国家不得不付出一些社会代价,代价之一就是要推后政治民主化的进程。 “冲突说”进而认为,民主制度能够帮助实现社会公平、财富再分配的观点有严重误导性。实际上,一般法律意义规定的广泛的政治权力和选举机制,并不能保证处于社会经济地位下层的民众真正享受到社会福利和财富再分配政策的好处。特别是在民主制度初期,真正政治上活跃的仍然是所谓的精英阶层。 “兼容说”(Compatibility perspective)认为,政治民主与经济增长、社会公平等目标之间,是互相兼容并且可以互相促进的。政治民主能够保证广大民众的参与,而广泛的参与和政治自由的结合,能促进社会分配的公平,也能推动经济的不断增长。总之,政治民主即使不是与经济发展完全同步,至少也应该是相辅相成的。 “怀疑说” (Skeptical perspective)认为,发展中国家里威权或独裁专制政权与民主政体在政治参与、经济发展和社会福利方面可以有不同的自变量组合。不同的政治体制可以和不同的经济政策组合,而产生不同的社会经济结果[3]。

三学说分别从不同的角度论证了政治民主与经济增长之间的关系,由于三学说均是基于实证分析提出的观点,因此都有其合理性。但是,三学说也有其特殊视角下的局限性, “冲突说”的主要问题在于,它着眼短期,基于 “不切实际地急切植入民主制度”,比较短时期内发展中国家民主政治与经济增长之间是否同步,因此很可能得出错误的结论。 “兼容说”表面上理论性比较完整,但其内在逻辑却相当简单,且缺乏有实际例证支持的有力分析,因为在发展中国家里,经济增长与政治民主同步发展的例子并不多见。 “怀疑说”虽然提出了专制政权与民主政体在政治参与、经济发展等诸多方面可以有不同的变量组合,但是具体是什么样的组合,却没有列举。总体来说,相较 “冲突说”和“兼容说”, “怀疑说”更具理性。

结合现有理论和纵览各国民主现状,我们可以提出与一国民主进程相关的诸多自变量。在这里,我们不妨以GDP核算理论为参考。GDP有四个组成部分,消费、投资、政府购买和净出口,也就是说,以上四部分的总和共同构成了GDP。那么,一国的民主进程取决于哪些方面呢?笔者认为,首先,民主进程应该与该国经济发展水平有关。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人类数千年的发展历程表明,随着世界经济总体的不断发展和人类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世界各国的民主化程度也呈上升趋势。尽管各国受其它因素的影响,民主进程会有所反复和出现一些波折,但世界民主进程的总体上升趋势还是十分明显的。其次,一国的民主进程与该国的科技水平有关。科技水平越高,表达民主诉求和实现民主越便捷,该国的民主进程往往也越高。网络政治时代的到来便是最新的印证。再次,一国的民主进程还和该国民众的受教育程度相关。受教育程度越高,表达个人意见和参与政治的意愿愈强烈,民主意识自然越强。加拿大、美国、日本、新西兰、澳大利亚、英国等民主国家,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口比例均超过或接近40%。第四,一国民主进程还和该国的历史文化传统有关。古希腊民主底蕴深厚,所以欧洲的民主氛围向来浓厚。此外,一国民主进程还受国际政治大气候的影响,我们很难想象,在生产力十分低下,社会财富十分有限,人民生活水平十分低下的封建社会,民主思想能够在世界范围内广泛传播。同样,在政治民主化成为时代追求的当下,除非闭关锁国、与世隔绝,一个独裁乃至暴政的国家极少能够深得人心。

(二)理论模型

基于上述理论假设,构建民主函数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不妨用De(Democracy)代表民主进程,D(economic development)代表经济发展水平,用S(science)代表科学技术水平,用E(education)代表受教育程度,用H (history)代表历史文化,用I(international invironment)代表国际环境,建立民主函数如下:

由于经济发展水平等5个自变量对一国民主的影响程度可能不同,因此用5个希腊字母分别指代影响系数,影响系统究竟取何值,不仅取决于具体国家,而且还取决于该国所处在的发展阶段等。此外,鉴于一国民主进程还必定受到5个自变量之外其他因素的影响,因此,本文借鉴计量经济学的方法,在民主函数后加入随机误差项,修正后的民主函数如下:

以上理论模型表明,在其他自变量既定的前提下,随着一国经济的不断发展 (主要表现为人民富裕),该国的民主进程必定不断提高,尽管受外在因素的影响,两者并不一定呈现同步性。同样,假设其他自变量既定,随着科技水平的不断提高,特别是互联网出现之后,网络民主已经成为世界潮流,各国民主进程将获得不同程度提高。反之,一国如若想要维持自己的专制乃至独裁统治,也即保持民主进程不变,最简单有效的方式往往是对国民进行专制独裁教育,也即我们通常所说的愚民政策。民主进程模型的内涵十分丰富,在此不一一赘述。

三、实证研究

民主制度在世界范围内并不存在统一的模式,而会依据民主政治存续的时间空间、享受民主权利主体的不同,形成不同的民主制度。资产阶级民主以资本为基础、以金钱为保障和润滑剂的制度设计,从根本上限定了协商民主主体和内容的范围,绝大多数社会成员被排斥在协商民主之外;由于以选举投票为核心的竞争性民主机制可以有效掩盖资产阶级统治的实质,在政党轮替执政掩护下保证资产阶级的长久统治,因此竞争性民主就必定成为资产阶级民主制度 “所能采取的最好政治外壳”,相应地,协商民主机制却没有很大的实践空间。与之相对,我国60多年的社会主义改革实践证明:竞争、对抗性的民主机制并不是实现民主的唯一方式,协商、合作性的民主机制同样可以成为发展中国家的民主政治模式,同样可以促进发展中国家的经济腾飞,这是我国对人类民主政治文明发展的重大贡献[4]。

实践证明,新中国建立以后的60年,协商民主在我国的实践渐趋丰硕,日益成为人们民主生活中的重要形式。目前,学界对我国协商民主的发展轨迹达成了一定共识,即先从政治领域起航,再到政治和社会两大领域齐头并进。齐卫平和陈朋 (2009)据此将我国的协商民主实践分为四个阶段:奠基起步阶段 (建国初至60年代中期)、曲折前进阶段(文革十年)、扬帆重起阶段 (改革开放之初至新世纪之初)和快速发展阶段 (新世纪初期以后)[5]。

表1 我国协商民主实践的四个阶段及其代表性事件

我国60多年的社会主义协商民主实践表明,我国的民主进程与经济增长、科技进步和教育发展总体同步,呈现出较强的正相关性。但是,经济增长、教育进步等变量在多大程度上影响着社会主义民主进程,我们不得而知。为对民主进程与经济增长、教育进步等变量之间的关系进行进一步研究,本文借助建国以来的经济、教育等相关数据对民主进程进行定量分析。由于民主程度是一个十分难以量化的变量,国际国内也没有公布专门量化民主程度的指标,因此,为研究方便,本文将因变量民主进程视作虚拟变量,即假定建国以来我国民主进程取得明显进步的年代取值为1,没有取得明显进步甚至退步的年代取值为0(除文革期间我们民主进程有所倒退以外,客观地讲,建国以来我国民主进程总体上在不断进步)。此外,还有两个自变量分别是GDP增速和教育年限。建国以来我国历年的GDP增速数据可从国家统计局网站获得,但是,我国人均受教育年限却只能根据历次人口普查公布的数据进行推算,即把10年来人均受教育年限的增量平均到每一年中去,这样做虽然不是十分科学,但也不失为一个合理可行的办法。

表2 1953-2010年我国民主进程、GDP增速和人均受教育年限统计表

人均受教育年限1971 0 7 2.76 1972 0 3.8 2.79 1973 0 7.9 2.83 1974 0 2.3 2.87 1975 0 8.7 2.90 1976 0 -1.6 2.94 1977 1 7.6 2.98 1978 1 11.7 3.01 1979 1 7.6 3.05 1980 1 7.8 3.08 1981 1 5.2 3.12 1982 1 9.1 3.16 1983 1 10.9 3.45 1984 1 15.2 3.75 1985 1 13.5 4.05 1986 1 8.8 4.34 1987 1 11.6 4.64 1988 1 11.3 4.94 1989 1 4.1 5.24 1990 1 3.8 5.53 1991 1 9.2 5.69 1992 1 14.2 5.86 1993 1 14 6.02 1994 1 13.1 6.18 1995 1 10.9 6.34 1996 1 10 6.50 1997 1 9.3 6.66 1998 1 7.8 6.82 1999 1 7.6 6.98 2000 1 8.4 7.14 2001 1 8.3 7.38 2002 1 9.1 7.61 2003 1 10 7.84 2004 1 10.1 8.07 2005 1 10.4 8.30 2006 1 10.7 8.44 2007 1 11.4 8.58 2008 1 9.6 8.71 2009 1 8.7 8.85 2010 1 10.4 8.99年份 民主进程GDP增速 (%)

为检验GDP增速、人均受教育年限对民主进程的影响,本文构建如下线性回归模型:

其中,因变量Y表示民主进程进步或倒退,C是常量,X1指经济增速,X2指人均受教育年限,α和β分别是两个自变量的系数。由于民主进程模型中的科技进步、历史文化和国际环境对一国民主进程的影响无法量化,故没有纳入以上回归模型,而是以随机误差项来代替。

根据表2中给出的数据,得到回归结果如下:

表3 1953-2010年我国民主进程、GDP增速和人均受教育年限回归结果

将回归结果代入回归模型可得:

回归结果表明,GDP增速每增加1%,人均教育年限每增加1年,民主程度取得进步的概率分别增加0.6456%和4.1791%。有必要指出的是,估计的α值并不是显著的,因其t值仅为0.914587。这可能是因为,影响我国经济增长的因素太多,尤其是三年自然灾害,文化大革命和1989年政治风波,对GDP增速造成了非常恶劣的影响,从而造成GDP增速对民主进程的影响不显著。另外,由于科技进步和历史人文等因素也没有被纳入模型,从而对模型的精确性也造成了一定影响。

但是,这并不能否定借鉴经济计量学的方法对我国社会主义协商民主进程进行实证研究的科学性和合理性,而且,借助民主进程理论模型和我国的协商民主实践,我们可以肯定的是,经济增长、教育进步等自变量共同决定着因变量——即我国的社会主义民主进程。经济在增长,教育科技在进步,民主进程就必须不断向前发展。换句话说,随着我国经济的不断发展,科技水平和国民素质的不断提高,政治民主化已经成为不可逆转的必然趋势,社会主义协商民主只能前进,不能倒退。基于以上理论和实证分析,我们也完全有理由相信,我国的协商民主由此必将迈向新的征程,取得更大的辉煌和成就。

四、思考和建议

协商民主作为一般的社会理想和价值,具有共通性;作为具体的实现形式,又有其特殊性。不同国家的国情不同,构建协商民主的路径选择不同。根据民主进程理论模型,民主既不是一成不变的,也不是一劳永逸的。结合我国正在大力发展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和全面建设社会主义小康社会的实际,建议如下:

(一)继续牢牢抓住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不动摇

通过改善政府宏观经济管理,转变经济增长方式,进一步提高我国的经济总量和经济社会的可持续发展能力。只有经济发展了,科技、教育等才能够获得更加有力的外部支撑,才能够最终推动因变量不断产生新的增量。所以,推进社会主义协商民主和民主政治,必须毫不动摇地长期坚持经济建设这个中心,在此基础上,改革教育、科技、文化和社会管理体制,充分释放社会各领域发展所产生的正能量。

(二)进一步完善民主协商机制

一要完善执政党内民主协商机制,通过完善党代会和党委制度,允许党员就党的重大政策和重大事务进行充分的讨论、民主协商,真正实行民主基础上的科学决策。二要完善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提高党的执政能力和领导水平,通过进一步提高各民主党派在政治协商中的地位和作用,实行多党平等合作的协商政治。要充分发挥人民政协的职能,逐步推进政治协商的制度化、规范化和程序化建设。

(三)加强各民主党派自身建设

平等协商的另一个重要前提是民主党派要有平等协商的能力和水平,因此在建设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和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 “中国梦”的新要求下,各民主党派的政治把握能力、参政议政能力、组织领导能力和合作共事能力还需进一步提高。对此,作为执政党的中国共产党既要高度重视和认同,同时也要积极创造条件和提供机会,使各民主党派得到全方位的锻炼和提高,真正具备平等协商的能力和水平,以更好地履行新时期新阶段实行社会主义协商民主的新使命。

(四)增强各协商主体的参与意识

要发展协商民主,就要增强民主党派及全体公民的政治参与意识,塑造全新的参与型政治文化。一是创新政治参与形式,利用网络媒体打造协商平台,为有序政治参与营造更为广阔的空间。二要促进政治参与由动员型向自主型转变。通过培养各协商主体的参与意识,积累协商的社会资本,促进政治参与的良性发展,促使我国的协商民主朝着良性的方向健康发展。

(五)积极探索和实践基层协商民主

协商民主代表着我国基层民主政治发展的新方向,从现实可能性来看,探索和实践基层协商民主也应从基层开始。在农村,可以通过推进村民自治,积极探索乡村基层民主建设,建立一套民主规则和民主程序,把民主选举、民主决策、民主管理和民主监督制度落到实处,使农村民主建设逐步走上规范运作的轨道。在城市,可以通过重视发挥居委会、业主委员会的作用,确保人民群众按照公共生活的共同需求和意愿,运用法律和道德等手段自己管理自己的公共事务和公益事业。此外,要发挥各种社会组织的作用,引导它们积极参与社会政治生活,以理性合法的形式表达利益要求,并在协商的基础上形成共识,化解矛盾,促进和谐[6]。

五、结论

实践证明,我国的协商民主是坚持党的领导、人民当家作主和依法治国的有机结合和辩证统一,是一种既有结构的多元性、又有核心的一元性的特点和优势的社会主义民主形式,是我国经济、教育、科技不断向前发展的必然产物,是社会主义政治文明的体现。这种协商民主将在中国共产党的强有力领导下,随着我国经济、科技、教育等的不断发展,有步骤、有秩序地推进,进一步扩大公民有序政治参与,与时俱进地进行政治实践创新,以适应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与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发展的要求与趋势,并对世界协商民主理论建构和我国民主政治改革实践做出应有的贡献。

中国共产党在十八大中明确提出 “社会主义协商民主制度”这个概念,实际上涵盖了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党和政府与社会以及广大民众之间形成的协商对话制度以及基层民主协商制度。这意味着,十八大将健全社会主义协商民主制度作为未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发展和政治体制改革的重要内容的政治部署,将大大拓展我国未来政治建设和政治发展的空间。

所以,既要正确看待我国协商民主实际运作的现实困境,又要立足于我国经济社会持续快速发展的客观实际,不失时机地进行协商民主理论和实践创新,持续深入推进协商民主,以期促进我国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向更高层、更宽广、更纵深方面发展,继续开创社会主义协商民主新的纪元。

[1]王洪树,李敏.国外关于协商民主理论的研究综述——理论流派、政治实践与存疑及回应[J].云南行政学院学报,2009(5):40-44.

[2]李效熙,郑雅卓.正确认识和把握社会主义协商民主——学术界关于协商民主的研究综述[N].人民日报,2013-1-24.

[3]朱毓朝.政治民主与经济发展的关系——从一个发展理论的悖论谈起[EB/OL].http://www.sginsight.com/xjp/index.php?id=2080.

[4]郑慧.我国的协商民主[J].社会科学研究,2012(1):44-48.

[5]齐卫平,陈朋.我国协商民主60年:国家与社会的共同实践[J].延安干部学院学报,2009(9):34-42.

[6]黄丽惠.我国式协商民主的实践与思考[J].怀化学院学报,2009(12):36-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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