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应链竞争与协调研究述评

苗世迪，丁思思

(1．哈尔滨理工大学软件学院，哈尔滨150040;2．哈尔滨工业大学图书馆，哈尔滨150001)

著名的供应链管理专家Christopher 曾明确指出:21世纪的竞争不再是企业与企业之间的竞争，而是供应链与供应链之间的竞争［1］，Christopher 的观点已经成为新一代供应链管理研究的重点。在供应链与供应链竞争的背景下，以提升供应链的整体竞争力和绩效为目的，设计有效的竞合策略，是供应链管理领域亟待解决的问题。目前，国内外关于供应链竞争与合作的研究尚处于初级阶段，有很多方面需要定量和定性的深入研究。本文拟从供应链竞争与合作建模的研究进展方面作全面的分析和总结，在评述现状的同时给出供应链竞争与合作建模中值得进一步研究和拓展的问题。

一、供应链竞争的研究现状

(一)供应链的含义

我国供应链研究领域著名学者马士华对供应链的定义为:供应链(supply chain，SC)是围绕核心企业，通过对信息流、物流、资金流的控制，从采购原材料开始，制成中间产品以及最终产品，最后由销售网络把产品送到消费者手中的，将供应商、制造商、分销商和零售商、直到最终用户连成一个整体的功能网络结构模式［2］。一般意义上的供应链管理是由内部垂直一体化的模式向链间横向一体化的模式发展的。

(二)供应链竞争的基本形式

当前，很多学者都对供应链之间的竞争问题加以关注，基本的链际竞争如图1所示。

图1 链际竞争图

不同的研究侧面说明了供应链竞争研究的重要性。Lakhal 等指出当前企业生存和发展的关键在于所处供应链的竞争力，只有供应链在市场中具备竞争力，其内部的节点企业才能从同级节点的博弈中胜出［3］。Boyaci 等在其文献中引述了Deloitte Consulting 的调查报告，该报告通过对美国和加拿大超过200 家大型制造和分销企业的调查，得出了“现代经济中的企业与企业的竞争已经被供应链与供应链的竞争所取代”的论断。随机选取30 名来自管理界、学术界和企业界的供应链专家，对其作德尔菲专家预测法，结果表明，超过70%的供应链管理专家都表示经济领域未来的竞争将是供应链与供应链的竞争。McGuire 等构建了由两条两级供应链组成的竞争模型，假设需求函数和成本函数服从正态分布，设置了三种制造商与零售商的决策关系:集中—分散、集中—集中和分散—分散，分析了在三种决策关系下产品替代率对供应链整体均衡分销策略的影响，算例证明分散式决策可使制造商避免零和式竞争［4］，后续学者在McGuire 等研究工作的基础下，增加了需求函数的普适性，并将理论研究的模型应用到现实的生产中，该研究与应用是对McGuire 工作的延续和扩展。在该两级供应链的进一步研究中，以销售渠道为研究目标，构建了两条竞争中的供应链，在研究两链竞争决策响应时发现:当两条供应链竞争决策不响应时，制造商偏向采取集中式营销策略;当两条供应链竞争决策有响应时，制造商偏向采取分散式式营销策略。

McGuire 等学者的研究虽然从营销角度出发，但其策略对供应链销售渠道的影响，也影响了供应链的整体竞争力，可以说是供应链竞争研究的雏形。Rice 等从理论研究的角度将供应链竞争划分为三类:理论上的供应链竞争、基于供应链网络能力的供应链竞争和基于由核心企业所决定的供应链网络能力的供应链竞争，并给出了供应链竞争实质上是供应链网络与供应链网络之间的竞争的论断［5］。Boyaci 等构建了两条由一个供应商、一个零售商组成的两级供应链竞争环境，设置了三种协调情境:两链都协调、两链都不协调、一个链协调一个链不协调，研究了三种情境下的供应链均衡服务策略。分析表明在两链都协调的情境下为策略最优，但“囚徒困境”的作用使协调时两链的收益不能达到最优［6］。而后，又从服务水平的角度表现了研究供应链竞争的重要性，在以往的企业之间竞争中，优化供应链内部关系被认为是赢得博弈的重要途径，但在新时代的链际竞争背景下，单方的供应链优化不一定能够完全赢得竞争力，对手、合作者的策略也同样至关重要。正如Boyaci 的研究一样，片面的策略实施可能造成“囚徒困境”，进而导致了优化还不如不优化的局面。

(三)供应链竞争的方式及界定

在供应链竞争的基础上，该领域的学者研究了供应链竞争的方式和边界，假设在需求不确定的条件下，研究了供应链协调对销售渠道的影响问题。Bao 在其供应链竞争的研究中将优化问题分为横向供应链优化(供应链与供应链)问题和纵向供应链优化(供应链内部上下游企业)问题［7］，而后，又以市场需求不确定为假设，研究了供应链竞争中的单周期决策的均衡态。更进一步地，Baron 扩展上述研究的范围，从另一个视角研究了供应链竞争的问题，设置了三种情境的均衡态，分析了当供给不确定时，竞争中的契约协调对供应链整体绩效的影响。构建了Cournot 模型，该模型有两条竞争链构成，探讨了网络供应链中的领导力和竞争问题。

供应链的竞争问题也引起了国内一部分学者的关注。Xiao 等根据当前新的经济形势，给出了经济实体的竞争形式已经由企业与企业的竞争逐步转变为供应链与供应链的竞争，构建了一个由两条供应链构成的基于价格与服务竞争模型，每条链包含一个风险中立的供应商和一个风险厌恶的零售商，分析了在博弈者最优策略中零售商的风险敏感度，研究表明零售商的风险敏感度越高，其最优服务水平和零售商价格就越低［8］。唐小我等就独立分销渠道的讨价还价理论在竞争供应链渠道结构面临的问题进行建模，对不同讨价还价能力和产品差异的竞争渠道结构的演化过程进行分析，发现产品与零售商讨价还价能力的差异对竞争渠道结构的选择具有重要影响，并给出了相应结构的演变过程和均衡结果的范围，拓展了Iyery 的单渠道结构理论的结果，并为不同环境下渠道结构的选择提供了理论依据。并且，在假设市场不确定环境下，唐小我等构建了基于贝叶斯方法和博弈论的供应链竞争控制结构模型，在分析了产品竞争强度、市场风险等对供应链纵向控制结构绩效的影响后，识别了贝叶斯均衡和潜在的囚徒困境，分析结果为供应链竞争的纵向控制结构选择提供了理论基础。进而，唐小我等应用博弈理论从供应链竞争角度研究退货策略对批发价格、零售价格等影响，研究了退货策略对供应链优化的影响。鲁其辉等研究了两条基于质量和价格竞争的两级供应链，通过分别分析无协调情景、混合情景和协调情景，发现协调策略对竞争双方都会产生积极作用，而当两链同时采用协调策略后，整体利润有可能小于无协调情景时的利润［9］。黎继子等以集群供应链为研究对象，研究了同一地域两条供应链的动态竞合行为，运用纳什均衡模型，分析竞争链核心企业作出供应链战略的决策偏向［10］。励凌峰等从供应链链际竞争的角度，分析了跨链竞争和并购效应，重点研究了可观察与不可观察合约两种模式，为竞争企业并购方案提供了理论依据和实际解决办法［11］。肖迪等在考虑市场需求波动的条件下，从供应链核心企业的角度出发，研究两条供应链之间的库存竞争行为，讨论了当供应链采取集中控制和分散决策时的最优库存策略［12］。

Lakhal 在分析企业资源和市场工序对供应链竞争力的影响的同时构建了一个“公司网络”内部利润分享的分析模型［13］，其研究为今后复杂供应链的竞合问题和供应链内部节点利润的分配问题搭建了一个良好的理论平台。而后，Zhang 巩固了其研究基础，首次提出了供应链经济的概念，为研究供应链链际竞争和合作提供了理论平台［14］。而且，Zhang 借助SCE 理论平台，结合关联矩阵和生产配套系数等概念，运用交通网络的均衡理论以及空间价格理论，从宏观网络经济的角度初步建立了一个整合链内合作和链际竞争的完整数学模型，定量地刻画了供应链之间是如何竞争的，哪些供应链会在竞争中获胜等问题，并给出了相应的经济解释，该数学模型不再受供应链结构的限制，具有较强的通用性。

二、供应链协调的研究现状

(一)供应链协调的目标

供应链上的企业，通过结盟、降低成本、提高顾客服务质量等方法来提高企业的核心竞争力，但由于不同企业具有不同的管理模式和组织结构，在合作信息不对称的情况下，联盟内合作企业很难做到各企业业务层面的无缝衔接，容易产生业务冲突，影响供应链的运作效率，故需要从全局出发，对供应链进行协调和管理。

协调供应链的最终目的是使供应链的优势发挥到最大，获取最大的利益。有效的协调能将牛鞭效应降低到最小、使库存保持在稳定的水平、实现节点间的有效分工、减少需求不确定带来的负面影响。

(二)契约对供应链绩效的影响

供应链契约最适合于完全市场化条件下的供应链协调方式，契约中包含的参数有:回购价格、决策权确定、最小采购量、数量柔性、分配比率、补偿政策、补货时间、质量控制等。主要的供应链契约有四种类型:批发价格契约、回购契约、收益共享契约、数量弹性契约，其他如数量折扣契约、数量承诺契约、期权契约、联合契约等均可由上述四种基本类型演变而得。

在契约理论出现之前，经济学研究中认为企业是产品输入和输出的中继站，交易过程中无成本和无摩擦，没有考虑企业内部结构关系和企业之间的利益协调分配的问题，直到Coase R H 将企业运作考虑为一种不同于标准市场交易的契约，开创了契约理论研究的先河［15］。

解决供应链协调，就需要回答:什么机制能使整体供应链效益最优?效益是如何分配的?哪些技术手段能改进供应链协调?给整体供应链带来哪些好处?供应链企业所使用的契约，不仅是一种承诺约束范本，更是保证避免合作企业之间因过度竞争，而使得合作难以为继，造成“双边效应”产生的一种措施。供应链契约的主旨是:

(1)系统性能改善。确定供应链中导致效率缺乏的原因，加强各个节点和整体的协作与协调，修复供应链各种关系，避免竞争成为潜在因素在合作中凸显出来，影响供应链的无缝运作。

(2)风险共担。供应链的上下游企业、纵横向企业共同承担由各种不确定性导致的风险，例如交货期、产品质量、生产运做、销售价格、市场需求等，避免单个企业因潜在的风险过大但收益可观的业务被迫放弃，而可以通过分配策略来协调利益，在供应链中进行竞合关系的协整，达到共赢的目的。

Chee 在总结协调问题理论的基础上揭示了供应链中协调的必要性，并给出影响协调的六大因素:分布性、有界性、强依赖性、高度不确定性、信息匮乏和隐行为问题［16］。Cachon 证明了在报童问题(newsvendor)下，批发价格契约、回购契约、数量折扣契约等六种契约的有效性，该文献被认为是契约方面的权威著作［17］。

回购契约(Buyback Contract)，是对于销售易贬值商品的供应链较多采用此种合约，例如贺卡、计算机硬件、唱片、报纸等，在美国和日本的企业中较为普遍。Suresh 构造了一个由生产商和零售商构成的，基于信息共享的两级供应链，通过更新市场信息，讨论了回购契约对服务限制的供应链的协调作用［18］。Charles 在一个易逝商品供应链中研究了回购契约、收益共享契约及联合契约的协调作用［19］。Zhao 构建了一个基于价格和库存竞争的两级供应链竞争系统，算例证明回购契约能使竞争系统达到帕累托改进，在分析零售商竞争中给出了竞争程度对回购的影响［20］。Su 分析了消费者策略对供应链绩效的影响，结论证明，协调后的供应链绩效优于一般供应链［21］。

收益共享契约在影带出租行业常被采用，Cachon，Lariviere 首先证明了在随机需求和价格相关的前提下，利益共享契约依然可以实现对供应链的协调，并且分析了两个导致收益共享契约失效的因素(管理成本和销售积极性)［22］。

国内学者黎继子等用系统动力学仿真，研究了集群式供应链跨链库存补充问题，探讨三种补货策略，进一步，黎继子等用系统动力学仿真方法，建立了两级跨链补货策略，进而扩展为三级跨链补货，并分析了补货后的绩效变化。张力菠运用系统动力学仿真方法，分别从基于时间和基于数量的角度建立供应商管理库存(VMI)的模型，证明了合理的补货周期和补货阀值可以有效地协调牛鞭效应与成本，实现供应链优化控制。李柏勋、周永务等在以两条或多条三级供应链为研究目标，首先研究了两链之间的节点库存互补问题，而后又扩展到多链之间库存互补问题。研究表明:两链库存互补是供应链系统整体库存量下降，物流成本降低，顾客服务水平达到提高;对于多链库存互补则令两条链为一个合作单元将获得较高的绩效。许利民运用系统动力学仿真方法，研究了基于批发商补货的跨链协调问题。在考虑第三方物流参与和没有参与的情况下，比较了总库存水平和顾客需求满意度的变化，证明了第三方物流参与的供应链跨链协调的可行性。

三、国内外研究现状评论

(一)供应链的结构过于简单

以往的研究从结构上多为两级供应链，而且两链多为对称结构，这与现实经济环境中的供应链不甚相符，现实的供应链结构可能是多级的、非对称的、多产品的，现实中的供应链一般都是集信息流、资金流、物流、交通流以及通讯流为一体的具有多级、竞争与合作并存的复杂结构，复杂性是如今供应链的一个典型特征。因此，现实中的供应链一般不局限于两条两级供应链之间的竞争，而是两条或多条、多级供应链之间的竞争。

(二)静态化研究形式较多

目前对供应链的研究大部分是基于数学模型的，静态的数学模型虽然在优化计算方面具有一定的优势，但是很难动态地反映出的供应链系统之间的复杂联系，由于供应链系统各节点企业之间、供应链之间交互作用存在着诸多随时间不断变化的非线性关系，这种复杂的、实时的非线性系统不易用传统数学方法进行动态描述。而系统动力学研究系统能够仿真随着时间而动态地变化的模型，并根据所研究的问题和系统结构改变模型，分析变量之间的相互关系，从而确定其对系统的影响。

(三)供应链之间的关系较简单

现有文献始终以“零和”式的竞争为研究基础，鲜有竞争与合作相结合的研究。而现实中的供应链之间不仅仅是竞争关系，还可能是合作的关系，节点之间相互交叉和渗透，形成一个复杂的竞合网络。

(四)供应链竞争中的扰动研究较少

目前对供应链竞争和供应链扰动应对的研究多数是分开的，而现实中的供应链体系不仅要考虑如何应对扰动，还需要考虑竞争对手的策略。纷繁多样的各级节点、节点间复杂的交互关系以及链际间节点的交互关系，决定了供应链的复杂性。竞争中的扰动是供应链管理中尚待解决的问题。

(五)基于供应链库存竞合的扰动研究较少

当前的研究很少将扰动事件与供应链链际库存竞合的问题作关联的研究。从现实应用的角度上说，扰动事件会使供应链上的节点企业利益受损，也可能是某节点获利;从供应链建模的角度上说，扰动事件会引起供应链模型中各参数的波动，其中库存波动是扰动事件带来的重要影响。那么如何协调竞合供应链中的库存匹配，使博弈的双方能够在竞合的背景下有效地应对扰动，通过链际协调来分散风险，达到竞合中的共赢，这将是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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