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族《亚鲁王》史诗母题研究

◎杨兰

（贵州民族大学文学院，贵州 贵阳 550025）

一、英雄史诗

“英雄史诗一词最早起源于希腊等欧洲国家”，它是一种篇幅阔长的民间文学作品，在这样的文学作品中我们可以了解到古代各民族的社会制度、生产生活、商品贸易等等，“英雄史诗又可称为‘英雄故事歌’、‘ 勇士歌’或‘英雄歌谣’”，在中国，英雄史诗主要存在于北方的少数民族中，如：藏族的《格萨尔王》、柯尔克孜族的《玛纳斯》和蒙古族的《江格尔》并称为“中国三大英雄史诗”，而《亚鲁王》的横空出世无疑打破了英雄史诗在北方的这样一个局面，它的发现填补了西部苗民千百年来是怎么从东方迁徙到黄河中下游，又从黄河中下游迁徙到贵州这段空缺的历史。

二、《亚鲁王》情节概述

《亚鲁王》分为两个章节，第一章为远古英雄争霸，分为17个小节，主要讲述的是亚鲁王的身世以及建造集市、迎娶妻妾、建立宫室。后因得到宝物“龙心”，他变得更为强大，他又开凿了盐井，把集市建得繁荣昌盛。这些引起了他的另外两位兄长赛阳和赛霸的嫉妒。亚鲁王虽然聪明睿智，但却不愿参战杀戮自己的兄长，于是带领他的70名王妃和初生的王子，从富庶的平原一次次地迁徙、逃亡到贫瘠的深山。第二章为重建王国大业，分为四个小节，主要讲述的是亚鲁王在无路可走时，用计谋侵占了族亲荷布朵的王国，先后派遣了几位王子回征故土，自己却立足荷布朵的疆域重新定都立国。定都之后亚鲁王又造太阳造月亮，开拓疆域，命指十二个儿子征拓十二个地方，让十二个地方世代继承着亚鲁王的血脉。

三、《亚鲁王》母题解析

“母题是美国著名的民间文艺学家史蒂斯·汤普森创造的民间文学分类体系，是文学作品中反复出现的最小叙事单元”。一部作品是由一个或若干个母题构成的，《亚鲁王》主要由英雄奇特诞生成长母题、迁徙征战母题构成。在这里将通过这两组母题来比较分析南北英雄史诗的特点以及英雄史诗《亚鲁王》的母题特性。

（一）英雄奇异诞生成长母题比较。

1.奇特怀孕母题。

《亚鲁王》：亚鲁母亲怀上亚鲁后立刻倒地昏沉睡去，孕期为十二月去十二天。

《支嘎阿鲁》：天郎恒扎祝地女啻阿媚三万年相亲、六万年相爱、九万年才生下阿鲁。

《格萨尔王》：天神白梵天王的三儿子下界投生且在腹中就能与母亲对话。

《玛纳斯》：因梦致孕。

2.奇特出生母题。

《亚鲁王》：经过七天七夜才出世，出世后大地震动，山岭摇晃……《支嘎阿鲁》：天地抖了三下，电闪雷鸣。一出生就成为了孤儿。

《格萨尔王》：大雪、地震，且在分娩过程中生出了黑毒蛇、黄金蟾、绿玉蟾、铁鹰七兄弟、人头大雕、洪铜狗，最后才是格萨尔（圆圆的肉蛋）。

《江格尔》：出生后到两岁成为孤儿。

《玛纳斯》难产，出生时伴有奇特的自然现象，且一手握血一手握油。

3.奇特成长母题。

《亚鲁王》：三岁读书，读书一年便知晓万物明白世事，六岁已会弓术和镖术。

《支嘎阿鲁》：白日有马桑哺乳，夜里有雄鹰覆身。

《格萨尔王》：一出生便会说话，一日之内便长到八岁的样子。

《江格尔》：三岁时就开始惩治魔鬼，七岁就打败了七个国家。

《玛纳斯》：生长迅速。

不管是南方还是北方的英雄史诗，其关于英雄的诞生都赋予神话色彩。但北方英雄史诗关于英雄诞生的神话色彩明显要比南方浓郁。奇特怀孕这一个母题中，不管是亚鲁王还是支嘎阿鲁的出生都是遵循人类繁衍的基本程序，为了体现英雄的不同之处就只是增加了英雄母亲生产的难度。而在北方的英雄史诗中英雄诞生或是神人投胎，或是英雄的母亲因为一个梦而怀孕。奇特出生这一母题中，亚鲁王与支嘎阿鲁的出生只是有难产并伴有奇特的自然现象或单纯地只伴有奇特自然现象。而格萨尔和玛纳斯的出生不仅伴有奇特的自然现象，而且一出生就与众不同。奇特成长母题中，《亚鲁王》的奇特成长母题主要强调亚鲁王在幼年时期就已掌握丰富的文化知识和生存技能，北方的英雄史诗主要强调英雄幼年时就显现出领战才能，神化了英雄，为史诗增添了神话色彩。

（二）英雄征战母题比较

1.与恶魔争斗母题。

《亚鲁王》：意外得宝；射杀怪兽；射日射月。

《支嘎阿鲁》：驱散迷雾、移山填水、智取雕王、灭撮阻艾、射日射月。

《格萨尔王》：降妖伏魔。

2.征战母题。

《亚鲁王》：龙心大战、争夺龙心神战、争夺盐井大战、一系列迁徙征战。

《格萨尔王》：卫国之战、征服霍尔。

《江格尔》：与阿拉谭策吉的战斗、与暴君芒乃决战。

《玛纳斯》：降服芒额特、浩罕与塔什干、与阔克确之争、与昆古尔交锋。

与恶魔争斗的母题在北方英雄史诗中少有体现。在《亚鲁王》和《支嘎阿鲁》中大量存在英雄与恶魔斗争母题，如：《亚鲁王》中因公龙踩塌亚鲁的田坎、踩垮亚鲁的鱼池，亚鲁王愤怒不已将公龙射死意外获得龙心。后因三爪怪兽踩坏亚鲁的小米地亚鲁王杀死三爪怪兽后意外发现盐井。南方民族中鬼神观念较为普遍，在生产生活中，人们对不可抗拒的自然力无法解释，因而将其赋予鬼神灵力，对于这种鬼神灵力人们无法控制、无法超越，人们在现实生活中得不到满足，便把这样一种愿望寄托在文学作品中的英雄身上。在北方英雄史诗中除了在《格萨尔王》中有降服长臂洽巴拉忍毒龙的篇章外，再无其他有关英雄与恶魔争斗的篇章。古代北方民族战乱不断，人们的诉求都是有关战争的，战争的残酷无情使他们希望能有这样一个英雄带领他们在战争中获胜，过上安定的生活。所以，与恶魔争斗的母题在北方英雄史诗中少有体现。南方英雄史诗更强调人文。南方英雄史诗的英雄为文化英雄，他们主要为人民做贡献保证人民生活的安定。在《亚鲁王》中，不管是与恶魔的斗争还是与人类的征战，就如《亚鲁王》中所言：“亚鲁王对大王后说，你们洗麻特别要小心，你们洗布一定得当心，为哪样踩塌田坎？为什么踩垮鱼池？田坎塌了拿哪样抚育儿女？鱼池垮了用什么养活族人？”都是为了保证人们的衣、食、住、行，为人们能够过上安稳富足的日子做贡献。《支嘎阿鲁》中的一系列与恶魔争斗母题：驱散迷雾、移山填水、智取雕王、灭撮阻艾、射日射月都是为人民的幸福生活开展的。北方英雄史诗主要强调战争英雄，强调他们在氏族、部落或民族之间的战争中取得的光辉业绩。《格萨尔王》中征服霍尔；《江格尔》中与阿拉谭策吉的战斗、与暴君芒乃决战；《玛纳斯》中降服芒额特、浩罕与塔什干、与阔克确之争、与昆古尔交锋等这些氏族、部落或民族之间的战争都是英雄们的主要功绩。

以上讨论了南北英雄史诗的差异，那《亚鲁王》与《支嘎阿鲁》又有什么不同呢？首先，《亚鲁王》是南北史诗的结合。《亚鲁王》中兼重文化英雄和征战英雄，是一部独特的英雄史诗。它并不是单纯像《支嘎阿鲁》只强调文化英雄，也不是单纯像北方英雄史诗强调征战英雄，而是两者并重，更体现了英雄的人性特征。其次，“亚鲁王”的全部功绩都在于为人民做贡献。《亚鲁王》中所有的征战原因都只一个，就是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受到威胁，在《支嘎阿鲁》中的征战有一部分是受天命的，如：驱散迷雾“趣沓邓宫殿，天君策举祖，召集众天臣，再议治洪水，天君问天臣，谁人能重任？众臣守口如瓶。众臣面面相觑，唯有诺娄则，把阿鲁推举”、射日射月“天上神人都晦气，天下凡人都遭殃。天君策举祖，派支嘎阿鲁，去把日月射。”

结语：《亚鲁王》是少数民族史诗的一部力作，记录了麻山苗族真实的历史，它主要是在葬礼上唱诵，《亚鲁王》有着严格的唱诵规矩，如果在唱诵时发生严重的错误，那么歌师的资格将会被取消，就是因为有如此严格的规矩才使得《亚鲁王》完好地唱诵到今天，这为我们了解麻山苗族古代社会的制度、农业生产、商贸等提供了充足的史料。

[1]杨正江.亚鲁王.[M].贵州省文化厅

[2]郎樱.民族英魂玛纳斯.[M].吉林摄影出版社,2006.3

[3]葛诗文.雄狮格萨尔王.[M].吉林摄影出版社,2006.3

[4]阿洛兴德.支嘎阿鲁王.[M].贵州民族出版社,199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