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时和历时科学融合的断代性词汇学研究典范——评《当代汉语词语的共时状况及其嬗变》

车 飞

(黑龙江大学，黑龙江哈尔滨150080)

一、写作背景研究

论著《当代汉语词语的共时状况及其嬗变——90年代中国大陆、香港、台湾汉语词语现状研究》洋洋46万字，成书酝酿时间长达10年之久，从90年代两岸三地词语研究学术背景、政治背景和语料库建设学术背景三个方面进行深入分析。

(一)90年代两岸三地词语研究学术背景

汤书以1991—1994年的《汉语新词语》和始建于1990年的“两岸三地汉语语料库”为基础，据此以题名中的“汉语词语”为限，通过“中国知网”数据平台，输入词条“词语”，对10年间(1990—1999年)的论文逐个筛选(见表1)。

其中关注两岸三地词语发展状况的为数不多。可将其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1990—1993年)，主要探讨港台词语的特点以及与大陆词语的差异情况;第二阶段(1994—1996年)，开始分析两岸词语差异的原因、模式、对策等，接受性地认识港澳新词，“同源异形电脑术语”开启研究新篇章并持续至今;第三阶段(1997—1999年)，研究视角广为扩展，新加坡词语成研究新宠，台湾词语热度趋冷。通过表1的数量统计，更能证明本书具有丰富相关研究的作用。

表1

以上数据显示:这一时期汉语词语的研究总量虽呈总体上升趋势，但关涉港台词语的文章甚少，且多从某一或几个方面进行考察，系统性不强。汤书一方面吸收诸学者不同角度的研究成果，同时又推陈出新，提出了一些新论点，具有补充性和综合性。

(二)政治背景

大陆在这个时期正处于整体规范化阶段，力推标准的“普通话”，对一些方言词语采取谨言慎行的态度，政策较为严格;“香港回归”兼实行“一国两制”的政策，两地交流日趋频繁，语言交流顺势而上，出现互相借鉴、适度包容的喜景，图1显示出1997年为港台词语研究高峰期;“澳门回归”兼“一国两制”政策的再度延续，学者对两岸词语的研究开始重同轻异。

(三)90年代汉语语料库研究学术背景

在“中国知网”数据平台输入“汉语语料库”，论文总数与汉语语料库对比见表2。

据上可发现对语料库建设的关注较少，但1990—1999年10年间出现了两次语料库研究高峰:一次是1996年，另一次是1999年。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1990—1995年)处于理论研究与数据技术开发阶段，从关注信息处理技术到关注计算语言学的基本理论，再到召开专家论证会，科学论证步步为营，最终在1995年研制成功“汉语中介语语料库系统”。第二阶段(1996—1999年)经过前六年的理论与技术准备，语料库建设于1996年集大成，多个语料库建设成功;1997年拓展到专项短语的自动划分、语言建模、应用领域;1999年语料库研究再攀高峰，将视角转入语料库应用上，甚至应用到对外汉语教学中，国家投入空前加大，多数为基金项目。详见图2。

图1 涉及港台词语论文数量走势图

表2

图2 涉及汉语语料库论文数量走势图

综上，汤先生正是处于汉语词语运用语料库语言学进行研究(由尝试到建设到应用)的关键时期而进行的涉及面较广的当代汉语词语研究。

二、写作基础及框架

(一)写作基础

语料基础是1990年创立于香港理工大学的“两岸三地汉语语料库”，词库容量超过600万字，外加作者在1990—1998年间所搜集的语料超过400万字，总量超过1000万字;理论基础为西方词汇学、音系学、形态学、语义学、心理语言学及计算语言学，索绪尔结构主义语言学，中国传统的汉语词汇学、方言学，统计学。

(二)写作框架

属于课题研究报告式的专题研究，不过时间跨度大、工作强度大、技术难度高。从文章整体的结构来看，属于总—分—总结构;从具体的章节来看，有总—分结构，如第一章第二、三、四节以及第二章第一节第二、三、四个纲目等，有分—总结构，如第二章第二节第二、三、四、五、六、七、八个纲目等涉及到数量统计的章节。从具体内容安排上看，“提要”使文章内容既见树木又见森林，范晓之序锦上添花，行文之范围限度(时间、空间、内容、角度、局限、路径、价值、理论基础)拿捏恰到好处，深度、广度收缩俱佳，共时、历时切换水到渠成。

三、主要学术贡献及缺陷

(一)主要学术贡献

首先，第一章第四节“研究的意义”以及第七章第一节“本研究的路径”、第二节“本研究的价值”概括如下:一是探索两岸三地整个汉语言区域的词汇研究新模式，使研究走向准确化和精密化;二是推测今后三地词汇发展趋势和走向;三是建立一个计量性的当代汉语描写语言学，把定量统计与定性分析相结合。其次，范晓先生的序言对汤书作了四个方面的高度评价，用范先生的话“一言以蔽之”，汤书体现了“前修未密，后出转精”的精神内核。

我们试寻求其他贡献，并通过具体的数据略述该著作的创新价值。第一，涉及领域广，包括描写语言学、对比语言学、社会语言学、计量语言学、语料库语言学、汉语词汇学、汉语方言学、统计学诸领域。第二，闪耀着二重性的辩证思维，如共时状况和历时演变相结合、定量统计与定性分析相结合，语言差异中的共体与变体、主体与分体、共性与个性同时观照。第三，数学相关建模公式使用娴熟，统计图表展示多维。经统计，除雷达图、曲面图、气泡图、XY散点图、股价图之外，其余图表类型都得到了尽情的运用。图表总计98个，有三维柱形图(13个)、圆柱图(8个)、饼状图(18个，其中复合饼图6个，分离型饼图12个)、条形图(8个)、三维堆积面积图(9个)、条形+折线图(9个)、折线图(26个)、圆锥图(8个)、棱锥图(4个)、圆环图(4个)。第四，尊重读者主体多样性，作风严谨。术语和国外学者都进行了与之对应的英文标注，使读者能较为顺畅地理解相关术语。经统计，英文标注共223处，且主要分布于理论阐述部分，增加了阅读的流畅性。第五是文献引用保质保量、分类合理。中文部分专著、论著或辞书一共137部，单篇论文45篇，多为《中国语文》、《语言文字应用》、《辞书研究》、《方言》等顶级核心期刊;英文部分共75部。全书共计257项资料，说明本书参考资料盈丰，理论基础坚实，研究资料充裕。

(二)主要缺陷

1.时代局限

从具体的内容来看:(1)关于“香港台湾通用词语(中国大陆不用)”(P67)的用例中，有些词现今大陆已在使用，如:公立、私家、业界、坚称、操控、罹患、涉案、嘉年华、剧情片、荷尔蒙、中规中矩。(2)“香港地区独用词语”(P76)中有极少量词语已在大陆使用，如:保释金、骑警。(3)文中统计得出的双音节词占优势的情况已发生根本变化，多音节词已成当今大陆汉语词汇的主流，而汤文的语料限制在1991—1994年共4年间。(4)所举的并列式用例(P166)，如“天地君亲师”如今只能在农村香案上看见，“地富反右坏、比学赶超帮”业已消失;偏正式用例如“二老外、跑着生、会油子、倒储小姐、词条倒爷、心理钱包”(P168—171)等都已消失;以是否收入《中国成语大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81年8月)为标准来区分成语和常语(P172)，有待商榷。(5)“部分异义词语”(P316—317)用例中有些词的比喻义大陆现今亦在使用，如“充电、出炉、放水、来电、空降、放鸽子、省油灯”;“异性词语部分”中、台普中有些词的意义如今已被大陆借用，如“暴露”(P326)之“衣着过于裸露”义、“担当”(P326)之“责任感”义、“鸡婆”(P327)之“好管闲事”义、“三八”(P327)之“事儿妈”义。

汤书研究的是当代汉语词语的“特异共时”(90年代)状态，较符合语言变化的规律:没有足够长的时间看不出语言系统要素的变化。自此书面世至今，已过去12年之久，按照语言研究规律，理应问世另一部体现共时和历时新变化的著作，这不能不说是缺憾。

2.部分分类欠妥、理据不足

我们只找到一处关于“均衡词”所作的A类、B类、C类的划分(P96—111)，找不出其分类的依据和明显的区别性特征。以“高度均衡词”为例:A类包括建议、此外，B类包括路、具有、吃，C类包括上涨、贩卖、招牌。无法看出其分类依据及区别性特征。

甚幸刁晏斌先生续承汤先生研究之域，兢兢业业，在“中国知网”上查找到同名作者为“刁晏斌”的文献居然多达131条，着实令人吃惊加敬佩。世殊时异，两岸三地词语的研究重府从香港理工大学转移到了北京师范大学，让人虽感唏嘘，又喜于研究未曾间断。

刁先生将两岸三地扩大为“两岸四地”——大陆、台湾、香港、澳门，研究视野更为全面。从研究的内容来看，同样倾向于两岸四地词语的差异与融合研究，注重共时的状况与历时的演变，主要研究内容包括两岸四地“获”字句、“将”字句、“遭”字句、常用词“进行”、台港澳地区“搞”的使用情况与内地的差异、语言对比研究现状及思考、“港式中文”与早期现代汉语等。

3.语料库建设后劲不足

“两岸三地汉语语料库”600多万字的语料库容量乍听起来很宏大，够权威，但词汇作为语言系统中变化最大的要素之一，处于彼时的最丰富。若不历时而变，终将被后者超越。遗憾的正是其无后续成果出现。反之，由香港城市大学建立的“LIVAC”语料库自1995始用，2011年容量已达4亿字，真可谓既是一个“时间锦囊”，又由共时语料库演变为“追踪语料库”，为相关研究提供了一个权威的动态性参照系统。

四、余论

结合十八大报告中关于两岸关系和平发展和祖国和平统一、《国家中长期语言文字事业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2—2020年)》的要求，以及《全球华语词典》(2010)、《全球华语新词语词典》(2010)两部词典的问世，“第二届两岸四地现代汉语对比研究学术研讨会”将于2013年11月在福建厦门举行，两岸四地的语言差异与融合研究有繁荣之势。汤先生这部著作无疑是两岸四地语言对比研究的奠基作之一，效仿汤书之基于语料库语言学的细致描写不失为一个科学的路径。当然扎实浑厚的行文功底，科学的辩证思维和现代化操作技术的熟练运用，以及耐得住寂寞、坐得住冷板凳的抗争精神和笔耕不辍的研究耐力，是这部著作留给时人的精神食粮。

［1］汤志祥.当代汉语词语的共时状况及其嬗变——90年代中国大陆、香港、台湾汉语词语现状研究［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1.

［2］郑启五.《大陆和台湾词语差别词典》补遗［J］.台湾研究集刊，1991(2).

［3］王铁昆.10年来的汉语新词语研究［J］.语文建设，1991(4).

［4］盛玉麒.海峡两岸同源异性电脑术语辨析(之五)［J］.术语标准化与信息技术，1996(1).

［5］刘开瑛.现代汉语自动分词评测技术研究［J］.语言文字应用，1997(1).

［6］胡百华，李行德，汤志祥.香港的语料库和相关研究概况［J］.语言文字应用，1997(2).

［7］梅勇，王群生，徐秉铮.基于FoxPro for Windows汉语语料库系统的构造［J］.华南理工大学学报：自然科学版，1998(1).

［8］查找：同名作者为刁晏斌的文献［EB/OL］.［2013－01 － 25］.http：//www.cnki.net/KCMS/detail/search.aspx?dbcode=CJFQ＆sfield=au＆skey=%e5%88%81%e6%99%8f%e6%96%8c＆code=.

［9］邱雪玫，李葆嘉.论当代汉语新词的词音结构多音节化［J］.语言文字应用，2011(1)：18－26.

［10］邹嘉彦，邝蔼儿，路斌，等.汉语共时语料库与追踪语料库：语料库语言学的新方向［J］.中文信息学报，2011(6)：38 －45.

［11］李行健.调查研究两岸四地语文，促进港澳繁荣稳定、两岸和平统一［J］.语言文字应用，2013(1)：15－17.

［12］第二届两岸四地现代汉语对比研究学术研讨会筹备委员会.第二届两岸四地现代汉语对比研究学术研讨会征稿通知［J］.语言文字应用，2013(1)：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