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 畅,白雪洁
(1.南开大学经济学院,天津 300071;2.南开大学经济与社会发展研究院,天津 300071)
贸易开放、产出增长与收入结构优化
——来自国家级高新区的经验证据
杨 畅1,白雪洁2
(1.南开大学经济学院,天津 300071;2.南开大学经济与社会发展研究院,天津 300071)
本文重点考察了贸易开放对我国国家级高新区产出增长与收入结构的影响,运用2007-2010年我国54个国家级高新区的面板数据,采用两阶段最小二乘法(2SLS)进行了实证分析,研究表明:与FDI的作用不同,在控制了其他影响因素后,贸易开放加剧了市场竞争,不利于高新区的产出增长;技术收入随着贸易开放度的提高而下降,高新区收入结构差距被拉大,稳健性检验结果表明该结论是可靠的。通过进一步的理论阐述,本文认为贸易的竞争挤占效应对高新区技术收入的影响较为显著,而在开放环境下高新区的收益转化作用并不明显,从某种意义上说,这并不利于高新区的发展与转型。这一结论对进一步明确我国高新区功能定位,培育企业在国际竞争下的的生存与适应能力具有尤为重要的政策含义。
贸易开放;国家级高新区;产出;收入结构;发展转型
科技对于国家或地区发展具有长期的推动作用,为了促进高新技术企业的发展,自从上世纪50年代美国高科技园区崛起以来,加拿大、英国、法国、日本、韩国、以色列、巴西等很多国家和地区纷纷建立起符合当地特点的高科技园区(Science Park)。产业集群理论成为了指导高新区实践发展的主要理论基础,政府通过政策优惠、人才引进和技术吸收等方式促进高新区集群效应的发挥。根据国情和区域发展特点,我国自1988年批准了第一个国家级科学工业园区(北京新技术产业开发试验区)以来,截至2011年底,我国的国家级高新技术开发区的数量已达到88个,对促进我国技术成果的转化和产学研互动,发挥高技术企业对经济发展的带动作用产生了积极的影响。
周元、王维才[1]认为高新区的发展经历“要素群集”、“产业主导”、“创新突破”和“财富凝聚”四个阶段,并认为我国高新区大部分都已由“要素群集”阶段转换至“产业主导”阶段,基本完成了“一次创业”。进入新世纪以来,为了使高新区的产业发展跨上新台阶,2001年9月科技部提出国家级高新区“二次创业”的构想,基本内涵为依托一次创业所积累的条件,使高新区从粗放的外延式发展向以自主创新为主的内涵式发展转变,注重优化配置科技资源和提供优质服务的软环境,拓展国际市场,发展特色和主导产业,建立新体制和新机制等“五个转变”[2]。也就是说,使高新区由“重量”向“重质”的发展方式转型。
2001年11月,正值高新区“二次创业”的背景下,我国加入了世界贸易组织,国际贸易范围更为广泛,结构更为复杂,其影响逐渐渗透于国内各个经济主体间。高新区作为我国经济与科技发展的一个重要载体也受到触及:城市贸易开放水平会直接影响到当地高新区的出口创汇、技术外溢与吸收、市场结构以及高技术产品竞争程度等,因此,考察城市贸易水平与高新区内生因素的交互作用是进一步研究高新区技术吸收水平、研发创新能力、国际市场竞争力等转型发展问题的基础和前提,这也是分析开放条件下高新区“二次创业”路径的重要内容。
我们认为,分析贸易开放对高新区的影响首先应从创新能力入手,而现有的文献在研究国际贸易与创新的关系时大多是从技术溢出和扩散的角度切入:学者们通常认为,技术扩散途径主要由进出口和外商直接投资构成。20世纪增长理论的发展使得大量的经济学者对衡量技术进步的重要指标全要素生产率(Total Factor Productivity)的测算和影响因素的研究有了浓厚的兴趣,较早具有开拓性的实证研究方法有CH模型[3]和对其改进的LP法[4],国内学者在研究国际贸易技术外溢方面也常常使用此类方法进行测度,李小平和朱钟棣[5]选取1998-2003年的工业行业数据,总结6种R&D存量计算方法,对贸易、研发溢出和生产率增长进行了实证分析,得出国际贸易渠道的R&D溢出促进了我国工业的技术进步率、技术效率和TFP增长的结论。毛其淋和盛斌[6]考察了对外经济开放、区域市场整合与中国省际全要素生产率的关系。葛小寒和陈凌[7]从国际技术外溢吸收的角度考察了我国不同类型吸收变量的能力,得到国内研发强度、人力资本和制度变量都对技术溢出利用和吸收起到了关键作用,技术差距变量的影响虽不显著但结果为正。另外,李平,崔喜君和刘建[8]根据不同专利的创新程度研究了国内资本存量、FDI、进口贸易和国外专利申请四大变量对自主创新的影响,得到进口溢出的国外研发对我国自主创新的总体产出弹性显著为负,但这种影响随着自主创新层次的提高而逐渐降低。
很多学者也对不同国家和地区的高新区的发展和企业创新效率进行了研究,比如Zhang&Sonobe[9]通过考察高新区内外部的高技术企业的相关数据,研究我国高新区的有效性,并着重分析其聚集和拥挤效应,得到高新区内部的高技术企业对于生产率的拥挤负效应大于其聚集正效应的观点。Squicciarini[10]认为科学园扮演了创新苗床的角色,并以1970—2002年芬兰科学园相关数据进行实证分析。另外,Link&scott11则对高新区的增长进行了分析。
由上述可知,现有的文献很多是从技术创新与企业生产效率的角度分析高新区的发展问题,研究国际贸易的技术溢出也大多是从全要素生产率和吸收能力的角度进行考察。而就高新区的特殊性而言,单从国际贸易的技术溢出角度考察其对高新区的影响并不全面,传统的国际贸易理论也很难充分解释贸易开放对研发投入、人力资本和优惠政策更加密集的高新区的影响。 将贸易开放纳入到高新区发展的分析框架后,其与高新区的内生增长变量会产生交互影响,那么城市贸易开放度的变化会怎样影响处在转型期的我国高新区的产出与收入结构?此时高新区内生因素对其自身的发展又会产生怎样的影响? 其背后的机制又是如何?目前从国内外的对高新区的研究来看,鲜有文献专门就这些问题进行研究,这正是本文的研究价值所在。本文把高新区内生特征、城市环境与高新区的产出和收入结构共同纳入到分析框架中,实证考察城市贸易开放度对高新区发展的影响,在此基础上对高新区产出与收入的影响因素以及贸易结构也做了相应的分析。
本文研究的重点是考察贸易开放对我国高新区产出增长与收入结构的影响,因此在上文分析的基础上建立计量模型如下:
其中,下标i表示各高新区,t表示年份,I是本文主要的考察对象,包括高新区的产出与收入;open表示贸易开放度指标;G表示高新区特征变量,主要包括高新区人力资本、科技投入强度、资产充裕度和规模等可能影响高新区产出与收入的内部因素;city表示城市控制变量,主要包括城市人均GDP、人力资本禀赋、FDI和财政支出水平等可能影响高新区产出与收入的其他地区因素;u表示随机误差项。
(1)被解释变量的度量。对高新区而言,获得更高的产出和收入是寻求发展的根本动力,要想弄清开放条件下高新区的发展变化,就要同时考虑其所处的贸易开放环境与内生因素对高新区产出和收入的综合影响。因此,鉴于数据所限,本文选取高新区的产出,即年末工业增加值来衡量城市贸易开放度对高新区总体发展的影响。另外,高新区收入主要包括技术收入、产品销售收入和商品销售收入三种,三类收入所代表的技术含量和创新能力是不同的①技术收入的技术含量最高,其收入可以代表企业技术发展水平;商品销售收入技术含量最低,其基本不含有企业技术创新或技术加工。,为了评价高新区内涵式的收入增长,我们将三类收入分别除以高新区年末从业人员数得到人均科技收入、人均产品销售收入和人均商品销售收入作为考察高新区收入结构影响的衡量指标。
(2)贸易开放度指标与城市控制变量。学者们通常用国际贸易额同GDP比率来衡量贸易开放度[12-13],因此,我们采用各城市对外贸易总量/各城市GDP总量来衡量城市贸易开放度;另外在考察高新区内部出口强度时,我们采用高新区出口创汇额与当年工业总产值的比值表示高新区出口强度,以上进出口额均用当年人民币兑美元的汇率折合成人民币。我们认为,城市经济发展水平影响着高新区产品需求、劳动力资源和原材料供给等各方面因素,是高新区赖以生存和发展的土壤;城市的人力资本禀赋可以代表高新区所处的科技人文环境,对其产出和科技创新具有一定的作用;而外商直接投资可能会通过类似的机制影响高新区的发展水平,如果不控制FDI可能会高估贸易开放对高新区发展的影响;财政支出水平反映了政府对当地经济的干预力度,可以近似反映出地方的市场化进展程度[14]。其中,我们选取城市人均GDP作为衡量城市经济发展水平的指标;采用普通高等学校在校学生数占城市人口比重表示;外资进入程度采用高新区所在城市的外商直接投资额占GDP的比重来衡量;城市财政支出水平用当年各地地方财政一般预算内支出与当地GDP比值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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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高新区控制变量。本文加入上述高新区特征变量的原因在于:通常,人力资本作为重要的技术吸收和创新变量影响着高新区的发展;科技投入强度越高其技术进步越快;高新区资产越充裕增长越迅速;高新区的发展规模也会通过基础设施建设、配套服务等条件影响其科技研发决策和转型发展速度。其中,选取各高新区大专以上人员与从业人员的比值表示高新区人力资本水平;高新区资产充裕度取高新区年末资产与从业人员的比值来表示;科技投入强度采用高新区科技活动经费支出与科技活动人员比值表示,因为科技活经费支出反映了高新区开展科学研究与试验发展应用以及教育与培训等全部科技活动的支出情况,科技活动人员的人均科技活动经费支出可以直接作为衡量高新区科技投入强度的指标;另外我们选取高新区年末从业人员数的对数值作为高新区规模的衡量指标。
内生性会导致最小二乘估计有偏且不一致,由于本模型存在变量遗漏或双向因果带来解释变量内生的可能性,比如,在这里城市贸易进出口额与高新区某些发展的评价指标可能存在双向因果关系,即高新区产出或收入的增加也可能会提高当地贸易额。因此,为了尽量降低由此带来的估计偏误,我们使用工具变量克服内生性问题。参考之前学者们的做法,本文采用各高新区所在城市到海岸线的最短距离倒数(乘以100)作为贸易开放度的工具变量[15]。另外,本文还选取2000年的贸易开放度作为另一个工具变量以增加估计的有效性[16]。
另外,尽管加入了地区控制变量,但为了减少高新区政策和经济环境随时间的变化和未观测到的动态差异对估计结果的影响,我们选取面板数据的时间固定效应。由于可能存在无法识别的异方差,本文所报告的估计系数均经过了怀特(White)异方差修正;为了使数据更加平稳以及避免各变量不同单位对回归结果的影响,我们对各变量均取对数处理。
由于统计数据的限制,本文选取2007-2010年54家国家级高新区的相关数据作为分析样本②火炬年鉴中54家高新区所处地区名称为:北京、天津、石家庄、保定、太原、包头、沈阳、大连、鞍山、长春、吉林、哈尔滨、大庆、上海、南京、常州、无锡、苏州、杭州、宁波、合肥、福州、厦门、南昌、济南、青岛、淄博、潍坊、威海、郑州、洛阳、武汉、襄樊、长沙、株洲、广州、深圳、珠海、惠州、中山、佛山、南宁、桂林、海南、成都、重庆、绵阳、贵阳、昆明、西安、宝鸡、杨凌、兰州、乌鲁木齐。其中海南高新区城市控制变量采用海口市数据,2008-2010年吉林高新区商品销售收入以及惠州高新区2007年技术收入和2008年商品销售收入数据缺失,其他缺失数据均来自杨凌示范区。,所在地包括4个直辖市、5个计划单列市、23个省会城市和其他的21个地级市(含珠海)以及杨凌示范区。本文所涉及的高新区被解释变量(工业增加值、技术收入、产品销售收入、商品销售收入)以及高新区其他相关变量均取自2008-2011年的《中国火炬统计年鉴》。城市贸易数据取自于各城市当年的统计公报;距海岸线最短距离是通过电子地图测算得到的;城市控制变量均取自《新中国60年统计资料汇编》和相应年份的《中国城市统计年鉴》以及各地统计公报。表1报告了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量,通过检验方差膨胀因子(Variance Inflation Factor)发现其取值均在可接受范围内①根据经验法则,如果最大的方差膨胀因子vif≤10或1/vif≥0.1,则表明不存在多重共线性问题。,因此我们不考虑多重共线性问题。
表1 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量
在计量模型建立的基础上,本节对贸易开放与高新区产出和收入结构的关系进行实证检验,首先考察其对高新区产出的作用,并逐步加入城市控制变量,以检验其稳健性;然后考察其对不同类型收入的影响,并对影响高新区产出与收入的因素进行了分析。
贸易开放对高新区的影响并不像一些学者认为的仅存在贸易技术溢出的促进作用,以高新区产出作为考察对象,分析贸易开放对高新区的影响,结果如表2所示,方程(1)报告了高新区产出的基本影响因素,研究结果大部分与以往文献研究类似,高新区人力资本、科技投入强度和规模以及城市经济发展水平成为影响高新区产出的四大主要因素,而资产充裕度对于高新区的产出作用并不显著,值得注意的是,此时城市贸易开放度对于高新区产出具有显著的负效应。为了控制城市其他影响因素可能导致的误差,我们通过逐步加入变量的方法来考察其系数与显著性的变化,在加入城市人力资本禀赋变量后,如方程(2)所示,贸易开放系数仍显著为负,而城市人力资本禀赋系数也为负,从侧面说明高新区产出中高技术产品比例较低,并未很好的依托城市人力资本环境,城市与高新区之间尚未形成融洽的产学研对接机制,一些人才被吸引到高校、研究所等其他部门。为了进一步控制外商直接投资对高新区的影响,我们发现在方程(3)加入城市FDI变量后,贸易开放的负系数显著性反而增强,这说明贸易开放对于高新区确有一定的影响作用,而外资的进入促进了高新区产出的增加,二者作用力相反。通过方程(4)我们发现,在控制了政府财政支出因素后,贸易开放系数仍为负。为了克服内生性,我们使用上文分析得到的两个工具变量进行两阶段最小二乘法(2SLS)估计,方程(5)报告了两阶段最小二乘法估计的结果,相对于方程(4),贸易开放系数仍显著为负,且绝对值提高将近5个百分点,这表明如果不考虑内生性的话,会较大程度低估贸易开放对高新区产出的影响,而我们发现政府财政支出对高新区产出的影响并不显著。另外,为了降低国家传统的地区政策(城市行政级别)对估计结果可能产生的影响,我们对高新区所在城市按照行政级别予以赋权[17],作为政策虚拟变量对结果进行控制②参考姜彩楼和徐康宁[17]的方法,本文将直辖市和经济特区权重设为3,副省级市和计划单列市设为2,一般地级市和其他城市设为1。。从方程(6)中看到,贸易开放系数仍显著为负,而城市的行政级别对高新区也具有显著的负作用,也就是说,国家政策的优势反而降低了高新区的产出,这说明地方行政级别所带来的传统政策优势并没有惠及高新区,而地区竞争环境的加剧却对高新区产出构成了一定的挤占。最后,为了保证工具变量是有效的,我们采用多种统计指标进行考察:Kleibergen-Paap rk LM统计量用来检验未被包含的工具变量是否与内生变量相关,结论在1%的水平上拒绝了原假设,说明不存在工具变量识别不足的情况;Kleibergen-Paap rk Wald F的统计量大于Stock-Yogo检验10%水平上的临界值19.93,因此拒绝工具变量弱识别假设;Hansen J检验的相伴随概率为0.4125和0.7991,接受原假设,所使用工具变量的外生性得以检验,因此所选取的两个工具变量具有合理性,我们得到贸易开放对高新区总体产出影响为负的结论是可靠的。
虽然贸易开放度对于高新区产出总体估计结果为负,但由于贸易对经济主体可能存在的双重影响作用,我们并不能一概而论,本节将考察贸易开放对高新区收入结构的影响。我们按照火炬统计年鉴的收入分类对高新区收入进行逐项分析,通过高新区企业不同技术含量收入(技术收入①火炬年鉴对技术收入解释为:指企业全年用于技术转让、技术承包、技术咨询与服务、技术入股、中试产品收人以及接受外单位委托的科研收人等。、产品收入②火炬年鉴对产品销售收入解释为:指企业全年销售全部产成品、自制半成品和提供劳务等所取得的收人。和商品收入③火炬年鉴对商品销售收入解释为:指企业销售以出售为目的而购入的非本企业生产产品的销售收人。)的估计来分析贸易开放度对高新区收入结构的影响。
表3报告了两阶段最小二乘法(2SLS)的估计结果,从前三列的回归结果可以看到,在控制了高新区其他影响因素后,贸易开放对于技术收入同样具有负影响,并且在1%的水平上显著;而其对于产品收入的影响并不显著;从第三列可以看到贸易开放度的提升对于企业技术投入量最低的商品收入来说得到了一定的提高 ;方程(4)、(5)和(6)中加入了城市控制变量和政策虚拟变量后,商品收入的贸易开放系数变得不再显著,但对于技术收入的影响仍显著为负,其系数进一步扩大,工具变量也检验合格,说明贸易开放确实会拉大高新区收入结构差距,降低了技术收入,该结论是稳健可靠的。这就表明城市贸易开放度的提升对于技术投入含量较低的产品收入以及几乎不含有技术投入的商品收入影响并不明显,而技术收入对贸易的敏感度较强,那么,为
什么贸易开放对高新区不同的收入类型有着不一样的影响呢?关于该问题本文将在第四章对其尝试性地进行理论阐述与分析。在此之前,我们先对影响高新区收入结构的其他相关因素进行简要的分析。
现在我们知道,一个城市的贸易开放度会拉大高新区的收入结构,而且技术收入的下降从某种意义上有悖于高新区发展转型,特别是“二次创业”的基本初衷与要求。下面,我们可以通过其他解释变量对高新区三类收入的影响来分析开放条件下决定高新区发展的几类因素。在此,我们仅对加入城市变量后的模型进行考察,如表3中的方程(4)-(6)所示,高新区人力资本对于技术含量较低的产品和商品收入来说并不显著,这是因为高新区人力资本主要用于研发和产品技术的咨询和服务上,而人力资本对于技术收入的显著促进作用证实了其对高新区发展与转型的重要性。
我们注意到,高新区科技投入对技术收入的促进作用并不显著,这与谢建国、周露昭[18],张海洋[19]以及李小平、朱钟棣[5]对于技术效率和技术进步的分析结论类似,李小平、朱钟棣[5]认为本行业R&D资本阻碍了本行业的技术进步增长的原因可能与行业本身使用的R&D资本的投入结构不恰当、使用效率不高等因素有关;另外,这还与制度以及研发成果没有进入生产领域转化成现实生产力有关[18],这些可能也是科技投入对高新区技术收入作用不明显的原因。而其对于产品收入显著的促进作用也说明高新区科技投入大部分用来加工、自制半成品或提供劳务上,很少用于高科技产品的研发和生产领域,这也是有悖于高新区转型发展要求的一个表现。同样的情况发生在资产变量上,高新区资产主要对技术含量不高的产品收入和没有技术投入的商品收入显著,这从侧面说明高新区资产主要投入在回报周期短、利润率较高的半成品销售、劳务和商品买卖的商业活动上,而真正投入在科技研发领域的资金较少,甚至挤占了部分科技研发投入。对于技术收入有促进作用的是高新区规模,在高新区形成了一定规模后,软硬环境均有了一定的积累,企业不再追求短期利益,而更注重长远竞争力和可持续发展能力,此时技术创新与研发显得格外重要,这正体现了我国高新区“二次创业”的意义,高新区规模越大其在技术领域的投入可能越大,相应的收益也就越多,而其他方面的投入则相对下降。
表2 贸易开放度与高新区产出
城市经济发展水平(人均GDP)对于技术收入的影响显著为正,越发达的城市其人力资本质量越高,科技环境越优越,基础设施越完善,城市发展程度和经济规模直接构成了对于高新区企业半成品和劳务的需求,因此城市人均GDP对产品收入的影响也很显著,而发达的城市最终商品来源较广,替代品较丰富,激烈的竞争导致城市发展水平对于商品收入的影响并不显著。因此,城市经济发展水平对高新区的转型发展会起到促进作用。另外,外商直接投资对商品收入的竞争挤占比较显著,对于较低技术含量的产品收入具有一定的溢出效应,但核心技术却没有溢出和扩散,因此对于技术收入的促进作用并不显著。城市较高的行政级别虽然对产出有抑制作用,但其对于资金、人力的吸引以及聚集和技术扩散作用推动了高新区技术交易与转化,这种对技术收入的显著促进作用说明行政级别高的城市有利于高新区向创新发展方向转型。下文将对贸易开放与高新区产出以及收入结构的作用关系进行探讨。
表3 贸易开放与高新区收入结构
由前文的实证研究发现城市贸易开放度对高新区的产出具有负效应,且拉大了收入结构差距。由于数据所限,我们无法对贸易开放与高新区发展的潜在作用机制进行更为微观的定量分析。但相对于贸易的技术扩散和溢出的正向作用,国内一些学者在研究贸易与创新的关系时也提出了质疑,本节试图通过对以往文献的梳理,结合本文的实证研究,对估计结果进行理论上的解释。
关于进出口对企业技术创新的负面影响,谢建国、周露昭[18]认为进口产品也可能侵蚀国内企业的市场份额,降低企业创新的预期收益,从而抑制了企业创新的动力,不利于进口国技术的提升。王庆石[18]等认为出口贸易的技术外溢效应在经济发展水平、开放程度、基础设施和地区经济结构等方面都存在门限特征。对于科技和研发功能更为显著的高新区来讲,结论更值得探讨:因为简单的贸易加工仍是我国贸易的主要模式,其对当地技术进步的影响可能并不显著,甚至挤占了部分研发型产品的生产研发资源和国外市场份额;谢子远、梁丹阳[21]通过研究高新区研发投入发现出口规模与高新区研发投入强度有反向关系,并认为这是由于高新区出口产品技术含量不高以及以加工贸易为主的出口方式造成的。
从高新区企业收益方面考虑,贸易会使高新区市场竞争加剧,收入下降;另外,技术溢出对于初级产品和非高新技术工业品来说吸收较快,可以迅速被模仿和转化,而对于高新技术产品则不易快速利用吸收并大规模投入生产,因为高技术企业具有的资本、设备、技术人员和管理模式不可能迅速通过简单的模仿而改变。且高技术产品或专利一般会受到国外企业较强的技术保护[8];随着我国经济实力的不断增强,西方国家对技术出口的控制日趋苛刻,真正的核心技术很难从正常贸易中得到[22]。而在我国劳动力成本上升的背景下,粗放型的增长方式的矛盾凸现,高新区在贸易开放下的竞争优势并不明显,配套的科技服务业发展亦不完善,国际竞争的加剧会抑制高新区企业研发和生产的积极性。因此,在考虑了其他要素和变量后,我们有理由相信城市贸易开放对高新区技术和加工品的生产可能会出现负面影响。
下面我们对前文的实证分析进行扩展,贸易开放对高新区企业收入的影响有利又有弊,那么究竟利大还是弊大要看高新区的主要产品结构、性质和规模等多方面特征。综合考虑以上文献,在不考虑高新区企业直接贸易获利的情况下,可以简单的将贸易下的高新区企业损益效应影响变量总结为一个函数:
其中,πi代表第i个高新区企业的贸易收益;Gi(·)代表高新区企业通过贸易带来的技术外溢函数,贸易规模或开放度s和贸易产品的技术结构t直接影响了国际贸易的技术扩散;Bi(·)表示企业因贸易所带来的市场份额丢失或资源挤占函数,其主要取决于贸易规模s和贸易产品相对价格p等因素的影响;ηi代表第i个企业技术进步的收益转换因子.ηi>0,它受到人力资本等吸收与创新变量h,企业获得的收入中技术投入量的占比θ,企业规模f以及贸易竞争下企业激励性创新度q①本文的贸易竞争下企业激励性创新度q主要指在开放条件下,国内企业面临贸易竞争压力而更新技术、加强竞争力的反应速度和努力程度。的影响;而以μi代表的挤占损失参数受到贸易品与企业产品结构的相似度λ和企业产品市场份额m的影响。
那么,贸易开放程度对高新区企业贸易收益的影响可以表示为:
因此,不考虑其他变量,我们假设对于高新区企业i来讲,在技术外溢函数Gi和挤占损失给定的情况下,企业能否从国际贸易中得到收益主要取决于参数ηi,而根据前文的梳理和实证分析我们大体可以得到:由于现有的科技型资本、设备、人力资源和管理模式等因素不可能通过模仿而迅速改变,企业技术投入量占比越高的产品,在开放经济体中遇到类似产品时,其转换成本越高,模仿难度就越大,技术外溢的接收就越困难,贸易的收益转换因子ηi也就越小,即
因此,结合式(2)和式(3)我们有:
由此我们得到命题:高新区通过研发和生产得到的收入中技术投入量越高,其从贸易开放的进程中所得收益越小,即可能存在贸易收入的“负技术投入门槛效应”。这在一定程度上解释了表3的估计结果。从某种意义上说,贸易开放下技术收入额的下降会抑制自主创新的积极性,挤占了高新区的创新资源,减缓了高新区转型发展的速度。也从另一个侧面暴露了我国高新区贸易创汇主要集中在商品领域,而并非企业所拥有的具有自主知识产权和较高附加值的技术品,这也是当前高新区“二次创业”的意义所在,当然这一结论有待于下文的进一步验证。
表4 稳健性检验:高新区出口强度与收入结构
前文的实证分析是从贸易开放的角度考察其对高新区产出与收入结构的影响,结论说明高新区的产出及技术收入对于城市贸易开放水平敏感度很高。但城市贸易开放度不能完全代表高新区的贸易强度,为了进一步验证上述理论分析以及表3估计结果的稳健性,考察内部贸易变量对高新区收入结构带来的影响。如前文所述,在本节我们采用高新区出口创汇额与高新区总产值的比值作为高新区出口强度来考察高新区内部贸易因素对于高新区技术收入、产品收入以及商品收入的影响。为了克服内生性,采用两阶段最小二乘法(2SLS)的估计结果如表4所示,我们发现,该结论与表3的分析结果一致,随着高新区出口贸易强度的提升,技术收入在1%水平上显著下降,并且在加入了城市控制变量后(如方程4所示),该系数的绝对值进一步扩大,而其对高新区产品收入和商品收入的影响却变得不再显著。说明即使高新区自身出口强度的提高,企业也很难从中得到“技术福利”,企业对于技术溢出的吸收能力较弱,效益的转化机制不足。
这进一步表明了高新区企业在对短期利润的追逐下,由于技术品的研发与生产周期较长,自身贸易强度的上升反而挤占了部分高技术品的生产研发资源,高新区的技术收入相应下降,这与谢子远、梁丹阳[21]得到的高新区企业出口规模与研发投入强度成反比的实证结果在某种意义上是一致的。表3的结论得到再次验证,也为上一章的理论阐释提供了一定的依据,从另一个角度反映出高新区粗放式增长下出口品技术附加值较低的特点,贸易开放下对技术收入的带动作用并没有显现。
需要说明的是,为了进一步增加结论的稳健性与信服力,避免因可能存在的异方差或者工具变量的相关识别性问题带来的估计偏误,本文仍选取上述工具变量采用有限信息极大似然估计(LIML)以及广义矩估计(GMM)的方法对模型进行了重新估计。通过对回归系数以及显著性的观察,我们发现无论是采用有限信息极大似然估计(LIML)还是广义矩估计(GMM),所得结论并没有发生实质性变化,且工具变量经检验均合格,表明上文的结论是非常稳健的。由于篇幅所限,本文并没有报告详细的估计结果,如有需要可以向作者索取。
本文从国家级高新区的角度考察了贸易开放对其产出增长与收入结构的影响,运用2007-2010年我国54个国家级高新区的面板数据进行实证分析,得到的结果主要有:与FDI的作用不同,在控制了其他影响因素之后,城市的贸易开放显著地抑制了高新区的产出,稳健性检验结果表明该结论是可靠的。而且,无论从城市贸易环境还是高新区出口强度变量入手,都显示出贸易开放会导致高新区技术收入的下降,不利于高新区收入结构的优化,此时竞争挤占效应占主导地位,技术外溢很难被快速消化吸收转化为收益,对于追求自主创新和科技进步的高新区来说,这一结论令人担忧。
我国高新区经历了二十多年的发展,高技术企业发展和孵化环境以及基础设施日趋完善,高新区规模增长迅速。从表面上看,本文得到的结论似乎不符合人们的预期,但对于处在转型期的我国高新区来说并不奇怪,数量过多、发展功能与目标不明确、结构趋同等原因导致目前我国高新区依靠粗放式增长的问题仍很严重。高新区的多数产品处于产业链的中下游,融资渠道窄、科研投入不足导致自主创新能力提升缓慢,且高技术产品的国际竞争力不强。近年来,虽然国家级高新区的出口创汇额不断攀升,但主要以商品销售和产品加工为主,技术附加值低,很难在国际高技术产品市场占有一席之地。此外,我国高新区的技术吸收与收益转化能力较弱,除技术壁垒因素外,高新区企业人才储备不足与技术转化机制不完善也是原因之一。
我们发现无论是产出还是收入结构上,高新区对于城市贸易开放环境具有相当高的敏感度,在今后分析高新区发展方向和影响因素的同时,应该统筹考虑城市贸易开放和高新区内生因素的影响。鉴于贸易开放与高新区发展的双重作用,第一,要明确我国高新区的功能目标,使其与我国其他类型开发区(如经济技术开发区等)的发展定位区分开来,突出科技研发优势,进一步提升自主创新能力;第二,要大力提升高新区人力资本水平,优化鼓励创新的体制机制,促进产学研融合发展,提供和谐可持续的创新土壤,发挥高新区的区域辐射功能;第三,面对复杂的国际市场环境,高新区应培育和孵化潜力企业,根据所在地区经济特点发展特色科技服务,增加出口品的技术附加值,提升国际竞争力。
本文的研究为今后分析开放条件下我国高新区发展路径和影响因素提供了一个新的视角,以往高新区旨在积极吸引外资和技术,却忽略了高新区内生变量同贸易开放的交互影响,较少考虑其对产出和收入结构上的不利因素,未来的研究有必要扩展考虑这种贸易开放的挤占效应对于企业或部门发展的影响,将这种负面效应与企业或部门增长因素的交互作用纳入到现有的研究框架当中,探索贸易开放对不同部门和个体发展的综合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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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rade Openness,Output Growth and the Optimization of Income Structure:Evidence from National Hi-tech Zones in China
YANG Chang1,BAI Xue-jie2
(1.School of Economics,Nankai University,Tianjin300071,China;
2.Research Institute of Economic and Social Development,Nankai University,Tianjin300071,China)
This paper investigates the impacts of trade openness on the output growth and the optimization of income structure for National Hi-tech Zones.Using the panel data of54 Chinese National Hi-tech Zones from2007 to2010 to conduct empirical analysis,the paper finds that trade openness is unfavorable to the output growth of hi-tech zones and widens the gaps of the income structure,which is different from the roles of FDI.Furthermore,the study indicates that the trade effects of competition to the technical revenue for hi-tech zones is obvious ,while the effect of revenue conversion is insignificant in the open economy .To some extent,it is contrary to the development and transition of hi-tech zones.Therefore,there are particularly important policy implications to get a clear functional orientation for the development of hi-tech zones and cultivate the abilities of survival and adaptation for enterprises under the international competitions.
Trade Openness;Output;Income Structure;National Hi-tech Zones;Development and Transition
A
1002-2848-2013(04)-0091-11
2013-03-20
天津市教委社会科学重大项目“天津八大优势支柱产业链发展现状调查及对策研究”
杨畅(1986-),天津市人,南开大学经济学院城市与区域经济研究所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制度环境与产业发展;白雪洁(1971-),女,蒙古族,内蒙古自治区通辽市人,南开大学经济与社会发展研究院产业经济研究所所长,教授,博士生导师,研究方向:产业发展与产业政策。
责任编辑、校对:郑雅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