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续幸福感研究脉络及未来趋势

2013-09-07 03:23景奉杰教授华中科技大学管理学院武汉40074华中师范大学城市环境科技学院武汉40070华东理工大学上海20027
商业经济研究 2013年6期
关键词:意图幸福感环境

■ 辜 红 景奉杰 教授(1、华中科技大学管理学院 武汉 40074 2、华中师范大学城市环境科技学院 武汉 40070 、华东理工大学上海 20027)

每个人都在追求幸福,幸福已经成为人们追求的终极目标。幸福由何产生是目前幸福感研究的主题。本文首先回顾主观幸福感的概念内涵而后聚焦于一个关键性问题:持续幸福是否可能?也即随着时间的推移,幸福感是否可以提升?若是可以提升,又如何提升?

Diener等人认为,主观幸福感是试图理解人们如何评价其生活状况的,是个体用其自身的标准对生活状况的总体评估,具有主观性、稳定性、整体性的特点,并由积极情感、消极情感和生活满意度三个维度构成。从一个时间跨度来看,幸福感能够提升吗?很多实事对持续幸福感提出了质疑。

Brickman(1978)等人的研究发现,中奖者会很快适应新的财务状况,一段时间后又回归到最初的情感初始状态。这就是“幸福水车”—对于变化很快适应,人们的幸福波动始终围绕初始水平。

Gilbert(1998)指出“心理免疫系统”(psychological immune system)可以保护人们不受负性事件的长期影响或不适应。不幸的是,这种免疫系统也阻止人们体验更持续的幸福。情感适应能帮助人们从负性体验中恢复,但也意味着追求幸福似乎只是徒劳。是应该变得更为幸福还是努力满足于所拥有的呢?幸福感的长期改变是不可能的吗?实事上,有很多的研究显示,长期来看幸福感是可以改变的。

持续幸福感的影响因素研究—SHM模型

SHM模型(见图1)将主观幸福感的影响因素分为三类:基因(genetics)、环境(circumstances)和活动(activities)。SHM模型有一个基本的假设:相对于活动变化而言,人们对环境变化(情感)适应得更快。该假设由Sheldon(2006)通过横截面的数据和纵向数据的收集,得到了验证。

(一)基因因素

基因代表着固定点(set-point),是与生俱来的性情和生物心理特征。基因决定的幸福定点在很多的双胞胎的研究中得到了检验,Lykken在1988年的双胞胎实验中得出结论,同卵双胞胎的幸福感强相关(分开养育的相关系数是0.48,同一家庭中养育的相关系数是0.58),而异卵的则相关性不强(分开养育的相关系数是0.18,同一家庭的相关系数是0.23)。基因对幸福感的解释程度为50%,而且对幸福感的影响是很强、很持续的。另外就是稳定的人格特质也似乎意味着追求持续的幸福只是徒劳。McCrae&Costa(1990)已经证明外向性和神经质就能很好地预测幸福感。因为幸福感与稳定的人格特质强相关,这使得人们的幸福水准在一生中趋于稳定(Diener & Lucas,1999)。

对正性事件的快速适应是人们增强幸福的障碍,而这个障碍可能与固定点或性情有关联。适应的速度可能本身就是基因决定的(Lykken,2000)。如果人们对于所有正性事件都能适应,这些体验不会使其变得更快乐,相反会驱使其追求更新和更刺激的事情,使其陷入无益的、绝望的享乐水车(Brickman & Campbell,1971)之中。所幸的是,人们在积极和消极领域里的情感适应速度是变化的,而且有部分人确实在一段时间后变得更幸福,主要原因是:通过有意图的和努力的活动,人们有能力控制适应的速度和程度。

(二)环境因素

环境对持续幸福也有影响,包括个体的人口统计变量(性别、种族等)以及身份状况如个人财产、居住地等,对主观幸福感的解释程度为10%,这么小的解释力主要是由环境的静态性质所决定的。虽然“环境”的变化能带来幸福感的增加,但是只是暂时的,人们很快认为新的环境才能带来幸福感的增加,对其敏感度降低,从而不再引发积极的体验,随着时间的推移改变了的环境成为了生活背景,成为新的生活标准。对静态状况的享乐适应可以解释为什么生活环境如收入、健康状况和地理区域跟幸福感联系的比预期中更弱(Diener,1984;Diener et al.,1999)。

(三)活动因素

剩下40%则是有意图的活动来解释的。有意图的活动可以是行为上的(行善、写感谢信)、认知上的(感恩、乐观的态度)或动机上的(追求内在的有意义的目标)。Lucas(2003)对婚姻反应的研究显示,有些夫妻结婚很久都能维持很高的幸福感,而有些夫妻则在一段时间后(2年)幸福感并没得到提高。其主要原因在于“有意图的行动”上的差异—对对方表达感恩的程度,努力经营双方关系的程度以及一起享受积极体验的程度。个体在幸福感上的差异近40%是由人们决定的。活动对于幸福感的影响潜力更大、更持久,得益于活动可以带来动态性的和片段性的变动体验,而此变动体验则可以持续地提高幸福感。所以Lyubomirsky,Sheldon等人(2005)认为:有意图的活动可以提升人们的幸福感,只要条件满足—关键是这些有意图的活动要与个体的人格、性情与需求相契合,也即自我和谐(selfconcordance)的目标追求(自我和谐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它可以提供稳定的动机性能量);活动内容要有变化;时间也要具有变化,这样才可以阻止适应。

所以,时间的选择、活动内容的变化以及惊奇能引起人们对活动的关注,正如Lyubomirsky(2008a)所言,当个体能保持对活动的持续关注时,适应就被阻止了。活动有时候会与环境重叠,有些活动离不开特定的环境。但是要增加幸福感,活动是最佳的潜力路线,活动效果对幸福影响的长短还依赖于除了变动性外的其他调节变量,如怎样勤奋地或成功地实施活动(Lyubomirsky et al.,2009;Sheldon &Lyubomirsky,2006),怎样让选择的活动与个人特质和兴趣相契合(Lyubomirsky,2008)等,活动在内容上是本质的还是非本质的(Sheldon et al.,2012)。

在SHM模型里,环境改变对幸福感的影响没有有意图的活动的影响持久。积极的环境变化就不能对幸福感有持续的影响吗?结论可能有点言过其实。首先,在可以专注于生活中“更好的事情”时,无疑是必须取得基本环境的门槛。也就是说,在极端不利或穷困的条件下,改善的环境(如获得稳定安全的住所)对幸福感能产生大的影响,尽管这种变化最终回到基点上。其次,我们相信保持新环境的“新鲜感”是可行的,只要采取一定的行动—例如,记得欣赏或感恩于新环境,努力利用它带来的机会去获得积极体验。换言之,当个体在新环境中开展了有意图的活动时—当个体作用环境时,保持新环境的新鲜感是可行的。最后,许多环境的改变是由有意图的活动导致的,有意图的活动也离不开特定的环境。虽然在某些实验中受试者可以将二者很好地区分,但是区分的关键可能不是客观生活的变化,而是对变化的主观建构。改变对事件的认知方式是很重要的,要对发生的事件进行积极的认知和积极的主观建构,那么即使是外部环境,通过积极的主观建构,同样可以提高满意度,提升幸福感。通过有意图活动的变化来获得持续幸福感比通过环境的改善更有可能实现。

持续幸福感的机制研究—HAP模型

HAP模型(见图2)可以说是SHM的深化。在SHM中,影响幸福感的因素—基因、环境、有意图的活动,而且也清楚各变量的影响力度。并能推导出有意图的活动对幸福感的影响较环境的变化更持久,当有意图的活动作用于静态的环境时,环境将保持“新鲜”—环境通过有意图的活动来对幸福感产生持久的作用。那么HAP正是在检验这一假设,并寻找阻止对环境享乐适应的调节变量。

在图2所示的HAP模型中,幸福感(WB)为自陈报告的总体幸福、满意和心境。该模型有2条路径通向持续幸福,一条称之为“渴望路径”(the“aspirations”route),解释了认知过程是怎样对增加了的幸福进行破坏。这条路径是在判断过程和预期的水平上来处理享乐适应的。越多积极事件的体验,关于更多积极事件的预期和渴望就越高。换言之,就是提高了预期和渴望。预期越高,渴望越多,从事件中体验到的快乐就越少,因此减少了幸福感。这个过程就是“满意水车”(satisfaction teeadmill)(Kahneman,1999),代表了对幸福感由上而下的影响—判断总体幸福感的标准和基础已经发生了变化,导致幸福感评估的下降。另一条称之为:“情感路径”(The“emotions”route),在这条路径中享乐适应通过积极事件的减少(例如,买了新车一段时间后,不再注意新车和忘了是为了快乐而驾驶)和积极情绪的减少(例如,即使在崎岖的山路上驾驶,也认为是理所当然,不再感觉到同样的兴奋和骄傲)来发挥作用的。车主需要安排点时间来驾驶和享受车,或许可以驾驶车到车展上,可以和其他拥有同款车型的车主交流思想。如此,对车的适应也就被预先阻止了。

Sheldon & Lyubomirsky重点探讨了变动性—源自变化所导致的积极事件和积极情感在内容、相似性、时间安排和多样性上的变动程度。而且,适应仅出现在对稳定或连续的刺激反应上,而非动态变化的刺激上。该路径意味着:积极的改变将导致体验更多由此引发的积极事件(相比较于那些没有做积极改变的人而言),例如,购买了美丽的艺术品,就可以体验到欣赏艺术所带来的快乐。由积极改变导致的积极事件既可以是真实的生活体验也可以是“想象的事件”。有研究显示,真实和想象中的事物对大脑神经元的刺激是一样的,人的大脑是不能识别真实和想象的。在该模型中,变动性在三处进行调节,可以降低享乐适应增加幸福感增量的持续时间。

在后续的研究中,变动性仍然是作为调节变量出现的。Sheldon&Lyubomirsky(2012)提出了以下假设:积极事件越多变,越有可能持续地产生积极的情绪;积极情绪越多变,越有可能维持幸福的增量;积极事件越多变,越不可能增加渴望。通过实验,假设得到了证实。

因此,阻止适应和维持幸福增量的关键是有意图的活动,哪怕是静态的环境只要采取一定的活动保持环境“新鲜”,如记得欣赏和感恩,亦或努力从它所带来的机会中获得积极体验。换言之,当个体采取有意图的活动作用于环境时,环境对于幸福感的影响是可以持续的(Sheldon&Lyubomirsky,2006)。那么怎样增加由产品所带来的积极事件和情感呢?从消费者角度讲,关键还是“注意”,时刻注意它、欣赏它—欣赏是与适应相反的心理过程:不认为购买的产品是理所当然的,不去注意它,相反增强对它的注意,使得购买的产品具有更强的影响力。怎样才能引起注意呢?变动、新奇、惊奇可以引发注意。如此类推,阻止适应关键在于保持变动性、新鲜感。与生俱来的基因设定了幸福感的基准线或者基准范围,但它只能有50% 的贡献。换言之,幸福感是可以提高的,或者说幸福的增量是可以持续的。这种持续靠什么呢?—在环境中有意图的活动是幸福增量维持的有效途径。

图1 SHM模型

图2 HAP模型

持续幸福感的干预研究

通过一系列的实验,Fordyce通过教授学生幸福的人们有怎样的行为,并让学生仿效其行为来提高学生的幸福感。结果显示,为期6周的通过实施14种不同的幸福提升活动(如花更多的时间去社交、变得更积极、培养乐观主义的思考)的学生,相对于控制组,他们的幸福感得到了提升。

Seligman与同事在2005年检验5种额外的积极锻炼对于幸福感提高的能力(受试者是自选的社区居民)。研究显示每天以新奇的方式使用自己力量的受试者和每天想着当天发生3件好事的人提升了幸福感近6个月和降低了抑郁。这些活动在后续的研究中也显示能够提升幸福感。那些写和送感谢信的人也报告出增加的幸福感和降低的抑郁。

当代幸福感干预建立在糅合积极思考与行动的理论上,如Csikszentmihaly(1990)的理论中的“流体验”、Lyubomirsky研究的幸福干预策略。Lyubomirsky最近十年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幸福干预这个较新的领域。Lyubomirsky主要研究了幸福干预的具体措施有哪些(譬如感恩、积极思考、培养人际关系、随机而系统的行善、追求重要的个人内在目标)?这些策略的中间机制是怎样的?换言之,这些策略在何种条件下效果最佳?譬如正确的行事方式—最优的时间频率、最优的变动内容,以及强烈的意愿和持续的努力。

为了检验有意图的积极活动可以提升幸福感的假设,Lyubomirsky &Sheldon(2005)执行了为期6周的干预,分为两类活动(行为的和认知的):行善和感恩,结果显示,自我报告式的救助与自我报告式的幸福感有正向的关系。第一个实验是让受试者在一周的某一天行5种善事(比如献血、帮朋友喂宠物),结果显示相对于控制组,他们的幸福感得到了提升。第二个为期6周的实验主要是检验感恩可以增进幸福感。受试者需按照指示去感恩(如,健康的身体、我的母亲),相对于控制组,表达感恩的组(一周一次的感恩)有更高的幸福感。通过这两个研究可以发现,并不是所有的行善和感恩效果都是相同的,只有那些懂得变化,不将感恩、行善常规化的人,其幸福感才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通过一系列实验来找到有效幸福干预的调节变量或中间机制。譬如Lyubomirsky, Dickerhoof,Boehm &Sheldon(2011)发现:提高幸福感,动机和投入是非常重要的。表达感恩和积极乐观未必一定增加幸福感,除非个体真正认识到该活动的目的和有动机提高幸福感;其次,努力(的追求)也很重要。所以,要想更幸福,意愿和正确的方法很重要。这个研究实际上是对SHM和HAP研究的纵深化,在前两个模型可知,有意图的活动才是获取持续幸福感的途径。但是这个途径在何种情况下更有效呢?该研究给出了答案—意愿、正确的方法、努力。其他干预研究集中在积极心理的效果如感恩(Emmons& McCullough,2004)、同情、宽恕和灵修。

结论及研究趋势

(一)结论

持续幸福感的研究成果为积极心理学做出了贡献。有关持续幸福感的影响因素及机制研究中发现,SHM模型表明基因决定了幸福感的定值范围(50%),外部环境对幸福感的影响很小(10%),对幸福感提升的关键因素还是在于有意图的活动,这种有意图的活动包括动机、认知和行为。这些对于幸福感的提升能达到40%的影响力。HAP模型则说明了怎样提升幸福感,怎样维持事件所带来的幸福感的增量—关键还是变动性。可以改变对事件的认知也即通常意义上所讲的态度,关键还是要有行动—有意图、有主观建构的积极行动。后续的关于幸福干预的研究,则是阐明了即使是有意图的活动,譬如感恩、行善等,若是将之常规化,而无变动性,最终的结果是幸福提升了3到6个月,而后回归基准线。那么,在何种条件下,这些有意图的活动对幸福感提升的效果会最大化了?这正是幸福干预研究的重点—找到其中的调节变量或中间机制。因此,有强烈的动机、持续努力的投入、有正确的方法,有意图活动的效果将最大化。这似乎验证了一个常识,只要以正确的方法,全身心地投入,幸福感的提升是可以实现的,持续幸福感是可行的。这让人们看到了幸福感提升的希望以及努力的方向。

(二)研究趋势

理论研究是需要与时俱进的,需要去研究更多的中间机制。如还有其他因素影响持续幸福感吗?影响幸福感的中间机制除了变动性和惊奇之外还有其他因素吗?这些因素又是如何影响享乐适应的?变动性真的就能够对抗享乐适应,导致持续的幸福吗?难道不会失效?文化又是怎样影响持续幸福感的?不同国家的持续幸福感会有差异吗?

检验幸福干预有效性的研究也是极其有用的,幸福干预的研究还是一个相对较新的领域,因此需要对干预进行更多的研究,尤其是何种干预措施最为有效。同时干预措施的后果还存在很多问题,如幸福感的提升能持续多久?有无其他因素在干预后期产生影响?未来可以加强对幸福干预领域的研究,尤其是幸福干预研究的本土化。其次,需要更多的纵向研究以及其他形式的评估方法(除了自我报告式)比如线人信息(informant reports)(Diener et al., 2009)。在研究方法上,应采用更为客观和科学的研究方法,如整合认知神经科学和生物学的研究技术,将更有效地揭示持续幸福感的内在本质,得到更科学、准确的研究结果。尽管对幸福感的理解在个人、社会、国际层面已经取得很大的进步,但是对于持续幸福感的研究无论是深度还是广度还是很不够的,未来需要更多的研究投入在该领域。

1.Csikszentmihalyi, Mihaly and Isabella S.Csikszentmihalyi, Optimal Experience: Psychological Studies of Flow in Consciousness, New York: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88

2.Diener, E., Lucas, R., & Scollon, C.N. Beyond the hedonic treadmill: Revising the adaptation theory of well-being. American Psychologist, 2006,61

3.Gilbert, D. T., Pinel, E. C., Wilson,T. D., Blumberg, S. J., & Wheatley, T. P.Immune neglect: A source of durability bias in affective forecasting. 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1998,75

4.Lucas, R. E., Clark, A. E., Georgellis, Y.,& Diener, E. Unemployment alters the set point for life satisfaction. Psychological Science, 2004,15

5.Lyubomirsky, S., Sheldon, K. M., &Schkade, D. Pursuing happiness: The architecture of sustainable change. Review of General Psychology, 2005,9

6.Lyubomirsky, S., Dickerhoof, R.,Boehm, J. K., & Sheldon, K. M.. Becoming happier takes both a will and a proper way:An experimental longitudinal intervention to boost well-being. Emotion, 2011,11

7.Sheldon, K. M., & Lyubomirsky, S. The Challenge of Staying Happier: Testing the Hedonic Adaptation Prevention Model.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Bulletin, 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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