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 娟,马明明
(宿州学院 外国语学院,安徽 宿州 234000)
上世纪70年代末,曼德尔布罗特(B.Mandelbrot)发表了分形几何学的专著《分形:形状、机遇和维数》。之后的几十年间,分形理论迅速应用于其他学科之中,产生了很多的交叉学科,并推动各个学科产生了许多新的研究领域。分形几何作为数学学科非线性科学的三大前沿之一,其分形分维(Fractal dimension)理论为各学科提供了全新的思考方式和解决方法[1]。结合分形几何而建立起来的分形时间、分形空间等新概念,又为建立分形哲学体系和美学体系奠定了理论基础。分形理论的哲学探索与美学研究,便是从对时间、空间的分形特征这一崭新角度进行再认识并展开研究的[2]。本文通过在文学研究领域引入分形思想,对比分析和研究了中西方小说中的人物特点、故事发展、情节结构等内容。笔者试图通过一个全新的视角,对比研究中西方小说创作的特点和共同的美学价值判断。
小说创作中通常喜欢创作出具有相似背景和不同命运的对比人物形象,通过对相似人物不同命运的描述,来增强小说的感染力和文学色彩。这种处理方法正好暗合分形几何中对自相似问题的描述和美学判断。例如《红楼梦》中的贾宝玉和甄宝玉[3],曹雪芹从两个人物的名字和他们的经历中有意设计成有许多的共同点,然后再描述不同的命运。这种既相似又有区别的描述过程,让人们联想作者是在通过甄宝玉来描写贾宝玉的另一面,然后通过对两个人物命运的安排来进一步突出和丰富了贾宝玉鲜活的人物形象。
不仅生活环境和家中地位甚至名字年龄身材相貌相同,更奇怪的是两人从童年到少年时的性格情趣也如此相似:都顽皮淘气,“极恶读书,最喜在内帏厮混”,都不想显身扬名、走仕途经济之路,呈现出离经叛道的色彩。可以说,贾宝玉和甄宝玉是一对不肖的顽童。小说创作中正是因为有了共同点和不同点才有了丰富的可比性,通过可比性才能更加突出地表达本来具有很多相同点的人物迥异的命运。然后通过迥异的命运来烘托作者试图表达的思想和观点。而真正具有震撼力的,正是这种情理之中而又意料之外的似曾相识的感觉。并且,这种震撼力相似的而又不相似的对比的完成,正是分形思想在小说人物理解中的体现之一。例如,对比中外名著中的两个坚强的女性——王熙凤和斯嘉丽。两个人同样都是经历过乱世坎坷的磨炼,然后她们两个人可以说是同样的乱世,别样的佳人。在此笔者不去作进一步展开分析,对比的结果便已经传递了文学研究中悲喜剧的不同震撼,而且上述这种研究思路亦可成为比较文学的研究课题之一。
一般而言,小说故事情节中对过去、现在与将来的处理可以看作一种非线性的时间形态,即可以看作一种具备分形特征的时间形态。分形的哲学思潮及其对时间、空间认识,为我们分析小说的人物特点及人物之间的关系提供了一个全新的视角。小说家对小说的人物刻画过程中,总喜欢描述主人公的存在某种相似的或对比相反的行为。例如,契诃夫在《装在套子里的人》中,别里科夫总是把雨伞装在套子里,把表放在一个灰色的鹿皮套子里,就连削铅笔的小刀,也是装在一个小套子里的。他的脸也好像蒙着套子,因为他老是把它藏在竖起的衣领里。别里科夫的这一连串事情给人一种相似而单调的偏执,而正是这种近似于疯狂的偏执才进一步地烘托出别里科夫的人物形象。上述的处理思路,恰好符合分形上的自相似性。行为上,别里科夫把自己的物品放在套子里,把自己的人放在套子里;同时,也把自己的思想和灵魂也放在了自己设计好了的套子里了。契科夫正是通过这种里外配合的相似和对比描述,而使得别里科夫这个套子里的人的艺术形象跃然纸上。在这种印象深刻的艺术感染力的传递中,亦即透露出强烈的分形美学感受。
在小说的人物关系和小说故事情节方面,也有类似于上述的情况。例如在艾米莉·勃朗特的《呼啸山庄》[4]中,欧肖先生本来有两个孩子——亨德雷和他的妹妹凯瑟琳。然而希斯克利夫的到来夺走了主人对小主人亨德雷的宠爱。欧肖先生去世之后,亨德雷出于报复而对希斯克利夫百般迫害,然而希斯克利夫和凯瑟琳相爱了。随后凯瑟琳受外界影响而爱上了埃德加,希斯克利夫于是离家出走。三年后,希斯克利夫致富回乡。他故意娶了埃德加的妹妹伊莎贝拉,赌博夺走了亨德雷的财产并将其逼死,随后将亨德雷的儿子哈里顿变成奴仆。接着,凯瑟琳在生产中死去。十年后,希斯克利夫施计使埃德加的女儿小凯瑟琳嫁给了即将死去的儿子小林顿,并将埃德加家的财产据为己有。然而希斯克利夫并没有因此而快乐,他无法从对死去的凯瑟琳的恋情中解脱出来,最终不吃不喝苦恋而死。故事的结局是小凯瑟琳和哈里顿相爱并继承了所有的遗产。故事从一个安静的山庄开始,然后以一个安静的山庄结束。
《呼啸山庄》的整个故事中穿插了不同的婚姻、复仇计划和郁郁寡欢而逝的人。故事情节跌宕起伏,但是整体结构十分清晰。小说情节的构思巧妙,给人以回返往复,生死轮回的超脱和人生历练,这也是小说创作过程中时间与结构的分形特征的具体体现。读者可以从不同的人生历练视角,读到属于自己的赏心悦目的细节。并且,当读者进一步深入思考时,小说结构的变化又会给读者展示新的结构之美。在这部小说中,小说的美和生活的真取得了协调相似性和一致性。正如苏轼诗所言“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这正是小说的分形结构所展现的分形之美。
无论是中国小说还是西方小说,在小说中都不遗余力地描述和构建了许多的建筑,目的就是为了烘托气氛和渲染人物性格。特别是中国的古典园林[5],因为其追求的是自然之美,故而在形态上呈现出艺术的混沌序,亦即是一种分形特征。还有闻名遐迩的巴黎歌剧院,其看似杂乱无章却又井然有序的结构,恰好符合分形特征。下面我们以《红楼梦》里大观园和《巴黎圣母院》[6]中的巴黎圣母院,通过Fractalfox软件,专门研究这两个建筑的平面图形中的线条,根据软件中计算出来的分形维数来判断上述建筑示范具有典型的分形特征。
Fractalfox软件是一个分形维数的计算软件,本文中就是通过Fractalfox软件计算图形的盒维数。其工作原理是:首先在一个固定的格子上放一个图形,然后将这个图形的边缘部分的盒子标记出来,接着选择更低的格子,那些包含图形相应部分的盒子被标记出来,然后要数出被占据的盒子的数量。最后,不同尺度的数值相比较。
分形盒维数代表的是图形在空间中的扩张程度,因为我们研究的是二维图形,故其盒维数应该介于1和2之间。越接近于2,说明图形越接近于面,扩张的程度越大,丰富程度越高,分形特征亦越明显。根据经验判断,当图形的盒维数小于1.1时,其分形特征便变得不明显,一般就不认为图形满足分形特征。另外,相邻的盒维数差值越小,说明各个层级的形态和复杂不规则程度越相似,分形特征亦越明显。
根据上述的判断方法,下面来看两个具体的例子[7]。
图1 :大观园平面图
图2 :巴黎圣母院建筑局部
通过软件分析结果可以看出,在8-32这个区间内,两张图片的盒维数均大于1.1这个评价临界值。并且,其各个差值均小于0.3,符合分形定义,确定其具有分形性质,是分形图形。
综上所述,中西方小说的创作中虽然人物是形形色色、情节是五彩缤纷,但是有许多相似的创作手法。本文便是通过分形的研究视角,从另一个侧面探讨了中西方小说中的相似点和共同的美学欣赏,笔者亦是希望通过本文尝试一条中西方小说研究的新思路。
(注:本文系宿州学院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项目,项目编号:2009ysk24)
[1]Falconer K.Fractal Geometry[M].New York:John Wiley and Sons,1990,(1-6).
[2]李后强,等.分形理论的哲学发轫[M].成都:四川南大学出版社,1993,(12).
[3]余时英.红楼梦的两个世界[M].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6,(8).
[4]Brontem.呼啸山庄[M].宋兆霖,译.上海文艺出版社,2007,(8).
[5]李海英.中国古典园林中的分形美研究[J].活力,2008,(1).
[6]雨果.巴黎圣母院[M].李玉民,译.上海文艺出版社,2007,(8).
[7]潘远孝,等.红楼梦花鸟园艺文化解析[M].南京:东南大学出版社,200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