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一词的英汉比较研究

刘袆飞

沈阳师范大学，辽宁 沈阳 110034

“虽然”一词的使用较为广泛，无论是在汉语还是英语中都是如此。从字典上的词语释义来看，汉语的“虽然”和英语的“although”都是连词，起连接两个分句的作用。汉语的“虽然”有“纵然”“即使”的意思，表示让步和转折，即先承认某一事实，然后指出相反的一面，常常同“但是”“可是”“还”等虚词配合使用。例如，你的工作虽然平凡，但是很重要。另外，当“虽然”用在后一分句，表示追认某一事实，强调前一分句，只能用在主语前面。例如，他书倒是读了不少，虽然年纪还那么小。英语的“although”放于句首表示“虽然”义，如果将其置于后一分句首则表示“然而”义，例如，I did not know that then，although I learned it later.

汉语“虽然”与英语“although”主要在以下几个方面存在异同。

一、自由度方面

从整体上看，汉语的“虽然”相对于英语的“although”更自由。比如，

（1）他虽然还是个孩子，但懂得的道理很多。

（2）虽然他还是个孩子，但懂得的道理很多。

“虽然”一词既可以放在前一分句主语前，又可以位于主语之后。而英语则不同。比如，

（3）Although he is a child，he understand a lot.

可见，英语中的“although”只能放在主语“he”的前面。从英汉比较来看，汉语“虽然”更自由一些。句（1）、句（2）在语义表达上基本相同，不过句（2）的语感可接受度更高一些，这就与英语的使用保持一致，这不该是巧合而应是人类使用语言的某种认知趋同心理的反映。当然，句（1）与句（2）的强调焦点还是有所不同，正因为两句的侧重点不同才不会违背语言的经济原则。从汉语本身来看，“虽然”一词的使用也要相对英语“although”使用更加复杂。比如，

（4）他虽还是个孩子，但懂得的道理很多。

（5）*虽他还是个孩子，但懂得的道理很多。

（4）句、（5）句中使用的连词是“虽”，在汉语中，“虽”与“虽然”属于同义词关系。表面上看，“虽”与“虽然”表意一致，但实际上（5）句在我们日常生活中并不使用，它是一个误句。可是具有相同句式结构的（2）句却成立，这就值得进一步探讨。具体地说：

（1）句的句子模式是“主语+双音节副词+动词+宾语”；

（2）句的句子模式是“双音节副词+主语+动词+宾语”；

（4）句的句子模式是“主语+单音节副词+动词+宾语”；

（5）句的句子模式是“单音节副词+主语+动词+宾语”。

其中（5）句的句子模式不成立。可见，相对于单音节副词来说，汉语双音节副词更自由，单音节副词则相对不自由。作为单音节副词的“虽”，它比双音节副词“虽然”的依赖性要强。首先，它要依赖句子本身的句法功能，即单音节副词连接动词的结构。如果单音节副词“虽”位于前一分句主语前，那么“虽”离动词相对较远，“虽”就无法粘附于动词前进而破坏了整个句子的句式结构。其次，单音节副词“虽”的依赖性还通过汉语的双音节语音机制来呈现。汉语的语词从古至今是逐渐由单音节词向双音节词演变的，现代汉语更以双音节词为主。而诸如“虽、即、渐”等单音节副词都存留着古代汉语的痕迹，这样的词语放在现代汉语的句子中则要与其后的动词粘附在一起以保证双音节语音的完整性。另外，单音节副词“虽”又区别于如“光”一类的单音节副词。比如，

（6）光他就吃了几个馒头。

该句中“光”的口语性更强并且与主语名词的关系更为密切，所以可放在主语之前表达临时性的句法语义关系。而“虽然”一词，因其本身就是双音节的，所以该词既可置于主语后也可以前置。而作为英语“although”的同义词“though”，它与前者的差别就很小，即“though”可以置于句末。比如，

（7）She knew all her friends would be there.She didn't want to go，though.

所以，相对英语“although”，“though”更自由。而相对汉语“虽然”，“虽”则不够自由。

二、句式搭配方面

汉语“虽然”与英语“although”的差别还体现在句式内部搭配使用上。比如，汉语（8）他虽然远离家乡（=虽然他远离家乡），但一直惦记着家乡的人民，家乡的一草一木。

（9）她虽然没有吭一声儿（=虽然她没有吭一声儿），我可已猜透了她的心事。

英语（10）Although（he）left away from home，he still miss those local people.

（11）Although he left away from home，I still stay at home.

例（8）——（11）清晰地反映出汉语“虽然”与英语“although”的差别。

第一，汉语中前一分句使用“虽然”，而后一分句可以用“但是”“但”等表转折的连词，也可以不使用；英语中一旦使用了“although”则不能与“but”共现。第二，根据上文所论述的汉语“虽然”自由性，可见“虽然”用于前一分句的主语前与后均可；而英语则只能前置。第三，由汉语句（8）可见一旦前后两个分句的主语一致则后一分句的主语可省，而前一分句的主语不可省；相反，句（10）中前一分句的主语“he”可以省略，但后一分句主语不可省。当然，当后一分句的主语与前一分句的主语不同时，无论是汉语还是英语其分句主语都不可省。这就是英汉“虽然”在搭配使用上的差别。

三、转折性方面

无论是汉语的“虽然”还是英语的“although”都有表示转折的含义，但是它们表示转折的程度却有所不同。从词语本身看，汉语“虽然”属于重转，表达矛盾性含义。比如，

（12）阳光虽然为生命所必需，但是阳光中的紫外线却有扼杀原始生命的危险。

该句的后一分句与前一分句构成了尖锐的对立性，即通过“虽然”一词加大了转折的程度。而英语“although”，其表达转折时语气相对委婉一些。比如，

（13）Although he was ill，he worked hard.从句式上看，汉语“虽然”表转折的句式套用能力较弱，这样也就从另一方面缩减了句式增强了转折性。而英语“although”不存在句式套用问题也就无法从句式上衡量其转折程度。

从汉语“虽然”和英语“although”可以看出其在含义与用法上的诸多差异，这对于进一步比较分析汉语和英语的转折连词的差别具有重要意义。同时，通过对“虽然”一词的比较分析也可以帮助我们更加明确其功能。

[1]吕叔湘.现代汉语八百词[M].商务印书馆，1999.

[2]王自强.现代汉语虚词词典[M].上海辞书出版社，1998.

[3]张斌，张谊生.现代汉语虚词[M].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