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马克思学”在中国的历史命运——20世纪80年代以来我国学者关于伊林·费切尔的研究

2013-08-15 00:48张永光张学士
胜利油田党校学报 2013年5期
关键词:切尔恩格斯马克思

张永光,张学士

(太原科技大学 思政部,山西 太原030024)

“马克思学”是半个多世纪以来一直活跃于西方学术界的一种特殊文化现象,是当代国外马克思主义研究流派之一。20世纪80年代初,我国学术界开始了对这一现象的研究,并取得一定的研究成果。但在90年代中期以后,这一研究沉寂下来。近年来,我国一些从事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的学者对西方马克思学的研究重新发生兴趣,各种“马克思哲学论坛”、“中国马克思学论坛”定期不定期举行。由鲁克俭主编的“国外马克思学译丛”(北京师范大学出版集团,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年12月)的出版,使德国著名的马克思学家伊林·费切尔再次走入人们的视野。作为一个对西方马克思学的最终形成起推动作用并有着广泛影响的西方马克思学代表,我们有必要认真梳理其在我国研究中的基本情况,通过梳理,了解研究进展并在此基础上展开更深入的研究。

伊林·费切尔(Iring Fetscher 1922—),生于德国马尔巴赫,在德累斯顿长大成人。1940年至1945年在德军服役。战后,曾先后在图宾根大学和巴黎大学研究哲学、德语和历史,1950年获哲学博士学位。之后,在图宾根大学任教。1963年以来,一直任法兰克福大学政治学系的政治哲学教授。其间,1968至1969年在纽约社会研究新学院任教;1972至1973年在荷兰瓦塞那高级研究所任研究员;1975年在荷兰奈梅亨大学任教。费切尔是德国“国际笔会中心”会员,社会民主党指导委员会“基本价值原则”分会的成员,经常为德国电台、电视台以及一些百科全书、杂志和报纸撰稿。

一、伊林·费切尔在中国出场的形式

1.表现在国内学者的研究论文中。从中国期刊网所收录的文章来看,没有一篇是专门研究伊林·费切尔思想的文章,而主要是一些内容涉及伊林·费切尔片段思想的文章,总的来说是作为西方马克思学的一个代表人物来介绍的。这些成果主要是余其铨在《内蒙古社会科学》1987年第3期发表的《评西方学者对恩格斯哲学思想的批评》,张亮在《教学与研究》2005年第8期发表于《西方“马克思学”的恩格斯研究:一个批判的评价》,张志忠在《现代哲学》2000年第2期发表的《差异与互补:对东西方马克思主义哲学思想的比较研究》,马云鹤,朱传肇,曹林在《北方工业大学学报》1993年第4期发表的《论恩格斯的人学思想及其对马克思主义人学理论的贡献—驳诺曼·莱文等人的“对立论”》,徐崇温在《国外社会科学》1996年第2期发表的《法、德学者谈资本主义、社会主义和马克思主义》,徐崇温在《马克思主义与现实》1997年第2期发表的《苏东巨变后国外社会主义研究的几个热点问题》,吴家华在《高校理论战线》2004年第10期发表的《国外学者关于马克思恩格斯比较研究诸范式简评》,孙亮、魏剑在《中国矿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7年第4期发表的《“解构”:西方“马克思学”一个主导论则——当前马克思主义研究中的一个“反思”课题》及邓学源,沈其新在《武汉大学学报》(人文科学版)2010年第2期发表的《试论“中国马克思学”的四维建构》。

2.出现在国内学者编撰(译)的辞典中。通过辞典条目的形式所介绍的伊林·费切尔,是我们比较详细了解其生平思想的重要形式。他或者主要是被作为当代国外马克思主义流派,包括“西方马克思主义”和原苏联、东欧“新马克思主义”的主要代表人物来介绍,或者是被作为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中某一学科的代表人物来介绍(如《马克思主义百科要览·上卷》按照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分为17个学科,费切尔被放在哲学学科加以介绍)。这些辞典包括:罗伯特·A·戈尔曼主编,中央编译局当代马克思主义研究所译的《新马克思主义研究辞典》,奚广庆,王瑾,梁树发主编的《西方马克思主义辞典》,廖盖隆,孙连成,陈有进等主编的《马克思主义百科要览·上卷》,卢之超主编的《马克思主义大辞典》,李淮春主编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全书》,金炳华主编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大辞典》和程志民,江怡主编的《当代西方哲学新词典》。这些辞典中相关辞目对其生平著作思想的介绍,内容大同小异,惟有详略之别,有的理论成分重些,有的理论性弱些,本质上没有区别。

另《世界哲学》2012年第3期发表了吉林省社会科学院金寿轶研究员的一篇介绍伊林·费切尔生平思想的文章,题目为《与马克思一道走新路——记德国著名马克思学家伊林·费切尔》。从行文内容上看,与以上所列的各种辞典的介绍基本一致,但要详细的多。

3.所译介的伊林·费切尔本人的论文和著作。伊林·费切尔的著作和论文是我们了解和研究他的思想的第一手资料,他的部分论文和著作分别被译介到国内,但只是一部分,能见到的关于他的译文和译著有:由庚生翻译的《马克思主义和黑格尔的关系》发表在《马列主义研究资料》1984年第5期、第6期;孟庆时摘译于西德《宇宙》英文版1978年第3期的《论人类生存的环境——简论进步的辩证法》(发表于《世界哲学》1982年第5期);张俊华翻译的《学习动力和学习能力——政治制度生存的前提条件》(发表在《马克思主义研究》1996年第6期)及范铭摘译于西德《明镜》周报1981年第52期的一个书评《<卡尔·马克思——他的生活和他的时代>评介》(《国外社会科学》1982年第7期)。惟一的译著则是2009年12月由北京师范大学出版集团和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的由中央编译局鲁克俭研究员主编的《国外马克思学译丛》之一:伊林·费切尔著,赵玉兰翻译的《马克思与马克思主义:从经济学批判到世界观》。

二、伊林·费切尔的思想在中国涉及的方面

这个问题,主要是基于我国学者的研究情况或第一第二种形式所展示给我们的关于伊林·费切尔的思想,它们具体表现在以下各个方面:

1.马克思与恩格斯在哲学上的根本对立。西方马克思学是通过对马克思文本的研究而达到对什么是马克思的真正思想、什么是真正的马克思主义问题的研究。而根据实际发生的争论,它直接是马克思主义与人道主义的关系问题的研究。马克思学家们对这个问题的回答和求证,一般是通过对马克思思想与恩格斯思想关系的考察、进而通过对马克思早期思想与成熟时期的思想的关系的考察来实现的[1]。伊林·费切尔也强调马克思与恩格斯在哲学上的根本对立。余其铨在《评西方学者对恩格斯哲学思想的批评》中对包括费切尔在内的“新马克思主义”者对恩格斯哲学思想的歪曲和贬损作了回击,罗列他们的观点:第一,只把恩格斯看作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解释者、阐发者或是论证者,根本否定恩格斯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创立者之一的地位。第二,为了制造两个对立的马克思主义的神话,认为马克思的《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是贯彻一条人道主义的红线,是“积极的人本主义”和“批判主义”,恩格斯的《反杜林论》是贯彻一条以物质为中心的红线,是“消极的科学主义”和“本体论主义”。企图把马克思的早期著作思与格斯的晚年著作对立起来,达到否定恩格斯、否定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目的。第三,污蔑恩格斯用实证知识代替或取消哲学,认为恩格斯只不过是一位研究自然界普遍规律的实证主义者,根本不是哲学家,责难恩格斯是后来国际共产主义运动中教条主义和机会主义的理论渊源[2]。张亮在《西方“马克思学”的恩格斯研究:一个批判的评价》中提到:“1957年,联邦德国‘马克思学’学者费切尔在自己主编的《马克思主义研究》杂志上发表了著名的《从无产阶级哲学到无产阶级世界观》一文,宣称马克思的哲学是‘无产阶级哲学’,而恩格斯在《反杜林论》中建立的是‘无产阶级世界观’,‘无产阶级世界观’破坏了‘无产阶级哲学’所强调的无产阶级与其自觉的阶级行动之间的辩证统一,使之蜕化为政党的思想工具,进而蜕变为僵化的官方意识形态。费切尔的论文很快就在‘马克思学’界产生了扩散效应。”[3]马云鹤、朱传肇和曹林在《论恩格斯的人学思想及其对马克思主义人学理论的贡献——驳诺曼·莱文等人的“对立论”》中则指出,在现代西方人本主义和科学主义两大思潮的代表人物中,都在不同程度上批评恩格斯的哲学是“见物不见人”的“物质论”,是没有历史主体的“人学空场”。费切尔甚至认为恩格斯一生的理论活动“未涉猎人的领域”[4]。

2.早期马克思与晚期马克思的一致与对立。关于这个问题我国学者认为,伊林·费切尔在早期马克思与晚期马克思的关系方面不是仅仅着重强调它们的对立关系,而且也承认早期马克思与晚期马克思的一致的方面。如卢之超主编的《马克思主义大辞典》指出,费切尔是最早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和《政治经济学批判大纲》重新解释马克思主义的西方学者之一,认为马克思早期著作中的中心概念是异化和对象化,《资本论》所揭示的经济异化即是人的自我异化[5]269-170。李淮春在其主编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全书》中也指出,费切尔倡导人们重视马克思早期的思想,但是也论证了马克思早期著作和成年著作之间的连续性[6]149。金炳华在其主编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大辞典》中指出,费切尔认为只有独立于政党之外的研究者,才能最科学地解释青年马克思和老年马克思的关系。马克思早期著作中的中心概念异化和对象化,就是《资本论》中政治经济学批判的中心概念,《资本论》中关于商品拜物教的论述所揭示的经济异化,即马克思早期著作所论述的人的自我异化[7]981。但是费切尔也强调了早期马克思与晚年马克思的对立。廖盖隆等主编的《马克思主义百科要览·上卷》就指出,费切尔把马克思的早期著作《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同马克思晚期著作特别是同《资本论》对立起来,认为《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的人道主义思想真正体现了马克思主义精神,而《资本论》则没有从人的幸福和不幸出发。马克思好像一个头脑清醒的经济学家,仅仅是精打细算地从实际目的考虑问题,“对人缺乏充分理解”,具有“历史哲学决定论错误”,表现出一种实证主义倾向[8]402。

绿色矿业和绿色矿山两个概念有着相互联系但不完全相同。对于绿色矿业,21世纪初时任国土资源部副部长的寿嘉华,针对西部大开发中环境问题的严重性,较早提出了“绿色矿业”的概念,即在矿山环境扰动量小于区域环境容量的前提下,实现矿产资源开发最优化和生态环境影响最小化[14],形成了“绿色矿业”概念的雏形。朱训认为绿色矿业是既能为当代人提供物质资源,又不影响当代人和后代人的生存环境与可持续发展的矿业[15]。

3.对马克思与黑格尔关系的认识。关于马克思与黑格尔的关系,是西方马克思主义、国外马克思学研究中长久不衰的老话题。费切尔在其论文《马克思主义和黑格尔的关系》中全面论述了二者之间的关系,十分重视黑格尔对马克思的影响[9]320。廖盖隆等在其主编的《马克思主义百科要览·上卷》中指出,费切尔用抽象的人道主义去解释马克思主义,强调黑格尔主义在马克思主义中的地位,试图把马克思主义人道化、黑格尔化[8]402。那么,费切尔是从哪些方面对马克思和黑格尔的关系展开论述的呢?译者指出,费切尔对马克思与黑格尔关系的研究主要是从历史哲学、人本学、共同理念三个方面进行概括论述的[7]981,卢之超在《马克思主义大辞典》中指出,费切尔认为列宁是通过“恩格斯的眼镜”来掌握唯物辩证法的,并且主要是从这个角度来理解黑格尔的辩证法,因此,歪曲了马克思和黑格尔的思想[5]。其实,费切尔关于马克思与黑格尔关系的基本观点,在其代表作《马克思主义和黑格尔的关系》中作了深刻的论证,这篇文章曾在《马克思主义研究资料》2004年第5辑、第6辑被分期译介过。

4.对苏东剧变原因的分析。苏东剧变是影响20世纪世界历史的一件大事,费切尔也对其进行了深入地思考和研究,写了许多相关的著作和论文,他的观点独到新颖。

第一,缺乏学习能力。徐崇温在《法、德学者谈资本主义、社会主义和马克思主义》中指出,关于苏东剧变的原因及其对法、德两国的影响,法兰克福大学政治系教授伊林·费切尔认为应当从结构上寻找苏东剧变解体的原因。他说,一个无产阶级成份不大的落后国家要搞社会主义是比较困难的,但不一定会导致灾难。苏联倒了,其错不在马克思主义,不在作为理想的社会主义,而是结构上的错误——在结构上不存在重新学习的能力,没有能力改正其错误。他认为列宁是很有学习能力的,不固守教条,在和德国媾和、土地分配等问题上表现得很灵活;列宁死后,苏联就显得很僵,虽然在二次世界大战以后似乎又具有了再生能力,但只是暂时现象,不仅斯大林如此,赫鲁晓夫、勃列日涅夫都如此,戈尔巴乔夫似乎想走布哈林的路,但学习能力差[10]。费切尔在其论文《学习动力和学习能力——政治制度生存的前提条件》详细论述了这个问题。

第二,斯大林对马克思主义的歪曲。费切尔认为斯大林对马克思主义的严重歪曲是造成苏东剧变这一悲剧的重要原因之一。费切尔对斯大林持完全否定的态度,认为斯大林歪曲和背离马克思主义,尤其是背离了马克思早期著作中的思想,因而造成了苏联东欧社会主义国家的解体。费切尔认为马克思早期的思想主要是一种关于人的解放的理论,而斯大林所进行的无产阶级革命和建立的无产阶级专政违背了民主和自由的原则,把它发展为专制和恐怖统治[8]402。程志民和江怡在他们主编的《当代西方哲学新词典》中则指出,费切尔把马克思关于人的解放的理论与斯大林的压抑性、奴役性的专政进行了比较,结论是“斯大林主义”对马克思主义歪曲性发展,不是由于马克思主义的内在逻辑所致,而是由不成熟的、没有根据的革命所造成的。认为为了避免“斯大林主义”和法西斯主义的错误,应该重视马克思早期著作中的思想[11]59-60。提出要“争取青年马克思作为一个同盟者,来反对这些形式的变本加厉的野蛮状态”[12]。

5.对马克思主义和社会主义的看法。作为西方马克思学的代表人物,由于他的阶级立场所导致的对马克思主义的认识而导致了他的社会主义观。

第一,对马克思主义的认识。费切尔推崇当代西欧的马克思主义,反对把这种具有“从革命到合作”的新倾向的马克思主义当作机会主义和修正主义进行批判。认为当代西欧马克思主义在战略和策略上所作的种种让步和“转向”,是由当代资本主义社会发展的实际情况所决定的[5]。费切尔指出,现在的情况①和十多年前不大一样,对马克思主义的研究处于低潮之中。他还列举了马克思所未曾考虑到或者忽视的两个问题:一是对于资本主义、社会主义至今都没有能够彻底解决的当今的环保问题,对于人和自然的关系问题,马克思没有着重进行考虑;二是面对当今东南亚的崛起和工业化,不能不推敲当年马克思的思考,因为马克思是从欧洲中心论的观点来看问题的。现在世界经济的重心开始转移,以后在东南亚会不会出现一种新的资本主义经济,现在还难以回答,但以后西欧社会将不再像马克思所说的那样是革命的中心和发展动力了[10]。

第二,对社会主义的一般认识。费切尔说,作为理想的社会主义的含义,按马克思所说来理解,就是人在其中得到最大限度的发展,人的所有的积极性都能得到调动[10]。关于社会主义的主体问题,费切尔认为,今天发达国家中的无产阶级固守小资产阶级行为准则,不再是革命主体;社会主义的中心已从物质生活的贫困转到精神上的苦闷;靠工薪生活的上层人士夹在异化劳动和商业化业余活动之间,觉得生活无意义。社会主义的“道德主义”色彩越来越浓,更多地把新一代社会理想作为基础;在为结束资本主义而进行的斗争中,道德、文化、生态动机大大超过单纯的经济动机。关于生产资料公有制问题,费切尔认为变革所有制是社会主义的手段,而不是目的,社会主义所追求的真正解放,是对人和个人的各种潜能的解放;建立了生产资料公有制也并不必然产生“生产者的自由联合”;在没有民主结构的情况下,公有制只是另一种统治工具,马克思就曾以亚细亚生产方式为例,指出国家所有制和独裁的结合;只要需求和物品、服务之间有差距,“对物的管理”就意味着对作为分配对象的人的统治。只有生产者自己进行管理,即通过民主方式制订共同性的生产计划,公有制才能导致社会主义。而这就要求有科研、结社、出版的完全自由。卢森堡认为资产阶级民主革命的成就对于社会主义来说其意义更为重要[13]。

第三,主张民主社会主义。费切尔不赞成西方发达资本主义使文化生活商品化,同时又指责苏联社会主义模式是“专制的社会主义”,认为西方民主与社会主义应并行不悖地结合起来,实行一种以人道主义伦理原则为基础的“民主社会主义”。人道的“民主社会主义”既可以避免所谓“斯大林主义”,又可以制止法西斯主义,这样,人类将会摆脱任何形式的异化,从而达到自由和解放。走向“民主社会主义”的途径,无需经过无产阶级革命斗争,而是靠理论的批判精神和道德的自我完善[8]402。费切尔赞成以伦理学为基础的社会主义,反对与人无关的历史的社会主义,认为民主和社会主义不是对立的,但直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国家具体地实现了这种社会主义。他认为应当根据现存的社会主义的失败、资本主义仍然在全世界占统治地位以及资本主义社会本身所发生的变化,对社会主义重新做出评定[5]。

第四,对中国社会主义的看法。费切尔认为,为了实现马克思所说的社会主义社会的基本条件,必须有雄厚的工业基础,所以认为中国所处方位,与马克思所说社会主义的标准还有很大差距,所以还不能称作社会主义,而只是合作性质的;但又认为目前的中国肩负着极其重要的历史任务:一面要引进资本主义机制,把资本主义百年来走过的从工业化到福利国家的路都走完,一面又要克服资本主义百年来不好的东西[10]。对中国社会主义的看法,也体现在他为《马克思与马克思主义:从经济学批判到世界观》所写的2009年中译本序言中。他说,“经过几十年的时间,中国成功地推进了自身的发展。自1979年开始实施的改革开放政策促进了经济(尤其在工业中心)的加速发展。邓小平所选择的经济秩序路线为中国经济非同一般的迅猛增长以及日益增强的国际影响力作出了卓越贡献。”[14]2

6.对西方马克思学的形成和“马恩对立论”的“贡献”。梁树发教授认为,马克思学的形成时间应该是始于20世纪30年代初而止于50年代末。整个50年代,不仅有大量的马克思学著作出版,而且涌现出像鲍亨斯基、威特尔、M.兰格、吕贝尔、费切尔等著名马克思学家,表明一个相对确定的“马克思学”家队伍已经形成,特别是由伊林·费切尔主编的《马克思主义研究》(1954)和由吕贝尔主编的《马克思学研究》(1959)的先后创刊,更是推动了马克思学的最终形成[1]。

吴家华在《国外学者关于马克思恩格斯比较研究诸范式简评》中,提出了关于马克思与恩格斯思想关系的五种研究范式,即“一致论”“修正论”“误解论”“对立论”和“同质论”。其中“修正论”是伯恩斯坦关于马克思恩格斯思想关系的基本观点。其要义是:唯物史观通过恩格斯的修正从马克思的不成熟的“最初的形态”提高到了“成熟的形态”;社会民主党制定革命政策不应该从马克思的不成熟的唯物史观出发,而应该以恩格斯晚年成熟形态的唯物史观为根据。这种观点一方面把马克思历史观曲解为见物不见人的具有宿命论倾向的“经济决定论”,另一方面把恩格斯晚年历史观曲解为承认思想因素独立作用的“因素论”。虽然伯恩斯坦关于马克思与恩格斯思想关系的“修正论”与后来的“对立论”持有不同的政治立场,理论观点和思想方法也有很大的不同,但这毕竟是在马克思主义内部第一次发出恩格斯不同于马克思的声音,这种声音经过“西方马克思主义”的“误解论”的放大,最终形成了西方“马克思学”中的马克思—恩格斯“对立论”思潮。

“对立论”具有自己的思想特质:把马克思和恩格斯截然分开,鼓吹马克思和恩格斯在思想观点、政治理想、思维方式以至实践策略上的根本区别,成为“对立论”的鲜明的学术立场;通过割裂马克思和恩格斯并用马克思打压恩格斯的方法,解构马克思主义,攻击社会主义,成为“对立论”共同的政治目标;“马克思,好;恩格斯,坏”成为“对立论”一致的价值评价方式;坚持马克思思想是前后一贯的“统一整体”,虚构一个自己心目中的“真正马克思”,在“回到真正马克思”的口号下,用歪曲了的马克思反对歪曲了的恩格斯,这是“对立论”共同的方法论特征[15]。

三、研究中呈现的特点与不足

毋庸置疑,20多年来国内关于伊林·费切尔的研究,对于人们了解其思想概貌,了解国外马克思学的研究状况和研究方法做了许多前瞻性的工作,但是整个研究的不足也是非常明显的,尤其是其丰富的著作和论文没有被译介到国内,限制了人们对其思想全貌的把握和研究方法的学习。

1.没有针对费切尔的专门研究。从上面的梳理中我们可以明确地看到,并没有一篇文章是针对伊林·费切尔所做的专门研究,而主要是其他人物一起被介绍的,要么寥寥数语,要么被一笔带过。因而对他思想的研究或介绍受到了文章所讨论的主题的影响,每篇文章也只涉及其思想的某个方面。笔者认为,这种状况既与伊林·费切尔的著作论文被翻译成中文很少有关,更与我国对整个西方马克思学的认识和研究有关。蒋天婵对国内学界关于西方“马克思学”研究的历史过程进行了回顾,认为可以划分为三个阶段,即:从20世纪70年代末到80年代早中期的集中译介与全盘否定时期;从1989年前后直至90年代中期的系统介绍和深入剖析的时期;从2000年至今的重新审视与批判借鉴的时期[16]。作者得出的结论是,各个阶段都涌现了许多具有重大学术价值的研究成果,体现了每一阶段独特的理论特征。但是,从他的整个综述中也可以得出另外一个结论,那就是关于代表人物思想的专门研究成果极为少见,就是被作者称之为“从1990年前后开始的国内学界对西方‘马克思学’研究的小高潮”期和“2006年小小的‘喷发’”期,专门研究代表人物思想的成果也几乎没有,大多是从总体上加以评价的研究性成果。因此,这些年对伊林·费切尔思想进行专门研究的成果几乎很少也就不难理解了。

2.对其著作和论文翻译不够。毋庸讳言,中国学界在国外马克思主义成果的译介方面具有一定的片面性。如果说以前的片面性主要表现为偏向苏联东欧马克思主义而忽视西方马克思主义,那么现在则主要表现为忽视对国外马克思学成果的译介。近二十年来,关于西方马克思主义的研究已形成一种颇具声势的学术潮流,而中国学界对国外马克思学的译介和研究则相当冷清。鲁克俭研究员认为,这主要与人们对“马克思学”所持有的约定俗成的偏见有关,一直到20世纪90年代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人们对西方马克思学的基本定性没有改变,导致国外马克思学的代表性成果大都还没有翻译成中文[17]8-10。这样,伊林·费切尔也难逃这样的命运,一直到其代表作《马克思与马克思主义:从经济学批判到世界观》在中国翻译出版前,也只是前面提到的那几篇文章被翻译成中文,2009年12月,包括伊林·费切尔著的《马克思与马克思主义:从经济学批判到世界观》在内的由鲁克俭主编的《国外马克思学译丛》由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开创了国外马克思学研究成果译介的新局面,必将使对伊林·费切尔在中国研究进到一个新的发展阶段。

3.研究性不强。纵观国内对伊林·费切尔思想的研究,绝大多数内容是客观的介绍,对其思想进行评价的文章或内容很少,因而还算不是研究性文章。因此,可以说20多年来国内对伊林·费切尔的思想还没有真正进入研究的阶段,而是仍处于思想译介的阶段。我们对于他的思想观点应该如何评价?对他提出问题、解决问题、研究问题的方法和范式如何认识?对中国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有无借鉴、有无影响?等等,这些都是需通过深入其思想而进行思考的重要内容,而恰恰这是前一阶段研究中存在的明显不足。当然前一阶段的研究中也不乏对其思想进行评论的成果,如《评西方学者对恩格斯哲学思想的批评》一文,文章的主题非常明显,目的就是回击当时西方学者对恩格斯哲学思想的诋毁和歪曲,作者指出:“在当前恩格斯哲学思想的研究中,西方一些学者特别是所谓‘新马克思主义’者违背列宁的科学论断,竭力歪曲和贬低恩格斯的作用,给他扣上许多莫须有的罪名,例如说恩格斯的哲学是‘形而上学’、‘机械决定论’、‘实证主义’和‘唯科学主义’等等。他们制造两个马克思主义,即马克思的马克思主义和恩格斯的马克思主义,企图把恩格斯和马克思对立起来,达到肢解马克思主义,把恩格斯的光辉思想排除在马克思主义科学体系之外的目的。……本文就此谈谈自己的一些看法,并对‘新马克思主义’者向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挑战作一个回击。”[2]再如廖盖隆等在《马克思主义百科要览·上卷》中对伊林·费切尔的民主社会主义思想作了评价,指出:“费切尔主张的‘民主社会主义’实际上是第二国际伯恩斯坦等人宣扬的‘伦理社会主义’。他承认这种社会主义还没有在任何地方实现过,只是一种‘具体的乌托邦’。民主社会主义作为一种‘具体的乌托邦’,是一个‘看得见的’‘真正社会主义社会的模型’。未来的‘革命将不再产生于纯粹的物质要求,而将基于对未来社会主义社会具体和详细的构想(一个具体的乌托邦)’。”[8]402但是,关于评价性的研究成果确实极少,这也正是今后研究应加以克服的不足和缺陷。

总的来说,尽管近年来国内对以吕贝尔为代表的西方马克思学的研究取得了不少积极的成果,但国内对伊林·费切尔的研究却更能反映出西方马克思学在中国的历史和命运,我们应重视对西方马克思学的研究,目的是借鉴他们的研究方法与从事学术研究的精神,以深化我们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研究和认识。

【注释】

①“现在的情况”指的是1995年10月24日—1995年11月11日,以刘吉副院长为团长的中国社会科学院代表团出访法国和德国,了解苏联东欧剧变解体以后,两国的社会主义和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状况时的那个时期。代表团共访问了11个单位的41位学者,除在特里尔和柏林主要了解新版《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的编辑出版情况外,同这些西方学者的交谈和讨论集中在苏东剧变的原因及其对两国的影响、对当代资本主义的看法、对社会主义和马克思主义的看法以及对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的看法等四个问题上。见徐崇温:《法、德学者谈资本主义、社会主义和马克思主义》,载《国外社会科学》,1996年第2期。

[1]梁树发.西方马克思学与国外马克思主义研究学科建设[J].马克思主义与现实,2008(1).

[2]余其铨.评西方学者对恩格斯哲学思想的批评[J].内蒙古社会科学,1987(3).

[3]张亮.西方“马克思学”的恩格斯研究:一个批判的评价[J].教学与研究,2005(8).

[4]马云鹤,朱传肇,曹林.论恩格斯的人学思想及其对马克思主义人学理论的贡献:驳诺曼·莱文等人的“对立论”[J].北方工业大学学报,1993(4).

[5]卢之超.马克思主义大辞典[Z].北京:中国和平出版社,1993.

[6]李淮春.马克思主义哲学全书[Z].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6.

[7]金炳华.马克思主义哲学大辞典[Z].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2003.

[8]廖盖隆,孙连成,陈有进,等.马克思主义百科要览:上卷[Z].北京:人民日报出版社,1993.

[9]奚广庆,王瑾,梁树发.西方马克思主义辞典[Z].北京:中国经济出版社,1992.

[10]徐崇温.法、德学者谈资本主义、社会主义和马克思主义[J].国外社会科学,1996(2).

[11]程志民,江怡.当代西方哲学新词典[Z].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2004.

[12]邓学源,沈其新.试论“中国马克思学”的四维建构[J].武汉大学学报:人文科学版,2010(2).

[13]徐崇温.苏东巨变后国外社会主义研究的几个热点问题[J].马克思主义与现实,1997(2).

[14]费切尔.马克思与马克思主义:从经济学批判到世界观[M].赵玉兰,译.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

[15]吴家华.国外学者关于马克思恩格斯比较研究诸范式简评[J].高校理论战线,2004(10).

[16]蒋天婵.国内西方“马克思学”研究述评[J].教学与研究,2007(10).

[17]费切尔.马克思与马克思主义:从经济学批判到世界观[A].鲁克俭:国外马克思学译丛·总序[C].赵玉兰,译.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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