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金星,刘 洋
(贵州大学 外国语学院,贵阳 550025)
外宣旅游翻译的认知修辞研究
麻金星,刘 洋
(贵州大学 外国语学院,贵阳 550025)
旅游宣传话语的核心旨在劝说,翻译是对外旅游宣传劝说实现的首要前提。通过对译文受众者认知修辞建构分析,旨在阐释认知修辞在外宣旅游翻译过程中的重要性:适切的译文顺应于目的语读者的文化心理,减少他们解读译文的认知努力,从而快速获取宣传主体意欲介绍和宣传的旅游产品信息,增强旅游文本的可读性与交际效度。指出外宣旅游翻译的得体性应建立在对受众者认知修辞的建构及其适当的翻译策略基础之上。
外宣旅游;认知修辞;文化预设;认知语境
修辞(figure of speech or rhetoric)即修饰或调整言辞,是运用和加强语言表达效果的一种艺术手法。最新版的《现代汉语词典》[1]对“修辞”的明确定义是:修饰文字词句,运用各种表达方式,使语言表达得准确、鲜明而生动有力。西方修辞学鼻祖亚里士多德(Aristotle)认为,修辞效果的实现取决于三种诉求方式:理性诉求(ethos),情感诉求(pathos)和伦理诉求(logos)。然而,人们对修辞的理解一般有广义和狭义之分。狭义的修辞仅囿于日常写作与阅读活动中所使用的修辞格,譬如比喻、夸张、拟人、排比、反复、顶真、委婉等修辞手法;广义的修辞就是行文中的措辞,它包括词语的选择、搭配、修饰和谋篇布局的整个过程。在我国,现代修辞学学科的确立是从著名修辞学家陈望道先生于1932年发表的力作《修辞发凡》算起,之后几十年的修辞学研究成果可谓不胜枚举。进入新世纪以来,学界不断提倡语言研究的跨学科性:陆俭明[2]指出语言学功底在修辞研究中的重要性,强烈呼吁从语言学或其他学科视角深入研究修辞格、修辞方式的形成机制;沈家煊[3]创新地把认知语言学中“距离相似性”理论应用于诗歌修辞表达差异解读分析,发现这些差异背后认知机制形成的重要性;熊学亮[4]介绍语篇结构中几种有代表性的认知修辞分析方法,为今后语篇研究的人工智能化奠定了基础;王寅[5]阐明了认知语言学在学理、内容和研究方法上与修辞学有着较大的重叠性和互补性,两者的联姻可为“认知修辞学”的构建提供可能。本文拟取修辞的广义范畴,融合认知、语用学相关原则,佐以贵州对外旅游宣传翻译文本为研究语料,旨在探索分析旅游翻译中受众群体认知因子照应有助于积极构建得体的旅游话语,缩短原语内容与目的语读者的认知距离,减少为译文信息理解付出的心智努力,增强他们对旅游产品信息宣传与介绍的理解效度,从而激发或说服这些受众者采取实际行动前往目的地游历。
哈里斯(Harris)认为[6]认知修辞包括认知写作理论、文学研究、某些当代逻辑应用于成功的交际和话语语法四方面主要内容。无论是哪一方面的内容,认知修辞学均以语法结构的知识、百科全书或世界的知识、象征的知识为基础。作为一种言语行为,修辞是话语(包括口头语与书面语)交际互动过程中表达者言语生成所运用的一种语言策略。它是表达方(发话者)一种积极的、有意识的言语行为。就修辞者而言,“他需要对所使用的语言有充分的认知”[7]11,因为言语的生成无不伴随着对语言结构、词句修饰与语境判断的心智意识;而对于受众者,解读对方的言语表达信息自然会激活与调用自身认知资源。理解对方信息成功与否主要看所接触的信息与受话者认知储备资源匹配的额度。换言之,“话语理解过程就蕴含着一种语境直觉活动。”[7]13从语用关联的角度上审视,话语交际中的这种编码修辞行为与信息解码被视为同一交际过程的两个方面:明示与推理。明示是表达者信息意图的传递阶段,如何有效地传递(生成)信息在某种程度上取决于明示行为过程中发话者言语修辞的能力以及多大程度上对受众者语境认知的把握维度。而此过程中解码对方信息意图则是受话者根据相应语境对明示行为进行非展示性的推理。同理,作为一种跨语交际形式,翻译同样归属于译者对读者执行言语表达的修辞行为,不同的是该种言语交际行为中的译者扮演着双重角色,即原语作者的读者和目的语受众的交际者。译者这样的双重角色可视为是同一过程的两次交际,前者属于原语语内交际,后者为译者与目的语受众在译语语内的交际[8]。
诚然,为交际成功,译者不仅要具备原文作者理想的意向性读者的相关认知经验与背景知识,而且还须了解目标语文化的相关词汇、逻辑、百科知识等认知方式。有鉴于此,孕育于翻译过程中的修辞是翻译主体为实现译文信息有效传递而不断选择与修饰语言的措辞表现;“通过对语言素材的提炼,获得更具特色地描述世界的方式,并因而成为更恰当、更具有价值的表达方式。”[9]实际修辞过程中,译者拟以译文受众为核心,充分考虑他们的认知背景,通过修辞并明示更易于目标语读者理解与接受的表达内容,进而确保译文信息的可读性与交际性。一言蔽之,翻译中的认知修辞是集语言使用、信息加工与语用交际为一体的认知活动。
旅游宣传主要目的在于劝说,翻译是实现旅游话语国际化的重中之重。作为加强文化软实力手段的外宣翻译工作对提升旅游形象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它是宣传主体,把要宣传的文本资料用另一门语言进行转述,再通过宣传媒介作用于受众群体。从文化角度来看,将原语翻译为目的语不仅仅是语言符号之间在表象上的“对等”,而且在语言背后映射出使用者在文化价值、认知思维与风俗习惯等方面的差异。因此,译文内容的适切性应该着眼于目的语受众的认知对等,通过策略性的措辞与言语修饰、提炼来照应读者文化预设、心理顺应与认知关联等方面的诉求。
预设即预先假设的前提或条件,这种事先的定识是个人经验与认知要素在某种程度上的存储。1974年,罗伯特·斯多内科(Robert Stalnaker)在其专著《语义与哲学中的语用预设》强调了“预设”的语用属性,认为预设的潜在主体是人,而不是符号表征的命题结构或言语行为[10]。为适应言语交际层面需要,预设表现出适切性与共知性两种基本特征。在跨文化翻译活动中,由于原语和目标语的异同,原文作者的预设不被译语读者共享,就会给翻译带来种种难题[11]。这为译者在处理外宣旅游资料时通过言语修辞把原文作者与目的语读者的预设实现语用等效交际提供了理据,因为“预设并不是一种单纯涉及语句本身的语言现象,而是说话人的语言认知活动”[12]。请看下面例子:
(1)苗绣将鱼和龙组合在一起,表明苗家人寄希望于未来:他们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生活年年有余。
译文:By the association of embroidered pattern with fish and Chinese dragon,Miao people hope their coming generations can become more successful in the future and live a prosperous life every year.
这是一则有关松桃苗族服饰的旅游推介资料,原文作者意在宣传苗绣常以动物图案为临摹对象,凸显鱼、龙是苗家人图腾与崇拜的象征。然而各民族历史文化渊源的差异,带来各自特定文化意象的迥异。这种差异再现在文化认知域中所预设的意义差异。例(1)中“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文化蕴含在汉语读者认知心理中能轻而易举引起共鸣,但其文化预设意义在英美民族人中却荡然无存,甚至有可恶、恐怖之心理反应。因此,译者翻译时,应探究语言表层“鱼、龙”所触发的文化预设与暗含,通过意译翻译策略,洞悉原文的语符信息,另择措辞与换个角度表达,顺应于目的语受众的文化心理,确保原语宣传内容在目的语读者心中形成认知连通。再如贵阳市黔灵公园的一则路标指示:
(2)白象山
译文:White Elephant Mountain
语言具有预设性,交际者可根据交际需要,通过用词或句式选择适合于交际的表达内容,确保更好的修辞效果。目睹该路标指示牌“白象山”的语符对等直译,我们不难看出该译文完全忽视了“white elephant”在英美文化的预设意义,究其原因是译者缺少这方面的跨文化意识。牛津高阶英汉双解词典对该词的释义是“a thing that is useless and no longer needed,although it may have cost a lot of money”[13]。试想,如果译者事先与目的语读者就“white elephant”享有等同的文化预设意义,这种有悖于受众认知价值的译文是完全可以避免的。可见,透过语言层面所暗含的文化预设为译者言语认知修辞表达提供了某些参考理据,因为顺应于译语读者文化价值的译文既能提高译文的可读性,又能促进旅游宣传劝说功能的实现。针对“白象山”的翻译,我们不妨采取音译加直译的方法回避其负面的文化蕴含而译成“Baixiang Mountain”,这也印证了黄友义提出的外宣翻译应坚持“三贴近”的翻译原则[14]。
语境是语言使用的场合,其交际价值是为交际主体话语认知意义的判断或确定提供参考空间。斯珀伯和威尔逊(Dan Sperber& Wilson)[15]指出,认知语境是交际者对现有世界的一系列假设,交际之所以能完成主要归结于双方认知语境的互明性。本质上,翻译就是原作者、译者与译语受众在认知上的解读与交际,处于三元关系核心地位的译者首先借助于原语“认知语境”解读原文,进而确保原作者欲予交际的信息意图;其次,结合对目的语受众“认识语境”进行估算,通过策略性的语言措辞与形式选择,最大限度地将原作交际意图提供给读者。概言之,翻译过程中的认知语境既制约着译者对原文的理解,也约束着他对译文修辞的表达。
(3)遵义市是中国的革命圣地,因著名的遵义会议而得名。遵义会议、四渡赤水、娄山关大捷、强渡乌江等长征经典事件,在这里留下了众多革命遗址,组成了长征文化的宏伟篇章。
译文:As one of the sacred places of Chinese revolution,Zunyi is famous for the Zunyi Conference,a historical meeting held in 1935 and marking a t urning point in contemporary Chinese history.It has also witnessed other historically classical events about Chinese Red Army like Crossing the Chishui River Four times,A Great Victory at the Loushan Pass and Forcing its Way across the Wujiang River,all of which have constituted the magnificent chapters of the Long March culture.
“外宣翻译不仅涉及不同语系的原文、原语、译文、译语以及不同社会和文化背景的译者、受众,还涉及译者和受众不同的认知环境和认知能力等”[16]。上文中“遵义会议、四渡赤水、娄山关大捷、强渡乌江”均属中国红军长征时在贵州遵义所创造的辉煌史实,具有典型的历史文化背景。对于一般不熟悉中国历史的欧美受众来说,缺乏这样的历史知识的确很难唤起他们相应的认知关联。这就需要译者充分发挥其主体性,周全考虑原文宣传意图以及译文读者的认知语境和接受能力,在译文中以恰当的文字修辞提供给他们最大的语境信息,减少他们的认知努力。例(3)的译文为帮助读者构建相应的认知参数,译者不拘泥于原文结构表达,采用增译、重构的处理办法对“遵义会议”等一系列历史事件加以修饰与调整,增强读者语境效果。又如:
(4)在郞德,你可走近绿水青山的田园风光,更可亲身体验意味情长的苗家人礼节——拦路酒!
译文:In Langde,you are embraced with the green hills of rural sceneries.Above all,you can have a personal experience of the road-block drinks(a traditional way of welcoming at the entrance of the v illage where Miao people ask their guests to drink off two oxhorns of rice wine,even for those who never drink wine,they must press their lips to the ox-horn before entering the village).
位于贵州黔东南州雷山县城北的郞德上寨是对外接待最著名的苗寨之一,根据当地风俗,凡是进寨做客或旅游观光的来宾均享有拦路饮酒的招待礼节。译者在翻译时,为让译文受众迅速明白何为“the road-block drinks”的原文宣传意图,可以通过信息补偿法,补充加注拦路酒是苗家人迎宾的民俗礼节,进一步充实目的语受众认知语境,提升原语文本的交际效度,促进苗乡旅游风情文化的有效传播。
综上所述,外宣旅游翻译是一种意向性认知交际,译者在这种交际活动中的主要任务是确保译文信息能有效共享与交流。文化预设、语境认知的相融与关联可以通过言语修辞手段来实现。作为一种注重于文本信息有效传递的修辞表现,外宣旅游翻译要实现其劝说目的有赖于译者构建译文的适切性和交际性。为此,译者要积极发挥其主体认知优势,从宏观修辞角度出发,在译文信息加工与用词修饰表达时充分考虑其受众群体文化预设和认知语境方面的照应,促使译文更好地顺应他们特定的文化心理,减少理解译文的认知努力,提高旅游宣传文本的可读性与交际效度。
[1]现代汉语词典:第6版[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2:1465.
[2]陆俭明.关于汉语修辞研究的一点想法[J].修辞学习,2008(2):5.
[3]沈家煊.谈谈修辞学的发展取向[J].修辞学习,2008(2).
[4]熊学亮.语篇的认知修辞解构[J].北京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0(3):1.
[5]王寅.基于认知语言学的“认知修辞学”:从认知语言学与修辞学的兼容、互补看认知修辞学的可行性[J].修辞学习,2010(1).
[6]胡壮麟.认知文体学及其与相邻学科的异同[J].外语教学与研究,2012(2):167.
[7]陈汝东.认知修辞学[M].广州:广东教育出版社,2001.
[8]王建国.关联理论与翻译研究[M].北京: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2009:40.
[9]徐盛桓.修辞研究的认知视角[J].西安外国语大学学报,2008(2):2.
[10]Stalnaker R.Pragmatic Presuppositions[M]∥Munitz M,Unger P.Semantics and Philosophy.New York:New York University Press,1974.
[11]蔡平.语用预设理论对翻译方法的解释[J].外语学刊,2007(5).
[12]莫爱屏.语用与翻译[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0:31.
[13]Hornby A S.牛津高阶英汉双解词典:第7版[M].王玉章,赵翠莲,邹晓玲,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9.
[14]黄友义.坚持“外宣三贴近”原则,处理好外宣翻译中的难点问题[J].中国翻译,2004(6):27.
[15]Sperber Dan,Wilson Deidre.Relevance:Communication and Cognition[M].Oxford:Blackwell Publishing,1986.
[16]刘雅峰.译者的适应与选择:外宣翻译过程研究[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0:124.
A Cognitive-rhetoric Approach to the C-E Translation of Tourism Publicity Materials
MA Jin-xing,LIU Yang
(School of International Studies,Guizhou University,Guiyang 550025,China)
Tourism publicity discourse aims at persuasion,and its due translation serves the very basis for the realization of the goal.This article highlights the importance of rhetorical wording by exploring the cognitive and psychological construct of English readers.That is,appropriateness in TL texts can lessen target readers processing efforts and facilitate their cultural adaptation when exposed to the reading materials;meanwhile,it also makes the version much more readable and communicative,which,in return,ensures the communicative intention of the SL writer.Therefore the study argues that expressiveness of tourism translation rests on both cognitiverhetoric construct of English readers and some corresponding translation strategies.
tourism publicity;cognitive rhetoric;culture presupposition;cognitive context
H315.9
A
1009-3907(2013)01-0033-03
2012-10-26
贵州省教育厅高校人文社科规划项目(11GH015);贵州大学人文社科青年项目(GDWQ2010026)
麻金星(1977-),男(苗族),贵州松桃人,副教授,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认知语言学、语用学及翻译研究;刘洋(1977-),男,贵州贵阳人,副教授,硕士,主要从事对比修辞与翻译研究。
责任编辑:
柳 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