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德春 [邯郸学院 邯郸 056005]
《山海经·大荒南经》记载:“赤水之东,有苍梧之野,舜与叔均之所葬也。”[1]364叔均:又叫商均,传说是帝舜之子。帝舜南巡至苍梧之野而死,就葬于苍梧之野,叔均死后也葬于苍梧之野。
《山海经·大荒北经》记载:“有系昆之山者,有共工之台,射者不敢北乡。有人衣青衣,名曰黄帝女魃。蚩尤作兵伐黄帝,黄帝乃令应龙攻之冀州之野。应龙畜水,蚩尤请风伯雨师,纵大风雨。黄帝乃下天女曰魃,雨止,遂杀蚩尤。魃不得复上,所居不雨。叔均言之帝,後置之赤水之北。叔均乃为田祖。魃时亡之。所欲逐之者,令曰:‘神北行!’先除水道,决通沟渎。”[1]430田祖是主管田地之神,《山海经·大荒北经》明确记载叔均乃为田祖。
《山海经·大荒西经》记载:“有西周之国,姬姓,食穀。有人方耕,名曰叔均。帝俊生后稷,稷降以百穀。稷之弟曰台玺,生叔均。叔均是代其父及稷播百穀,始作耕。有赤国妻氏。有双山。”[1]392-393帝俊:这里指帝喾,名叫俊。传说他的第二个妃子生了后稷。后稷:古史传说他是周朝王室的祖先,姓姬氏,号后稷,善于种庄稼,死后被奉祀为农神。叔均:《山海经》曾说叔均是后稷的孙子,又说是帝舜的儿子,这里却说是后稷之弟台玺的儿子,诸说不同,实属神话传说之分歧。
《山海经·海内经》记载:“帝俊生三身,三身生义均,义均是始为巧倕,是始作下民百巧。后稷是播百穀。稷之孙曰叔均,始作牛耕。”[1]469帝俊:这里也是指帝舜。义均:就是上文所说的叔均,但说是帝舜的儿子,这里却说是帝舜的孙子,属于神话传说的不同。叔均:上文曾说叔均是后稷之弟台玺的儿子,这里又说是后稷的孙子,而且和前面说的义均也分成了二人,神话传说分歧,往往有所不同。
《史记·五帝本纪》记载:“帝颛顼高阳者,黄帝之孙而昌意之子也。”[2]11《史记·五帝本纪》又记载:“帝喾高辛者,黄帝之曾孙也。高辛父曰蟜极,蟜极父曰玄嚣,玄嚣父曰黄帝。自玄嚣与蟜极皆不得在位,至高辛即帝位。高辛於颛顼为族子。”[2]13《史记·五帝本纪》又记载:“帝喾娶陈锋氏女,生放勋。娶娵訾氏女,生挚。帝喾崩,而挚代立。帝挚立,不善,而弟放勋立,是为帝尧。”[2]14《史记·五帝本纪》又记载:“虞舜者,名曰重华。重华父曰瞽叟,瞽叟父曰桥牛,桥牛父曰句望,句望父曰敬康,敬康父曰穷蝉,穷蝉父曰帝颛顼,颛顼父曰昌意:以至舜七世矣。自从穷蝉以至帝舜,皆微为庶人。”[2]31颛顼为黄帝之孙,帝喾为黄帝之曾孙,颛顼之侄子,生尧,黄帝至尧为五代,至尧之二女为六代,舜据《史记》为第七代,故尧之二女当为舜之姑母。
《史记·秦本纪》记载:
秦之先,帝颛顼之苗裔孙曰女 脩 。女 脩织,玄鸟陨卵,女 脩吞之,生子大业。大业取少典之子,曰女华。女华生大费,与禹平水土。已成,帝锡玄圭。禹受曰:“非予能成,亦大费为辅。”帝舜曰:“咨尔费,赞禹功,其赐尔 皁游。尔後嗣将大出。”乃妻之姚姓之玉女。大费拜受,佐舜调驯鸟兽,鸟兽多驯服,是为柏翳。舜赐姓嬴氏[2]173。
秦始祖女脩乃颛顼苗裔孙,苗裔现在多译作后代子孙,误。《史记·秦本纪》记载:“孙曰女脩。女脩织,玄鸟陨卵,女脩吞之,生子大业。大业取少典之子,曰女华。女华生大费,与禹平水土。已成,帝锡玄圭。”大费与禹平水土,则大费必与禹为同时代之人,则大费之父大业之母女脩必为与尧大致同时代之人。尧为帝喾之子、颛顼之孙,则女脩与尧同时,即女脩与尧一样,也为颛顼之孙。颛顼为黄帝之孙,帝喾为黄帝之曾孙,颛顼之侄子,生尧,黄帝至尧为五代,至尧之二女为六代,舜据《史记》为第七代,故尧之二女当为舜之姑母。但六代、七代俱出五服,可婚配。黄帝至女脩为五代,未出五服,叔均为后稷侄,后稷为姜嫄生,姜嫄为帝喾嫡妃,即后稷为帝喾子,与尧同辈。
可见,由黄帝至叔均为六代,但叔均称女脩为姑母,一个刚出五服之人与一个未出五服之人,岂可恋爱?又岂可侄子与姑母恋爱?且女脩与尧为同时代之人,而叔均与舜为同时代之人,或曰:叔均为舜子商均。如此则商均称女脩为姑奶奶,孙子与姑奶奶岂可恋爱?叔均为舜或舜后之人,女脩为尧时之人,两人年龄相差悬殊,且女比男大一代或两代人的年龄,岂可恋爱?
秦部族是勇武之部族,秦人性情刚烈,民风彪悍,继周而有岐丰之地,周为失败者,而秦为胜利者,秦地人民岂可流行以胜利者之秦人为女性而以失败者之周人为男性、以胜利者之秦人所化作之女性而委身于以失败者之周人所化作之男性之传说?
周之始祖活动于岐丰之地,秦之始祖活动于西戎之地,两个部族或民族,未联合为一个部族或民族,风马牛不相及,周之始祖与秦之始祖岂可恋爱?
司马迁只记女脩吞卵生子,未记女脩有夫叔均或牛郎,可证司马迁之前未将女脩与织女相联系。
《诗经·秦风·蒹葭》: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蒹葭凄凄,白露未 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 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 沚。[3]422-424
方玉润《诗经原始》云:“右《蒹葭》三章,章八句。此诗在《秦风》中气味绝不相类。以好战乐斗之邦,忽遇高超远举之作,可谓鹤立鸡群,翛然自异者矣。”[4]273可见,《秦风·蒹葭》根本就不是产生于秦人原所居之西垂之地的作品。《秦风·蒹葭》的风格与《周南·汉广》的风格完全一致,这说明《秦风·蒹葭》的产生地域在汉水流域,应当与《周南·汉广》一起编入《周南》。
既然《秦风·蒹葭》的产生地域在汉水流域,应当与《周南·汉广》一起编入《周南》,那么,《秦风·蒹葭》何以竟然编入《秦风》?《史记·秦本纪》记载:“西戎犬戎与申侯伐周,杀幽王郦山下。而秦襄公将兵救周,战甚力,有功。周避犬戎难,东徙雒邑,襄公以兵送周平王。平王封襄公为诸侯,赐之岐以西之地。曰:‘戎无道,侵夺我岐、丰之地,秦能攻逐戎,即有其地。’与誓,封爵之。襄公於是始国,与诸侯通使聘享之礼,乃用緌驹、黄牛、羝羊各三,祠上帝西畤。”[2]179秦襄公遂有周地,因周南之地处于南方,远离戎地,周平王东迁后,秦不战而周南之地即归于秦。产生地域在汉水流域的《蒹葭》由此而编入《秦风》。由此可见,由产生地域来看,《秦风·蒹葭》与秦人始祖无关。
关于《秦风·蒹葭》的诗旨,毛《序》云:“刺襄公也。未能用周礼,将无以固其国焉”[3]422郑玄《笺》云:“秦处周之旧土,其人被周之德教日久矣。今襄公新为诸侯,未习周之礼法,故国人未服焉。”[3]422甚是。《秦风·蒹葭》一诗诗序以为秦襄公时之作,而产生于秦文公时之石鼓诗第二首云:“于水一方”。此指文公初迁至汧、渭之间所见情景,与《秦风·蒹葭》中“在水一方”句型和句意完全一致,石鼓诗第二首是袭用了《秦风·蒹葭》之成句。平王东迁,以其地赠秦襄公,秦襄公与其子秦文公始可得见周南风光。
《秦风·蒹葭》云:“所谓伊人,在水一方。”[3]422首先,毛《传》云:“伊,维也。一方,难至矣。”[3]422郑玄《笺》云:“伊当作繄,繄犹是也,所谓是知周礼之贤人,乃在大水之一边。假喻以言远。”[3]422现根据郑玄《笺》,伊人乃指那个知周礼之贤人,该人断不会是一个女人,伊人不是女人,则《秦风·蒹葭》与织女传说断然无关。伊人不是女人则必为男性。既然伊人为男性,一般不可能存在女追男还追不上之情况,则《秦风·蒹葭》断不会是爱情诗。如此则《秦风·蒹葭》与牛郎织女传说也就根本不沾边,即《秦风·蒹葭》与牛郎织女传说无关。其次,伊人,即彼人,所谓伊人即所说的那个人,当指别人告诉的那个人,自己连自己的恋爱对象都不知道,若说《秦风·蒹葭》是爱情诗,则这种爱情诗古今中外绝无仅有啊!
既然伊人断不会是女人,那么,伊人究竟指什么?汉水流域之人民原不属周南管辖,周昭王南征,始有其地,平王东迁,以其地赠秦襄公,不肖子孙不知祖先创业之艰难,《秦风·蒹葭》所思之人断不会是周平王。秦襄公以治秦之法治宗周故地,弃文治而尚勇武,国人或慕文、武、成、康之治而思文、武、成、康其人,但文、武、成、康之时,汉水流域未入周土,故国人或思文、武、成、康之时,兼及使汉水流域并入周土之人。周昭王南征,汉水流域始入周土,其地始行文、武、成、康之治,故国人所思之伊人系周昭王。
伊人,明言人,不是神。既然是人,于如此寻找之下,当可找到,此诗之未找到当为其人溺水而死,且死尸未找到。沿河找人,一般是可以找到的,若未找到,考虑到与河有关之因素,一般未能找到则必死于河。秦襄公初入周地,以戎法治周,周人之贤者思周昭王,所谓伊人,即为周昭王讳,在水一方,在水中一地方,周昭王溺水而死,且死尸未找到,其必在水中一地方,宛在水中央乃好像在水中,其为幻觉无疑。湄、涘皆为水边,水中坻、水中沚皆为水中小渚,宛在,是幻觉,好像看到周昭王的死尸在水边或水中小渚。
由此可见,《秦风·蒹葭》与牛郎织女传说无关,《秦风·蒹葭》与牛郎织女起源更是无关。
《周南·汉广》:
南有乔木,不可休息。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翘翘错薪,言刈其楚。之子于归,言秣其马。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翘翘错薪,言刈其蒌。之子于归,言秣其驹。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3]53-56
第一段以“南有乔木,不可休息”起兴,男方贫穷,难以在女方家树下休息。第二、四、六段皆言汉之广、江之永,重章叠句,强调被河分开。第三、五段言结婚。婚后即被分开。第二、四、六段皆言汉之广、江之永,重章叠句,强调被河分开。
牛郎织女并不是反映男耕女织,而是反映统治阶级的残酷剥削致使男性劳动者娶妻困难。
毛《序》:“《汉广》,德广所及也。文王之道被于南国,美化行乎江、汉之域,无思犯礼。求而不可得也。”[3]52
诗开篇以“南有乔木,不可休息”起兴,实隐喻女方地位高,而男方地位低且不能及之。《毛传》:“南方之木,美乔上竦也。”[3]53则乔木指高耸而枝条向上之树木。“息”与“思”通用,孔颖达《疏》云:“以泳思、方思之等皆不取思为义,故为辞也。经‘求思’之文在‘游女’之下,传解‘乔木’之下,先言‘思,辞’,然后始言‘汉上’,疑经‘休息’之字作‘休思’也。何则?诗之大体,韵在辞上,疑休、求字为韵,二字俱作‘思’,但未见如此之本,不敢辄改耳。”[3]54孔颖达之说是。又,惠栋《九经古义》卷五云:“案《韩诗外传》息作思,《乐记》云:‘使其文足论而不息。’《荀卿子》息作諰。《说文》云:‘諰,思之意,从言从思。’《礼记》多古文,或思、息通也。”[5]故作息与作思完全一样,完全可以通用。
“汉有游女,不可求思”之“游女”大可玩味,此“游”字当是“游泳”之“游”,这就是牛郎织女故事织女游水衣服被牛郎拿走的雏形。
关于“翘翘错薪,言刈其楚”、“翘翘错薪,言刈其蒌”之含义。朱熹《诗集传》:“兴而比也。”[6]6朱熹此说为误,朱熹以《汉广》通篇为兴而比也[6]6,此说与《汉广》之实际不相符合,“汉有游女,不可求思”就是赋,“南有乔木,不可休息”虽然是兴,但也有赋的因素,可谓兴而赋也。我认为“翘翘错薪,言刈其蒌”是赋或兴而赋也,因为第一章“南有乔木,不可休息”虽然是兴,但也有赋的因素,可谓兴而赋也。比照第一章,第二章之首二句之手法当与第一章同,否则结构不一致。另外,《诗经》之诗为现实主义作品,赋之使用大于比兴之使用。朱熹云:“兴者,先言他物以引起所咏之词也。”[6]1所咏之词是赋,朱熹以《汉广》通篇为兴而比也,没有引起所咏之词,如此则兴之目的何在?故我认为“翘翘错薪,言刈其蒌”是赋或兴而赋也。
既然“翘翘错薪,言刈其蒌”是赋或兴而赋也,那么,“翘翘错薪,言刈其蒌”就是实写抒情主人公之生活,即刈草是抒情主人公之生活内容或曰工作。《汉广》接言“之子于归。言秣其马。”与第一章相同,这也是赋。《汉广》的抒情主人公是男性下层劳动者,他在新娘嫁给她时为新娘喂马,则其工作当是与喂马相近之工作,与喂马最相近的工作就是刈草以喂牛,《汉广》的抒情主人公当是放牛郎。
“翘翘错薪,言刈其蒌”与 “之子于归。言秣其马。”与第一章相同,都是是赋,即为作者看到的实境,这与前几句在意境上并不冲突,这样写不仅有“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意境美,而且反映了中华民族“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的奋斗精神。
《汉广》诗中的“汉”为地上的汉水,反映的是牛郎织女传说的原始形态。汉之本意当是地上汉水之名,随着牛郎织女传说的发展,牛郎织女传说由地上发展到天上,天上的银河也被称为汉、银汉、天汉。如《小雅·大东》:“维天有汉,监亦有光。跂彼织女,终日七襄。”[3]786就称银河为汉。《大雅·云汉》:“倬彼云汉,昭回于天。”[3]1193则称银河为云汉。
扬之水《诗经别裁》云:“‘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古诗十九首》之句由《汉广》脱胎,但《汉广》却没有如此之感伤。”[7]17其实,《古诗十九首》第十首“迢迢牵牛星”前半部分脱胎于《大东》、后半部分脱胎于《汉广》,这是对于中国古典文学稍有一点修养者都能看出的不争事实,这也就证明了《汉广》是牛郎织女传说的原始形态。
《小雅·大东》:
有 饛簋飧,有 捄棘匕。周道如砥,其直如矢。君子所履,小人所视。眷言顾之,潸焉出涕。小东大东,杼柚其空。纠纠葛屦,可以履霜。佻佻公子,行彼周行。既往既来,使我心疚。有冽 氿泉,无浸获薪。契契寤叹,哀我惮人。薪是获薪,尚可载也。哀我惮人,亦可息也。东人之子,职劳不来。西人之子,粲粲衣服。舟人之子,熊罴是裘。私人之子,百僚是试。或以其酒,不以其浆。鞙 鞙 佩 璲,不以其长。维天有汉,监亦有光。跂 彼织女,终日七襄。虽则七襄,不成报章。睆彼牵牛,不以服箱。东有启明,西有长庚。有 捄天毕,载施之行。维南有箕,不可以簸扬。维北有斗,不可以挹酒浆。维南有箕,载翕其舌。维北有斗,西柄之揭[3]779-789。
毛《序》:“《大东》,刺乱也。东国困于役而伤于财,谭大夫作是诗以告病焉。”[3]779跂,《说文解字》引作一个其左边为匕、其右边为支的字,该字“顷也,从匕支声。”[8]168跂彼织女乃织女身体顷身(织机),以此言织女竭尽全力纺织。《玉篇》:“睆,华綰切,目出皃。”[9]83睆彼牵牛乃牵牛眼睛突出,以此言牵牛竭尽全力牵牛拉车。“终日七襄。”《毛传》云:“襄,反也。”[3]786《笺》云:“襄,驾也。驾谓更其肆也。从旦至莫七辰,辰一移,因谓之七襄。”[3]786如此解释“七襄”,则“七襄”与“不成报章。”失去关联。《说文解字》云“汉令解衣耕谓之襄。”[8]172襄的本义为解衣耕,即解开衣服拼命干活。“七襄”之意就是七个人解开衣服拼命干纺织活,织女或被称为七仙女,“七襄”是牛郎织女传说中七仙女的现存最早之来源。七仙女和前来帮忙的六位姐姐拼命纺织,还是织不成章。如此则“虽则七襄”与“不成报章”在意义上才能形成关联,故也只有如此解释才是正确的解释。
毛《序》:“《汉广》,德广所及也。文王之道被于南国,美化行乎江、汉之域,无思犯礼。求而不可得也。”[3]52根据诗序,《汉广》为周文王时期之作品。
《汉广》诗中的“汉”之本意当是地上汉水之名,随着牛郎织女传说的发展,由地上发展到天上。如《小雅·大东》:“维天有汉,监亦有光。跂彼织女,终日七襄。”[3]786由地上天,西周末年,《大东》中之牛郎织女已上天。
由人类认识水平的发展来看,人类必是先认识距离自身较近之事物,然后才可能认识距离自身较远之事物。人类必然是先认识了身边之地上之汉水,然后才可能认识遥远天空中之天汉。故《诗经·周南·汉广》产生之时间要早于《诗经·小雅·大东》产生之时间。毛《序》:“《大东》,刺乱也。东国困于役而伤于财,谭大夫作是诗以告病焉。”[3]779《大东》之作时当在西周末期,如此则《诗经·周南·汉广》之作时当在西周初期,诗序以《汉广》为周文王时期之作品当可信。
由以上分析可知,《诗经·周南·汉广》是现存最早的有关牛郎织女故事或曰传说的文献。由人类认识水平的发展来看,人类必是先认识距离自身较近之事物,然后才可能认识距离自身较远之事物。如此则《诗经·周南·汉广》所记载之汉水中下游流域是有关牛郎织女故事或曰传说产生的地域。《小雅·大东》是京畿之音,镐京只能是牛郎织女故事或曰传说的流传地域,而绝不是有关牛郎织女故事或曰传说产生的地域。秦远在丰镐以西,平王东迁秦始有丰镐之地,而此时《诗经·周南·汉广》、《小雅·大东》早已写成,秦绝不是有关牛郎织女故事或曰传说产生的地域,而只能是牛郎织女故事或曰传说的流传地域。
1975年在湖北云梦县睡虎地出土秦简《日书》中有两简写到牵牛织女的情节。《日书》甲种155简正面云“戊申、己酉,牵牛以取织女,不果,三弃。”[10]206第3简简背云:“戊申、己酉,牵牛以取织女而不果,不出三岁,弃若亡。”[10]208看来《三辅黄图》中载秦始皇并天下以后“渭水贯都以象天汉,横桥南渡以法牵牛”[11]是可信的。《日书》所谓“不果”不是没有娶成之意,而是没有结果,即牵牛以取织女而未能白头偕老之意。“牵牛以取织女”之“以”通“已”,是“已经”之意。《战国策·楚策一·五国约以伐齐章》:“五国以破齐,秦必南图。”[12]484~[13]其中之“以”通“已”,是“已经”之意,可作为“牵牛以取织女”之“以”通“已”、是“已经”之意的训诂依据。由此可见,《日书》所记载之牛郎织女故事已经相对成熟,《日书》所记载之牛郎织女故事之结局与现今流传之牛郎织女故事之结局已经基本一致,而《诗经·周南·汉广》和《诗经·小雅·大东》中之牛郎织女故事均无结局,可证牛郎织女故事或曰传说在战国时期又有了新的发展,并且牛郎织女故事或曰传说在战国时期已经基本定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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