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新焕,周 迪
(1.山西晋城职业技术学院外语系,山西晋城 048026;2.大连海事大学外国语学院,辽宁大连 116026)
访谈法是社会科学研究中的主要方法之一,它具有广泛的用途。在以实际经验为基础的调查中,不少研究者都将访谈法作为获得数据的主要手段。在应用语言学研究领域,研究性访谈通常作为收集数据的重要方法被研究者使用。大量应用语言学期刊中的相关资料显示,研究者通过研究性访谈来了解参加者的生活经历和想法,并将参加者的经历以及观点作为参考以便对其做出全面的了解和描述。近年来,研究性访谈在应用语言学领域的应用明显增加,尤其在定性研究中,研究者不仅注重研究者和参加者谈论后所得出的结果,更应该关注参加者在整个谈论过程中所得出的产物。
Richards认为在应用语言学领域中,访谈“需要受到密切关注”,“至今为止只有少数研究者注意这一广泛领域的发展”[1]。Holstein和Gubrium把所有的访谈都看做是主动的,并且用主动访谈(Active interview)这一术语来强调“所有的访谈难免是一种关于理解的冒险”这一观点;“无论访谈的本质是多么形式化、限制化以及标准化,访谈参加者之间存在着相互作用。”[2]14-16并且访谈者对于访谈进程也有着很大的影响。Briggs曾特别强调应密切注意访谈者以及受访者不同的定向[3]13-18。
Donnelly预见了定性研究者关注的重点将从访谈的结果转变成访谈的过程,并且他们会将访谈的数据分析与访谈的过程相结合。[4]而对访谈的过程给予更多的关注则意味着研究者的观点将发生转变,即访谈是一种社交练习而不只是一种研究工具。因此,关于访谈的认知可以被分为两类:访谈是一种研究工具以及访谈是一种社交练习。
从理论上讲,访谈被认为是一种研究参与者态度、情感、想法、经历及其话语真实性的工具。因此,研究者可以得到数据并得出结论。在这种观点下,访谈内容与主题的分析将脱离情境,研究者主要将所得到的数据以及直接引语进行概括分析,很少通过讨论来分析访谈过程并确定访谈主题。这种认知经常应用于探索性访谈以及新实证主义访谈中。
与前一种认知观点一样,作为社交练习的访谈也注重访谈的技巧、如何生成、分析数据以及回答研究的问题等等。然而,此种认知除了关注访谈信息的提取外还关注访谈中研究者与参与者的合作过程,即社交练习中的参与合作。根据这种观点,研究者不仅仅要分析访谈内容,还要关注内容传达、信息共建以及局部访谈完成的过程。为了更好地了解访谈的过程,研究者可以从以下三个方面进行研究:
2.2.1 共建性
由于一个访谈至少要涉及两个参与者,因此不可避免地要涉及到访谈者与受访者对于访谈谈话的共建性问题。越来越多的研究者开始关注访谈中参与者之间互相影响的共建作用。他们认为参与者的身份和地位与研究结果的分析有很密切的关联;访谈中语言的引导与共建性的本质也有密切的关系。
然而,在应用语言学中,共建性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关注。例如,对访谈中第二语言的使用会给访谈者在获取访谈细节上带来多大程度的影响并没有充足的说明。如果访谈双方都懂得母语以及第二语言,那么访谈中的语码转换也需要受到关注。再如,如果双方用第二语言进行沟通,而受访者觉得母语更能表达他们的想法时,是否应该鼓励受访者用母语来进行回答;而且在一些研究性访谈中,双方用母语沟通,然后研究者再把访谈话语翻译成第二语言,这个过程又涉及了翻译的复杂性。
2.2.2 给予访谈者更多的关注
访谈中共建性的重要性体现在它需要关注访谈者会对访谈进程带来何种影响。调查应更深入了解访谈参与者的类别、角色以及他们之间的关系,并分析这些因素会如何影响谈话发展的方式。在应用语言学中,很多研究者把参加者之间的关系看作访谈的背景信息。访谈参与者的关系可以分为:参与者在访谈之前相互毫无关系;在访谈过程中,双方的关系有所改善;访谈参与者为同样的专业人士;访谈参与者之间为朋友、同学或者是家人。这其中每一种关系对于访谈的产生与形成都有着很重要的影响。而访谈者在访谈中对于问题的提问方式、回答方式以及细微的反应方式等等都会影响到受访者的回答,从而影响数据的生成和研究结果。
2.2.3 语境互动
访谈是在特定的情境下通过互相理解而产生。虽然访谈者也许倾向于受访者自身的经历以及背景,但是访谈确立了特有的语境。访谈中的表达方式取决于交谈的结构,每一方面都不会单独存在。访谈内容的排序互相连接,一句话、一个观点以及一个抱怨等等都不可能单独存在,受访者在访谈中的话语通过当时的情境形成。在定性社会学分析中,很多研究者认为访谈者应给予受访者更多机会来表达自己想法。然而,这一观点也遭到了一些质疑,因为这些观点有可能脱离了当时的情境,并且忽视了语境互动和访谈者在访谈中的作用。
在社会科学定性分析中,根据 Silverman的观点,可将研究性访谈分为三种流派:新实证主义(Neo-positivist)、浪漫主义 (Romantic)以及结构主义(Constructionist)。[5]168-203而这种分类方法反映出,研究者对于将访谈作为一种研究工具的观点持有怀疑态度。
新实证主义提倡一种客观、中立的研究方法。它提倡通过询问一定顺序的中立性的问题将受访者在访谈中的作用客观化,把访谈者对于受访者的影响减到最小。这种形式的定性访谈的目的是通过关注受访者本人真实的想法及经历来引导出数据。在访谈过程中,访谈者应该用开放式问题来询问受访者,问题中不能包含任何与访谈内容相关的个人偏见以及观点。然而,基于新实证主义收集到的数据,其准确性遭到一些人的怀疑。因为访谈者的主观性和想法也许会影响他们表达自己观点的方式,并且无法说明访谈过程中是否考虑到研究者的共建作用。
浪漫主义提倡一种更为“真实”的人际互动,强调访谈情境中访谈双方应共同营造和谐信任的气氛,并认为这是探求人们内心世界以及理解被访者社会经历的先决条件。访谈者通常会率先表达自己的想法来拉近与受访者的距离,使受访者表达出内心真实的想法,从而得到真实的数据。很多女性研究者倾向于这种研究方法。在这种方法下,数据是在访谈者与受访者的共建作用下产生的。浪漫主义的支持者认为通过这种谈话可以得到“真实的”想法,因此没有必要在开放式的访谈中去除研究者的偏向。但是这一观点仍受到一些研究者的质疑。因为在访谈的过程中,访谈者一定会提出自己关于访谈题目的观点和想法,而受访者也许会受到访谈者话语的影响从而影响真实数据的得出。
结构主义重点通过访谈来探讨研究者是否能够了解“真实的自我”。结构主义这一名词也说明了访谈是访谈者与受访者在共建作用下所形成的,它同时强调访谈必须结合人们所处的社会背景。目前,研究者对于结构主义的批评主要集中在对其关注点狭隘的诟病上,即只关注“访谈应对”是如何产生的。
Sarangi指出访谈者与受访者共同建造了访谈的谈话。[6]64-84为了充分了解访谈的特点是如何被共建的,推论心理学家建议访谈数据应该以口语交流的标准来进行话语分析。因此,会话分析(Conversation analysis,简称 CA)大量应用于访谈的数据分析中。Ten Have提到会话分析的应用是因为它能够提供一些有价值的活动组织信息,这些信息也许会帮助找到为何会产生不同的访谈的原因。[7]3-13Ten Have也指出了四条使用会话分析方法的原因,其中三条与访谈有关:①会话分析与其它研究方法相比较而言,能够更接近其现象;②会话分析本质上支持得到的数据;③会话分析关于人类应对的观点是有顺序和条理的。
第①点在种类、模型等方面把会话分析与其它研究方法区别开来,在研究录音以及抄本的同时,会话分析可以直接接近相关的谈话并了解谈话建立的方式;第②点说明了将访谈当做分析对象的重要性;而第③点则着重于谈话过程中事情是如何进展的,这些也是会话分析大量运用于访谈分析的原因。
在方法论中,访谈过程普遍存在的问题涉及到口语调查中访谈表的使用、封闭性问题的使用、提问中包含潜在反馈以及是否询问受访者个人生活等。
访谈新手通常选择用访谈表作为访谈中询问问题的脚本。并且他们也通常被建议使用访谈表来作为访谈指南。如果受访者已经回答过访谈表中的问题,那么按照惯例是不应该再询问相同的问题的。根据 K.Roulston研究中的实例,访谈者严格按照访谈表中的流程进行访谈,在意识到需要询问一个受访者已经回答的问题时,访谈者先表明自己意识到这个问题受访者已经回答,然后再请受访者重新进行回答。[8]在浪漫主义看来,这个流程会被认为是失败的。因为根据其观点,如果访谈者认真聆听受访者的回答,那么访谈者询问了一个受访者已经回答的问题会非常不利于两者之间关系的建立。然而,在新实证主义看来,如果有多个研究者共同参加访谈并且访谈者希望在相同的话题中得出最后确切的结论时,这个访谈顺序是可以被接受的。在结构主义看来,这种流程展示了数据是如何被共建的,并且当访谈者再次回答同一问题时,也会给受访者提供再次概括自己所说话语的机会。
多数人建议在访谈询问过程中,使用开放性问题而不是封闭性问题。定性访谈者一般认为访谈中不应使用封闭性问题。因为开放式问题可以使定性研究者找出描述性的数据,而封闭式问题只是鼓励受访者来简短地回答“是”或者“不是”,无法对受访者进行深入了解。然而,根据 Roulston研究中的实例,如果研究人员想要确定某些特定的信息或者访谈者想要确定是否对之前的谈话准确理解,那么封闭性问题可以是一个更好的选择。[8]
在方法论中,访谈者在提问中禁止提供潜在反馈并且每次应该只问一个问题。在新实证法中,包含潜在反馈的访谈问题会被认为是在引导受访者进行回答,因此所得到的数据会有所偏差。 Putcha和Potter曾做过这方面的研究,他们精心设计了问题并让小组成员根据这些问题进行讨论。同时,他们将这些问题的多种备选答案提供给小组成员,然后引导受访者进行回应。[9]这种提问的方法会使受访者在进行回答的时候扩展他们访谈的话题,并提供给访谈者更多的信息。
在新实证主义看来,询问关于受访者个人生活的问题是不妥当的,因为在这样的访谈中,访谈者不能算是中立或者客观的。从浪漫主义角度来看,这样做也是存在问题的,因为如果在反应者回答之前先给受访者做了假设而没有为受访者提供机会使其在访谈中建立自己说话的顺序,那么访谈者将无法与受访者通过表达自己的想法来建立关系,也许会导致参加者之间出现分歧。在结构主义中 ,如果受访者拒绝回答访谈者的问题,那么研究者就需要对数据进行分析。通过访谈者的问题来生成的数据主要取决于研究者对于这种现象的全面认知程度。然而,如果谈论的话题与受访者的真实经历有关,并且受访者能够对此进行描述,那么访谈者请求受访者对此来进行谈话是有必要的了。
当然,以上观点是方法论学家给一些没有太多访谈经验的人所提供的一些建议。这些建议并不是绝对的。因此,在学习访谈方面的新技能时,新手们应以访谈中的情境来进行访谈研究。
研究性访谈作为一种研究工具,有其独特的特点。近些年来,研究性访谈在应用语言学领域中的应用显著增加。研究人员也将研究重点从访谈所得到的数据分析转移到了访谈进行过程的分析。而越来越多的人认为研究性访谈不只是一种研究工具也是一种社交练习。研究者在关注生成数据的有效性与稳定性的同时,更应该关注到访谈的进程以及它们是如何形成的。正是由于观点的转变,研究者逐渐将注意力从受访者转移到了访谈者身上。他们更加关注访谈者对访谈进程以及受访者的影响。这些观点对于访谈者对访谈过程的实施会有很大的帮助。为了保证信息的完整和准确,研究者有必要延长访谈时间并增加访谈次数,最好能够进行追踪访问。为了确保数据的稳定性和有效性,研究者应进行持续的考察并搜寻参加者对最后结果相关的回答和反馈。方法论学家所提出的一些访谈问题并因此提供的一些建议并不是绝对的。本文并不是要总结一些描述性的规则来让他人遵守,而是将近期的研究成果中所提出的问题进行总结,并建议访谈者对访谈中信息的收集、获取过程等保持敏感性并灵活应用各种访谈技巧。
[1]Richards K.Trends in qualitative research in language in teaching since 2000[J].Language Teaching,2009,42(1):80-147.
[2]Holstein J A,Gubrium J F.The Active Interview[G]∥ Susan McElroy. The Active Interview.London:Sage Publications Ltd,1995.
[3]Briggs C.Learning How to Ask: A Sociolinguistic Appraisal of the Role of the Interview in Social Science Research[M].London: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86.
[4]Donnelly R.Using problem based learning to explore qualitative research [J]. European Educational Research Journal,2003(2):309-321.
[5] Silverman D. Interpreting Qualitative Data[M].London:Sage Publications Ltd.2011.
[6]Sarangi S.Institutional,professional,and lifeworld frames in interview talk[G]∥ H.vanden Berg:Analyzing Race Talk: MultidisciplinaryPerspectives on the Research Interview. London: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2003.
[7]Ten H P.Doing Conversation Analysis[M].London:Sage Publications Ltd.,2007.
[8]Roulston K. Interview ‘ Problems’as topics for analysis[J].Applied Linguistics,2011(1):77-94.
[9]Puchta C,Potter J.Asking elaborate questions:focus groups and the management of spontaneity[J].Journal of Sociolinguistics,1999(3):35-3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