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建华 孙 璞 杨国庆
(1.西北师范大学体育学院,甘肃 兰州 730070;2.北京师范大学体育与运动学院,北京 100875)
近年来,对传统运动训练理论与方法的质疑日益增多,随之也引进了一些国外的训练理念,诸如核心稳定性及核心力量训练、体能“三维平衡”理论。这实际上预示着我国训练理论进入了变革期,新的认识成果即将诞生。作为认识成果,理论虽然历经了从感性到理性的过程,但是在一定时期内受人类认识水平的制约,不可能达到所谓“真理”的境界。当认识水平提高后,原有理论可能会成为认识突破的绊脚石,需要对其否定,以及否定之否定方能实现理论认识发展。不可否认,质疑与争辩有利于深化对训练的认识,但决不可全盘否定传统理论,更不能脱离实践盲目批判。值得注意的是,引进与移植的理论需要本土化才能产生效应。当然,“理论更新了,问题依旧”,这种理论与实践之间被视为“老生常谈”的脱节问题也不能被“悬置”。因此,面对当前我国训练理论的实际境遇,应该从认识论的角度重新审视运动训练理论未来的发展与转型,基于实践建立运动训练认识论。
训练实践、训练认识和训练理论是运动训练认识论的核心概念,回顾、梳理与厘清三者的历史逻辑关系,有助于探索和解析训练认识论的范畴体系。
1.1 运动训练实践是训练认识发展的逻辑基础
实践是认识的源泉。探源实践必须对实践本身进行考察,并做出必要的诠释。在西方古典哲学中,亚里士多德把“实践(energeia)”看作是不同的人实现合乎自己德性状况的具体活动。在亚里士多德之后,许多哲学家仍然沿用了亚氏“energeia”这一概念,但将“实践”看成了与理论、德性、善等相分离的外在的物质生产活动[1]。直到康德“批判哲学”的问世,具有伦理道德意蕴的“实践”重新进入哲人的视野。在现代西方哲学流派中,实用主义哲学强调“实践”所蕴含的人文意义;科学哲学侧重于工具性、技术性的实践活动,把“实践”看作科学存在和发展的终极依据;哲学解释学视“实践”为一个整体,包括理解和解释实践、交往实践和语言实践;马克思主义哲学把“实践”看成是人的一种创造性活动。概而言之,西方古典哲学中实践的实质是使自己不断成为人的活动,现代西方哲学则将实践理解为人的存在方式,泛指人的各种活动。
体育是人类改造自身的一种社会实践活动,经历了从play、game到sport的形态演变,包括群众体育、学校体育和竞技体育3种形式。作为竞技体育的主要构件,运动训练是在体育和竞技体育这两个层次之下的低层次实践活动。实践论哲学认为,任何实践系统都是由实践主体、实践客体和实践中介3个要素构成。在运动训练的发展过程中,实践的客体是运动员,是实践活动所指向的对象,亘古未变,但实践主体却经历了从个体到群体的历史演变。在运动训练产生之初,运动员的主观能动性受限,实践主体是单一的教练员,凭借所掌握和拥有的知识与经验,对实践对象进行改造。随着运动员主观能动性的发挥和释放,运动训练开始走向“双主体”之路。在运动成绩接近人类极限的今天,要想在世界大赛中创造优异的运动成绩,单纯靠“苦练”已没有任何可能,只有靠教练员、运动员、科研人员等共同组成“主体群”的创造性实践,来争取比赛的优胜。联结训练实践主体与客体之间的各种要素总称为实践中介,包括各种有形的工具和借助于有形载体表现出来的各种无形的信息。在工具和信息的帮助下,运动训练实践主体对实践对象进行起始状态的诊断,设置合理的训练目标,制定科学的运动训练计划并组织实施,通过对阶段性的实践评价、反馈,及时调整训练方案,以期达到预期目标。在整个实践过程中,主体对运动训练的认识随实践活动的变化而深化,实践水平每提高一点,主体对运动训练的认识就更进一步。由此可见,实践过程本身也就是主体认识发展的过程,训练认识的起点是训练实践,是理所当然的逻辑基础。
1.2 《运动训练学》是训练认识发展到一定阶段的理论成果
理论来源于实践,是对实践经验的高度概括和总结。在训练实践过程中,人们对训练的各个方面逐渐有了清晰的认识,并形成初步的感性认识和印象,即就是对运动训练现象的描述阶段。随着认识的不断深入,人们对训练实践中的感性认识会深华,逐步看到训练现象背后和外部所有事物的全部联系,诸如成绩与训练负荷、训练内容、训练方法、恢复等之间的因果关系,并会从这些事物内部的联系中概括出训练的本质,逐步形成训练学的一些概念;概念产生以后,继续使用推理判断等方法,就可以形成某一领域具有普遍意义的结论。这种概念外推使得认识经过感觉达于思维,到达于逐步了解训练规律性和内部联系的理论认识,经过科学的验证和整理后便形成训练理论。
这种基于训练实践的由浅入深、由感性到理性的认识发展过程,构成了探寻运动训练理论的应然选择。当零散的理论认识达到一定程度后,训练认识会从量的累积产生质的飞跃,学科理论体系初见端倪。1930年,德国学者Krümmel首次将组织学、生理学、医学、体质理论、训练理论、一般和专门的练习综合在一起,完成了《运动员手册》,成为“专项训练学”的基石;1964年,民主德国Harre及其同事完成《训练学》函授教材,把运动训练认识推高到一个新的阶段;1969年,Harre正式出版了《训练学》一书,标志着运动训练学作为一门独立的学科的诞生。此时,学科的理论基础、研究范畴、问题领域、学术流派和知识体系基本成型,研究的重心也由具体问题转向学科中心。
学科的出现是认识发展到一定历史阶段的产物。与零散的训练经验总结或具体问题研究不同的是,运动训练学必须完成理论体系的建构,并对理论的合理性进行论证。虽然Harre从竞技体育入手,以运动训练的目的、训练状态的发展、训练的原则、训练过程中的运动教学、训练过程的规划和组织、比赛的准备、运动员的卫生与营养为内容搭建了运动训练学的基本框架,但是不难发现该结构在理论体系方面并不完善,基础理论比较薄弱,缺乏对运动训练的生物学解释。我国训练学学者陈小平则把20世纪60年代的训练学归结为“一门具有独立理论体系的竞技体育学科”[2]。按照库恩的范式理论,任何学科的发展都要经历前科学阶段——常规科学阶段——科学革命阶段——新的常规科学阶段。严格意义上讲,运动训练学仍处于前科学阶段。不管怎样,以学科为中心认识训练,实质上已经涉及到了运动训练认识论的问题。
1.3 运动训练认识论缘自对训练理论的反思和追溯
运动训练学诞生之后,开始了学科发展和建设之路。20世纪70年代,国际训练学界涌现出了一批造诣颇深的学者和颇具影响力的研究成果,使得训练学的科学体系得到了逐步的完善和丰富,其中Matveev、Platonov、Martin、Bompa等人成就斐然,功不可没。训练学学科的发展,并没有消除训练实践中的所有困惑,相反训练理论日渐表现出了自身的局限性。于是,一些学者开始反思理论的形成过程和演绎方式,从而“否定”(否定是认识发展的一个过程,并非结果)原有的训练认识成果。首先质疑的是超量恢复理论,该理论被认为是运动训练的基石,其次挑战的是传统周期学说。相对于学科的建立与发展,对训练学的质疑、反思与重构多了一个批判的前提。正是批判过程,把原有训练学中潜在的认识论问题凸现了出来,自觉地开始了运动训练认识论的创立。如果说学科的出现是认识从量变到质变的结果,那么运动训练认识论则缘自对传统训练理论的否定,以及否定之否定。
1927年,Embden和Habs发现运动训练可以导致骨骼肌的糖原、肌氨酸和磷酸肌酸储备增加,随后Bergst?rm和Hultman通过单腿骑功率车实验证实极限运动后肌糖原会出现显著的超量恢复现象。1972年Jakowlew根据人体负荷后肌糖原储备出现下降、恢复和超量恢复的特性,将运动训练对人体机能能力产生影响作用的机制归结为超量恢复。1977年,Jakowlew首次完整地提出了超量恢复学说。不难发现,肌糖原的超量恢复是该理论形成的重要依据,也是思维在训练负荷与机能增长之间穿行的联结点。这种认识运动训练的过程是符合论的哲学认识论,把达到与客观事物相符合的真理作为根本目的。实际上,符合论是一种经验论,单靠预先的假设和经验的归纳,可以带来新的认识成果,却很难保证所得知识的普遍有效性,毕竟归纳的材料总是有限的。虽然看到了肌糖元的超量恢复,可问题在于,运动训练引起人体运动能力的提高是一个综合因素作用的结果。自然,超量恢复理论必然会遭到质疑。运动生理学家蒂-玛瑞斯(dMarées)在其专著《运动生理学》中写道“所谓的‘超量恢复’至今仍然在许多方面缺乏科学的证据”。霍尔曼(Hollmann)和海廷格尔(Hettinger)认为不能将肌糖原这一单一指标的超量恢复现象延伸扩展到解释整个机体对运动训练的适应;齐默尔曼(Zimmermann)也强调了运动训练的适应是一个长期的、带有强烈个体性的过程,而不像超量恢复学说那样的简单[3]。与此类似,Matveev立足于田径、游泳、自行车等运动项目建立的训练周期理论,同样被Tschiene、Verchoshanskij等人抨击。Verchoshanskij指出,一个训练系统的建立依据不是经验基础,而是更多地借助于生物学知识。
对符合论的运动训练认识论的批判,虽不能完全“否定”原有理论,但却道出了认识成果的不足,彰显出理性的力量。在一次次否定、以及否定之否定过后,运动训练认识上升到新的层次。作为原有认识成果的补充和发展,“疲劳—适应”理论、板块结构理论应然而生。当前,围绕如何认识运动训练的问题,研究者一方面注重训练实践中所获得的感觉经验,另一方面强调理性的演绎与推理,试图通过经验与理性的综合探寻实际问题,运动训练认识论似乎踏上了康德之哲学认识论的征途。唯一的不同在于,研究者持可知论的辩证观,坚信运动训练是可以被认识的,并不像康德那样认为人永远不能认识“物自体”本身。
考察运动训练认识演化的历史逻辑,运动训练认识论的3个基本概念清晰可见,但对于构建运动训练认识论而言,尚需认清运动训练认识论的研究对象、内容与方法。
2.1 运动训练认识论的对象
认识论,顾名思义,它是关于认识及其发展规律的理论[4]。运动训练认识论,是认识论在运动训练领域的具体化,遵循上位学科的规定,研究具体的运动训练认识及其发展规律,当然应以运动训练认识本身为研究对象。这样,首当其冲需要解构训练认识,还原大脑对运动训练的反映。
邓运龙[5]认为,训练认识是主体能动地反映训练对象的活动及其结果。作为活动,训练认识是指人脑反映运动训练的过程;作为结果,训练认识是指人脑反映运动训练获得的成果,即知识及其物化的产物。不论作为活动还是结果,运动训练认识直接指向客体而且与主体有关。运动训练认识的主体是人,包括教练员、运动员、科研和管理人员等,客体为运动训练存在。主体和客体是构成认识的两极,它们之间的关系,不是一种简单的、直接的二项式关系,在这种关系中有许多中介或中间环节[6]。也就是说,在“谁来认识”和“认识什么”之间还存在着认识方法、工具和程序等中介问题。教练员可以直接从实践经验归纳总结,运动员也可以通过自我感觉直接判断训练,科研人员可以通过观察、实验、类比、数学方法间接认识运动训练。由此可见,运动训练认识本身是由多种因素构成的相互关联的结构。按照系统论的观点,各因素之间的相互关联结构决定着认识的功能,不同的结构产生不同的功能,任何结构之功能都表现出整体性。
运动训练认识不但具有整体性特征,还具有动态性特征。运动训练认识是不断发展变化的,认识主体最初仅对运动训练经验进行总结,逐渐发展到形成理论及对理论进行反思,训练认识经历了从模糊到清晰、从感性到理性的发展过程。近几年,我国的赛艇、跨栏等项目取得了历史性突破,原因很多,其中就有训练认识提高的因素。假如运动训练认识一直在低层次徘徊,那么训练实践很难有所成就。中国足球水平上不去的原因之一就是训练理念落后,训练认识没有提高,训练实践低水平重复。正如袁伟民所说“:我们的很多项目上不去,不是因为实践不够,而是对实践经验总结不深刻,对对象分析不到位,大量的感性认识不能上升到理性认识,对项目规律的认识总是若明若暗,似是而非,始终无法触及问题的实质,实现不了最后的跨越”[7]。
2.2 运动训练认识论的研究内容
运动训练认识论研究的主要内容包括三个方面:运动训练认识活动的过程及其规律、训练理论的形成与发展、训练理论在训练实践中的实现。
2.2.1 运动训练认识活动的过程及其规律
在认识论的发展史上,不论是经验论者还是唯理论者,一般只关注高级水平的认识和认识的结果,很少顾及认识的过程,这一缺陷后来被皮亚杰的建构主义认识论所弥补。瑞士心理学家皮亚杰[8]认为,认识的发生、发展取决于认识的外源因素和认识的内源因素的双重作用,认识的获得必须用一个将结构主义(structuralism)和建构主义(constructivism)紧密地连结起来的理论来说明。他认为,各门科学都应有自己的认识论,但一切认识都是一种继续不断的建构。所谓建构,是指主体在和客体相互作用过程中逐步建立自己的思维结构,然后再运用主体结构逼近客体结构,每一次建构都把认识提高到新的水平[9]。
根据建构主义的观点,运动训练被同化到超越运动训练本身之上的逻辑数学框架中,人们开始尝试用原有的知识结构去解释,若获得成功便能得到暂时的平衡;如果原有图式无法同化运动训练,认识主体便会做出顺化,调节原有图式或重新建立新图式,直至达到认识上的新平衡。审视运动训练基石理论的认识过程,不难发现超量恢复理论的提出就是同化的产物,应激学说和疲劳适应理论是认识主体顺化的产物。超量恢复理论将运动训练放置于原有的图式中,先验地认为成绩的提高与某种物质运动前后的变化相关,结果找到了肌糖原超量恢复的证据,成功地解释了运动训练问题。遗憾的是,人体的能力是有极限的,并不像超量恢复理论那样太简单,质疑声音出现后人们开始重建训练理论,于是顺化之后便产生了应激学说和疲劳适应理论。在主客体的不断交互中,人类逐渐构建出运动训练的知识结构,对运动训练的认识也实现了从感性到理性的曲折发展过程,最终螺旋式地接近运动训练客观事实本身。
2.2.2 运动训练理论的形成与发展
运动训练认识是人类利用一定的工具和手段对运动训练的反映。反映是在相互作用的基础上发生的,在相互作用过程之外,不可能有反映发生。因此,训练认识的主体对运动训练本身进行能动地认识,在头脑中形成关于运动训练的观念映像,最终通过语言文字表达出来。最初反映的是运动训练的部分信息,这类信息具有外显性特征,诸如比赛名次、竞技水平、最好成绩、多次比赛平均成绩等运动成绩指标,运动负荷、身体素质、运动技术等指标。当大量的信息反反复复出现时,认识主体会将获得的信息材料、痕迹或印记进行去粗取精、去伪存真、由此及彼、由表及里的加工制作,以观念的形式复制或再现出来。这时反映出的信息是基于经验基础之上通过理性判断和思考之后得出的,具有内部相关的特征,宏观层面可反映的信息有:运动训练能产生什么效果、竞技能力的发展变化与竞技表现、运动成绩与训练负荷的施加关系、体能与技能之间的相互关系等,微观层面可反映的信息集中在一次技术训练会对人体神经肌肉系统产生什么影响、一组不同力量训练对运动员肌纤维的作用、耐力训练与人体运氧和利用氧能力的关系等。在思考之后,这些内部杂乱的信息在主体大脑里逐渐清晰,形成初步判断或者形成假说。假说经过实验验证,一旦没有被证伪,则可上升为认识的理论成果,进而演绎出新的结论或用于解释训练实践。
理论是概念、原理的体系,是系统化了的理性认识[10]。理论的发展有自己的规律,一旦运动训练理论形成以后,便开始了自我发展之路。当训练理论无法解决实际问题时,便会在原有的理论基础上开始适调、创新和重建之路,最终由人来完成理论的演变过程。
2.2.3 运动训练理论在训练实践中的实现
从研究训练认识活动的过程和规律到训练理论的产生与发展,运动训练认识论尚未到达其逻辑终点,必须进一步研究理论知识在运动训练实践中的实现。在运动训练领域,人的认识过程不可能完全建构出运动训练的真实本质,只有实践是唯一具有立法权的训练行为准则。这一方面使人对认识成果的真伪产生疑问,不管是被证伪还是被证实,运动训练理论都得面向实践,经得起实践的检验;另一方面,训练理论的归宿是实践,只有“化理论为方法”,理论才能产生应有的价值。毛泽东同志在《实践论》中深刻地指出:“如果有了正确的理论,只是把它空谈一阵,束之高阁,并不实行,那么,这种理论再好也是没有意义的”[11]。马克思主义认识论将知识在实践中的实现视为研究的内容之一,无疑极大地拓宽了认识论的视野。
运动训练认识不仅具有对现实的反映能力,能够在观念中越来越普遍地复制或再现运动训练本身,而且具有创造性的超前反映能力,能够借助于推理,预测或预见运动训练的未知结构、属性及其发展变化趋势。在认识论中,该过程就是使观念的东西物化或对象化为物质的东西,也就是理论知识转化为观念并运用于实践的过程,同时也是检验其真伪的过程。
2.3 运动训练认识论的研究方法
近代认识论在探讨主体如何认识存在问题上,不同流派基于自己的观点展开研究。以培根为代表的经验论认为感觉经验是一切知识的源泉,在方法上尽显归纳风范;以笛卡尔为代表的唯理论者认为感觉并非可靠知识的来源,唯有理性认识才是可靠的,在方法上重视演绎推理。经验论与唯理论的对峙,促进了人们对认识论的反思,消解对峙必须审查对立的基础,也就是人的理智能力。康德认为理论能力只能形成关于“现象”的知识,而形不成关于“物自体”的知识,近代认识论开始转向不可知论时期。总之,近代认识论都以主客体的对立为基础,以理性思辨为主要方法。
采用新方法,消除主客对立,就成了现代西方哲学认识论的使命。科学主义以实证方法来代替思辨方法,人本主义则突出人的地位,强调用人的非理性因素之作用来消解主客对立。不管是科学主义的孔德、马赫、维特根斯坦、波普尔、库恩,还是人本主义的叔本华、尼采、海德格尔、萨特,在具体操作方法上有了很大的突破和创新,但其方法学本质仍然以逻辑思辨为主。马克思主义立足实践,把科学实践观作为认识论的逻辑起点,以实践思维方式建构理论体系。在方法论上,马克思主义不是靠主观想象或纯粹的思辨,而是采用符合认识本身发展的唯物辩证法,克服了传统唯物主义在认识论问题上的机械性和直观性缺陷;在具体方式上,强调多种方法的综合应用。
运动训练认识论继承了马克思主义认识论的基本观点,坚持实践是人的存在方式和检验人类认识成果的唯一方式,并将实践思维方式作为诠释运动训练认识论的钥匙。毫无疑问,运动训练认识论在研究方法上认同实践辩证法,遵循客观世界运动的对立统一、质量互变和否定之否定规律,综合应用发生学方法、历史方法、要素结构方法、活动功能方法、动力进化等各种方法,依靠人类的实践理性思维能力研究运动训练认识论问题。
3.1 运动训练认识论以实践为本体论解释前提
认识论按其性质来说,是一门反思的科学。黑格尔认为:“反思以思想的本身为内容,力求思想自觉其为思想”[12]。推之亦然,运动训练认识论是对运动训练认识的反思,任务是沿着人类认识自己构成的道路,揭示和阐明运动训练认识发生发展的规律,力求使运动训练认识成为自觉的认识。
在认识深化过程中,存在着两种事实:运动训练本身是一种客观事实,即“事实1”;对运动训练做出的经验陈述或判断是一种科学事实,即“事实2”。毋庸置疑,运动训练的本质属性并不依赖于人的主观认识而存在,至于是否被真正认识,那要看认识的发展水平。人们以运动训练客体本身为基础进行认识活动,收集、积累和概括训练现象,归纳和演绎假说,逻辑分析和证伪理论,但不能保证对运动训练所做的描述和判断都是正确的,差错是难免的,甚至可能会遗漏重要信息。换句话说,科学事实是对客观事实的反映,两者具有同一性,由于反映过程的复杂性,往往导致两者并不能直接一致。不管一致与否,“事实1”是对运动训练进行本体论考察,而“事实2”属于认识论范畴。在整个认识过程中,“事实2”以“事实1”为前提和基础,由此可见,运动训练认识论是以本体论为前提的。
从本体论的视角看,运动训练是一种存在,是运动训练认识的源泉;训练认识是一种思维活动过程,建立在主客体相互作用基础之上。存在与思维,是哲学的基本问题。因此,作为哲学的重要构成,认识论以实践为本体论的解释前提,把运动训练认识看成是实现人的本质的方式,强调实践对运动训练认识的基础地位和决定作用。这种建立在实践本体论框架之中解释运动训练认识论的基点,意味着客观存在与主观认识之间的矛盾将成为运动训练认识论的基本问题。
3.2 运动训练认识论以实践思维方式为根本特征
当代马克思主义认识论的实质是实践认识论,它以实践思维方式代替传统的逻辑思维方式思考认识问题及其规律。在实践思维方式看来,从事运动训练认识的主体受实践的规定和制约,因而主体的认识活动在本质上是实践的;作为现实的客体,运动训练本身是也一种受实践性规定和制约的存在;发生在主客体相互作用基础的运动训练认识活动,必然受实践规律的制约。简言之,实践性是运动训练认识的本质属性。
运动训练认识论以主体的实践作为理解、诠释训练认识规律的立足点、出发点和归宿点,以主体实践内在本性作为理解运动训练认识问题的规则、途径和方法,以主体实践规定的认识自身生成发展的实践逻辑为思维逻辑,以实践思维方式反思运动训练认识的本质。实践思维方式是一种思维的框子,是当前运动训练认识的基本理论架构,为科学地探索认识问题提供了一条思路。常言道,比赛是训练的导师。这是人们在实践基础上做出的判断,是有价值的训练认识。“练为战”,意味着运动训练必须围绕实际需要进行,比赛需要什么,就练什么。球类项目的竞赛特征之一是高强度的对抗性,任何没有对抗的训练都不具有实践意义,也就没有训练学价值。在“实践—认识—再实践—再认识”的无限循环与发展中,主体按照认识的实践存在逻辑进行思维,能动性地揭示运动训练认识的实践本质和规律,并达到与实践对立面统一的应然。
3.3 运动训练认识论以实现人的价值为自己理论的终极目标
如果说在符合观的认识论中,把达到与运动训练相符的客观解释作为目标的话,那么在实践观的认识论中,实现人的价值将是自己理论的最终目标。在传统的认识论那里,需要解释为什么运动训练能使机体产生适应,怎样训练才能获得最大的效益,以及什么样的训练负荷才适宜于竞技能力的提高,把追求与运动训练相符合的真理作为认识的首要目标。也正是这个意义上马克思说:“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13]”。实质上,认识论不仅要揭示人与运动训练之间的实践关系,而且人的认识本身就是一种实践方式,是对现实世界的一种改造,需要从实践观出发重新考究运动训练认识论。基于实践,认识是实现人的本质的方式,运动训练则是人的本质力量对象化的结果,并且通过这种对象化的活动来体现和确证人之生命的存在价值。
再次考察运动训练实践与认识,虽然在主体上存在着同一性,但是却在对象上存在着差异。训练实践的客体为运动员,训练认识的客体为运动训练本身,实践主体旨在改变客体的某些结构功能,认识主体不能改变客体本身。这种差异缘自实践方式的不同,在本质上是一致的,都是以不同的实践方式实现着人的价值。人的认识绝不是像照相机那样机械地反映运动训练,而是依靠自己的经验、观察和思维判断,借助语言符号系统创造性地反映运动训练,并以观念的形式加以表述出来。在这里,运动训练认识本身就是实践,主体通过特殊的实践方式直接揭示、解释和预言运动训练本身,最终实现了自我的存在价值。
理论是系统化了的理性认识,源于实践,归宿于实践。运动训练理论与实践的关系,在本质上是人的认识与实践的关系问题,都与作为认识主体和实践主体的人紧密相关。一般地,同一主体会尽可能把自己所理解的理论认识用到实践中,创造和实现自我价值;在不同主体语境下,往往会造成运动训练理论与实践的脱节。因此,搭建运动训练理论与实践统一的平台,是历史赋予认识论的使命。本文虽然构建出了运动训练认识论的问题与范畴体系,并以实践观的思维方式为运动训练认识论奠基;但受研究者水平的限制,对运动训练认识论的理解较为肤浅,有待于进一步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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