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新闻过度娱乐化的表现及控制①——以《南方体育》为例

戴杰 彭秋林 戴俭慧

(苏州大学体育学院 江苏苏州 215021)

我国体育新闻的发展态势是多元的,是多种特征的综合体。在其短暂的发展历程中,我国体育新闻发展呈现了民生化、专业化、多元化等特点。同时,受国际新闻娱乐化的影响也出现了娱乐化趋势。不少媒体在激烈的竞争中,合理恰当地利用了娱乐化这一法宝吸引了受众,并且赢得了稳定的受众群。但是也有一些媒体,在不断贴近娱乐化的同时却丧失了应有的尺度,如体育新闻的娱乐功能被过分强化、娱乐化手法在新闻报道中过分使用,体育新闻在趋向娱乐化方面应有的临界点也被突破,出现了体育新闻过度娱乐化现象,导致受众不断流失,发行量逐渐减少,甚至会导致报纸杂志的停刊,如《南方体育》就是这样一个典型的例子。因此,媒介必须坚持体育新闻娱乐化的适度,了解体育新闻过度娱乐化的表现及产生原因,并对体育新闻过度娱乐化进行合理控制,以促进我国体育新闻朝着健康的方向发展。

1 《南方体育》简介

《南方体育》属于南方报业传媒集团,创刊于2000年,于2005年8月30停刊,共生存了1992天,发行了529期。以“有趣对抗无趣”为办报宗旨的《南方体育》是体育新闻过度娱乐化的典型,“在非时政新闻的处理上,“新闻娱乐化”的概念,对整个业界都有影响[1],因而对它的过度娱乐化的研究具有代表性。

本文以《南方体育》2002年4月1日(第208期)至2005年8月30日(第529期)期间发行的全部322期报纸的头版作为研究对象。头版是报纸的旗帜、是含金量最高的版面,它通过对新闻的取舍、编排及风格的确立等方式来统帅整份报纸、发挥舆论导向、体现报纸的特色,同时让受众了解本报的板报风格和宗旨。《南方体育》头版基本上完全为标题和图片所组成,因而标题和图片成为分析的主体。

2 《南方体育》体育新闻过度娱乐化的表现

2.1 体育新闻标题语言反逻辑化和俚语普遍化

322期报纸的头版共包含新闻标题1664个(头版上所发表的出版公告、体育彩票信息除外)。《南方体育》的体育新闻标题是其“以有趣对抗无趣”办报理念的集中体现。

2.1.1 标题语言反逻辑化

“反逻辑”主要指的是违背思维的正常规律。具备较强的导读性是一个标题必备的素质。如果一个体育新闻标题,语言反逻辑,让人看了一头雾水,不知所云,读者的注意力和兴趣被消耗在对标题的理解上,自然影响到对下文阅读的热情。《南方体育》体育新闻标题语言反逻辑化主要表现在四个方面。

第一,表意不明,言之无物。如:尤纳斯的文胸,赌注？玩笑？(2004-05-10,第421期),此标题为大字体,出现在头版,两个反问具有一定的悬疑色彩,一定程度上激发了读者的兴趣,但是细细品来,此标题究竟要表何意,读者不得而知。标题要起到提示的作用,必须言之有物,避免空洞,实题一定要标出事实,虚题要尽量标出正文中的主要观点。

第二,易生歧义。如,足彩英超取代法甲(2003-08-15,第348期)。该标题的原意是要表达足彩、英超要取代法甲了,从而开始进入人们的视野。顾名思义,英超和法甲是处在一个抽象与概括层次,但是足彩则是不同于两者的另外一个概念,将这三者堆砌在一起,让人不知所云,甚至很容易被误解为英超的足球彩票要取代法甲。

第三,联系不合理。如,郑智骨裂无缘皇马——受甲A夹击,龙之队缺兵少将无心恋战(2003-07-28,第343期)。该新闻标题主标题是关于郑智受伤不能参加比赛之事,但副标题读起来与主标题联系相去甚远。主标题和副标题有着明显的主从相随的语法关系,一般地说,副标题是对主题的整体或其中的中心词的说明、补充、注释铺垫,他们不能离开主标题的需要而随意拟定。又如,Jazz谢晖:400万码头文化，国奥崩溃。国家队(2004-05-03,第419期)。体育新闻标题是语言的有机组合,而不是词语的堆砌,前后讲究逻辑联系。该标题中有人名、数字完全是词语的牵强组合,看不出来有任何的联系。

第四,晦涩难懂。如,3800,恋上小贝的床(2003-08-04,第345期)。本标题运用了数字来表示,数字标题给受众带来的是直观的感受,比如一些大数字、小数字或者一些序数词等特殊数字放在体育新闻标题中会带来特殊的冲击力,迅速勾起受众阅读欲。但是细细揣摩,却很难明白此标题传达的意思。“3800,恋上小贝的床”此标题中的“3800”,没有发挥数字在标题中应有的作用,反而降低了标题的可读性。

2.1.2 俚语普遍化

俚语是指民间非正式、较为口语的语句,通常用于非正式场合。体育新闻标题中用口语可以让受众感觉更为亲切,看体育新闻就像聊天,能够轻松地让读者接受。合理利用口语化的词语,可以快速拉近与读者之间的距离。但是体育新闻标题是对新闻主题的高度概括,担负着揭示体育新闻价值的重任,过度使用俚语不仅给《南方体育》带来非专业印象,也使自身的公信力遭受削减,同时更是传播者对于体育新闻本质和内涵误解的深刻反映。

如2002年11月,口语化标题使用率最高达48.7%。比率最低的也达到30.2%(2002年5月)。

《南方体育》体育新闻标题俚语化现象的普遍存在,其形式是多样的。最大的特点是:直接引用体育人物的话语,即直接把体育人物的话语作为标题如下。

塔瓦雷斯:说我不爱女色,正确。(2002-04-05第209期)

济科说:结果不出意料。(2002-08-23第249期)

姚明:玩CS时,被我打死的都是奥尼尔。(2004-05-24第425期)

北京满街小破车,我们开的几乎都是宝马(2004-07-31第444期)。

2.2 体育新闻报道内容情色化

大量性暗示语言的运用是《南方体育》的一大特征。性暗示,即明指或暗指性行为或者与性行为相关的语言。如“桑8罗纳尔多赛后说夺冠比sex感觉更爽”;“我们总结A-Z狗日的世界杯”(2002-07第234期)。

库尼科娃处女宣言:“要保持处女之身到新婚之夜”(2002-10第264期)。

“佳一初一第一次”(2003-01第294期)。

“科比性宽带”、“如果玩胸跳,超级碗,内衣碗”(2004-02第394期)。

报纸编辑学理论认为,提示内容是标题最基本的功能。大量的包含性暗示的新闻标题,启动了读者生理欲望,满足了读者感官刺激,但是其在提示内容方面却大打折扣。《南方体育》的“以有趣对抗无趣”,从字面上理解这是一种进步的理念,是对中国传统守旧,政治味浓厚的中国报业的颠覆,但是他们显然错误地理解了什么是“有趣”。把关乎性话题,认为关乎人类生理的需求当成有趣,并把它们堂而皇之地用大字体搬上头版显然是错误的。“好的报纸主要谈论那些在文学、艺术和生活中具有永恒价值的事物”[2]。

2.3 报道图片版式娱乐化

《南方体育》运用的是典型的杂志式的封面头版风格:超大幅的图片配上小照片和重大新闻导读。

头版的体育新闻图片划分为两类:一类是体育新闻图片,内容上与体育赛事直接相关的体育新闻图片,包括与运动员、裁判员、赛事组织管理者、球迷直接相关的体育新闻图片,同时图片的主题也是与体育事件直接相关的;第二类是娱乐化的体育新闻图片,指的是与比体育事件没有直接关系,图片主题着重表现私生活、花边新闻或其他。本研究对2002年4月至2005年8月期间头版上述两类体育新闻图片数量进行了统计,其中,娱乐化的体育新闻图片数量为315幅数,占所有图片数的43.68%。

同时,图片大小与图片价值普遍存在不匹配现象。如,2003-11-28第378期的图片说明:被围堵得杰青姚明。

该图片主题部分是休斯顿火箭队与爵士队的比赛中,姚明被爵士球员奥斯特塔格和基里连科的夹击的特写。此图片为该期头版的唯一一幅图片,NBA美国男子职业篮球联赛,从比赛重要性上讲属于大型赛事,从新闻价值选择的角度上讲,新闻价值主要体现在时新性、重要性、接近性、显著性和趣味性等五方面,但该图片缺乏头版大图所应当具备五个因素中的任何一个,将该图片放大置于头版显然不合适。《南方体育》过于重视版面的形式以及怎么样做一个报道,以致忽略了内容才是新闻的核心与本质,将报道方式极端娱乐化了。

3 体育新闻过度娱乐化的成因分析

3.1 市场经济下的商业化运作

当前,我国正在建立和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实施对我国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的影响是全面而深远的。在市场经济的大旗下,媒体开始了改制,走上了市场化的道路。20世纪80年代中期,国家分批对传媒“断乳”,实行“独立核算、自负盈亏、照章纳税、财政不给补贴”的新体制,其性质由国家财政拨款的事业单位逐步转轨为自负盈亏的企业化经营主体。体育新闻传播媒介作为我国传播事业的一个重要成分,也随着中国媒体的改制的大流,逐步走上了市场化道路。

市场化运作把商业逻辑提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商业逻辑就像一双无形的手控制着体育新闻媒体的内容输出与表现形式。而且这种作用与控制无时无刻不存在着。市场经济成为了体育新闻娱乐化的最初动力,而消费者则成了直接动力。体育类刊物市场化程度高,媒体的逐利本性,使市场媒体有低俗化的天然冲动,迎合受众、满足其心理需求、抢夺市场份额,为体育新闻娱乐化的变异提供了适宜的土壤[3]。《南方体育》在其商业逻辑的引导下,一贯追求新闻的冲击力,凸显消遣娱乐功能,使得新闻传播的告知功能减弱,造成新闻媒体自身功能的转移,从而背离根本性的社会需求。

3.2 相对宽松的体育媒介管理制度

1986年国家新闻出版署成立,我国对媒介的管理体制从此由党委宣传部独揽大权变成多级管理,虽然报纸的审批权仍然比较集中属于中央,但是地方各级分别承担了相应的管理责任。同时随着我国市场经济改革的深入,政治因素对媒介管理的影响也适度减轻。“随着政治因素对媒介影响的适度调整,快速地释放和体现出来,除宣传党的政策、方针外,传播信息、提供娱乐等方面的功能逐步获得确认”[4]。由此可以看出,我国媒介管理制度正在朝着逐步放权、自主经营的方向发展、媒介呼吸着原来更加自由的空气。

作为我国新闻媒介的重要一份子,体育新闻媒介管理与新闻媒介管理有着很多的共性。同时由于体育新闻媒介的特殊性,相对于其他媒介,主管部门对其管理的宽松程度又有所不同。“由于体育本身不过多地牵涉到意识形态,因而宣传主管部门对体育传媒的管制较为宽松,使得体育报道不像别的领域束缚重重,体育传媒呼吸的是别的传媒根本享受不到的自由的空气”[5],可见体育新闻报道娱乐化的整个社会舆论环境相对轻松,为体育新闻过度娱乐化提供了可能性。也助成了《南方体育》走体育娱乐化、时尚化道路的目标,在非时政新闻的处理上,“新闻娱乐化”的概念,对整个业界都有影响。《南方体育》不但提出了,而且到死都在实践这个。《南方体育》堪称中国第一份“雅皮风格”的体育报纸,然而,过度娱乐化与时尚化意味着炒作和流行,即容易造成品质追求上的迷失。

3.3 媒体职业道德的缺失

体育新闻报道中出现过度化娱乐倾向,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我国媒体职业道德的缺失,导致新闻真实、健康的特性被破坏,出现了诸如“虚假新闻”、“有偿新闻”、“侵权新闻”、“抄袭新闻”、“低俗新闻”等体育新闻畸变的产物。

一些新闻媒体不注意将精力放在新闻的客观真实性及对其的理性思考上,而是放在对新闻的炒作上,不注重深度挖掘尝试和培养高尚审美情趣的能力,在市场利益的诱导下走向极端化,从而淡化了新闻所承载的社会批判功能和舆论导向任务[6]。甚至一些体育新闻工作者在娱乐化大潮中越过职业道德的底线,成为目前体育新闻传播领域一个值得关注的不良倾向。

4 体育新闻过度娱乐化的控制

社会学认为,对于任何一个目标系统控制可以来自两个方面:一是源自外部的控制,称为“他控”;二是来自内部的控制,称为“自控”。体育新闻作为以体育相关资讯为报道对象的新闻品类,也接受着自内外两个方面的控制。

4.1 体育新闻娱乐化的外部控制

4.1.1 加强体育新闻法制建设

新闻法制建设的滞后是当今体育纠纷和体育新闻无序发展的重要根源之一,当今新闻产品的生产与传播往往无法可依,以至于传播内容没有了应有的底线。特别是在当下眼球经济时代,体育新闻传播媒介为了获得短暂的经济利益,开始没有限度地娱乐地传播体育新闻。体育新闻性暗示屡见不鲜,标题庸俗化等已然成为体育新闻健康发展的拦路虎。所以,健全新闻法制特别是与新闻产品生产与传播方面有关的法制建设,对于有效抑制不良倾向、扶正体育新闻正确地走娱乐化路线,有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

4.1.2 发挥收受者对体育新闻传播活动的监督与制约作用

体育新闻的收受者是体育新闻成品的消费者,从营销学角度讲,体育新闻的收受者是市场角色中的买方。与其他买卖关系不同,消费者通常通过购买行为来实现自身的力量。而体育新闻的收受者主要是通过社会舆论的方式形成对体育新闻传播活动的监督与制约。“新闻收受者是社会舆论主题中最为活跃的部分之一”[7],收受者对体育新闻过度娱乐化的控制,相对于法律和政策控制来说缺乏强制性,因而属于软性控制,但是其作用是不可忽视的。为了更好实现对体育新闻娱乐化的控制,可通过加强体育媒介素养教育、发挥体育舆论的作用、营造良好的体育舆论环境、重视受收者的反馈信息等。

4.1.3 完善监管机制

在体育新闻娱乐化的过程中,政府或体育部门、新闻媒体主管部门应加强对体育媒体的管理、引导和监督,进一步建立和实施监督管理机制,用强制性的手段来防止体育媒体过度的商业化行为,采取“法律手段为主,媒体自律为辅”的措施,综合预防和解决媒体娱乐化过程中产生异化的问题,实现管理法制化、规范化。

4.2 体育新闻娱乐化的内部控制

4.2.1 加强新闻从业者职业道德建设

新闻职业道德是新闻从业者在长期的工作实践中总结出来的,对新闻传播者包括体育新闻传播从业人员具有普遍的约束力。“新闻职业道德是从事新闻信息传播活动的人们,在长期的职业实践中形成的调整相互关系的行为规范”[8]。加强新闻职业道德建设,从业者运用职业道德规范对自己的行为进行评判,自我管理对于新闻业的健康发展具有重大的意义。倘若所有体育新闻从业者都可以严格遵守职业道德规范、恪守传播原则和规律、尊重他人、尊重自己的职业声誉,那么目前体育新闻发展的不良趋势基本上都可以在源头上得到遏制。

4.2.2 提高体育新闻工作者的业务素养

随着体育赛事的不断升级、新闻事业的不断发展和观众收视需求的不断提高,体育新闻工作者越来越向专业化、专项化发展。要想成为一名优秀的体育记者,就必须做到既是“杂家”,又是“专家”,因此体育新闻工作者需不断提高自身的业务素养。

体育新闻工作者要有广博的知识,广泛涉猎其它学科,具备丰富的政治、经济、文学知识框架。同时,在文化多元化的时代,任何多样的文化始终以健康向上为主导方向,因此新闻从业人员要肩负起舆论导向与审美导向的职责。只有具备较高的文化素养、知识修养,才能为娱乐性体育新闻创造条件,不断报道出趣味化、人性化、具有较高文化内涵的体育新闻。

[1] 唐磊.《南方体育》为什么“倒掉”[J].中国新闻周刊,2005(9):34.

[2] 李昂，纳尔逊,弗林特.报纸的良知[M].萧严,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5:25.

[3] 刘勇，程茂枝.体育新闻娱乐化成因探析[J].新闻世界,2010:135.

[4] 张志安.试论政经因素对媒介管理制度的影响[EB/OL].http://tech.sina.com.cn/it/e/2002-04-24/112973.shtml,2002-04-24.

[5] 刘磊.体育传媒:中国传媒市场化的先锋——以《体坛周报》为标本[J].传媒观察,2002(4).

[6] 俞林.体育新闻报道过度娱乐化的对策研究[J].浙江传媒学院学报,2007(5):11.

[7] 杨保军.新闻理论教程[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5:370.

[8] 公黎艳.论新闻记者的职业道德的缺失[J].新闻传播,201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