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遗产地旅游绅士化的形成机制与影响分析——以丽江古城为例

徐秀美,韩富贵

(西藏大学旅游与外语学院,拉萨850000)

文化遗产地旅游绅士化的形成机制与影响分析
——以丽江古城为例

徐秀美,韩富贵

(西藏大学旅游与外语学院,拉萨850000)

以丽江古城为例,分析了旅游业发展过程中旅游绅士化的出现过程、形成类型与机制;以旅游影响感知理论为基础,运用奖励分析法从量化的角度探析了旅游绅士化给利益相关者所带来的不同方面影响,在此基础上提出了相应的建议。

旅游绅士化;形成机制;影响;丽江古城

引言

在学术界,“绅士化”(gentrification)这一概念最初是由Ruth Glass提出的[1],它是指西方发达国家在经历郊区化高潮之后,具有较高社会经济地位的人(主要指中产阶级)逐渐回归城市中心,并与原有低收入居民(主要是工人阶级)发生置换,使内城社区邻里结构发生变化、旧城得以修整和复兴、商业生活得到改善、居民经济地位得到提高的一种社会经济现象。自二战以后,尤其是20世纪60年代以来,绅士化运动在西方发达国家方兴未艾。随着经济全球化的不断演进、新自由主义盛行以及后工业时代的到来,学术界对绅士化的产生与发展的原因、机制、影响、趋势进行了较为广泛的研究,“绅士化”这一概念也逐步扩展到了城市绅士化、新建绅士化、政府(引导)绅士化、商业绅士化、超绅士化、旅游绅士化、乡村绅士化等内涵[2-6]。

在旅游业发展的过程中,随着城市一些大型的旅游休闲项目的建设,旧城改造绅士化现象便随之出现,这一伴生现象即旅游绅士化(tourism gentrification)。

一般认为,旅游绅士化(tourism gentrification)的概念由Gotham提出,指通过休闲娱乐和旅游业的发展使得中产阶级居住的邻里地区转化成为一个相对富裕和专有区域的过程[7]。随后,赵玉宗等从旅游业对城市绅士化的驱动作用和空间效应的角度出发将旅游绅士化的内涵扩展为通过大型旅游和娱乐项目开发而引起的城市中某些地域的重新建设,从而使其周边邻里地区发展成为富裕、独立区域的社会现象[8]。随着实践的不断发展,旅游绅士化的内涵也在不断丰富,但究其实质,旅游绅士化是旅游产业发展对于绅士化现象的催生和驱动的一种现象。

旅游绅士化是绅士化现象的一种特殊形式,自2005年这一概念的提出至今,国内外关于旅游绅士化的研究可以说还处于起步阶段。通过广泛的文献检索发现,目前国内关于文化遗产地旅游绅士化的研究尚处空白,因此,本文以世界文化遗产——丽江古城个案,对其旅游业发展过程中出现的旅游绅士化的类型、成因机制、影响等方面的问题进行探析,以期丰富旅游绅士化的研究领域。

一、研究方法与研究对象

(一)研究方法与数据的获得

文献资料法。通过对现有国内外相关研究理论与历史资料的回顾、梳理与整合,探寻丽江古城旅游绅士化的发展历程与演进趋势,提炼出理论观点。

深度访谈法。通过对丽江古城有关管理部门的工作人员、街区企业的经营者、造访游客、古城及周边社区常住居民进行面对面访谈,获得古城在申遗成功之后的旅游绅士化发展过程与类型的感性认识。

问卷调查法。结合深度访谈,对古城及其周边的常住居民进行了多次大规模的抽样调查,运用统计分析法对调查数据进行分类、整理、分析及解释,对古城旅游绅士化现象进行理性层面上的认识。

(二)研究对象的选择

在实践方面,自丽江古城成为世界文化遗产之后,旅游业得到了蓬勃发展,并保持着良好势头。伴随着古城遗产旅游资源的保护与开发工作的进行,旅游绅士化现象早已出现,并呈现出多种类型的发展趋势。在理论方面,关于丽江古城的研究颇多,在近年来关于丽江古城旅游房地产[9]、丽江市人口集聚[10]、丽江民居客栈的发展[11-12]、丽江古城居民类型[13]等方面的研究中,对旅游绅士化现象的阐述已露端倪,这证明以丽江古城作为分析旅游绅士化的研究对象具备合理性。

二、个案研究

(一)丽江古城旅游绅士化的过程

通过对有关丽江古城旅游发展和古城遗产资源保护开发等方面的文献进行梳理,结合对古城原住居民、经营者、古城管理部门人员的访谈,借鉴R·W· Butle旅游目的地生命周期理论[14],将丽江古城旅游绅士化现象划分为以下几个阶段:

萌芽阶段。从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旅游业开始起步到1990年是丽江旅游业的探查阶段,旅游绅士化现象处于萌芽状态。在此期间,丽江尚无着力发展的意识,只有少量的游客到此观光。古城内的居民基本是当地原有居民,极少有外来人口的迁入,旅游设施很不完善,旅游地的自然和社会环境基本没有因旅游而发生变化,但旅游发展的需求呼之欲出。

起步阶段。1991—1994年为丽江旅游业的参与阶段,同时旅游绅士化现象产生。随着发展旅游产业意识的增强,古城原住居民逐渐将住房改造为商铺和旅馆,并开始迁往新城居住,但此时古城人口结构的变化还不是很明显。商业业态逐渐兴起,服务于当地居民和旅游者,土地价值也开始攀升。

发展阶段。自1994年云南省提出“发展大理,开发丽江,带动迪庆,启动怒江”的发展思路以及1997年古城申遗成功之后,旅游业开始快速发展。1996年大地震以后,在对古城进行了恢复重建的保护与开发过程中,旅游绅士化现象较为突出,其中较为显著的特征是人口结构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到1999年昆明世博会圆满举办之时,古城中35.77%的居民户、32.73%的本地人口(5 001人)迁离,并有4 051人的外地人口迁入古城居住[15]。除了人口发生置换以外,伴随着旅游项目的开发、旅游基础设施的建设,古城周边地区地价猛增,连锁快餐店、服装专卖店、大型超市与金融机构等随之出现,商业业态日益丰富。

相对稳定阶段。1999年至今,丽江旅游业经历了巩固发展阶段(1999—2003年)、提质增效发展阶段(2004—2007)和转型升级发展阶段(2008年至今)[16]。在此期间,旅游绅士化现象逐渐稳定,虽然在类型方面呈现多样化,居民结构进一步发生变化,但人口置换速度降低、商业业态步入高端化。据官方统计,在此阶段主要街道上的1 600多家的店铺和客栈中70%以上是由外来人口经营。休闲经济背景下,古城周边地价增值,并将目标市场锁定新消费理念的高档市场。

(二)旅游绅士化的类型及形成机制

结合丽江旅游产业发展的实际情况,从旅游绅士化现象的形成机制出发,将旅游绅士化归为以下几种类型:

1.产品升级带动型

随着体验经济时代的到来,休闲成分在旅游产业中的比重逐渐增加,而古镇旅游可以很好地满足当今游客的休闲旅游需求。旅游产业转型与产品升级带动型的旅游绅士化现象在大研古城尤为突出。为了迎合游客的休闲体验旅游需求,古城中原有的居民住宅逐渐改造成商店、客栈、酒吧、餐馆,居民自己则迁入新城居住。在利益的驱动下,外来资本与外来人口逐渐流入古城,这种现象在四方街一带比较明显,大量的品牌购物店相继出现,而绝大多数是由外地人经营管理,主要以服务游客为主。在经济全球化的背景下,围绕复兴后的历史街区,一种国际消费市场已经形成。历史街区不再属于它的居民,而是属于更多的外来人口和游客①。

2.高端商业区开发型

与大研古城相比,束河古镇的历史文化遗产的保护开发走出了一条比较成功的“束河模式”,在旅游资源保护开发的过程中兼顾利益相关者的利益问题,居民结构变动不大,目前居民以原住村民为主。束河的旅游绅士化现象主要体现在对高端商业区的开发方面,例如束河乡村国际酒吧一条街“哈里谷”是以商铺为主,目前均价2.5万元/m2。依托历史古镇开发出来的商业地产项目,因古镇的历史文脉、旅游区位优势以及商业区的规模经济而使销售价格大幅提升。

3.旅游产业辐射型

古城旅游业的发展很大程度上刺激了投资。近年来,基础建设投资规模逐年增大,流入社会的资金日益增加,一定程度上导致了物价上涨,加上旅游业与其他产业的耦合发展,旅游业融入到农业、建筑业、工业当中,一定程度上改变了原有产业结构,导致原来的供需结构发生变化,促使当地的农副产品价格、地价上涨,导致产业链中下游产品价格的提升,并进一步催高了整体物价水平。物价的高涨在影响当地居民的生活质量的同时不可避免地造成居民的阶层化现象。

古城周边地带以及整个城区的现代化设施逐渐完善,城市面貌发生了新变化,基于世界文化遗产的价值,古城周边地带甚至新城区的开发价值逐渐显著,吸引了一批富裕的高收入阶层居住。据调查,目前玉带河的房价由最初的7 000元/m2左右,上涨到当今的2万元/m2左右,而在稍微偏僻的玉龙县,房价仅2 000元/m2左右。

三、旅游绅士化的影响

目前国内外关于旅游绅士化影响研究甚少。Sydsvenskan与Dagens Nyheter都认为旅游业对于绅士化问题是积极的,发展旅游业是解决地区贫富差异、缩小阶层距离的最有效的手段与途径。国内学者冯淑华等分析了自驾车旅游绅士化的作用:促进接待地专有化程度提高、增加居民的收入、改变当地社区的社会文化氛围[17]。上述研究基本以定性的方式阐述旅游绅士化的影响。本文以旅游影响感知理论为基础,将评价消费者满意度研究中适用的奖励分析法引入分析旅游绅士化的影响当中,试图从量化的角度来探析旅游绅士化给利益相关者所带来的不同方面影响。

奖励分析法的理论假设是弗雷德·赫兹伯格的双因素理论,并在实际运用当中进一步发展了该理论,将影响消费者对产品或服务满意的各种因素分成三类:基本因素、绩效因素、奖励因素。基本因素不满足,则企业将受到消费者惩罚,而满足或超额满足则不会获得奖励[18]。借鉴该方法,本文将古城旅游绅士化对影响利益相关者满意的各类因素分为基本因素、绩效因素、奖励因素,并对旅游绅士化所带来的负面影响提出相应的解决对策,具体的分析步骤为:

1.将古城旅游绅士化造成的影响进行细分,抓主要矛盾,确定了影响利益相关者的主要指标,包括邻里沟通、社会阶层化、社会治安、经济地位、商业业态、物价水平、文化传承、居住环境、基础设施9个方面。

2.采用李克特3级量表法设计调查问卷。将上述所确定的旅游绅士化影响的9个方面设计成指标体系,通过研究利益相关者对旅游绅士化的感知与态度是获得其影响状况的一个有效途径。按照语句所表达的态度和倾向将3个等级赋予相应的分数,这样就可以得到感知态度的3个档次“非常满意”、“一般”、“不满意”的分值分别记分为3分、2分和1分。

3.于2012年1月26日至2月21日间对古城内经营者、原住居民、周边地区村民、社区居民进行了抽样调查,共发放问卷400份,收回有效问卷385份。

4.对问卷的原始数据进行整理,计算得到了9项因素指标在不同满意状况下的利益相关者的总体感知情况。对于第i个因素指标,不同满意状况下的总体感知情况计算公式为:

其中,Cik表示旅游绅士化影响的第i个指标在第K种满意状况下的被调查者的总体感知情况;i为评价各因素的满意程度时所用的分类等级;Rj是指被调查者选择j项回答而得到的满意度分值;Xlkj是指在调查样本中,对影响满意度的第i项指标在第k种满意状态下的被调查者对总体满意度选择第j项回答的比例数。

5.根据表计算结果,判断各项指标的特征类别。判别标准如下:

如果某项因素不满意的总体满意度较低,但是基本满意和非常满意的总体满意度较高且总体水平差不多,则该因素为基本因素;如果某项因素不满意的总体满意度较低,而随着该因素满意度提高,其总体满意度也相应提高,则该因素为绩效因素;如果某因素不满意和基本满意的总体满意度较高且水平差不多,而该因素非常满意的总体满意度有明显提高,则该因素为奖励因素。本文具体计算结果如表1所示。

表1 旅游绅士化影响的类型与旅游感知关系

根据对影响利益相关者满意度影响的旅游绅士化影响在9个主要指标因素的特征进行判断,可以看出,目前旅游绅士化带来的物价、居住环境、基础设施的变化是基本因素,因此在这些指标方面要着力降低现存的负面影响,否则会引起利益相关者对于旅游产业发展的抵触情绪,影响旅游业的和谐、健康发展;邻里沟通、文化传承、社会阶层化属于绩效因素,在旅游发展的过程中如果进行有效管理与规划开发,注重社区参与,寻求公平的利益分配机制,旅游绅士化则可以表现出积极的效应;社会治安、经济地位、商业业态是奖励因素,表明被调查认为旅游绅士化现象在这些方面不足以对其正常生活产生基本影响,但是旅游产业的发展所带来的巨大的经济、社会、文化效益会提高利益相关者的满意度,进而积极支持旅游产业发展。

四、结语

旅游绅士化是旅游产业发展过程中不可避免的一种社会经济现象,在不同地区不同时期所带来的影响是不同的。一般认为,旅游绅士化的积极影响主要体现在伴随旅游产业的不断壮大,大型旅游项目的开发与建设能够带动旅游目的地周边基础设施建设、丰富商业业态、提高居民经济地位等;消极的影响主要源于人口置换所造成的一系列问题,诸如邻里沟通障碍、社会阶层化、文化失传等。

本文以丽江古城为研究案例,分析了历史文化遗产地旅游产业发展中的绅士化发展的阶段与类型,根据矛盾的特殊性原理,在旅游影响感知理论的基础上,利用奖励分析法归纳了目前旅游绅士化影响利益相关者的主要指标,通过问卷的数据计算得出了各个指标的性质,指出了如何根据个指标的性质来有效规避旅游绅士化的负面影响、有效发挥其伴随旅游经济发展所带来的积极作用。

囿于数据结构以及样本容量,可能会存在分析误差,并且只是从旅游影响感知的角度分析旅游绅士化对于利益相关者的影响,会因被调查者的感知情况而具有一定的主观性,使本文分析结果具有一定的局限性,与实际情况可能存在偏离。当然,任何事物都是在不断发展的,因此还需要以发展的、动态的眼光去深入、细化和完善。

注释:

①Choay Fran·oise,L'allégorie du patrimoine,SEUIL Paris,1999(1992).

[1] Glass R.Introduction[A].In:Centre for Urban Studies,University of London.London:Aspects of Change[C].London:Mac Gibbon and Kee,1964, xiii-xlii.

[2] Smith N.New globalism,new urbanism:gentrification as global urban strategy[J].Antipode,2002,34(3):427-4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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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Lees L.Super-gentrification:The case of brooklyn heights,New York City[J].Urban Studies,2003,40(12):2487-2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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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Davison M,Lees L.New-build gentrification and London's riverside renaissance[J].Environment and Planning A,2005,37(7):1165-1190.

[7] Gotham K.Tourism gentrification:the case of New Orleans'Vieux Carre (French Quarter)[J].Urban Studies,2005,42(7):1099-1121.

[8] 赵玉宗等.旅游绅士化:概念、类型与机制[J].旅游学刊,2006,21(11):70 -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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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吕宛青,苏丽春.民族地区特色产业发展与人口集聚的交互效应[J].开发研究,2007,(4):35-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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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冯淑华,沙润.我国自驾车旅游与旅游绅士化研究[J].人文地理,2009 (3):61-66.

[18] 张大亮.消费者满意度分析的一种工具:奖励分析法[J].技术经济与管理,2000(6):48-50.

Formation Mechanism and Impact Analysis of Tourism Gentrification in Cultural Heritage Destination——A Case Study of Lijiang Ancient City

Xu Xiumei,Han Fugui
(Institute of Tourism and Foreign Language,Tibet University,Lahsa 850000,China)

Process and formation mechanism of tourism gentrification accompanying the development of the tourism industry of Lijiang Ancient City are analyzed.Furthermore,Reward analysis is applied to make out different impacts on stakeholders generated by tourism gentrification,and some corresponding suggestions are advanced.

tourism gentrification,formation mechanism,impacts,Lijiang Ancient City

F590

A

1674-3784(2013)03-0016-04

[责任编辑:谌世龙]

2012-10-11

徐秀美(1985- ),女,河北人,西藏大学旅游与外语学院旅游管理系教师,硕士,研究方向:旅游经济;韩富贵(1977- ),男,西藏大学旅游与外语学院旅游管理系主任,副教授,研究方向:旅游规划与开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