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 彤
(清华大学科学技术与社会研究所,北京 100084)
科学实践哲学中的库恩
吴 彤
(清华大学科学技术与社会研究所,北京 100084)
依据劳斯、库恩等人的文献,讨论了科学实践哲学中库恩的地位、作用影响。指出劳斯引用和根据库恩提出了科学实践哲学的主要观点,特别是库恩关于作为范例的范式的观点,以及在范例中强调工具等具有地方性知识特性的观点,对于科学实践哲学的主要观点——科学实践优位和地方性知识的科学观的确立有明显的直接作用;比较了库恩1与库恩2,库恩1是劳斯备受推崇的提倡科学实践观的库恩,而库恩2是还带有表象主义色彩的库恩。
科学实践哲学;库恩1;库恩2;劳斯;范式;范例
在科学实践哲学中,库恩有着重要的影响和作用。科学实践哲学的提倡者——劳斯认为,库恩是科学实践哲学的启发者,劳斯的科学实践哲学的解释学来源之一就是库恩;库恩的范式的实践性解读对于劳斯的科学实践概念的解释学论证有重要意义。在科学实践哲学中,有一个被作为该哲学先驱的、重视科学实践的库恩(库恩1),也有一个受到批判的、仍然带有表象主义色彩的库恩(库恩2)。
让我们先从一些证据说起。我们先看劳斯最重要的三本关于科学实践哲学的著作对于库恩的引用与解释。①这种被引有两种情况:第一,文章中出现与库恩有关的词句,比如提及库恩及其思想、观点;第二,文章引用了库恩的原话、文献。下面的被引,两种情况都有。在《知识与权力》这本为科学实践哲学奠基的著作中,库恩(包括常规科学、危机、范式、科学革命以及劳斯对库恩2的解读、哲学解释)在其中被引37处。足可见库恩对于科学实践哲学的影响、意义和作用。在《参与科学》这本把科学实践哲学扩展到对科学的文化研究的著作中,库恩被引14次。但是在本书批判现代化叙事的文化主题中,库恩被置于现代化叙事中,作为后实证主义者出现的。在《科学实践何以重要》这本对科学实践哲学做出规范性论证的著作中,库恩被引17次。
那么劳斯都引用了库恩什么文献呢?
在《知识与权力》(1987)中,劳斯引用库恩的文献主要是这几本重要著作:1)《哥白尼革命》(哈佛大学出版社,1957);2)《科学革命的结构》(芝加哥大学出版社,1970第二版);3)“对我批评的回应”,(载于:拉卡托斯等,《批判与知识的增长》,剑桥大学出版社,1970,p.231-278);4)《必要的张力》(芝加哥大学出版社,1977)。在《参与科学》(1996)中,引用的文献主要是:1)《科学革命的结构》(芝加哥大学出版社,1970第二版);2)“客观性、价值判断和理论选择”,载于:《必要的张力》(芝加哥大学出版社, 1977)。在《科学实践何以重要》(2002)中,引用的著作主要是:1)《科学革命的结构》(芝加哥大学出版社,1970第二版);2)《必要的张力》(芝加哥大学出版社,1977);3)“自然科学和人类科学”,(载于:D. Hiley等主编,《解释学转向:哲学、科学、文化》,康内尔大学出版社,1991,pp.17-24)。4)科南特和豪格兰德编辑,《结构之后的路:哲学性的专论,1970 -1993》以及一篇自传性的采访(芝加哥大学出版社,2000)。
科学实践哲学提倡者劳斯认为,他的工作是基于两个思想家的思想,一个是海德格尔,一个就是库恩。在《知识与权力》序言中,劳斯说,科学实践哲学的第一步工作就是“重新考察托马斯.库恩的著作,……库恩著作中最具革命性的方面来自于他所强调的科学研究的实践维度,而此点几乎被所有的哲学读者所普遍忽略。而库恩著作向实践维度的回归给了他的工作一种非常新的面貌,并且为更系统地把科学处理为实践活动开辟了道路”。[1](Ⅻ)这是劳斯在《知识与权力》中第一次对于库恩在科学实践哲学中的地位、作用与影响作出的很高的评价说明。这也是劳斯之所以重视库恩,之所以细细解读库恩的所在之处。
关于库恩的影响,在《知识与权力》中,劳斯开辟专章作了讨论,那就是第二章“作为实践的科学:关于托马斯.库恩的两种解读”。在第二章开篇,劳斯这样说,“把科学考虑为实践领域而不是陈述之网,这方面最具影响的尝试,就是托马斯.库恩的《科学革命的结构》,……”[1](P26)②当然,劳斯引用或解读库恩的目的,不是评论库恩,而是要发展一种科学观,这种科学观根植于库恩,但又经常被忽视。[1](P27)
为了集中把握劳斯注意了库恩的什么观点,让我们把劳斯在《知识与权力》第二章专章引用的库恩观点做一讨论。
在第二章中,劳斯引用的库恩的观点主要来自《科学革命的结构》(1970),《必要的张力》(1977)和在拉卡托斯等主编的《批判与知识的增长》(1970)中的库恩对其他批评者的回应。
在《科学革命的结构》里,被引的库恩的思想主要在第二版“后记-1969”(Postscript,pp.174-210)第44页关于范式的实践性解释,③第53页关于事实与范式以及理论的关系的说法,还有第57页库恩援引伦琴对于X射线发现,在靠近屏蔽的阴极射线管之处找到钡铂氰化物的发光屏的案例,劳斯是用来说明库恩的思想里面有具体情境下的实践考虑的,来说明地方性的实践技能对于科学家研究有多么的重要。
在第二版“后记-1969”(以下简称“后记”)中,库恩都关注了什么呢?库恩对颇有争论的范式概念做了澄清式的讨论,对范式与共同体的关系做了说明。库恩指出,“范式”一词有两种意义不同的使用方式。一方面,它代表着一个特定共同体的成员所共有的信念、价值、技术等等构成的整体。另一方面,它指谓着那个簇中的一类元素,即具体的难题解答;把它们作为模型或范例,可以代替明确的规则以作为常规科学中其他难题解答的基础,而库恩认为“范式”的第二种意义在哲学上更为深刻。[2](P175)这表明,库恩更倾向于以科学家的科学实践,特别是常规科学中的日常实践所产生的范例对于科学的解题活动(即科学实践)的推动,作为科学发展变化的实际动力。其实,库恩在本书的第13章就已经表明,是常规科学的实践使得科学共同体具有了其区别于其他共同体的特征。[2](P168)
在“后记”中,库恩还讨论了范式的成分,首先库恩建议把范式用的更窄些,他建议在这种窄的意义上用“学科基质”(或学科母体,disciplinary matrix)替代范式,学科基质中包括哪些主要的成分?库恩指出,一种是“符号概括”,一种是形而上学的共同体成员共同承诺的信念;这里的信念不是那些大而无当的信念,比如相信宇宙是无限的信念,而是关于相信某种特定的模型,相信具有某种启发性类比关系,即比较具体的偏爱或允许的类比和比喻,等等。这种信念就比较与科学实践的地方性情境联系起来;再有就是共有价值,不过,库恩认为,共有价值在指导科学家做出理论竞争选择等方面的作用不大;第四种成分,即一个专业共同体所共有的范例,按照库恩的论证和例举,这里的共有的范例,完全就是科学实践的过程和要素,如实验室的训练、教科书的规训、仪器的使用。而且在“后记”这种后加的附言意义上,库恩认为这是他的《科学革命的结构》一书中最有新意而最不为人所理解的那些方面中的核心内容。[2](P187)这足以说明库恩后期越来越走向以实践和活动为特征的科学观。而劳斯充分认识到这一点,并且敏锐地抓住了这一特征,这就是:库恩1。
在“后记”中,库恩特意辟出一节来讨论“作为共享的范例”(Paradigms as Shared Examples),以往科学哲学家常常认为科学知识蕴涵在理论和规则中,库恩认为这是一个错误,在学科训练中,学生做习题就是在学习自然界的重要东西。库恩坚持认为,“……学会从不同的问题中看出彼此间相似的情形,……我们关于自然界的重要知识得自于学习相似的过程,并因而蕴涵在观察物理情形的方式中,而不是在规则或定律中。……它只能得之于科学实践,而不是照规则去做科学”。[2](P190-191)这些重要的思想、观点,甚至语句都与劳斯、卡特赖特的观点极为相似,我相信,劳斯确实从库恩的思想里获得不少。“后记”也大量谈及科学家的各种科学实践,那些抵制从范例里寻求标准、进行抽象的可能欲望,那些通过科学家个体的知觉,并且经过科学共同体科学实践筛选的、逐步建立起来的规范变成标准范例以及范例变通案例、逻辑上的可能案例,这种来自或取自科学实践的论述风格本身就具有解释学与科学史融合的特征,这也是解释学特征的科学实践哲学所喜欢和模仿的风格。在科学实践哲学的视野里,“后记”所谈及的常规科学与范例的关系的观点也颇引入注目,库恩认为,常规科学研究,依赖于把研究对象和情形依据其原初的相似性加以分类的能力,而这种能力来自于范例的学习。[2](P200)这就回答了理论与实践哪个更为优先的问题。库恩特意解释了“原初”的涵义,是指在依据相似性进行分类时,无需回答“相对什么而言相似”的问题。[2](P200)
在《必要的张力》里,劳斯引用库恩的观点主要来自于“序言的xviii-xix页”:④“发现的逻辑还是研究的心理学”、“对范式的再思考”以及“客观性、价值判断和理论选择”。
在“发现的逻辑还是研究的心理学”里,库恩主要是把自己的科学观与波普尔的科学观做了对比与区分。当然,库恩认为他与波普尔在如下方面的科学观是有一致性的,即都关心科学知识的动态过程,更甚于关心科学成品的逻辑结构;都强调只有科学的实际发展的事实和精神才是研究科学的合法材料,因此都常常到历史里寻找材料;都反对科学通过累加而进步的观点,都强调新理论抛弃并取代与之并不相容的旧理论的革命过程(库恩常常用范式替代新理论这个词);等等。但是,库恩与波普尔的差异还是很明显的,库恩认为既然波普尔也强调考虑科学的实际情况,为什么还把研究科学的重点放在构造假说和理论上呢?库恩认为这是陈词滥调。库恩比起波普尔因此更关注常规科学,库恩认为,常规科学的活动才是真实的科学活动,而反常或非常规科学不过是科学史上一时的转瞬即逝的东西,波普尔只盯住科学发展的非常事件或革命事件,而库恩则把目光放在常规科学上,因为在那里,通过科学家的实践常常产生科学获得的规范、约定和技能,这些和劳斯所说的科学实践以及科学实践概念范畴内的技能、规范和约定已经非常接近。劳斯也正是从这里吸取其养分的。
在“对范式的再思考”(中译本译为“再论范式”)里,与“后记”这个讨论范例的部分是类似的,这里不再赘述。
在《知识与权力》里,劳斯比较了库恩1和库恩2。⑤下面我们用两个图表的方式呈现这一对比,第一个图表反映了两个库恩对于其自己建立起来的科学发展演化的结构的理解的差异,即关于科学革命的结构的理解的差异;第二个图表是劳斯总结出来的关于库恩在科学实践观与科学表象观上的贡献。
这里,库恩1所呈现的科学革命的结构观,是一种以科学实践逐渐形成范例式的范式形成过程和活动观;而库恩2则仍然是一种处于表象主义内部的解决科学哲学问题的科学理论变革观。库恩1与库恩2在科学发展观上的不同,的确反映了一种过渡状态,即库恩正在从表象主义走向科学实践的历史过程观(当然走的并不非常彻底,因为从旧传统走出时,仍然不自觉地使用旧传统的词汇、语言,有时为了与大多数持有旧传统的科学哲学家交流也必须使用旧词汇和语言)。事实上,库恩自己在比较波普尔时也这样说过,他和波普尔,“都关心获得科学知识的动态过程,更甚于关心科学成品的逻辑结构。由此我们都强调只有实际的科学里活的事实和精神才是合法数据,因而我们都常常转向历史中去寻找它们”。[4](P267)这段话充分说明了库恩论述的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科学实践特色。
表1 劳斯总结的库恩1和库恩2关于科学革命的结构等观点的不同[3]
表2反映了劳斯在两个库恩对于传统科学哲学都有创新方面做出的总结。在劳斯看来,尽管库恩2仍然处于表象主义范畴,但就是在表象主义框架内,库恩然对表象主义以往认识有所推进,即库恩开启了科学哲学后实证主义的时代。当然,局限于表象主义框架,劳斯还是对此有所批判。而对库恩1,劳斯的科学实践解释学则吸取很多库恩的思想。从下表的库恩1列可很清楚看出此点。
这里,库恩1是持有科学是人类的一种实践活动的认识的库恩;库恩2是仍然在表象主义科学观中挣扎的库恩。第一个库恩是走向实践解释学的库恩;第二个库恩是仍然处于理论解释学的库恩。当然,不管如何,库恩在科学哲学里都是解释学转向的引领者。而通过对比,劳斯完成了后库恩科学哲学的一个重要的转向——实践转向。
我们知道,库恩在科学哲学中实现了“解释学转向”,库恩对于亚里士多德的重新解释,开启了认识生活于不同世界中的可能,而不是只有当代才是对的,过去都是错误,科学一直是进步的,这种解释学的方式,尽管这似乎又带来了不可通约性的问题。特别是范式的解读,产生了那么多的误解,而这又恰恰又为知识的地方性本性的观点给予了劳斯以启迪。⑥劳斯在《知识与权力》里,明确地说:“地方性知识的科学观吸收了库恩的主张,即在缺乏一致解释时,科学知识包含于使用具体范例的能力之中……”。[1](P72)这是劳斯最明确地指出他吸收了库恩什么以及怎么吸收的。
库恩实际上在《科学革命的结构》之开篇就指出,传统的科学观是来自科学教科书的说教,这种科学观载于经典科学著作中以及教科书之中,主要源自于对最终的科学成果的研究,而不是源自对科学实际过程的研究,包括对科学史的案例的研究。因此这类科学观必定是说教式的,从中得出的科学观绝不会比旅行指南或语文课本所描述的民族文化更合乎实际。[1](P1)库恩认为,这种“教科书的标准观点”误构了科学的形象与发展。
表2 劳斯总结的库恩1与库恩2的科学哲学观点对比[3](P38-39)
在对地方性知识的科学观的贡献方面,劳斯认为,库恩的第一个贡献是不再把科学知识理解为纯粹理论的系统,“理论不再被看做是相互关联的语句或概念图式之网,而是可拓展的模型。关于这种解释的最具权威的著作还是库恩的《科学革命的结构》,其解释的重点强调了把范式作为解题的范例”。[1](P83)
劳斯指出:“在库恩看来,理论首先不是语句系统,好像人们首先要习得其表征内容,随后还要把它运用到特定情境中,或许还需要桥接原理的附加帮助。相反,库恩主张理论的内容是被包含在对模式性问题的解题的标准、范例之中的。学习一个理论就是按照某种方式理解这些解题,就是按照模式性解题案例扩展它、修改它,以处理或多或少有些相似的那些案例。按照这个观点,理论就是人们学着如何利用它解题的工具,而不是需要人们了解其涵义的语句。……人们对于理论理解的增加也是从一个具体案例转向到另一个具体案例,而不是从理论普遍化走向其特殊应用”。[1](P83)
在劳斯看来,库恩对统一的、整体上系统化的、有演绎结构的传统理论观提出了挑战。而这恰恰是提出地方性知识的科学观的前提。这样,理论就不是一张天衣无缝的信念之网,而是拼凑的、破碎的,不同的理论可以用来做不同的事情。据此,劳斯提出,“理论提供给我们的不是‘世界图景’,而是一个多样性的广谱的各类表征和操作。科学理论提供给我们的不是我们相信的那一种事物,而是我们所做的事物的许多种类”。[1](P85)
库恩对于地方性知识的科学观的确立的第二个贡献是库恩强调范式的范例意义。如果范式组成要素的最重要部分或最重要成分是范例的话,这很容易走到地方性知识的科学观的立场上,范例一定是地方性的,是科学家通过各种技能、信念和操作做出的,一旦成功,并且如果有典型性,就可以为其他科学家模仿,类比,在仿佛相似的情境中重新应用于解难题的活动中。这种地方性的范例也由此获得了可扩展性。劳斯特别引用了库恩下面的论述:
科学家通过模仿先前的解难题方法来解难题,常常很少求助于符号概括。……这只能得益于科学实践,而不是寻求规则后再来解决它。[2](P189-191)
库恩对于地方性知识的科学观的确立的第三个贡献是库恩强调常规科学的规训重要性,这种规训存在于日常的使用仪器、设备,认知图表和科学研究的其他实践过程中,这些技能当然是地方性的,而且在运用时还会产生变形。库恩举例说,牛顿第二定律是一个人们所知的可以共享的范例,然而,规训并不是简单的直接对f=ma进行逻辑和数学操作。当学生或研究中的科学家从一个问题情形转向另一个问题情形时,操作就开始变化了,符号概括也变化了。对自由落体运动,f=ma变成了对单摆,它变成了因此,库恩常常把定律概括的作用,看成一种工具。[2](P188-189)这些符号概括也意味着,知识的地方性特色在规训过程中仍然保有其品格,在转译中也会保有从一种情境转译到另一种情境的特点。
总之,库恩之于科学实践哲学,无疑是其启发者和来源之一。然而,库恩的角色在科学观变革的转变期间,就像中世纪到文艺复兴之间转变的但丁一样,也仍然有着后实证主义的色彩。我们不能苛求库恩一下子就成为新的科学哲学,特别像科学实践哲学这种有解释学特征的、在欧陆哲学与英美哲学之间想要架桥的哲学里成为先驱和提出者。库恩能够有这么多的启发,就是库恩在科学哲学中被不断研究的意义。
[注释]
①这三本书分别是,《知识与权力》(Rouse,J.Knowledge and Power,Toward A Political Philosophy of Science,Ithaca and London: Cornell University Press 1987)、《参与科学》(Rouse,J.Engaging Science,How to Understand Its Practices Philosophically,Cornell University Press 1996)和《科学实践何以重要》(Rouse,J.How Scientific Practices Matter,Reclaiming Philosophical Naturelism,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2002)。
②注意,这里所用的词汇是“尝试”,而不是“研究成果、成就”之类的词汇,表明劳斯认为库恩在把科学作为一种实践活动的认识上是有意识的,但是这种意识并没有达到极为清晰的程度。
③劳斯引用的是库恩《科学革命的结构》(1970)第44页下面的说法:“他们[科学家]无须认同,或甚至试图产生出充分的解释,或使之合理化,就能在范式的同一性上达成认同。即便缺乏标准的解释或对规则的认同,也不至于妨碍对研究的指导”(见:Kuhn,1970,p.44,也见:劳斯,2004,第32页)。
④在《必要的张力》(纪树立等译,福建人民出版社)里,劳斯引用的是库恩这样的说法:“我[一度]认为,常规科学是科学共同体成员之间通过协商达成的结果……为了说明他们从事研究的方式,尤其是为了说明他们通常在评价别人的研究工作时达成的一致……我最终领悟到,……根本不需要那样一种共识……如果[科学家们]接受了一组充分的标准[解决所选定的问题的方式],那么他们无需就这些范例的那一组特征使之成其为标准,并为自己的接受作出辩护这一点达成一致,就能够在效仿中展开自己后续的研究”(见:劳斯,2004,第32页;也见:Kuhn,1977,xviii-xix)。
⑤库恩1和2是库恩自己的说法,库恩在回应批评时说,“我似乎判若两人。库恩1是1962年出版的《科学革命的结构》一书的作者……库恩2则是另一本同名著作的作者……”。见:库恩,“对批评的答复”,载于拉卡托斯等主编的:《批判与知识的增长》,周寄中译,北京:华夏出版社,1987,第311-372页。
⑥劳斯在《知识与权力》中,专门讨论了“地方性知识”,其中有5处引述了库恩的论述,它们分别在《科学革命的结构》(1970)和《必要的张力》(1977),其中主要是讨论作为范式的范例,其中有很多关于工具、仪器和图表作为范式的重要性。
[1]Rouse,J.Knowledge and Power,Toward A Political Philosophy of Science[M].Ithaca and London:Cornell University Press,1987.
[2]Kuhn,T.S.The Structure of Scientific Revolutions,2ed[M]. 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70a.
[3]劳斯.知识与权力(盛晓明等译)[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2004.
[4]Kuhn,T.S.The Essential Tension[M].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77.
[责任编辑 刘范弟]
Kuhn in Philosophy of Scientific Practices
WU Tong
(Institute of Science,Technology,and Society,Tsinghua University,Beijing 100084,China)
According to the publications of J.Rouse and Kuhn,this article discusses Kuhn’s status,effects,and influences in the philosophy of scientific practices.It points out that J.Rouse constructed philosophy of scientific practices on the basis of Kuhn’s views for paradigms as examples,especially Kuhn’s views with emphasis on the roles of instruments in paradigms.The direct influences on the main viewpoints of philosophy of scientific practices come by these views that recognize the advantage of practice and local knowledge. It compares Kuhn1 and Kuhn2,and considers Kuhn1 as an advocator for views of scientific practices,but Kuhn2 as representationalist for scientific theories.
philosophy of scientific practices;Kuhn1;Kuhn2;J.Rouse;Paradigm;Examples
G30
A
1672-934X(2013)04-0005-06
2013-06-22
吴彤(1954-),男,清华大学科学技术与社会研究所所长,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科学实践哲学、复杂性与系统科学哲学和科技与社会研究。